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失败后日子越发过得不如意,曾经自傲如今自卑,最不想面对的便是曾经同一水平线上的熟人。
看着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林千雪,仿佛一遍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折磨黄翠英,提醒黄翠英对方蒸蒸日上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翠英姐!”林千雪远远的招了招手笑着打了声招呼,过去那点子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
黄翠英低头当做没看见,甚至觉得自已今日穿的衣服太过寒碜。
林千雪仿佛和黄翠英关系更要好一点,和大队人说了几句改日聊然后径直朝黄翠英走去。
“翠英姐你吃过没有?我小半年没回来了,发现上半年咱们大队添了好几个娃,好些刚过门的新媳妇我都不认识。”
黄翠英心里针扎一样难受,结婚有三年了的她连个孩子都没有。一想到瘫痪的沈明诚,黄翠英心底又是一层厌恶。
无论对方曾经多么的英俊多么的让她着迷,如今也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黄翠英觉得自已被这个废物给绑定了,被他拖累着都快要窒息了,偏偏黄翠英对外头对公社承诺了照顾他一辈子,如今是甩也甩不掉。她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废物呢?
林千雪极为平常的唠了起来,“前段时间怀着孩子行动不便,不得回大队,然后生孩子、养孩子忙的连偷闲的机会都没有,你是不晓得带孩子有多累人,二十四小时都得盯着。
好不容易孩子几个月大了我想着总能松一口气了吧,突然又恢复高考了,学习起来更是昏天暗地的。
才刚过完年又得去大学,拖家带口的一阵鸡飞狗跳,一边养孩子一边起早贪黑的念书,蜡烛两头烧人心累的不行。
这两年我没一天是空闲的,也难得回大队,算了算日子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翠英姐你最近过的好吗?你家那位身体好了一点没有?”
沈明诚就是黄翠英的黑历史,完全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黄翠英笑容勉强不愿多谈,“还行。”
林千雪替她开心,笑容又明媚了一分,“还行就好,之前我一直挂心你,这下总能放心了。”
还行的沈明诚拄着双拐艰难的站在房门口,看着一颦一笑明艳动人的女同志有一瞬间恍惚。
行销立骨这个词非常适合沈明诚,脸颊消瘦、皮肤蜡黄、眼睛浑浊、周身死气沉沉,乞儿一样凌乱与狼狈,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过去“沈知青”的影子。看来最近两年黄翠英待他“甚好”。
“你出来干什么!”黄翠英丢人现眼,上前几步双手慌乱的将他推进屋子里,完全不顾及沈明诚腿脚不便拄着双拐,哐当一声将门给关上。
屋内,被推了一把的沈明诚重心不稳,脑袋“咚”一声磕地上,恍恍惚惚、昏昏沉沉,整个人灵魂升天一样。
第375章
(大肥章)除掉沈明诚
一串串记忆闯入沈明诚的脑海之中,仿佛电影一样轮番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楼大厦、美酒佳人、财富堆积、体魄健美、功成名就......沈明诚所有期盼的皆有,如梦如幻仿佛回光返照一样,他倒在地上如痴如醉。
可下一秒这些东西,如同镜子一般骤然碎裂,画面一转他锒铛入狱,多重罪名被审判,最后被判死刑。
“不!不!”沈明诚面色扭曲。
云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时却被人打入地狱,一项又一项罪名被所有人审判。
“不!!!”沈明诚不甘尖叫,梦中人与他合二为一,再次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两下透露出不甘和狂喜,他快速的打量周围,撑着双臂刚要起身,身体不协调哈趴狗一样扑在地上。
“叫什么叫!”黄翠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两年憋屈生活生生将她从眼中有光的姑娘折磨成泼妇,条件反射残暴的踹了沈明诚一脚。
林千雪目瞪口呆。
踹完人黄翠英就后悔了,家丑不可外扬,她处处不如林千雪,今日还要让林千雪看笑话。
“黄翠英?”沈明诚抬头不可置信,“你不是死了吗?”
“好你个沈明诚竟然敢诅咒我死了!”黄翠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打习惯了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已,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瘫痪的沈明诚受制于双腿,无法动弹逃无可逃,只能捂着脑袋狼狈的被动挨打。
狗娃目瞪口呆,“原来铁柱的姑父这么惨,天天这么被打。”
高楼大厦瞬间崩塌,狗娃夹紧双腿远大目标立即改弦易张,以后再也不作小白脸的,干得好吃干饭,干的不好吃拳头,好可怕!
林千雪静静地看着沈明诚被揍,若他这两年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才能解她前世心头之恨。
“翠英姐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慢慢收拾。
抱头躲避的沈明诚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再也顾及不上其它惊喜抬头,“阿雪?”
真的是她!沈明诚毫不掩饰的狂喜!心心念念之人就站在面前。
阿雪?林千雪指甲狠狠扣住手心如坠冰窖。
是那个畜生!只有那个畜生喜欢如此称呼她。
一瞬间,林千雪心里刮起狂风暴雪。
“翠英姐要不你还是带爱人去医院看看吧,脑子看着好像是撞坏了。我和沈知青统共都没说过几句话,连我家人都不唤我阿雪,他这样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林千雪不着痕迹的上眼药。
“阿雪--阿雪--”失而复得,陷入狂喜中的沈明诚完全没有注意到黄翠英铁青着脸,五脏俱焚。
林千雪走后,黄翠英立即噼里啪啦的打起人来了。
她一自卑不如林千雪,二嫌弃沈明诚上不得台面,后悔当初的选择,三怒沈明诚竟然见异思迁!!!
她对沈明诚那么好,没有嫌弃对方是一个残废,结果沈明诚见异思迁,一看见林千雪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一点尤为不能忍!
阿雪,阿雪,沈明诚何曾这样亲密的唤过她?
“黄翠英你听我说--”话还没有说完便发出痛苦嚎叫,此起彼伏波浪线一样一声叠着一声。
暴怒中的黄翠英才不听他说。
狗娃站在门口,小身板跟触电一样一抖一抖,好可怕~~以后他还是不找对象了。
林千雪在门口驻足了几分钟,在沈明诚喊出“阿雪”这称呼,她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除掉沈明诚!
哪怕这一次黄翠英打不死他,林千雪也要让他去投胎。
“千雪姐--千雪姐?”狗娃看着身边迟迟不离开之人,不由喊了两声。
“嗯。”林千雪回过神来,“狗娃,你说里面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打出事来?万一把他打死了可怎么办?”
狗娃,“......”
感觉怪怪的,千雪姐的表情、语气好像并不如她话里的担心。狗娃挠了挠头,他一定是学校里学习没努力学习。
“这--这--应该打不死吧?我记得我以前去水库玩,我娘将我吊起来打最后也没事。就是屁股开了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过我娘打完我后给我做了不少好吃的。”要不是屁股遭不住,他都想下次再挨顿打换好吃的。
林千雪享受的听着屋内的惨叫声,慢悠悠道:“我瞧着还是不放心,得去大队长家说一声,万一真出了事情影响的可是我们这个大队。”
大队长的想法和狗娃的差不多,翠英家夫妻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年都过来了,大家都习以为常,哪能出什么事?
大队长没觉得多大事。
谁家不是吵吵闹闹的过日子?宗镇媳妇是去了省城,离开大队太久了,这才觉得这有问题那不对。
林千雪立即倒欠,“大松叔,你瞧瞧我大惊小怪的,你别嫌我多事啊。
主要是之前在省城好些领导因为一点疏忽出了事,被底下的人连累给开除了。你是不晓得哦,管的好严,追究责任和撸芝麻杆一样,从底下小领导到上头坐汽车的大领导,通通都追究责任。
咱们县城大队和外头不一样我就放心了,大松叔我就不打扰你家吃饭了,估计家里晚饭也做好了。”
大队长,“......”
越劝越不听,你不劝了又觉得不踏实。
大松叔也才接手大队长两年功夫,位置都还没坐稳,如今林千雪嘀咕完她是放心了,大松叔却提心吊胆了。
“千雪你先别急着回家。你是我们大队走出去的大学生,头一份!难得回大队一趟,今儿留我家吃顿饭,菊花她娘你再去炒两个菜。”大队长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林千雪不在意,拉着狗娃一道留下来吃饭。
狗娃,“......”
这饭是我能吃的吗?
“千雪,省城真的有领导被开除了?你叔我还没去过省城嘞,你给叔仔细说说。”
“那可不!”林千雪剥了一个水煮花生吃,随后拍了拍手煞有其事的聊了起来,“大松叔你是不晓得省城真不安全,好些坐小汽车的人都丢了帽子,有的还被抓起来判刑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很多人恢复名声,之前搞事情的那一拨人自然被报复倒霉了,省城确实有不少人倒了,林千雪并没有夸大其词。
“那报纸上隔三差五就写着某某某犯了什么事,你说说若他真的犯了错,那被抓是活该对不对。
但有些吧,多多少少有点运气不好。他底下有人歪门邪道犯了错,连带他这个领导一起吃不了兜着走跟着倒霉。又或者是他管理的地方出了事,他一个领导没尽到责任,人家就追究他的责任。
你说说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底下出事哪能事事算到他头上,大松叔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管着一个大队都觉得招架不住,这么多人哪能够方方面面周全的到?”大松叔无比赞同的,这读过书文化高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可不是吗,人就两双眼睛哪能看得过来,哪怕二十四小时盯着也无济于事,这不就需要群众的力量了吗?”
经常闹事的人家让左右隔壁邻居多留意一下,日常报备一声也能了解情况,真要有个什么事也能立即通知,早发现早解决,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现在省城领导都这样。”
林千雪的话倒给了大队长启发,他当初能够当上大队长还是沈明诚告发他老丈人,万一哪天再告发一次,可真是踩了狗屎了,这人有前科不得不防啊。
大队长这职位说不上多少油水但大小也是个官,便利还是有不少的,大松叔可不愿意被撸下来。
林千雪见说的差不多了,起身打算离开,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大松婶,不用炒菜了,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
“我菜都快出锅了,你吃了饭再家去啊。”大队长媳妇举着锅铲出来。
“我知道婶子手艺好,下次下次哈,下次我铁定上门来吃饭,一会儿真有事,我女儿还在家也不知道她哭没哭。”
谁家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事情解决了,在大队长一家盛情挽留中林千雪走了。
狗娃???
刚刚不还聊得好好地,都开饭了咋又走了,狗娃跳下饭桌一头雾水的跟着走了。
“晚饭上我家吃。”说真的,林千雪吃惯了家里的饭吃,一时半会还真吃不习惯别人家的饭吃。
“千雪姐这多不好意思啊。”狗娃挠了挠脑瓜子,很诚实的跟着去了千雪姐家。
到家时迟迟正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吃饭,小勺子啊呜啊呜一大口,下班回来的柳宗镇坐在旁边细心的照看着女儿吃饭。
“妈妈--妈妈!”迟迟神采飞扬,画面都变成生动彩色的了。
“迟迟吃饭饭啊,今天外婆给迟迟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肉肉,蛋蛋,菜菜。”迟迟指着木碗里的饭菜。
“好不好吃啊?”
“好吃。”迟迟吃的更欢畅了,握着小勺子啊呜一大口,一半吃进嘴里一半掉落地上。
林千雪装了饭菜坐旁边,示意这儿交给她,宗镇去吃饭。
孩子吃饭就是三分钟热度,开始吃的很认真,中间吃的很散漫,最后吃的想睡觉,剩下那两口能吃到地老天荒。
“迟迟,妈妈和你比赛,看谁先吃完饭饭?”
啊呜!迟迟中途加了汽油一样,又开始努力干饭了。她喜欢这个比赛!
一河之隔,惨遭毒打的沈明诚凄凄惨惨戚戚,此时正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他同林千雪一样,想要让眼前黄翠英这毒妇消失。
沈明诚痛苦的躺了半晚上,厘清目前状况寻找出路,两个小时前多狂喜两个小时后就多憋屈,半身不遂、境遇糟糕透顶,恨不得再次死去。
风花雪月只是调剂品,面临生存危机时之前任何旖旎烟消云散,他满脑子都是活下,先弄死黄翠英,再去大城市看病。
半身不遂极大限制了沈明诚的行动,冥思苦想熬了一晚上,沈明诚眼底乌青一片终于有了解决之法。
一大早沈明诚特意收拾了一番,温柔款款向黄翠英道歉。虽然他容貌不复从前,但他深情的态度让黄翠英找回一丝从前的感觉,却仍旧开口警告沈明诚一番。
“如今我是一个残废,你对我还不离不弃,之前是我魔怔了。”沈明诚笑着,手指在拐杖上抠的很深很深。
“原本我想给你拌个木耳吃的,只是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锻炼,争取早日恢复的。”沈明诚指着一旁盆里的木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傻子!泡这么多木耳吃得过来吗?你知道为了摘这些木耳,我耗费多少功夫吗,你一顿就给我嚯嚯了,你是不是诚心和我作对。”一个暴躁惯了的人好脾气只是那么几秒。
沈明诚开始道歉,更加的卑微,吃个半饱连菜都不敢夹。
那么多木耳怎么吃也得吃好几天,黄翠英每每吃木耳时都要骂骂咧咧,邻居朝她家探脑袋的次数都变多了,这不大队长交代的活得勤快点,回头上工分能给她换个轻省的活。
这日黄翠英刚吃完饭肚子就一阵钻心的痛,她想要去喊人,脚下呲溜一滑倒在了地上,黄翠英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掀翻了一桶水。
再一抬头,便看见沈明诚拄着拐杖拿着一截电线阴沉沉的站在不远处,看向她的目光仿佛一个死人。
正想骂人的黄翠英被他恐怖的眼神吓住了,痛苦的捂着肚子,哆哆嗦嗦,“你要干什么?”
“你这毒妇,耽误我前程害得我半身不遂,杀你一百遍都不为过。”
沈明诚面无表情的将电线扔在有水渍的地面,瞬间黄翠英浑身酥酥麻麻,说话直接“啊~啊~啊~”波浪线。
沈明诚看着黄翠英在痛苦中挣扎满满报复快感,哪怕黄翠英折磨而死也抵不过自已千分之一的伤害。
干了一天活,邻居捧着碗坐门口吃饭,今天隔壁咋滴没有声响?这天天骂骂骂吵吵吵的,今天突然不骂了还怪不习惯的嘞。
邻居捧着饭碗起身,打算过去瞅两眼,“翠英啊,
你家今个儿吃什么菜?”
第376章
(大肥章)沈明诚自杀,前世今生
“哐当”一声,邻居大婶手里的碗掉落在地。
翠英两眼发白的倒在地上,她家男人拄着双拐干看着,冷血的可怕。
沈明诚眼中闪过一阵慌乱,还未想出解决之法邻居大婶便扯着嗓子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死人了!”
一声死人了如冷水滴进油锅,瞬间炸了,正在家里吃饭的人拔腿就跑来。
沈明诚立即流下两滴眼泪,焦急慌乱,“翠英!翠英--英~~英~~”
还没喊两声就被赶来的人无意中被人撞了一下拐杖,重心不稳直接倒地,整个人做电击一样一动一动,连声音都成了波浪线。
沈明诚从未想过触电如此痛苦,“救~~救~~救~~我~~”
“别碰她!触电了!赶紧把电给断了。”
“线线线!那根电线给拿开!”
“棍子,拿一根干棍子来!干的!”
......
场面一片混乱,众人焦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搬来一张木凳,将湿哒哒的电线给挑开。
地上的两人这才停止了颤动,触电、被救前后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他们却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还有气,要不要送去医院?”大家松了口气。
“去喊大队长!对了翠英爹娘兄弟也赶紧喊来。”人救下了,剩下的的得他们去解决。
“已经有人去喊了。”
“翠英!翠英!你咋啦!”黄父黄母扑了过来,虽然他们埋怨翠英甚至分家,但毕竟是养了二十年的女儿。
事情由他们接手,井然有序了起来。
至于后面没人管的沈明诚则由大队长安排人送去医院。
大队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庆幸,得亏安排人盯梢,不然就是两条人命,他这个大队长准要完蛋。多亏了宗镇媳妇!回头可得要好好感谢她。
两人被送往医院,围观的人却并未散去。邻居大婶手舞足蹈一遍又一遍说着刚刚亲眼目睹的场景。
“你们是不知道哦,刚刚翠英就躺在这个位置,身体发羊癫疯一样抖着,她男人就眼睁睁的看着--”
这一天是邻居大婶的高光时刻,讲了不下十遍,第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整个人越说越精神。
以至于第二天,其她一知半解的人询问,邻居大婶又开始绘声绘色的形容,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隐隐有一丝骄傲。
触电这事在乡下可是大新闻,半上午的功夫便传到林千雪的耳朵里。
触电了?果然如此,林千雪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有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只不过连带沈明诚也一并触电,莫非是苦肉计?
一河之隔,林千雪给迟迟扣上了小帽子,带了一把扇子牵着她过去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