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深秋,凛冽的风裹挟着枯叶,如一群仓皇逃窜的褐色蝴蝶,掠过青石板路。
税务员张阳和李刚裹紧褪色的中山装,踩着结霜的石板,踏入喧闹的电子市场。
铁皮棚顶在寒风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一位年迈老者在痛苦呻吟。
市场内,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焊锡的焦糊味与煤油炉刺鼻的烟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市井气息却又略显混乱的画面。
货架上,零散摆放着晶体管、电阻电容,这些在物资短缺年代堪比珍宝的金属元件,静静地等待着被买走,偶尔还能瞥见几台组装粗糙的收音机,彰显着这个时代电子产业的稚嫩。
在市场西南角,一抹醒目的红色突然抓住了张阳的目光。
一个摊位前,褪色的横幅歪歪扭扭地写着“组装黑白电视机”几个大字,仿佛是孩童随意涂鸦的作品。
玻璃柜台里,躺着三台外壳坑洼的电视机,屏幕蒙着薄薄的灰,如同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旁边堆着锈迹斑斑的螺丝刀和缠满胶带的电线,诉说着它们经历过的无数次修理与组装。
摊主王丹正用一块破布擦拭一台机器,听见脚步声,他立刻首起腰,油腻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舞动,活像一个落魄的艺术家:“同志,要电视吗?
全手工组装,图像清楚得很!”
他身后的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头条新闻“国产电视机生产线突破瓶颈”的字样依然清晰,可边角却被撕得参差不齐,仿佛预示着这条新闻背后隐藏的复杂现实。
张阳的目光敏锐地落在王丹身上。
他注意到王丹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污渍,工装袖口磨得发亮,显示出他长期从事手工劳作的痕迹。
在那个国内电视机生产线屈指可数的年代,市面上流通的产品要么是苏联进口的笨重机器,如同庞然大物般占据着有限的市场;要么是零散小作坊的组装货,质量参差不齐。
张阳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