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哐哧哐哧——

    随着车窗景色不断后退，火车慢慢提上速度。

    江澈接了杯热水回来，“冷不冷？”

    “还好。”车上人没上次那么多，且是离开家乡，大家兴致都不高，总觉得少了点热热闹闹的气氛，让人怪不适应的。

    江澈把军大衣撩开，让卿卿坐在他怀里取暖。

    他身形高大又背对着过道走廊，从旁边路过的人不刻意看，是看不到他怀里还有个人的。

    “抱歉，这次过年没能让你好好休息。”江澈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惹得纪晚卿直往他怀里躲。

    本来说好的故宫长城，谁知一个地方都没去。

    末世之前纪晚卿去过的故宫，只是后世故宫有很多地方谢绝参观，不像现在连金銮殿都可以进去看看。

    “没事儿，后面有的是机会去。”

    身后的男人像个暖炉似的，再加上火车规律轻晃的白噪音，纪晚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江澈聊着天，慢慢睡着了。

    江澈低眉看了眼怀里的人，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谁知道一觉醒来已经接近傍晚。

    两人吃了点家里烙的饼，配着纪晚卿自已做的肉酱，整个车厢顿时被肉酱的香气充满，好些人在问是谁在吃东西，能不能卖他一点。

    吃完饭，纪晚卿不想抛弃这个睡得热乎乎的被窝，去上面那个冷冰冰的上铺，就干脆赖在江澈这儿不走了。

    “那我去睡上面。”

    江澈起身想去整理上面的床铺，被纪晚卿拦下，“等会儿再去，等我睡着你再去。”

    天色渐晚，车厢里昏黄的灯光随着车身轻晃，耳边偶尔传来几句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半密闭式的车厢，无端显出几分异样的刺激。

    纪晚卿是个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

    雪白纤细的手指缓缓伸过来，勾住江澈的下巴，声音轻轻压低，“这次去你家看了一圈，发现还是你长得最好看。”

    下颌微痒，江澈不自觉蹭了蹭，“男人不需要好看。”

    “怎么不需要！”纪晚卿微瞪他一眼，不过在江澈看来跟撒娇似的。

    “男人的脸、发型、身材，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懂了吗？”

    江澈似懂非懂，“……嗯。”

    “真乖。”纪晚卿勾着他的下巴，在微软的唇珠上狠狠盖章。

    “咳！”江澈眼神乱飞，躲开下巴上的纤纤玉指，“卿卿，这是在外面。”

    不管私下如何，一到正经场所，江澈就无端显出几分局促来，这是这个时代人的通病。

    但恰好纪晚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只觉得刺激。

    “知道了，然后呢？”

    纪晚卿换手捏住他的下巴，追着他一边啄吻一边往前倾轧，态度很强势。

    江澈害怕动作太大引来注意，又怕不小心伤着她，只能被迫无措反复偏开头躲避，“有人、唔、有人会、唔看见！”

    终于知道那些霸总为什么喜欢在公共场所调戏纯情小白花了。

    稍微逗逗就脸红害羞，低垂的眼眸湿漉漉，简直太考验人了！

    “没事儿，我耳朵灵着呢，有人来我听得到。”纪晚卿显出几分急色，使了点劲儿把人固定住，舌尖终于尝上味了。

    “——唔嗯。”

    一记缠绵悱恻的深吻，把纪晚卿亲爽了。

    亲到后面还有若有似无勾着他反压，奈何小江同志定力十足，即便被诱惑着勾过来，也立刻醒神，粗喘着退开。

    “停。”江澈把人隔离在稍远的地方，缓了缓呼吸，“咱们该休息了。”

    纪晚卿咂摸着没尽兴，伸手掀开他腹肌前的上衣直往里钻，“手冷，放你衣服里暖暖。”

    作乱的小手左捏右掐，玩得不亦乐乎。

    江澈无奈扶额，深吸口气后倾身上前抵住她的额头，眼神带着难以压抑的侵略性，放出两人认识以来第一句狠话：

    “卿卿，咱们后天到家，距离初十开工，还有整整两天半。”

    “……”

    纪晚卿的手又往下三分，成功听到江澈倒抽一口冷气。

    漂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挑衅，“威胁我？嗯？”

    快感作祟，江澈兀自镇定，“是提醒。”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纪晚卿坏心眼的僵持着不退开，直到人影逼近的一刹那，才收手不再逗他。

    江澈狠狠松一口气，反应十分迅速，趁着这个机会翻身上铺，愣是一点机会都没给她留！

    这速度差点快出残影，给纪晚卿气笑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么怕我？”

    江澈闷咳，“你就是仗着在外面，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哼哼。”

    就是因为知道，逗起来才有意思。

    不过人都跑了，纪晚卿大发慈悲暂时放他一马，两人上下铺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怎么爸不直接让白娟滚出去？还要去办个什么离婚手续，也不怕人说你们家欺负残疾人。”

    她只是儿媳妇，不方便插手处理江家人的家务事，否则换做是她，非得狠狠教训她一顿，把气出了再说。

    江澈：“这桩事，爸应该是想瞒下来。”

    毕竟白娟在家里生活这么久，街坊邻居朋友同事都见过，老家那边都知道死的是白娟。

    若想要事情不泄露出去，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桩糟心烂事，再把人休走。

    家丑不外扬，是大家长的通病。

    纪晚卿轻叹，“就是对大嫂不太公平。”

    “别担心，过完年爸会找个好日子，把大嫂的墓移到江家，墓碑也会秉刻明了身份，日后有几个儿女孝顺打理，不会荒芜。”

    两人家长里短的聊着，直到深夜开始昏昏欲睡。

    江澈见她快要睡着，起身把人抱去上铺，“床我睡暖了，你快睡吧。”

    “唔。”

    下铺来往人多，还是他守在下面比较安全。

    两天两夜的车程，大年初七抵达安市火车站。

    警卫员一早等在出站口，看见副团后立刻挥手敬礼，“副团，旅长说您回来后立刻去团部一趟。”

    江澈眉头一拧，“发生什么事？”

    警卫员开车门放行李箱一气呵成，车开在回程的路上他才有空解释，“112团的严副团，牺牲了。”

    第98章

    变故

    “什么！？”

    不仅江澈，纪晚卿都惊讶得瞪大双眼。

    “越南那边频繁在边境挑衅，试图侵占我国领土，在战事冲突中，严副团被敌方埋的地雷炸成重伤，不治身亡。”

    江澈很快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他作为团部指挥使，不在指挥部待着，上一线干嘛？”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是指挥官应该具备的常识。

    警卫员说得含含糊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您还是去问董团吧。”

    话题严肃沉闷，车内陷入沉默。

    对比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对越自卫反击战属于小规模战争，纪晚卿没记得太清楚。

    只知道是在七十年代末，越南多次武装骚扰，领土多处侵占，军民死伤严重，我国迫不得已给他们一点教训。

    如今边防战土还能回家过年，说明现在还处于单方面挑衅阶段，没有到战事胶灼的地步。

    只是没想到，严崇竟然在小规模作战中牺牲了。

    车子一路开回军区，警卫员把纪晚卿送到家属大院门口。

    江澈开门下车，来到驾驶座，“我自已开车过去，你帮你嫂子拿行李箱。”

    “是！”

    警卫员小李帮忙提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送纪晚卿回家。

    刚到二号巷，就看见严副团家的大门挂起白布，门口还散着纸钱。

    寒风萧瑟，一片凄凉。

    “箱子放门口就行。”

    纪晚卿从行李箱给小李拿了份京市特产，“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小李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嫂子太客气了。”

    透过高高的围墙，隔壁冒起的灰烟代表正在烧纸钱，隐隐还听见有哭声。

    纪晚卿摇摇头，真是太突然了。

    家里太久没人住，她去空间里泡了个热水澡，舒缓连日来的疲乏。

    然后归置归置行李，收拾收拾家里，一直等到晚上江澈回来。

    见他面色不好，纪晚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澈摇摇头，“明天严副团去烈土园区下葬。”

    “严副团是什么日子牺牲的？”

    “三天前，昨天才把遗体拉回来让亲属见最后一面。”

    幸亏是大冷天，遗体能放。

    纪晚卿又问：“那死因是什么？能说吗？”

    “是敌人利用尸体做的掩护雷，靠近尸体就会爆炸。”

    “严副团牺牲在一线？”

    江澈默了默，叹口气，“嗯，我们团部猜测，可能是敌军发现他指挥官的身份，故意花大代价埋雷一换一。”

    纪晚卿是分析微表情的高手，一看江澈眼睛微微错开不敢对视，不至于骗她，但说话肯定有所保留。

    比如为什么亲自上前线拼杀，他肯定知道缘由，但是不能说，并且很可能不光彩，才会刻意隐瞒。

    不过她也不打算细问了。

    好歹相识一场，死者为大，再去深究下去是对逝者的不尊重，再怎么样严副团也是牺牲在战场上的。

    “去洗个澡吧。”纪晚卿早早在空间烧好了热水，让他快去洗漱。

    等他洗好了上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份静谧。

    ——活着才有一切。

    第二天。

    江澈早早出门，隔壁传来唢呐锣鼓吹奏的哀乐。

    哭声渐渐放大，纪晚卿换了身纯黑的衣服，站在门口送这位军人邻居最后一程。

    严大娘灰白的头发已然全白，严小虎木木呆呆，完全看不出之前雄赳赳气昂昂到处惹祸的架势。

    而纪小柔。

    她神情麻木，手也没再装模作样放在后腰，像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连往前最忌惮的纪晚卿都没看见。

    纪小柔从昨天严崇遗体送回，就处在崩溃边缘。

    她刚嫁过来、刚怀孕、刚在婆媳争斗中首战告捷，舒服日子还没过几天，丈夫就死了。

    老太婆哭得撕心裂肺，直骂她是搅家精寡宿星，克夫克家，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外骂。

    要不是有其他同志在身边，纪小柔毫不怀疑死老婆能一铁铲抡死她！

    是，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可怜。

    那她呢？

    一个寡妇，肚子里还怀一个，她往后要过活的时间，可比老太婆多得多！她又该怎么熬过去！？

    送灵的队伍渐渐远去，纪晚卿摇摇头，暗自祈祷，以后江澈出作战任务一定要平安归来。

    两天的调整假一晃而过。

    又到了上班打卡的日子。

    肖总工年前就把项目派遣下来，这次纪晚卿的项目组又塞新人了。

    “还是老样子，我和两位副组长对接，给你们安排任务，不懂的都来问我。”纪晚卿开工第一天还算有激情。

    不仅给自家组员安排得妥妥当当，还溜达到隔壁贺工组，给人指出了个验算失误，间接帮他们节约了两天时间。

    “小纪，来我办公室一趟。”肖总工隔着两个办公桌招呼。

    “来了。”纪晚卿放下手中的资料，对组员说，“你再试试看这个扭矩参数，演算出来是什么结果，如果还有偏差，就再调小两个千分点试试。”

    “好的纪工。”

    纪晚卿来到肖总工办公室，“啥事儿啊，肖师兄。”

    肖总工斜觑她一眼，这鬼精的丫头，平时张口闭口肖总工，一察觉有不对劲就是肖师兄。

    “是有事儿。”

    他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份文件，“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一份有关反坦克导弹的研究立案，其中的性能、命中率、破甲厚度都再原有版本上进行拔高，放当下来看绝对是一项很有挑战的项目。

    “没有太多想法。”纪晚卿实话实说。

    在她看来，这种弹长1.8米直径0.2米，射程却只有1.4千米的导弹实在过分笨重。

    她空间现在就有两枚便携式反坦克导弹，加发射器在内仅十七公斤，且有四种制导模式精准打击，一发下去三阶以下的丧尸全部炸成碎片。

    “这是今年我国的重点研究项目，我借着傅老的名头好不容易抢过来，领导那边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咱们说什么也得啃下这根硬骨头！”

    见她兴趣不大，肖总工还想游说，“是哪里有难度吗？我也不是说要把全部的担子压给你，咱们一些细分工程可以商量着来嘛。再有，如果这个导弹研制出来，咱们军工厂明后年的拨款就稳了！如果在大赛上拿了名次，我做主给你批两千研发奖！”

    两千研发奖啊！

    “难度倒是没有。”纪晚卿说话隐隐欠揍，“就是太没挑战性，有点无聊。”

    她眨眨眼，“我能自由发挥吗？”

    “……”

    千言万语噎在喉头口难开，肖总工深吸一口气，“六十五天研发期，少一天交不出来我削你！”

    第99章

    新副团

    头一次独挑大梁，还是刚入职军工厂不足一年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