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
他说到最后，牙关微微咬紧，连喉咙都泛着涩意。
顾明晟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你输了，不是因为她选择了谁，是因为你让她失望。”
顾之言回头看他，眼神很冷：“哥，你站哪边？”
顾明晟眯了眯眼：“我站顾家。”
“只要你还姓顾，你要做什么，我会帮，但如果你把这事做绝了……”他顿了顿，“我也不会替你收场。”
顾之言没动，只是收回目光。
“放心，我想要她摔下来，但不会毁了她。”
他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我要让她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当初错过我，是她这辈子最差的选择。”
顾明晟看着他，面上没表情，心底却悄然生出一丝厌意。
可他依旧没有出声。
因为他明白——
顾之言对沈鸢，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爱恨来形容了。
他对她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在沈鸢那个妹妹入狱之后，这种执念不降反升。
这是在他们这种豪门里，最忌讳的东西。
因为这种执念，一旦深种了，最先毁掉的，往往是执着的人自己。
他这个弟弟，居然会被这种东西困扰，还是太嫩了点儿。
下一秒，顾之言忽然回头。
他靠着栏杆，目光微垂，看不出情绪：“哥。”
顾明晟抬眸。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看到一个人，你明知道她不会回头，明知道她已经不属于你了，可你就是放不下。”
顾明晟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道：“没有。”
他的语气很平，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
“我不会被一个人困住一辈子。”
顾之言听完，忽然笑了。
“是啊，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
他笑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顾明晟坐着的轮椅。
他眼神淡淡地落在那双不再起作用的腿上，只停留了一瞬，又轻轻移开。
没有嘲讽，没有怜悯。
但那一眼，却像针一样细细地扎进空气里。
顾明晟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顾之言却像什么都没察觉，重新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远处的工地，声音轻飘飘的。
“我不是说你不懂感情，只是你没输过，无论是在哪方面都是……你一直是顾家的长子，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分量的牌。你从来都能赢。”
“可我不同，我从小就不是那个能赢的人。”
“所以，我才不想再输一次。”
说到这儿，他忽然偏头看向顾明晟，语气像是玩笑：“你会帮我吧，哥？”
顾明晟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那双眼睛，越发幽深，看不清底。
第244章
接下来一连几天，海面上都很平静。
一切如常，都在稳步推进。
有了所有人的努力，进度甚至比预期还快了一点点。
工程第三天的时候。
“贺先生，沈小姐。”
项目经理递上最新汇总表的同时，忍不住说了句：“这次能把这么复杂的项目推进得这么快，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小陈在旁边微笑补充：“这个项目原本是拖了好几年的半搁置状态，听说之前有好几方都谈崩了。”
贺京辞顺手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数据：“我们也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
“不过确实，海岛建设，本来就复杂。”
他抬起眼，看向远处海面。
项目地点靠近当地的海岛，是一个很复杂的项目。
既涉及交通枢纽，也包含港口扩建和旅游开发，是连接本地和国际的一项重要跨海枢纽工程。
光是地基建设，就需要克服复杂的地形问题。
而他们承包的第一期，就是这座海岛与陆地之间的港口延展码头。
这项目不大，却牵动面广，既是当地政府形象工程，也是将来中非合作的重要试点。
“小地方，牵涉的人情可不少。”
沈鸢淡淡地说。
“对。”贺京辞轻声点头，“但这正是他们顾家不想看到的，我们贺家一旦把这块啃下来，再回京城，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她说完这句，看向远方海面。
海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尾。
一切都风平浪静。
可她和贺京辞心里都清楚，这片海，再平静，也藏着暗涌。
而他们，也必须在这场博弈中稳住脚跟。
小陈一边跟着贺京辞沈鸢巡逻，一边感叹：“照这个速度走，第一期根本不用两个月，四十五天差不多就能出成果。”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项目进行例行早会，贺鸣楼一进门，工地总指挥满脸严肃地冲了进来，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出事了！今天早上所有施工区域被政府叫停，理由是手续暂缓！”
“所有人都不能动工。”
贺鸣楼的手指一下顿住，眼神猛然抬起：“所有区域？”
“全停了。”对方脸色难看，“我们十几个工段，一条通知发下来，统统按下了暂停键。”
贺京辞面无表情地接过通知书，眼神一扫而过。
“不是安全事故，也不是技术问题，是暂缓审查。”他把这四个字念得极慢。
“这哪是施工问题，分明就是人事问题。”
小陈脸色惨白：“咱们走的全是正规流程，怎么会突然全停？”
“就是因为太正规了。”沈鸢眼神冷静下来，“他们找不到缺口，就只能硬生生压一压。”
“顾明晟？”贺京辞低声问。
沈鸢轻轻点头：“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是在告诉我们，我们动了在京城的顾家，他就要动我们的根。”
贺京辞手里攥着那张通知，指尖一寸一寸地收紧。
他终于冷笑一声：“真有本事啊。忍了三天，这一下就让我们吃了闷亏。”
风从窗外灌进来，带着一丝非洲早晨的干燥。
现场陷入短暂的安静。
桌上那份通知还摊着，纸张有些皱。
“京辞，把所有施工队先稳住。”贺鸣楼坐在主位，语气冷静，“让他们暂时休整，但不能乱，尤其是别传出去说我们停工，是被查出问题。”
贺京辞点点头，立刻去安排。
贺鸣楼坐在一边，低头翻着资料。
“这就是顾明晟的意思。”他开口，“他要的是压我们一头，让我们主动认输。”
“但我们不能乱。”
贺京辞靠着椅背，深吸一口气：“其实也不意外，他那边沉了几天，不可能真的没动作。”
“这人狠，也稳，选的时间刚刚好，如果我们真有点松懈，现在就彻底被压住了。”
沈鸢点头：“但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顾家现在气势确实在涨。”贺京辞语气平静地说，“这几年他们在京城接了不少项目，也收了几家公司。尤其是顾明晟，动作很快，有点像开了挂一样，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把人吞下去了。”
“所以他才有底气，在非洲也这么横。”
贺鸣楼听完，沉着脸点了点头：“他是想一口吃下半个京城。”
“他想借着这次把我们踩住，好再往上爬一步。”
“他做梦。”贺京辞低声说，“我们不是那么好压的。”
沈鸢看了贺京辞一眼，语气缓了缓：“我已经让家里那边的人出手了。”
“几个小展会我们有份投资，我妈那边把几个顾家站台的活动给撤了，换成我们沈家支持的人。”
“这还只是开始。”
贺鸣楼抬眼：“你妈那边动作快吗？”
“很快。”沈鸢点头，“她说，顾家这些年虽然发展得猛，但人缘并不好，早就有人等着他们出事。”
“现在只要我们推一把，就会有人跟上。”
贺京辞笑了一下：“所以说，有时候，一起动，比单打独斗好得多。”
他目光落在沈鸢身上，语气轻了些：“幸好现在不是我们一个人在撑。”
“是我们贺家和沈家，一起。”
“以前我们两家只是合作，现在，是并肩作战。”
沈鸢抬头，朝他笑了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
但这种安静，不是压抑的。
而是让人觉得，像海面下聚起的力量，随时都能翻涌。
贺鸣楼点点头：“既然已经开始，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顾家现在确实强，但他们也不是无敌的。”
沈鸢笑了一下：“这场仗，我们要慢慢打。”
贺京辞拍了拍桌面：“那就开始吧，非洲这边我们稳着，京城那边让爸妈顶一顶。”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快黑了。
外面风吹得很大，工地上机器安静，时间仿佛被停了下来。
沈鸢站在窗口，望着海面上缓慢起伏的波浪，轻声道：
“越是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时候，越要小心海底的暗流。”
贺京辞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没关系，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沈鸢看着他，眼里带着光。
“嗯，为了让我们的婚礼能够如期举行，我们可要再加把劲了。”
远处海浪拍打着岸边，一下一下。
贺京辞偏头轻轻吻了吻她：“放心，在婚礼之前，我一定把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好。”
第245章
沈家动得很快。
京城的几个小型展会，本来顾家是主力站台。
但就在沈鸢打完那通电话的第二天，顾家的人被撤下了。
展位空了一排。
沈家的人顶了上去。
不过短短两天，京城商圈开始议论。
“顾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站台被换了？”
“沈家是不是开始反击了？”
一时间，风向微妙地变了。
这场科技展会，原本开幕式由顾家旗下的一家公司主讲，主位早就定好。
结果当晚发布新名单，主讲人换成了沈家。
理由是主讲内容方向调整，选择更匹配的合作方。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场面话。
现场来了一批投资人。
顾家的人刚坐下，就被工作人员请出主位。
连递话筒的服务员都换了方向。
最尴尬的是——
顾家带来的一位外宾，被安排在了角落位。
连投影介绍页都没他们公司。
顾家相关的宣传页，一夜之间从会场撤干净。
主屏幕上，沈家的LOGO闪得锃亮。
有人拍了照，发到圈子里。
底下评论一片：
“顾家被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