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一天，昨天一整天江枫都在寻找老者的身影，甚至强行运功推算对方的位置，结果连对方的大致反向都算不到。
那个老者并非凡人俗体，江枫从一开始见到他就知道，奈何当时只关心云山壹号的事情，对于机缘之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枫突然想到之前上大学的时候看到的一句话：我们总在无意中错过生命中的馈赠，虽不知命运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臂，衣袖下的皮肤传来阵阵灼热的痛感。
四十八天……
找不到老者就只能再活四十八天，这个“礼物”的价格实在太贵了，比他这几天直播赚到钱都要贵。
他从未感到如此绝望，死亡从未如此清晰摆在他的面前。
死了？死了吗？就这么死了？
江家一脉就这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开始接触茅山功法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就应验了。
脑海中浮现出妹妹江月窃的面容，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睛。
如果自己死了，妹妹怎么办？
她还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亲人……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至少至少要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安排好妹妹的事情！
一股力量支撑着江枫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市中心医院的名字。
车子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穿行，江枫看着窗外掠过的繁华景象，心中却是一片死寂。
他掏出手机，看着银行卡里那刺眼的九十多万余额。
这笔钱，原本是希望，现在却更像是卖命钱。
够妹妹现阶段的治疗了，但后续呢？如果自己死了，谁来继续为她筹措医药费？
一路胡思乱想，很快便抵达了市中心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医院的空气中。
江枫强打起精神，在门外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废，然后才推开了江月窃的病房门。
病房内光线柔和，江月窃正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听到了开门声，她抬起头，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哥，你来啦。你最近直播蛮火的嘛，好几个网站我都刷到了。”
江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过去将买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还行，挺顺利的。你看，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红富士。”
他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又拿起水果刀，熟练地开始削皮。
刀刃划过果皮，发出沙沙的轻响。
“哥……”江月窃看着他低头削苹果的侧脸，轻声问道，“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没有啊。”江枫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故作轻松地笑道，“能有什么麻烦？就是直播时间长了，有点累而已。对了，月窃，跟你说个好玩的事。”
他一边转动着苹果，一边刻意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咱俩什么都不懂，趁爷爷午睡，偷偷溜进他的小祠堂，偷吃供奉在茅山祖师牌位前的那个大苹果。结果刚拿到手，爷爷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拿着他的桃木尺出现了……”
江枫模仿着爷爷当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两个小兔崽子！祖师爷的贡品也敢偷？反了天了！伸出手来！’”
他停下削苹果的动作，看着妹妹，脸上带着笑意，眼底深处却藏着伤感之色：“那时候咱俩吓得哇哇哭，手心都被打红了。现在想想，其实爷爷下手挺轻的，就是吓唬我们。唉，要是爷爷还在……”
他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怅然，带着一丝告别的意味：“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特短暂？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没了。所以啊，想做的事要赶紧做，想说的话要赶紧说……”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不着痕迹地交代一些“身后事”的想法。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讲述童年往事，特别是提到对生死看得异常淡漠的时候，江月窃原本带笑的眼神，骤然变得冷漠如霜。
就在江枫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准备将话题引向银行卡密码时。
“哥！”
江月窃猛地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却吸引江枫此刻所有的注意力。
她那只原本放在被子上的手，快如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了江枫正在削苹果的左手手腕！
冰冷的触感！
江月窃的指尖刚一接触到江枫的手腕，就感觉到一股暴戾的气息顺着他的皮肤传递过来。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更快！
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泛起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白色光华！
那光华精纯，蕴含着一股远超江枫此刻所能调动的灵力！
“咄！”
一声轻叱！
江月窃并拢的二指，如同闪电般，重重地点在江枫的印堂穴上！
“唔！”
江枫浑身猛地一震，一股精纯的灵力涌入他的识海。
随后他眼神中的猩红瞬间褪去，意识慢慢变得清明。
他惊愕地看着江月窃抓住自己手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哥！”江月窃喘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你刚才……不是你！你被脏东西影响了心智！”
江枫彻底愣住了。
他刚才……确实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连妹妹都察觉出来了！
“月窃……你……”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是个需要你保护的病秧子？”江月窃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苦笑了一下，“你忘了？我们都是爷爷带大的，江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其实……我的阴阳灵觉天赋，从小就比你强很多。爷爷说，我是江家几代人里，最有希望继承他衣钵的。但是……”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继续说道：“但是，你也知道，爸妈是怎么没的。那年，他们带着我去给南边一个大户人家处理一件棘手的邪祟。我们都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厉鬼……可谁也没想到，那根本不是鬼，而是一个修炼邪术多年的南洋萨满！他布下的阵法极其阴毒，爸妈为了保护我……都折在了那里……”
父母的死因，一直是家里的禁忌，爷爷从未细说过，江枫只知道是在一次出活时遭遇了意外。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惨烈！
江月窃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我当时也被那南洋萨满的蛊虫所伤，眼看就要魂飞魄散……是爷爷，是爷爷不顾一切，燃烧了自己大半的寿命，强行施展了茅山派的禁术‘七星续命灯’，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也因为这样，我的魂魄受损严重，身体彻底垮了，只能常年躺在病床上。爷爷也因此元气大伤，没过几年就……就去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脸颊。
江枫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翻江倒海。
他从未想过，柔弱的妹妹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去。
难怪爷爷晚年身体一直不好，难怪妹妹的病怎么也治不好……原来根源竟在这里。
想到这里，江枫突然灵光一闪。
妹妹所说的蛊虫会不会就是自己身上的黑蝎子印记，想起前面的种种因果关联，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把自己手臂上的蝎子印记摆在江月窃的面前，并把自己在云山壹号的完整经历，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妹妹。
江月窃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悲伤渐渐被凝重取代。
“果然……又是这种阴毒的手段！”她咬着嘴唇，“哥，你遇到的那个老头子，我知道他是谁！他是爷爷生前为数不多的故交之一，道号‘神机妙算’，是真正隐世的茅山高人！他不肯见你，恐怕是不想沾染这背后的巨大因果。”
“那……那我该怎么办？”江枫急切地问道。
江月窃沉思片刻，随后说道：“哥，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直播的那个地方？城郊十三号楼404！”
“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对！就是那里！”江月窃肯定地说道，“寻常阳地，他若想躲，你自然找不到。但他这种老家伙，最喜欢藏在至阴之地清修！你现在立刻去那里找他！他肯定在！”
“可……他要是不肯帮我呢？”江枫有些迟疑。
江月窃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黄铜小铃铛，递给江枫。
那铃铛造型古朴，上面刻着三个模糊的篆字。
“这是我们江家祖传的‘三清铃’，是当年爷爷和神机道长定下约定的信物。”江月窃将铃铛塞进江枫手中，“你找到他，把这铃铛给他看，告诉他，江家‘三清铃’的恩情，他该还了！看在爷爷和这信物的份上，他不会不管你的！”
“记住，哥！”江月窃紧紧抓住江枫的手，“你一定能行的！快去！时间不多了！”
城郊十三号楼404！
神机妙算道长！三清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