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命运的重逢图书馆的老式座钟敲过三点,油墨味在午后的寂静里发酵成粘稠的琥珀。
我翻着1989年第5期的《十月》杂志,铅字在视网膜上晕开熟悉的重影——这篇我曾在梅的摘抄本上见过,她用蓝墨水在页边写满批注,那些字迹后来被雨水洇成了蓝色的泪。
木质地板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我抬头时,梅正抱着一摞《青年文学》从借阅区走来,白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枚淡紫色的蝴蝶发卡。
她的帆布鞋踩过阳光与阴影的交界线,发梢在侧脸投下细碎的颤动,和记忆里每个在图书馆相遇的午后分毫不差。
"同学,这里有人吗?
"她指着我对面的空位,声音像冰镇过的橘子汽水。
我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十年前的我,就是在这里慌乱地收拾课本,把钢笔水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此刻那处布料依然平整如新,可我知道三年后的暴雨夜,梅会穿着这件衬衫淋着雨来找我,裙摆沾满泥点。
"没、没有。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梅把杂志轻轻放在桌上,手腕上的红绳手链滑出一截,末端系着颗褪色的玻璃珠——那是她生日时我在夜市买的,后来断在她去南方的火车上。
她翻开书页时,发梢垂落遮住了眉眼,我突然想起某个雪夜,她也是这样低着头织围巾,毛线团滚到我脚边。
"你在看莫言的《红高粱家族》?
"她突然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书脊,那本破旧的平装书是我在旧书店淘来的,扉页还留着梅的字迹。
"随便翻翻。
"我把书推过去,指尖触到她接过书时微凉的掌心,记忆里所有关于温度的刻度轰然倒塌。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尖锐。
梅翻书的速度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