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他们的命…”她短刀从院中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刀尖定格在对着闻音的方向,“就都握在大师手中了。”
闻音狠狠闭了闭眼,重重一叹,“孽缘啊,阿弥陀佛。”
沈安安可没功夫听他在这里继续那些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佛文,冷冷说,“大师可要快点下决策,我没功夫在这听你唠叨。”
闻音沉默片刻,迈步朝屋中走去,“施主随老衲来吧。”
屋中人都被遣散了出去,屋门合上,便只剩沈安安和闻音两人。
“施主可知,萧施主为何有此一劫?”
沈安安不语,静静听他说。
“生来骄子,天重使命,却逆改天命,强求因果。”闻音先是对着佛像拜了几拜,才继续说,“需知万物相生相克,得失相左,今日果,皆是他梦中亲口许下,苦苦求来的因。”
沈安安眸子轻颤,面色煞白。
“可那是我的因果,凭何要他来承担?”
“……”闻音没有说话,而是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敲木鱼。
“得失相左。”沈安安抬眸,平静的看着闻音道,“若我愿意失,是否便也能得?”
闻音敲木鱼的手一顿,抿唇并未言语。
“当初他的得失,佛可并未问过我,这不公平。”
——
当最后一缕阳光彻底升过地平线,香觉寺总算是迎来了新的一天,那些劫后余生的和尚跌坐在地上仿佛重新又活了一回。
而那些早就被杀死,遗弃在地上的人,竟也慢慢蠕动,接连爬了起来。
“师兄,。”
“师弟。”
“你们没死,你们没死!!”
那些人皱眉,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旋即都疼的轻嘶一声,后脑勺硕大一个疙瘩,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极为显眼。
第262章赴边关
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慢慢闪过他们的脑海。
手腕上还有些刺痛,他们垂眸看了眼,血迹早就已经干涸,伤口只是看着狰狞可怖罢了。
随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一个个爬起来,聚集在院中,住持惊喜的手都在发颤,“你们,你们…”
“师父,他们只是把我们打晕了,并未杀我们。”其中一个和尚说道。
住持极快的速度转动着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庆丰带着暗卫守在一旁,面色冷淡没有丝毫温度,那些和尚心生畏惧,在住持的吩咐下接连离开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阳光变的刺眼炙热,洒落在院中将青石路上的血迹都照成了深红色。
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庆丰众人齐齐紧张的看了过去,沈安安迈步走出来,娇俏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回吧。”
“皇子妃,主子,可有救?”
沈安安红唇轻抿,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眼闻音的屋子,敲击木鱼和念经声正源源不绝的从里面传出。
她眸中浮上决然,转身离开了香觉寺。
回城的马车中,她缩在车壁一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车帘高高挂起,可以瞧见沿路的风景,她好似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呆呆木木的。
庆丰焦急如焚,想问,可当看见这般的沈安安,又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皇子妃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在意主子的生死!
梧桐苑。
墨香坐在游廊台阶上,时不时进屋看一眼,然后接着出来等,当听见院外响起脚步声,她慌忙站起身去迎。
“皇子妃。”
当瞧见面色疲惫萎靡,衣裙破烂的沈安安出现在院门口,眼泪立即落了下来。
“皇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她扑上前刚搀扶住沈安安,沈安安整个身子的重量就都往她身上倒去,人软绵绵的,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墨香哭着询问庆丰,后者脸色难看,“你先把皇子妃扶进屋,我去请太医。”说完就火速离开。
两刻钟后。
墨香边哭边把沈安安扶去床上,给她更衣梳洗,掌心和膝盖的擦伤经过清洗也都露了出来。
长长的血痕纵横交错,应是被尖锐的石头所伤,墨香心疼的几乎要窒息,姑娘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苦。
太医隔着帘子诊脉。
“太医,我家皇子妃怎么样?”墨香身子都微微发抖,就怕听到说出和四皇子病症一样的说辞。
好在太医收了药箱,神情轻松,“只是疲累过度,这些日子又精神紧张引起的昏睡,我开个方子抓几服药就可,不打紧。”
墨香长呼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墨染,随太医去开方子。”
庆丰侯在门外,听说皇子妃无大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
今夜的梧桐苑,被庆安,庆丰,守的固若金汤,除却墨香和墨染一个人都不曾放进主屋。
两个主子齐齐倒下,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黎明时分,屋中终于有了动静,墨香正撑着脑袋坐在门口打瞌睡,立即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软榻上却并没有沈安安的身影。
“皇子妃。”她立即去里屋,不出意料的在姑爷榻边寻见了人。
“我睡了多久?”沈安安问。
“一晚上,皇子妃,如今时辰还早,您身子虚弱的紧,还是先回软榻上歇着吧,姑爷有我和墨染照顾。”
沈安安没有回应,只是呢喃了一句,“都已经一晚上了,距离大夫说的时间,只剩半日了吗。”
墨香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想安慰自家姑娘,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退下吧,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是。”墨香退下,并轻手轻脚的合上了房门。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整个梧桐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戚之中。
庆安询问庆丰去香觉寺究竟有没有寻到救主子的办法,后者只能摇头。
皇子妃和闻音单独交谈的那一个时辰,没有人知晓都发生了什么。
屋中,沈安安凝视着萧渊安静的面容,红唇微微勾了起来,“你当真是个傻子,上一世的他,关今生的你何事,凭什么要为他背负。”
说着,她将脑袋贴在他胸口上,手也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你还欠我一个今生,萧渊,我决不允许你死。”
她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滴落在萧渊的中衣上,她不断的呢喃说着什么,只是没有人能听清后面都说了什么。
午时,梧桐苑来了一位客人,门房为难的禀报,“毕竟是皇子妃的哥哥,我等不敢阻拦。”
庆丰点点头,和墨香交代了几句,去院门口迎接,不多时,一道步履匆匆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沈公子。”
沈长赫不多话,快步往梧桐苑中走去,却在游廊下被庆丰拦住,“沈公子,我家主子和皇子妃这会儿不方便见您。”
沈长赫蹙了蹙眉,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四皇子中毒了?可是真的?”
庆丰垂眸,没有说话,沈长赫脸色瞬间更为肃沉。
“安安呢?”
“皇子妃在照顾主子,这会儿怕是也不得空。”
依照太医说的时间,主子怕就只剩下半日,皇子妃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时辰,几顿饭都没用了。
庆丰知晓,皇子妃这会儿一定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沈长赫抬眸看向了梧桐苑主屋的位置,眉头紧紧锁着。
他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站在院中等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庆丰,墨香几人的脸色,让他心中越发沉重。
当阳光化为了余晖的红,太阳慢慢沉入地平线,主屋才终算是有了动静。
几人脸上没有任何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紧张的惊惧,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些许。
屋门被拉开,沈安安被余晖刺的眯了眯眼,那双倦怠不堪的眼中,映入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他背着光,正担忧的看着自已。
“大哥。”她轻轻开口,嗓子沙哑的不像样子。
沈长赫大步冲上台阶,将她拥住。
方才那一刻的安安,就像是一个即将碎掉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要支离破碎。
“安安。”
沈安安抬眸竟是冲他笑了笑,“这几日身子骨有些差,将养几日就好了。”
墨香立即去厨房熬药。
庆安,庆丰心惊胆战的看着沈安安,张了张嘴,又哑了声,什么都说不来。
他们不敢问,怕听到结果,二人眼中都布满了血丝,死死咬着牙。
沈安安却是轻松的冲他们笑笑,“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太医叫来。”
庆丰一愣,飞快的应下急奔出去,而庆安则顾不得规矩体统,直接进了里屋。
人依旧昏睡着,只是明显呼吸都重了几分,脸上的死灰色也慢慢有了正常人的肤色。
“主子,”庆安张口就有些哽咽,又连忙给闭上,。
沈安安引着沈长赫在外间坐下。
“我听说四皇子中毒,就立即从东城赶了回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下的毒,可解了?四皇子身子如何?”
“解了,只是如今并不知晓是何人所为,还要等他醒来才能查。”
闻言,沈长赫长长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道,“安安,还有一件事儿要拜托你。”
“大哥请说。”
“皇上下旨,派我带东城的兵前往边关支援,今日就走,我走后,你嫂嫂还劳你看顾一二。”
沈安安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儿早上的旨意。”沈长赫忧心忡忡,“此事等四皇子醒来,你同他说一声,东城的兵是四皇子府的退路,皇上如此做,怕是有所谋划,万要小心些。”
东城的兵一旦离开,若是发生变故,萧渊想要调兵最快也要等上半日,皇帝这是连保命符都不给四皇子府留了,虎毒还尚不食子!!
沈安安面容冷凝,“大哥放心,京中你不用担心,他早有谋划,你自已才要当心些才是,路上一定要慎之又慎,以防有人搞鬼。”
“等到了边关,除了齐锦平之外,旁人都不可信。”
皇帝的这招釜底抽薪,估计萧渊早有所料,所以才会早就留好了退路。
“这个你放心,我有分寸。”
“嫂嫂那我…”沈安安话音一顿,又突然笑说,“有机会,我会回去陪她的。”
沈长赫以为她忙,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又坐了一会儿,沈安安将朗悦湖,齐锦平失踪的事儿详细的和沈长赫说了说,以防遇上同一伙人,也知晓该如何应对。
——
太医提着药箱从里屋出来,沈安安立即迎了上去。
“当真是天下奇事儿,闻所未闻。”
“太医,他怎么样了?”
太医急忙躬身行礼,“回皇子妃,就脉象来看,四皇子目前已经无恙了,损伤的肾脏也有逐渐恢复之状,敢问皇子妃,是用了何等奇药?”
沈安安闻言只是长吐出一口浊气,并没有言语,吩咐墨香送大夫离开。
第263章等你醒来
沈长赫看着几人表情,敏锐的发觉出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大哥既是要离京,还是快快离开吧,回去和嫂嫂说一声,道个别。”
沈长赫点头,去里屋探视了萧渊后,就离开了。
庆安,庆丰仿佛是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欢喜又后怕。
“闻音大师佛法无边,等主子恢复,定要给他塑个金身不可。”
沈安安疲惫的挥了挥手,“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屋里有我守着,你们都去歇着吧。”
“是。”
所有人都离开,屋中又恢复了安静,沈安安定定站在屋中,眼中有一瞬茫然,旋即又突然回神,走向了床榻。
——
沈府。
“夫人,我这就去寻大夫来给您瞧瞧。”小洁一脸的欢喜。
“慢着。”林雨柔拿帕子捂住唇,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却依旧还在,“不许去,说不定是吃坏了东西,还是等些日子再说,闹的沸沸扬扬,若万一不是,岂不是惹人笑话。”
“怎么会不是,夫人的月事儿已经晚了七日,定然是…”
林雨柔睨了丫鬟一眼,让她不要再说了。
“我和夫君刚成婚多久,哪有那么快,再等等吧,如今大夫怕是也瞧不出来,别万一是空欢喜一场。”
丫鬟只能听话的站住,却还是吩咐人将桌上东西都撤了下去,换了些清淡的吃食。
林雨柔翻汹的恶心才算是好了一些。
“奴婢听年老的婆子说过,有些个折腾人的,一怀上就有了反应,夫人如此一定是有了。”
“大公子。”院中响起丫鬟的见礼声。
林雨柔忙推了推丫鬟,勒令她不许再说了,才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沈长赫瞧见她,冷峻的眉宇立时舒展开来,他扫了眼桌案上的吃食,脱下外袍递给丫鬟边说,“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林雨柔被他牵着来到桌案边坐下,满目柔情,“我日日躺在家中鲜少动弹,不是这个点心就是那个果子,本就不饿。”
“倒是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军营有什么事儿吗?”
沈长赫捏筷子的手一顿,垂眸轻应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林雨柔却敏锐的察觉出不对,他往日回来都会讲军营中一些小趣事给她听,从未像今日这般沉默过。
“夫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长赫抿唇,幽沉的眸光望着林雨柔,似乎是难以开口。
“柔儿,我…”
林雨柔歪着头看着他,眉头微皱,“怎么,该不是回来这么晚,是在外面置了外室,才羞于开口?”
“不是。”沈长赫立即摇头,“四皇子中毒,我放心不下,去了趟四皇子府,这才回来的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