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带家属啊?”
江澈摇头,“不能,是紧急情况,明天一早就得出发。”
“那任务完成可以在文东市逗留个一两天吗?”纪晚卿诚恳,“如果可以,我想趁着现在休假有空,坐火车过去跟你汇合,咱们一起给外公扫扫墓,也好告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我们结婚了。”
看着卿卿怅然若失的神色,江澈立刻心软,“事情办完,应该可以匀出半天来。”
他想了想,“你也别去一个人坐火车,跟着我们的车顺路给你捎过去,只是到了文东市就得放你下来,那边军区只能让事先登记好的同志进入。”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不行,得趁现在刚下班去厂里把介绍信开了。”
再顺便把外公写的那封信带上,终于有机会看看外公到底在桃花树下埋什么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江澈搂着昏昏欲睡的纪晚卿让她坐在军属大院门口等着,等车子从部队开过来,再上车挤挤。
一共三辆车,有一辆除了挡风玻璃,其余车窗都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
纪晚卿识趣儿没多问,上车就是睡,靠在江澈怀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前面开车的警卫员时不时从后视镜瞄副团一眼。
感慨副团和纪工的夫妻感情可真好。
车队的路线并非是全小路,也不是全公路,甚至还会分开行动,总之没叫人看出端倪,这是一组车队。
开了两天车,主副驾驶两个司机白天黑夜轮流开的,路上基本不停,才在第二晚九点到达文东市的招待所。
江澈帮纪晚卿开好房间便匆匆离开。
其余两辆已经率先开去军区,他跟在后面加速,只慢个十几分钟抵达也无伤大雅。
新地方,新气象,新的钓鱼台。
纪晚卿在招待所饱睡一晚后,又开始重操旧业,对文东市爱好抢劫的小混混们重拳出击。
文东市和云河市一样属于内陆城市,比安市的社会秩序要好得多,没有啥拐卖妇女儿童黑帮火拼或者贩毒之类的重大刑事案件。
而且抢劫金额不算大,抓进去也就关上几个月,远不如让她洗劫一空再狠狠揍上一顿来的教训深刻。
有钱又娇弱的漂亮姑娘钻了几次小巷子后,每次出来都笑容满面,荷包那是鼓了又鼓。
并且,她明显感觉文东市的经济发展,比云河市和安市都要好。
连小混混们的兜里都很殷实,短短两三个小时,就净收入三百二十八块六毛七。
除了钱,还有属于文东市的各种票证,这下去国营饭店吃饭也有粮票肉票可以用!
她不禁感慨,这世道,还是黑吃黑来钱快啊!
文东市的国营饭店堂子大、人多,一看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就不错。
纪晚卿点了两个招牌菜,红烧狮子头、蟹黄豆花,再加一份小青菜。
饱餐一顿后她循着记忆来到外公家。
由于钥匙不小心被原主弄丢,她只得趁巷子里没人,徒手翻进去。
院子不大,普通三房一墙的小院儿。
再加上两年没有住人,处处都显得枯败,唯有院中那棵桃花树,有点生机。
但现在已入深秋,早就落叶枯黄、枝芽干瘪。
纪晚卿进屋简单把供奉外公俞维安和母亲俞静的牌位擦干净,跪地上诚挚叩首。
“外公,妈妈。”她上了柱香,“虽然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我总觉得自已能来,肯定跟这个世界有几分潜在关联,才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就像我们的名字都叫‘纪晚卿’,长得也很有几分相似。”
“我不知道两个世界之间具体有什么关窍,但现在我身体里面流淌着你们的血脉,我会带着我们家的希望,坚定、幸福的活下去。”
第71章
意料之外
叩拜结束。
纪晚卿从空间拿出铁锹,来到桃花树下。
想了想外公最喜欢站的方向,她下铲子开始挖土。
果然没过多久,铁锹碰到硬物。
纪晚卿换上小铲子,一点一点把东西挖出来,是一个用油纸和棉布包着的黑檀木盒,雕工精湛浑然一体,看起来价值不菲。
拍拍手上的浮土,打开木盒。
里面除了油纸包好的钱、小黄鱼,果然如纪建国所猜测的,俞维安并没有把全部收藏捐出去,至少留在这里的都是他精挑细选,在后世至少能拍卖出上亿的价格。
水头极好的帝王绿翡翠镯子、项链、耳环三件套,镶满珍稀宝石口含东珠的古董凤钗,一块稀世冰紫罗兰原种,还有个极其罕见约有11g重的顶级蓝钻。
虽然数量少,但各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纪晚卿把东西收进空间专门划出一个位置妥善放置,然后拿起盒子底下的契书。
一共两份房契地契,一处就是文东市这个小院,还有一处竟然在京市。
看契书上的时间,应该是外公捐了家产后,再筹钱买的。
纪晚卿不禁感慨,世家儒商的眼界就是不一样。
即便京市四合院房价暴涨还要等三四十年,但作为经历过时局动荡的商人觉得,在国家首都拥有一套房产是非常有必要的。
两份契书收好。
这下纪晚卿不用担心跟江澈回京市过年,会在别人家住的不自在了。
除了不动产和珠宝,还有外公留有两千块钱。
她外公是工农兵大学的特聘教授,属于高收入人群,再加上有点商业头脑暗中赚赚外快,在这个年代属于是中产阶级。
抛了抛夯夯实实两大块钱砖落在手里的重量,她现在也是个名副其实的万元户。
再就是那四个金条,每条100g。
都说盛世珠宝乱世黄金,这东西她本就在末世收了很多,只不过不是金条,大多是金首饰、金摆件。
她知道八零年左右,老美会因为石油危机产生通胀,带来黄金货币属性需求大增长。
到时候谨慎点,多跑几个金店,再加上改革开放对黄金私下交易没那么严苛了,高卖低买,也能狠赚一波差价。
把桃花树下的土重新埋回去,填平,房里香炉上的线香也刚好燃尽。
牌位是要奉在家里过明路的,纪晚卿从空间拿出白棉布,把牌位细致包好,放进随身提包里。
这套房子的位置她看了,在市政府附近,往后绝对属于市中心一环,是优质资产。
纪晚卿翻墙出去,找到开锁师傅出示房契地契,让他把门锁给撬了,又重新卖了把新锁换上。
然后去街委会跟办事员通个气,登记一下这套房子暂时没人住,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写信或者是打军工厂的电话找她。
纪晚卿猜测,这巷子虽然挨市中心近,但是是四五十年代的老房子,要是改革城区这地方肯定得拆迁。
而她除了扫墓估计不会经常回文东市,所以给街委会留下联系方式是很必要的。
既然会拆迁,纪晚卿又回了一趟家,把家里的家具、生活用品全部收起来,放在空间特定角落留作纪念。
房子不一定能长久保存,但物品一定能。
弄完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纪晚卿从家里出来,把门锁上。
锁芯刚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身后有个声音在问,“你是、晚卿丫头吗?”
纪晚卿回头,循着大娘面容在记忆里翻找,“……王阿姨?”
王雯芳瞪大眼睛看向纪晚卿,“你真是晚卿丫头?两三年不见怎么长这么漂亮了?”
“女大十八变嘛。”纪晚卿客气道。
这位王阿姨跟她妈俞静是同学发小兼邻居,小时候就处处爱跟她妈比,长大了更是比工作比丈夫比孩子。3731
甚至俞静死了,王雯芳还要让女儿陈蓉蓉跟纪晚卿比。
“哎呦你咋突然回来了?要不是你拿着钥匙站在门口,我还认不出你呢!”
纪晚卿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微笑,“回来给外公妈妈上香扫墓。”
王雯芳看着俞静的女儿气色红润俏生生站在台阶上,又想到自已所嫁非人的闺女,从小扎根在心里那股子嫉妒不甘,又重新冒出来。
她登上台阶,突然凑近,“唉,你爸娶的后妈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虐待你?生没生儿子啊?哎呦你妈就是没给你爸生个儿子,不然你爸也不会不要你,把你丢给外公自已享快活去了。”
纪晚卿眯了眯眼。
有关王雯芳的记忆,正回忆到她明里暗里鼓吹原主去云河市找亲爹。
虽然原主心里本来也打算去,但王雯芳这个怂恿的行为真是满含恶意。
喜欢刺激人戳人痛处是吧?
纪晚卿莞尔一笑眼神澄澈,“怎么会呢?我爸和苏阿姨对我可好了,什么家务活都不让我干,连烧洗澡水都是我那继姐一手包办了。”
她一脸被全家宠爱的模样,“而且家里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我,连我爸生的小弟弟都越不过我,家里大事小事都要听我的意见,要不是我外公给我定了门娃娃亲,我是真不想嫁人离开家啊!”
纪晚卿没有一丝心虚,说的都是大大的实话!
在她刚来这个世界的一个多月里,多亏了纪家人伏低做小悉心照顾。
王雯芳眉头微拧。
仔仔细细盯着纪晚卿的脸色,发现人家是真的很怀念和惋惜嫁人前的生活!
怎么会呢?
就纪建国那个损怂样儿,这么大块肥肉掉他嘴里能忍着不嚼碎了咽下去?
“他毕竟是你亲爹,当然对你好了。”王雯芳状似贴心地凑过来,“不过婶子也要提醒你一句,你爸对你好肯定是看上你外公的家财了,不然他能有这么好心?”
纪晚卿眼里划过一丝凉意。
这不是很清楚纪建国的品行,以及原主跑去找亲爹的后果吗?
“嗯?我爸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纪晚卿作出感谢长辈关怀的样子,“王阿姨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不过你放心吧,我爸对我可好了,出嫁那会儿我爸给我陪嫁了三百块,还有手表、棉被、衣服等等好多东西呢。”
见小姑娘一脸诚挚不似说谎,王雯芳震惊,难道真是纪建国转性了?
第72章
父母之爱子
不给王雯芳继续输出的机会,纪晚卿亲热挽上她的胳膊,“王阿姨,我好久没见蓉蓉姐了,她现在怎么样啊?”
“蓉蓉姐比我大两岁,应该结婚了吧?”不等她回答,纪晚卿面带羞涩,“我和我爱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文东市,要是王阿姨和蓉蓉姐有空,我做东咱们去国营饭店聚一聚吧?”
“你爱人也来了?就是俞老爷子给你订的那娃娃亲,你不是不喜欢包办婚姻嘛?怎么还嫁给他了?”王雯芳真是不遗余力,每句话都隐含挑拨。
“他是过来出差的,现在正忙呢。”纪晚卿抿唇一笑,作出害羞的模样,“我外公也真是,要是他早告诉我,跟我定亲的未婚夫是身高一米九、长相俊俏、才二十五岁的年轻副团长,我又怎么会排斥呢?”
“什么?副、副团长?”
“是呢。”纪晚卿一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伸出洁白细腻的纤纤玉指当做证据,“我爱人模样好性格好,我在家除了做饭什么家务活都不干,他老说我外公把我交给他,他就有责任给我一辈子幸福。”
炫耀男人秀恩爱这种事,纪晚卿一般不爱干。
但遇着王雯芳这种心思恶毒嫉妒心强的,刀子得往她心口扎才有趣儿。
果不其然,王阿姨整个面容都遏制不住扭曲了,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绿豆眼里闪着晦暗的光。
王雯芳的家世、成绩、工作、婚姻都比不上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俞静,后来俞家落败,她终于以为自已能比过她,谁知道俞老爷子是个有本事的,一家人仍然维持着较高的生活水平,恨得她牙痒痒。
后来俞静死了,再比就算比赢了也没意义,她心里的嫉妒就把目光投射在彼此女儿身上。
一个娘死爹不爱,一个父母双全还有兄弟撑腰,王雯芳自觉女儿这辈子肯定稳稳赢过俞静的女儿,心里终于有胜过她的感觉。
却不想时隔两年再见,俞静女儿以衣锦还乡的姿态回归,狠狠戳破她的妄想。
难道说自家一辈子都比不上俞家吗?
对方嫉恨灰败的神色,纪晚卿看得很满意,不着痕迹再秀了几句有的没的,再明里暗里透露出可怜她们家的意味儿,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刺得王阿姨连假笑都维持不住。
火候差不多了,估计王雯芳心里跟针扎似的得半个月都睡不好觉。
纪晚卿才装模作样抬起手腕,一看手表时间,“哎呀,我爱人要开车来接我了,王阿姨咱们下次再聊嗷。”
说完头也没回,利索开溜。
开玩笑,请吃饭当然是随便说说,就算她钱多得用不完,也不会花在这种人身上。
收拾完历史遗留极品,纪晚卿心情颇好,拿着上午打劫来的票证去友谊商店愉快消费一波,然后回了招待所。
在文东市闲逛两天,遗憾的是文东市小混混们的情报网明显更完善,除开第一天,她就再没遇见不长眼上来犯事的。
直到第三天,江澈公事处理完专门请了半天假,夫妻俩才有空去俞家老家祭奠扫墓。
大城市市区里小汽车不算特别罕见,两人穿着一身黑,渐渐从市区开向郊区。
俞家在文东算是个大家族,只是战火纷飞族人凋零,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世,又在什么地方。
俞维安和俞静的墓地葬在俞家祖坟附近,是一处背靠山面朝水的福地。
两人合力把墓地周围的杂草除尽,又打来溪水把墓碑、墓台擦拭干净,才重新给两位长辈点上香蜡。
“妈妈、外公,这是我的丈夫江澈,我现在生活很好,你们放心吧。”
江澈跪在地上给二位磕头,“妈、外公,请放心把卿卿交给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见长辈是件很重要很严肃的事,尤其是能被纪晚卿称作亲人的,还都躺这儿了。
两人细致妥帖的走完全部流程,又在附近找了个面容和善的老乡,给了一块钱让他平时帮忙照看着。
还留下号码,让他有什么事往军工厂打电话通知,才重新回到市区。
中午在国营饭店简单吃了点,江澈有点好奇她怎么会有文东市的粮票,纪晚卿面不改色,告诉他是回家收拾牌位时,找周边邻居拿钱换的。
不过江澈一贯是她说什么是什么,遂也没有多问,点了几个纪晚卿爱吃的菜,两人边吃边聊。
“咱们什么时候回程?”纪晚卿问。
“下午两点,我们吃完饭过去刚好。”
“那我买点包子馒头在路上当干粮,刚好把票证都用了。”
“都听你的。”
纪晚卿低声跟江澈透露外公在家给她留了两千块和京市一套四合院的事,“咱们过年回去不住在家里,爷爷和爸妈会不会有意见?”
江澈摇摇头,“怎么会?往年回家我只能睡客厅,今年我还想着跟妈说一声,让几个侄子跟大哥大嫂挤一挤。”
原来江澈和他二哥江涛常年不在家,他俩的房间都被分配给侄子侄女了。
江涛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过年自然不可能睡客厅,客厅就一直是江澈在睡。
听完这段话,纪晚卿眉头微皱。
看来江家这个身子骨弱的大哥,在江妈心里的分量还挺重。
一年见一次的儿子,都比不上天天见的孙子。
纪晚卿顺便提了提房契上的地址,巧合的是居然跟江家就隔了一条巷子,走路不超过五分钟!特别近!
她本以为外公是从商业角度分析想在首都置办一处家族落脚地。
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为外孙女的将来做准备,想让她嫁出去也有自已的家,并且和婆家挨得不远不近,能互相照料也不至于过分亲近。
江澈察觉到妻子的悲伤与怀缅,轻轻握住她的手,“外公为我们打算这么多,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就不算辜负。”
“嗯。”
其实经历过末世,纪晚卿算是个有些冷心冷情的人,至少她不会主动对人打开心扉透露软弱。
但过世长辈在生前精谋细算,在时间长河中如涓涓细流般一点点向她展示慈爱,真得很难让人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