秦小好早饭都没来得及，听了传话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秦小二手里拿着一个韭菜饼子，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她拉到一边去了。
“不是，我自己的家，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要躲躲藏藏的。”秦小二抽出自己的手，被秦小好瞪了一眼。
“我这不是怕你家几个小的，听到出去嚷嚷，传出去了么？”
“他们嘴巴可闭得紧呢，再说孩子能传些什么东西？”
“今早是你让大头来传话的吗？”
秦小二点头，早上大头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嘱咐了，让上学路上，经过那边的时候，顺路去带句话。
大头走到那边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张豆，就跟他说了。
张豆一听很惊讶，本来就想回去报给他爹娘，结果刚踏入家门，脑子就想起了秦小好之前叮嘱他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找上了秦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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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嘱咐过我当家，让他先捂住这事，谁都不要说。”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不管成没成，里边都有太多值得说道的东西。
“我且问你，你是真的要挖那窑子去烧竹碳？”
“对啊。”看着秦小好复杂的眼神，秦小二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秦小好沉默了好几息，才说道，“我且不问你这些东西是哪里学来的，但既然手艺学到手了也是立身本事，能一代传一代留给子孙，只要他们肯干就饿不死。”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小二，“你可既然学到了，你怎么还不珍惜呢？”
秦小二疑惑，“我怎么不珍惜了？”这不是正想学以致用来着吗？
“谁家得了点东西，不是死死捂住，深怕露出一点被人学去的？哪有像你这样，见天找人去挖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知道的？”
秦小二一听，得，又是这技术保密的问题。
秦小好继续叨叨，“我们当家算是好的，还知道向着我一些，可他也是个孝子，而且还是没分家的儿子，我那婆婆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那是啥好处都想拖回被窝里自己占尽的人，更别说家里那一堆叔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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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二见她是真为自己着急，倒有些意外了，“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秦小好为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怕你把肚子掏空，全便宜了别人，自己却落不得好。别等到那一天，大头他们还反过头来埋怨你。”
秦小二不以为然，“我掏这么多钱给他们读书，哪能让他们惦记这点东西？”要真是这样，还读什么书啊？
“咋的，你难道还想让他考秀才，考举人去当个大官？”
“不行吗？”在这个年代，商人地位又不高，没点势力走在外边，就像个无主的钱袋子，谁不争着抢着上来掏几把？
既然要努力，那自然是往更高层次走啊。
秦小好咂舌，“你倒好志气。”她倒没泼冷水说什么科举难考，特别是他们这些农家子，能考上秀才公，那都是文曲公降了大福。有个念想倒是好事。
见秦小二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烧炭了，思量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事你且等我合计合计。”
她得想个法子，让家里那些人心里得有点数才行，不能白白让他们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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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尽量快点啊，我还等着用这碳来开店呢。”
秦小二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买椟还珠”的事，悠悠然回去吃起了香喷喷的韭菜煎饼。
“对了，大丫，我把烧炭的方法交出去，你不会介意吧。”
虽然秦小二打心眼里觉得，老子愿意教给谁就教给谁，但想到来到这边的桩桩件件，也明白古人的想法和他是不一样的，想到秦小好的话，他就姑且问一下。
至于为什么问大丫，不问大头，那还不简单吗？要是他敢有意见，就抽他丫的。
大丫正端着碗喂二丫喝粥呢，这小丫头喜欢吃烙得香脆的饼子，就可着劲吃，大丫怕她吃撑了不好克化，见她吃了一口饼子，就赶紧给她喂一口肉粥。
听了秦小二的话，她想了一下，“只要我们要烧炭，这个方法我们就守不住。”
“聪明。”秦小二对大丫都有点刮目相看了，这丫头也是个能看得透的人。
这也是秦小二的想法，他们家最大的劣势就是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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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一窑碳，需要花费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家既没有人力去挖窑洞，砍大量竹子，更重要是没人去守窑。
既然守不住，索性就不守了。
“可阿娘，我们也不能太亏了。”大丫虽然知道这个是事实，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愿，觉得太便宜外人了。
“你放心，这些事我自有分寸。”秦小二又不是什么傻白甜或者大善人，今天哪怕秦小好不主动上门来，他也不会分文不取的就把烧窑的方法交出来。
只不过既然秦小好主动站了出来，那就让他看一下秦小好这个人，能值得几分信任吧。
而秦小好没有辜负他，第二天一早，就给出了答复。
“我昨儿回去和我当家的，还有公婆等人商量过了，你看这样行不行？”秦小好抄着手，“你烧炭是为了开店，那我们家这边学会了之后，就每年供应你两窑碳，之后你还要碳的话，我们就按市价的半成算给你，另外窑洞里产出的碳，盈利的钱再分你两成红利。”
“两成？”秦小二听了挑眉，“你们倒挺大方啊。”
秦小好在一个竹墩子上坐了下来，有些唏嘘，“这是我公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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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的打算是，只要秦小二店里需要碳，他们就免费供给的。
却不想他们公爹想了一下，反倒提出了上边的补偿方案。
当时他一说，她婆婆第一个反对，“这我们辛辛苦苦烧的碳，咋还分钱给他？而且一分还分这么多？”
张铁生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他拿着竹水烟筒，点了一圈几个儿子，“就你生的几个儿子，把碳烧出来，知道去哪里卖吗？”
潘氏不服，“怎么不知道，去街上摆摊不就行了？”
张铁生乜她，“那能摆几个月？”
他们地处南方，本来天冷的时候就不长，需要用到炭盆的时候少，一般人家都是烧火做饭后，取灶台里烧剩的火炭取暖，哪会舍得花钱另外去卖碳？
也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每东去大包大包的去买碳，平常人家一个冬天，能买上十几斤几十斤，有客来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客人都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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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烧一窑碳，挑去城里，一个冬能保证卖完吗？”
潘氏一连被驳斥了好几回，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但她向来不会在孩子面前给张铁生难看，只小声嘀咕，“那一窑碳，我们也不少挣啊。”
“所以说你见识浅。”张铁生摇头，“二根媳妇连三千斤玉兰片都卖得出去，再加上节前陈家的回礼，可见她和陈家关系甚好，要是能通过她搭上陈家的路子，到时别说一窑碳，十窑碳都能卖出去。”
只要分两成利出去，秦小二对于这件事肯定就会上心许多，他们就能挣更多的钱。
秦小好听了，都有点佩服他公爹想的长远了。
而张铁生之所以这么笃定，他想的还有一层，那就是秦小二既然舍得把这个会生钱的手艺都让了出来，证明人心里对这个烧炭就没太看重，她眼里指不定还有更大的买卖呢。
至于那什么小店，张铁生不觉得他单纯就为了一家店，就特意搞出这么大阵仗。
不得不说，张铁生到底人老成精，他猜的可不就八九不离十了吗？秦小二心里惦记的生意，可不就是那高价茶叶吗？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猜错了，秦小二想要烧竹炭，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开店，只不过后来才又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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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冬天取暖，至于用竹炭来获利，只是顺带的。
不过这些都是节外话，秦小二对于张铁生提出的意见并没什么什么意见，唯独在修订契约时，多加了一条“优先购买”协议，协议里规定，只要秦小二需要，那么张铁生家窑洞里产出的碳，就必须要先供应他们家。
财帛动人心，也许短时间内张家不会对那半价购买有太多意见，但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
秦小二搞出这个东西来，是为了自己方便的，到时候要是又弄出很多幺蛾子来，那他还搞个屁啊。
契约订下，张家一家老小，就开始轰轰烈烈去找地方开始挖窑洞，砍竹子了。
他们的动作肯定绕不开村子里的人，虽然张铁生和潘氏再三强调过，不让家里的人多嘴说出去，但一家子这么多口人，总有嘴不严的，给漏了出去。
且不说张铁生和潘氏两人在家怎么发飙，秦小二这里又久违的热闹了起来。
“二根媳妇，你看你这往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看着就年轻了许多。”
妇人一开口，院子里围坐在一起的四五个妇人，定眼一瞧，才发现可不是吗，就短短一段时间，这人就跟以前判若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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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秦小娥因为营养不良，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她常年在地里操劳，脸色晒得又红又黑的，明明才二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活活像三四十岁的人一样。
而换成秦小二之后，这几个月吃得好了睡得好了，肉养回来了不少，再加上没干什么活，整天呆在屋里，脸都养白了不少。
而最大的差别还是精气神不一样了，以前的秦小娥性格怯懦，整个人畏畏缩缩的，见个人都不敢抬头大声说话，不然也不会给李氏欺压得这么厉害。
而现在的秦小二，不说用鼻孔看人，但畏缩是不可能畏缩的，谁要敢说句不好听的，他站在那里，叉腰挺胸，三两句就能把人顶回去。
如今的秦小二，看起来终于像二十来岁的人了。
于是，几个人嘴里的好话，像不要钱一样的使劲往外扔，夸起她来就更起劲了。
秦小二能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吗？
这几个月，他照拂的三家，大林子家，二牛叔家，还有秦小好家，三家人都肉眼可见的生活好了起来。
如今，秦小二还把烧炭的方法给了秦小好家，怎么不叫村里的人羡慕嫉妒？特别是得利最多的秦小好家，秦小二的百来只鸡可还在那养着呢，再加上窑碳，那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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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两只手比划了好久，都数不过来啊。
“要我说，二根媳妇你也实诚，家里人手不够，不是有村里的人吗？你招呼一声，大家肯定都愿意来帮忙，又何必把那摊子都交出去呢？”
“对对对，都是同村同族的人，你招呼一声，难道我们当家的还会不愿意来吗？”
“你现在是舒心了，可再怎么亲姐妹，这人心隔肚皮的，人家到时挣了多少钱，还能从兜里掏出来给你？人家一大家子好几个儿子一大堆孙子的，硬要不给，你也没处说理去啊。”
“要我说，也是二根媳妇前些年过得苦了些，所以别人三两句就能把你哄了去。”
“我呸！”秦小好大踏步，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我姐前些年过得这么苦，怎么不见你们接济一下？怎么现在来做好人？”
她指着刚刚说大话的人，“还说招呼一声就来，当时建房子的时候，张豆去叫了你们家当家的，让他来帮忙，当时你们家是怎么说的，一会说地里的活走不开，一会又说风湿犯了弯不下腰来，死活都不愿来，路上遇见了都远远避开。”
“结果，好家伙，后来听说了中午顿顿有肉吃，又舔着脸来说要帮忙，张豆说了人手够了，不需要再多个人了，你们家反手还在村里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些事你忘了，我可没忘。”
秦小好战力十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仅仅靠一张嘴，就把她们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灰败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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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二默默递了杯水给她，“先歇一下吧。”
秦小好一口气干了下去，没好气道，“这些人，你让她们进来做什么，一个个都屎壳郎似的，见了好处就使劲黏上来。”
秦小二刚要点头，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喂喂喂，这不是连他都骂了吗？
本来还想倒多杯水给她的，哼，袖回手不倒了。
秦小好没发现他的小情绪，自己去倒了大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爽快。
这些小枝小节过去，秦小二才说道，“这不一早上，就来了好几拨人么？敲门敲得人心烦，正好我闲得无聊，听人说说话，就当解解闷了。”虽然，他懒得应付这些人，但偶尔听听彩虹屁，还是挺爽的。
“对了，你不是忙着要去瓦窑砍竹子吗？怎么有时间跑这里来了？”
秦小好放下杯子，“哦，是了从，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公爹说你这房子建了大半，在这扔着，乱七八糟的，也不像回事，他说还是找时间尽快建起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