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芯爆开最后一粒火星时,林寒摸黑将药罐从灶上端下来。
陶土裂口被草绳勉强捆住,热气顺着缝隙蜿蜒而上,熏得他睫毛上凝了层细密的水珠。
“哥……苦……”草席上的林雪翻了个身,枯黄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脖颈上。
她腕骨凸起的弧度让林寒想起后山那些被虫蛀空的细竹——仿佛稍用力些就会折断。
他蹲在床沿,舀起半勺药汁吹了又吹,舌尖试温时烫起个水泡:“加了甘草的,小雪尝一口好不好?”
屋外传来父亲压抑的咳喘,混着母亲捣衣的闷响。
林寒知道她在捶打那件染血的短衫——玄云宗要求村民三日内上交五十张妖兽皮,父亲拖着伤腿进山,只背回半具腐尸。
林雪啜了两口药便呛得蜷起身子,血沫溅在林寒袖口,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妹妹嘴角,粗麻布料磨得她皮肤泛红:“哥,我梦见萤火虫了……”林寒攥着豁口的陶罐钻进竹林时,雨己经停了。
腐叶堆里浮着层幽蓝的冷雾,他赤脚踩过泥沼,脚踝被荆棘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小雪说过,夏末的萤虫会躲在最湿冷的洼地产卵。
水洼里果然浮着几点微光。
他跪下来,看着那些生灵从指缝间漏过,翅翼搅碎月光投在罐壁上,恍如星河倾泻。
“哥,这儿!”
虚弱的童声惊得他险些摔了罐子。
林雪裹着母亲的旧袄倚在门边,苍白的脸被萤火映得透亮。
她伸手去够一只落在门框上的萤虫,指尖刚触到光点,那小虫便振翅飞向夜空。
林寒冲过去将妹妹裹进怀里,寒气浸透她单薄的脊背:“怎么起来了?
夜里凉……躺着也是疼。”
林雪把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哥的手比我还冷呢。”
陶罐里的萤火渐次亮起。
林雪蜷在哥哥怀里数光点,突然指着最亮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