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确定贺京辞，究竟看到多少，又会信她到什么程度。

    身侧的男人呼吸均匀，像是睡得安稳。

    沈鸢轻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背。

    很温暖。

    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声音很轻，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想说的还有很多，但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她不是软弱的人。

    但只要一面对贺京辞，她就不那么强了。

    他总是太温柔，也太包容。

    她一向聪明，也知道利害。

    但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她只能赌，也必须赌。

    为贺家这个项目，也为她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坚持。

    她闭上眼，把头轻轻靠在枕边。

    但睡意很浅，脑子里一直转着第二天的见面。

    ……

    其实她不知道。

    在她发那条短信时，身边的男人刚好睁了一条缝的眼。

    屏幕上那几个字他没看全，但名字他认得。

    顾明晟。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几乎要停住。

    但他还是闭上了眼，没有动，也没有问。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事瞒着他。

    只是他不想逼她。

    他知道沈鸢不喜欢被质问，也不喜欢被管束。

    她是聪明的猎手，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也正因为她太清醒，所以才让他很担心。

    有些决定，她一旦做了，就不会回头。

    夜色很沉。

    房间里一片安静。

    沈鸢睡着之前翻了个身，下意识靠近贺京辞。

    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呼吸轻轻的，感受到贺京辞安稳的心跳，她的内心也渐渐平静。

    贺京辞没睁眼，只是把她的手轻轻握住。

    他还是没问。

    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就像在告诉她，你不说，我也陪你撑着。

    但你千万别走得太远。

    别走得，我看不见你。

    沈鸢醒得早，五点多就睁开了眼。

    她没有马上起身，只是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一夜几乎没睡，但她一点也不困。

    六点半，她起身洗漱换衣服。

    淡淡化了个妆，收拾完后，她出了卧室，客厅里已经飘来面包和煎蛋的香味。

    贺京辞正背对着她，动作熟练地翻着锅里的鸡蛋，旁边是刚烤好的吐司和两杯牛奶。

    “醒得挺早。”

    他头也不回，语气温温的。

    沈鸢坐下，轻声说：“睡不太好。”

    “我猜到了。”他转身把盘子端过来，坐到她对面。

    “但你脸色还不错。”

    “女明星嘛。”她淡淡一笑，坐在桌子前，拿起一片面包啃了一口，“得随时保持状态。”

    贺京辞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吃早餐。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问她今天的行程。

    但沈鸢知道，他其实已经察觉了什么。

    吃完饭后，沈鸢站起来收拾盘子。

    贺京辞也没拦，反而起身帮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等会儿你有安排？”

    “有个见面，要谈点事。”沈鸢低头，把盘子放进水槽。

    “嗯。”贺京辞点头，语气平静，“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沈鸢微微一顿：“你不问我见谁？”

    “你要说，我就听……你不说，我就等。”

    贺京辞看着她，眼神干净得一如既往。

    “但无论你去哪儿，我都在。”

    沈鸢轻轻吸了口气，点头：“我知道。”

    十一点四十。

    沈鸢坐上车，独自一人前往海边老码头。

    这是她昨天选的地点。

    人不多，环境安静，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围观群众。

    她不想这件事留下痕迹。

    更不想让贺京辞知道。

    十二点整。

    海边风有些大，浪拍在礁石上，溅起白色水花。

    她走过去的时候，顾明晟已经坐在木椅上。

    今天他穿了一件深灰色外套，轮椅干净整齐，面前摆着一个小文件袋。

    他看到沈鸢，笑了一下：“你果然没迟到。”

    沈鸢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顾明晟不急，把一个文件袋慢慢推到她面前。

    “说吧。”沈鸢坐下，直接开口。

    她不喜欢绕弯子，也没打算给顾明晟多余的表演空间。

    顾明晟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轻声道：“阿言。”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顾之言从不远处慢慢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神色比以前更沉，也更冷。

    他站在沈鸢对面，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看着她。

    沈鸢眼神一顿，眉头几乎看不出来地拧了下。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顾明晟推过来的文件袋。

    “这又是要干什么？”她语气平静。

    顾明晟笑了笑：“沈小姐，我们想跟您合作。”

    “这是我们说好的方案。”他说着把一个文件袋推过来，“你只要点头，我们就不会再找贺家的麻烦，也不会在非洲这边继续挡你们的路。”

    “而且，我们还可以让一步，让你们沈家也拿一个新的项目。”

    沈鸢坐着没动，风吹乱了几缕头发，她也没去整理。

    她只是看着顾明晟，眼神淡淡。

    “说得挺好，那么……你需要我交换的是什么？”

    她语气不重，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顾明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

    第252章

    顾明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像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希望你把顾之言的联系方式加回来，其他的，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立刻表态。”

    很令人意外的回答。

    沈鸢听完，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低头，把文件袋放回面前的桌上。

    “你们觉得，我会因为一个联系方式，就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看了眼顾之言，又看回顾明晟，声音平静得可怕。

    “还是你们觉得，我之前那么多年被骂的那么惨，是因为谁？以为我会为这三瓜两枣就再次往坑里跳？”

    顾之言皱了皱眉，声音低哑：“沈鸢，我没想逼你，我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们之前——”

    “没有之前了。”沈鸢打断他。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无比冷静。

    “顾之言，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你出现在这里，我就会心软，就会想起从前？”

    沈鸢顿了顿，看着顾之言，继续道：“从前是从前，我不爱你了，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而且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顾之言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顾明晟依旧带着笑，像是根本不意外这个结果。

    他只是慢慢地拿出另一份东西，递了过去。

    “刚才还没说完，这是我们和非洲政府的一项临时协议，只要你签字，我们可以把政府方的一份特殊护照批下来。”

    他打开文件，展开在沈鸢面前，一项一项跟她解释道：

    “以后贺家在非洲的所有工程，不用再走多余程序，也不会再遇到人为干扰。”

    “换句话说，有了这个，贺家的项目就是一路绿灯，没人能再拦你们。”

    沈鸢垂眼看了一眼那份文件，上面是官方盖章的授权复印件。

    她没有立刻说话，周围的风吹得沙砾在她脚边轻响。

    顾之言看着她：“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为了利益动摇，你有野心，你想成事。”

    “所以我来，不是劝你回头，而是想告诉你，你不需要一个人去面对，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但现在我想补偿……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补偿，只是，想让你把我的联系方式加回来，让我能远远看着你，就好。”

    顾明晟在一旁挑眉看着他这位弟弟，从前他是他自认的天之骄子，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卑微的样子。

    沈鸢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整理了一下表情，顾明晟也开口：“我们不是要求你站在顾家一边，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现在谁能真正保住你想要的东西。”

    他们两个轮番开口，话里话外都在劝。

    不逼迫，却处处压着情绪。

    像是他们都确定，她不会拒绝。

    毕竟，她从来都太理性。

    从来都是，为了更大的局，不惜暂时退让。

    只是加回联系方式而已。

    现在他们给的，就是一条最稳的路。

    沈鸢安静地听完，把那份文件推了回去。

    她的语气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慢慢升起的冷意。

    “所以你们今天来，是想让我放弃贺家，放弃贺京辞？”

    她笑了一下，站起身，把风吹乱的头发往耳后捋了捋。

    “你们拿这个护照来换，是在羞辱我，我不是靠谁才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交换。”

    顾明晟终于收了笑，声音低了一点。

    “你确定？你连这个都不要？项目一旦出事，后果不是你和贺家能担的，你不怕么？”

    沈鸢看着他，眼神清亮又冷静。

    “我怕，但我更怕，把自己变成你们这样的人，我以前瞎了眼看上过顾之言，但现在，那种感觉早没了。”

    “而你——”

    她看向顾明晟，目光一点都不闪。

    “你就是个算盘精，打得一手好感情牌，却从头到尾，没人情味。”

    “但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沈鸢了，你们来错了。”

    顾之言眼神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风很大，沈鸢抬头看了眼天色，阳光正好。

    她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顾明晟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沉下脸。

    “她真拒绝了。”

    顾明晟眯起眼，看着远处海面，语气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