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走进《新坐标》杂志社的大门。
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为我即将打响的战役吹响号角。
1.
黎总监早。
前台小姑娘慌忙站起身，目光在我剪裁利落的Max
Mara西装裙上逡巡。
我微微颔首，指尖在接待台上轻叩两下：九点半的会议准备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在13楼会议室。不过...
她欲言又止，顾总监说他要晚到十分钟。
我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一个月牙形的痕迹。
五年了，他还是这么目中无人。
电梯门在13楼打开时，我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
玻璃幕墙外是x市最耀眼夺目的天际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窃窃私语在我推门而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各位早上好。
我将文件夹轻放在桌上，我是黎悦，新任品牌运营总监。
我的视线扫过每一张陌生的面孔，最后停在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那张椅背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
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领针，那是我二十三岁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抱歉，设计部临时有点事…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我的后背绷直了，五年积攒的演技在这一刻面临严峻考验。
顾渊迈着长腿走进会议室。
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
下巴上那道我熟悉的浅疤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向那个空位。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总编林姐拍拍手，今天主要讨论下个月周年特刊的方案。
我打开PPT，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根据市场调研，我们需要彻底改变特刊的呈现方式...
传统纸质特刊销量连年下滑，我建议直接取消。顾渊突然打断我，修长的手指转着一支铅笔，把预算投到新媒体平台。
铅笔在他指间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度，这个习惯他保持了多年。
我盯着那支铅笔，想起它曾经在我裸露的背脊上轻轻游走的触感。
顾总监…我保持着一个职业微笑，数据显示我们的核心读者群体仍然重视纸质体验。
数据也会说谎…他抬眼直视我。
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着挑衅的火花，就像某些人转行做市场后，连最基本的审美都丢掉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听见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至少我不会让杂志销量跌到历史最低点。我翻开文件夹。
故意让纸张发出刺耳的声响，接着说：上期封面被业界评为年度最差，顾总监应该记忆犹新
顾渊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了。
我知道这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失败。
好了！
林姐拍桌而起，我要的不是内讧。周年特刊必须一鸣惊人，否则总部会考虑缩减我们的预算。
她锐利的目光在我和顾渊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个，今天下班前给我一个联合方案。
2.
散会后，我快步走向电梯，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扣住手腕。
五年不见，你的攻击性倒是见长。
顾渊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熟悉的雪松香调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怕什么
他眯起眼睛，怕你那个t行总裁男朋友知道我们的事
我猛地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你似乎很关心我
他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是啊，说起来我要恭喜你啊，黎总监，你终于如愿以偿攀上高枝了。
电梯门开了，我大步走进去。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手机屏幕亮起。
是沈铨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消息。
我机械地回复一个好字过去。
思绪却飘回五年前那个雨夜。
顾渊摔门而出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黎悦，你背叛的不只是我，还有我们共同的梦想。
我的视线模糊了。
谁会相信，现在这个在会议室里咄咄逼人的品牌总监，曾经是设计系最被看好的新锐设计师
就连顾渊也不知道，我放弃画笔的真正原因。
-
下午三点，我抱着一摞资料推开设计部的玻璃门。
开放式办公区里，几个年轻设计师正围在一块屏幕前讨论，看到我进来后立刻噤声。
顾总监呢我问。
在样刊室。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怯生生地回答。
样刊室的门虚掩着。
我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顾渊的声音：...对，她回来了...不，我不会重蹈覆辙...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他在和谁通话
谈论的是我么
门突然被拉开，顾渊举着手机愣在门口。
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涌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美术学院天台上为我画肖像的少年。
他迅速挂断电话：偷听别人讲电话是你的新爱好吗
我是来工作的。我扬起手中的文件夹，林姐要的方案。
样刊室里堆满了历年杂志合订本，空气中飘浮着油墨和纸张的气味。
顾渊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
咖啡杯、色卡、数位笔杂乱无章地散落着。
唯独一台MacBook
Pro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我注意到角落里摆着一个迷你的人体模型，身上缠着布料。
那是我们大学时一起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坐。他拖过一把椅子，示意我坐到他对面。
我翻开笔记本：我建议特刊以时光为主题，邀请十二位不同年代的i拍摄...
太老套…顾渊打断我，在数位板上快速勾勒几笔，模特的话，我已经有了人选…段天涯，这次特刊的男主角非他莫属！
那会超出预算三倍不止…
我当然知道段天涯确实是最佳人选，他不光形貌出众，口碑极佳，最重要的是前不久才荣获影帝头衔。
所以才需要你这位【金牌运营】去拉赞助啊。
他接着讥讽道：反正你最擅长的就是讨好金主…
我合上笔记本，如果你只想吵架，我可以现在就走。
走啊！
他靠在椅背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像五年前一样，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们隔着桌子对峙，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噼啪作响。
最终是我先移开视线。
因为我发现他的电脑屏保是我们毕业设计展的合影。
那天我们双双获得金奖，在后台炙热的拥吻。
那时候，我们以为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我们需要专业一点…我深吸一口气，为了杂志。
为了杂志…他重复道，声音里有一丝我捉摸不透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小时，我们勉强达成了初步方案共识。
当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橘红色时，顾渊突然问：为什么放弃设计
我的钢笔在纸上洇出一团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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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那么有天赋。他的声音很轻，比我有天赋。
我站起身收拾文件，人总是会变的。
那天的雨很大…他没头没尾地说，我在你家楼下等了整整一夜…
我的动作顿住了。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
午夜梦回，那是我最痛苦的回忆。
第二天早上，我看见沈铨的车停在你楼下…
他平静地说：那时我就明白了，对你而言，有些东西比我们的梦想更重要。
我想告诉他真相。
想告诉他我母亲当时躺在医院需要天价的手术费。
想告诉他我当时有多么的无助，多么的痛苦。
但最终，我只是拿起包包走向门口。
因为那一晚的深思熟虑后，我还是决定牺牲掉自己的感情。
无数个夜晚，我都在告诉自己，为了母亲，这一切都值得。
方案我会整理好发给林姐。
黎悦。他叫住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那枚领针吗
我背对着他，手指紧紧攥着门把手。
因为它能时刻提醒我…
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提醒我那愚蠢的过去…
我没有回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3.
沈铨的顶层公寓夜景餐厅。
落地窗外是M市最美夜景的灯火。
沈铨将一个精美的礼盒推到我面前，说：这是Dior最新款礼服，很适合你…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脚，轻声说道：沈大哥，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对我…
这些年，我已经欠他足够多了。
它的价值是因为在我看来它适合你，你没必要有压力，这是它的荣幸…沈铨总有让我心安理得的理由。
冰凉的杯沿轻碰我的杯口，带着轻微的振动抵达我的心口。
他笑着问：怎么不喝82年的凯歌，你最喜欢的…
我机械地抿了一口，我明天早会要准备周年特刊...
哦，和你的前任相处的怎么样
沈铨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拇指在我脉搏处摩挲，也许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他关怀道：听到他的名字，你的心跳都变快了。
他将完美切块的牛肉放到我的餐盘里。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安德森中心的账单我已经结清了，阿姨的骨灰不日就会运送回国，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么
我的刀叉顿住，很真诚地看着他，沈大哥，我们结婚吧！
沈铨的眸子一亮。
满脸动容地说：知道吗悦悦，你每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我都好开心，但很遗憾，我不能这么草率的答应你…
尽管知道原因，我还是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沈铨再次握住我的手，悦悦，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低头亲吻我的手指，最近你凌晨三点还在看设计网站，对眼睛不好。
抬起眼时，沈铨的目光染上别样的情绪，特别是那些...顾渊的专访。
我猛地抽回手，无力地反驳道：不，我没有。
沈铨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你特意避开设计师行业，你转行做了运营，你是怕睹物思人，你怕自己无限想起顾渊，接近顾渊…
我垂下眼睑无话可说。
你的设计才华是让我着迷的原因...可我不想让它成为秘密。
他起身为我拉开椅子时，西装纽扣闪过冷光。
那是我当年设计的第一个胸针作品，也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珍爱至今。
我很矛盾，当你让我在娶你和让你离开我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想让你就这么从我世界消失…
沈铨站起身，高大的背影走向偌大的落地窗。
他的样子真的比窗外的夜景还要落寞。
也许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要的远远不止是娶你…
沈铨的声音很轻很轻。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
我无法告诉他的是，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我只是给不起，所以才装作不明白。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具躯壳，而是我全心全意的爱。
沈铨回身，很认真地看着我，下一次…下一次如果你还想嫁给我，我们就结婚…
4.
我站在顾渊的设计稿前，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这张铺满整面墙的时装草图，每一根线条仿佛都在嘲笑我。
黎总监也懂设计
顾渊明知故问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我以为你现在只会计算广告转化率。
我的心猛然一颤。
五年了，他的声音依然能让我血液凝固，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对我说话一样。
我转身，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三年前的复古廓形，五年前的拼接手法…顾总监的创意库存该补货了。
顾渊眯起眼睛。
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
当年我把他精心准备的秀场音乐换成商业曲目时，他也是这样看着我。
然后当着几十个模特的面把我吻得喘不过气。
真有趣…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我西装翻领内侧。
那里别着一只他亲手为我设计的、从未被公开过的雏菊胸针。
你戴着我的设计，却否定我的审美
我拍开他的手，金属胸针的别针突然断裂，在锁骨上划出一道血痕。
黎总监…助理苏西急匆匆走了进来，有贵客到，boss让你去一趟…
她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位置上，脸色突然煞白。
我低头看向那道伤口，鲜红正顺着我多年前的纹身轮廓蔓延。
那是个被洗掉的设计师logo，现在成了可笑的伤疤。
需要创可贴吗顾渊从西装口袋抽出一条墨绿色丝巾。
不必。我随便扯过两张纸巾摁在伤口的位置。
顾渊突然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听见骨骼错位的声响。
他的嘴唇擦过我渗血的耳垂：你以为洗掉纹身就能抹杀过去黎悦，你欠我的永远不止一个设计师生涯。
玻璃幕墙外，沈铨正皱眉看着我们。
我挣开顾渊的钳制，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5.
顾渊背对着我站在布景中央，完美的身形轮廓比正在镁光灯下拍摄的明星还要耀眼。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他慢慢转过身。
看清是我后，嘴角扬起一个假笑，眼睛里却结着冰，哟，黎总监亲自莅临指导来了…
我将目光放到正在摄影机下的段天涯身上。
此刻，段天涯正倚靠在古董沙发上配合拍摄。
构图完美，光影绝伦，典型的顾渊风格。
顾渊问：怎么连点评的价值都没有了么
我看着他，你想听实话吗
顾渊说：我不在乎你的锐评，不过，你最好别一开口就是商业价值…
我笑了，那我还是选择闭嘴好了…
顾渊难得同我笑了起来。
我们并肩而立，很像那一年初出茅庐自己搞定布景做成片的深夜。
就这么默默站了很久，顾渊开口道：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跟我说起阿姨的事情…
我只是淡淡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所以你轻飘飘就回来了…
顾渊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工作人员正在撤场，为下一轮的布景做准备。
就像当年你一声不吭就走掉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我却听出了其中酸楚。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可是…凭什么…
什么
他凌厉地看向我，凭什么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我…
他突然扼住我的双肩。
力气大的惊人。
黎悦啊，你真的不该回来！
场地所有工作人员都看向了我们。
顾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双手颤抖地松开了我。
抱歉…
匆匆说完这句话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段天涯被人簇拥着走过来。
我礼貌地打招呼，段先生，辛苦了。
段天涯却说道：黎总监，有没有时间，请你喝杯咖啡…
咖啡店内。
我和顾渊的交情还算不错…段天涯缓慢搅动着咖啡，动作优雅地仿佛是在作画。
段天涯接着说：我有幸看过你的设计，玫瑰系列的礼服让我记忆犹新…
他看着我，眼里全是由衷的欣赏，不过，这些年你在美国似乎也混的不错，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
我们
段天涯点点头，顾渊，他一直在等你…
我说：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段天涯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推到我面前，玫瑰公馆，5栋2单元1504，也许你可以去这里看看…
我看着钥匙，问：这是
段天涯轻呷一口咖啡，去了你就知道了。
6.
晚上十点，玫瑰公馆。
点亮公寓的电灯时，我终于看到了顾渊的这些年的全部。
全视野无隔断的空间里，琳琅满目挂满了他的私人作品。
房间最中间伫立着一个穿着婚纱的人体模特，无论从线条，剪裁还是用料，全是我最喜欢的风格…
我神情恍惚地走到跟前，脚下踩中的图纸正是我当年未能完成的礼服系列设计
——玫瑰系列。
我弯腰拾起几张纸张，没等我回味过去绞尽脑汁画稿子的场景，却先窥到纸上干涸的泪痕…
翻转纸张，背面是熟悉的笔迹。
写着三个字：嫁给我
钥匙转动声传来，我慌张地看向门口。
顾渊拎着酒瓶走了进来。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嗤笑出声，一屁股坐在满地的图纸上。
你为什么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
顾渊往嘴里灌着酒，说吧，你是不是又要嘲讽我的设计风格了
我告诉你，你有责任知道吗
我顺着他的话问：这话怎么讲
他歪歪扭扭站起身，向前几步，又似乎觉得不妥，又退到安全的距离了，五年前，自你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失去了灵感…
酒瓶见底了，他索性仰面躺在了地上。
不对，应该说，我只有想起你的时候才有那么点灵感…
离开前，我蹲在顾渊身边，顾渊，你看着我…
他茫然地凝视着我的脸。
我问：你爱的是设计师黎悦，还是现在的黎悦…
顾渊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从前的黎悦啊…
酒后吐真言，设计师黎悦在顾渊心中永垂不朽，就算是现在的黎悦也无从取代。
我站起身，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默默离去。
7.
一个月后，周年特刊的销量翻了整整三倍。
新坐标庆功宴当晚，我主动走到顾渊身边。
红酒在杯中摇晃，就像我举棋不定的考量。
顾渊的目光从一众身材姣好的模特身上放到我身上，说吧，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我将垂落的刘海撩至脑后，正前方是姗姗来迟的沈铨。
如果不是我无意间翻到了林姐桌子上的隐藏名单，我不会发现沈铨是这期特刊的特别赞助商。
林姐说：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沈总觉得没必要这么做，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打响你回国后的第一枪，让你得以锋芒毕露…
沈铨的目光始终放在我身上。
顾渊还在等待我的回答。
上一秒，那句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差点脱口而出。
这一秒，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想要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思绪拉到一周前的那个午后。
沈铨将母亲的骨灰郑重且虔诚地放在我的手上。
我在M市看好了一块墓地，风景很好，我想阿姨会喜欢的…
我却很扫兴地问道：需要多少钱
沈铨笑了，他最忌讳的就是我在他面前提钱。
真要算起来，那得从他花钱找人脉把我母亲送进MD安德森癌症中心开始算起。
五年来的医疗费和理疗费绝对惊人。
可他做的只有这些吗
不，五年在我身后默默的陪伴，奢侈的从来不是金钱。
而是那颗无与伦比的真心。
我是个投资者，也是个商人，但我不喜欢和你谈钱…
他拿出戒指盒，打开，将那枚珍藏了多年的戒指展露在我面前。
说的却是：今天，我要放你自由…
沈铨的目光清透明亮，这一刻，宝石成了赝品，他的双眸才是真迹。
我第一次与他对视如此之久。
也许是我早已习惯透过他的身影去看顾渊，才会把这样一双深情的眼睛忽视。
从未逾越过的他、百年如一日克制而隐忍的他，头一次如此野蛮地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悦悦，请原谅我，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才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你能够幸福…
他的声音透着忧伤，我想过无数次，如果我放纵自己的私心娶了你，你这辈子会不会幸福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沈大哥…你…
沈铨兄长般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松开了我，笑得无比灿烂道：这在商场上叫规避风险，我可不想让我们之间两败俱伤…
-
顾渊提醒道：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我将高脚杯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盘上。
目光透过光鲜亮丽的人群定格在沈铨身上。
我如释重负地看着顾渊，我准备结婚了，你会恭喜我吗
顾渊整个人一滞，随即扬起一个笑脸，如果你需要我的祝福的话…
我朝沈铨走去。
顾渊在身后叫住我。
那一晚，如果我没有给出那个答案，你是不是就会改变主意了
我看着他，从未如此放松过，不，因为我明白，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执念…
顾渊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嘴角上扬，然后朝我举起酒杯。
8.
沈家家宴。
沈丘打量我的目光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黎悦是吧，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
沈丘优雅地把牛排放进嘴里咀嚼，看我的目光跟看一个花瓶没什么两样。
沈铨抬手让佣人给他倒酒，轻轻接过话茬，父亲，您可别把人给我吓跑了，我追求了这么些年可不容易，您能有儿媳妇，可都得感谢悦悦的出现…
沈丘倒还算给儿子面子，你喜欢就行了，就别管我喜不喜欢了…
沈铨贴心地给我夹菜，比起这个，我更觉得父亲您该多关心下华尔街金融时局的动荡…
一句话成功将战火引开。
沈丘问：哦还是说你有什么内幕
沈铨这才笑容可掬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美股大幅度下跌，国际投资者都在减持美股，转投欧洲、亚洲市场…
沈丘正色道：所以，你的内幕是
沈铨狡黠一笑，我的内幕是，我们打算定居美国了…
沈丘哦了一声，不满地嘟囔道：娶了媳妇忘了老爹，你小子真够可以…
沈铨握住我的手，当然了，如果你能在悦悦面前当个合格的绅士的话，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沈丘下意识哼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态度不正，立马找补般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当了大半辈子的绅士了，我想这个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铨露出牙笑了，那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要知道，未来你可能很快就当爷爷了，我想小朋友都会很喜欢和蔼可亲的长辈…
沈丘闻言，整个人振奋起来。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我的肚子。
哦上帝…
他显然被这个暗示给炸的大脑短路了，不，我的意思是，菩萨保佑，我们沈家不会绝后了…
-
要不是我已经收到了PVH集团的橄榄枝，我差点就要相信你对你父亲说的话了…
说起来这得感谢沈铨。
他将我尘封多年的设计稿投到了PVH公司，这才有了这次机会。
沈铨替我拉开车门，这是我对他小小的惩戒，谁让他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你呢…
我无奈坐进副驾驶，沈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M市最有名的设计师亲手为你设计了一件婚纱，我想你应该去看看…
顾渊的名字跳进脑海。
我想起那晚大厅中央唯美的婚纱。
沈先生，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心胸未免太宽广了些…
沈铨自得其乐地发动汽车，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欲成非常之事，需付非常之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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