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封扬便闭眼靠着门，渐渐滑坐在地上。
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许久，他才起身。
房间内的画具全部放在那间画室内，这里只是一个休憩的地方，现在成为他舔舐伤口的角落。
封扬推开房门，走进去躺下，从床头拉过一件外套，轻轻贴在脸上，长睫颤得厉害，眼尾泛红。
他这种人……大概天生不讨人喜欢，即便耍遍手段。
苏晚不喜欢他也正常。
封扬单手撑起身体，伸出修长漂亮的指尖碰着外套，这件外套是她之前垫着睡过的。
他阖目将那处，轻轻贴在唇边，撑着的那只手则无意识紧紧抓住床单，眉心紧皱，隐忍又脆弱。
……
之前约好封扬一起上线打游戏的事，周四苏晚给忘记了，那天受到周岛装病一事冲击，满脑子报复。
封扬也没有催过她，到周五苏晚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算着封扬上完课休息的时间，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发去消息问他要不要上线。
结果她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回复。
在画室？
苏晚起身朝江对面看去，实际看不到什么，但这个时候封扬应该不会在画室画画才对。
后面到九点的时候，苏晚拿起手机，发现封扬依然没有回复，她皱了皱眉，最后直接打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一直到对面传来机械的女音，封扬都未接。
苏晚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再一次拨通封扬的电话。
铃声照旧响了很长时间，就在苏晚以为他不会接时，对面接通了。
“怎么不接电话？”苏晚握着手机，未察觉眼中先浮起笑意。
“……刚刚在睡觉。”对面轻轻说了一声，声音低而哑。
苏晚听得不是很清楚，半猜出来的，她也未多想：“昨天有点事，所以没找你，今天要不要上线？”
“嗯。”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第一次震动时，封扬便听见了，只是未动身拿过来，一直到第二个电话，他才起身拿过电话，见到是苏晚打来的，又顿了一会才接通。
“你怎么了？”在封扬第二次出声时，苏晚才有些反应过来，他声音不太对。
第86章
封扬半靠在床上，
单手拿着外套放在自己胸口处，他想问苏晚是不是和那个周岛在一起，
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没有占据那么一点点地位，但顿了很久才道：“……没事。”
“那你上线，我带你。”苏晚也不强行追着问。
之前在等封扬的那一个多小时中，苏晚已经先进入游戏，
提前了解过新地图，
其实玩法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除去地图改变后，一些小细节也发生改变后，
其他还是照常。
封扬并不知道她为了熟悉地图而去先上线，
两人挂断电话后，他才见到一个多小时前苏晚发来的消息，
心中稍微起了点波澜，但上线后，
见到苏晚上线时间段，心下一冷。
他不知道这一个小时内，苏晚是不是和周岛一起上线过，
明明以前只和他……
即便心中想的再多，
封扬也只是安静和苏晚共同进入游戏中。
明明知道她已经有交往的人。
封扬垂眼看着游戏中的人物，他们只是朋友，在一起玩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出于惯性，苏晚重点是带着封扬看风景，没有拿着枪到处杀人，
基本在掉落一个地方，就在那边走着。封扬今天兴致也不太高，落在哪个地方便一直在那片地方走着，毒圈来了也照样呆在原地。
两人这样死的快，重新进入游戏的机会也多，封扬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跳伞。
“以后……你还会和我一起上线吗？”封扬突然问道。
苏晚正操控着游戏人物上楼，听见他的话，手一顿：“不和你，还有谁？”
她平时也不太玩这个游戏，试玩也只是单人进去。
明知道她的话只是镜花水月，成不了真，封扬在这一刻仍然心跳快了一拍。
“我以为……”封扬靠在床上，单手捂住耳麦收音处，阖目清了清堵住的嗓子，才松开手道，“你会和周岛一起。”
听见周岛的名字，苏晚下意识语气变差：“关他什么事。”
封扬以为她在烦自己，心中一刺，便安静下来。
苏晚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差，很快道歉：“抱歉，最近事比较多，想不想去河边，我之前在这边见到过。”
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手机屏幕亮光，封扬半靠在床上，双手握着手机，眉心蹙着，眼尾微红，唇抿的紧，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痛苦，半晌才低声道：“……好。”
……
不知道是不是苏晚有男友的消息已经到处散开，最近来找封扬告白的人突然多起来，总有女生会送东西过来，或者邀请他一起出去玩之类的。
封扬统一冷着脸拒绝，没有给任何人机会。
这些女生多半是大一新生，看着帖子说封扬对谁都温柔，现在苏晚又有交往的人，全都蜂拥而上。
毕竟封扬实在符合她们对另一半的想象。
被拒的女生越多，论坛越热闹，纷纷指责‘前辈’。
这些封扬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里面最后一抹彩色也渐渐褪色。
他一没有课便去自己画室呆着，有时候完成师父给的任务，更多时间对着那幅只完成一半的人像发呆。
这天也像往常一样呆在画室，一直到有人敲门。
封扬听见声音，下意识将画遮起来，走到门口顿了顿，他在想会不会是苏晚来找自己，今天是周五，她应该没有课。
打开门，封扬却见到柳白雨站在门外。
“弟弟，我来看看你。”柳白雨站在门外笑得妖娆，其实是太久没有吃到第一手瓜，今天没忍住直接找上门来。
封扬退开一步，让她进来：“有什么事吗？”
“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学人体这方面吗？”柳白雨在这方面的水平其实相当高，她从包里掏出一叠画纸，“这些都是我以前练习过的，你看看。”
封扬接过画纸：“谢谢。”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柳白雨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顺便也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快和姐姐说说，你和苏小姐都到哪个地步了？”
“没有那个地步。”封扬将画纸放好，淡淡道，“她已经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
“不是，她已经和他交往了。”封扬面无表情道，垂眼看着地板，只觉得心中涩意翻涌。
柳白雨瞪大眼睛，在封扬转身之前，立刻把表情收拾好：“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反正她无法想象出苏晚这种人还能喜欢谁。
虽然苏晚看着没有架子，但柳白雨笃定她属于那种极其强势的人，而且从封扬之前的表述中，苏晚这个人明显特殊对待他。
封扬转身拿过手机，让她看之前那些帖子里的照片：“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柳白雨盯着照片里的周岛看了许久，最后抬头道：“弟弟，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你想想，这只是谈恋爱呢，谁没有个分分合合，你不如去撬一撬墙角？”
封扬怔忪，随后道：“她不喜欢我。”
柳白雨伸手卷了卷自己长发，笑了：“弟弟，照片里的男人，我看了，是个老腊肉，你这么年轻，优势大的很。再说，之前苏晚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抓住这点，好好把握。”
“他们俩都是一个领域。”许久封扬才道，“苏晚她讨厌油画。”
“这话不对。”柳白雨看着貌美男大学生为情所困，顿时心疼的不行，多可惜啊，苏晚居然不把他拿下，反倒接受老腊肉。“你年轻貌美，身材好，这个老腊肉和苏小姐一个领域怎么了？你不同领域，才能带来神秘感。”
封扬听着她一口一个老腊肉，闭了闭眼道：“周岛只有二十九岁。”
两人年龄目前看相差完全是社会主流能接受的差值，或许苏晚喜欢这种成熟的男人也说不定。
“这……”柳白雨卷着头发的手指一顿，悄悄瞄了一眼封扬，头脑风暴骤起，最后灵光一闪，“你们最开始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那么主动跟着你？”
封扬一愣，他已经快忘记最开始两人相识那段时间，大概是相处的并不融洽，或者说他对苏晚不友好，潜意识压在脑海深处。
“你不是说她主动来认识你吗？这说明什么？”柳白雨有点激动，“说明她对你有好感，这时候他们情感刚刚建立起来，还不是特别稳固，你完全可以趁虚而入。”
见封扬不说话，柳白雨怂恿道：“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看她接不接？”
“这个时间她手机关机，打不通。”封扬这种时间一般不会去联系苏晚，她和自己说过，会关机。
“关机？”柳白雨也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关机，别是脚踏两只船，吊着封扬。
柳白雨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雷达，那苏晚明显看着封扬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一样，怎么突然又和另外一个人交往？
说了半天，柳白雨自己也陷入迷茫中，不过临走前，为保住自己恋爱大师称号，她建议道：“弟弟，你长得这么好，这个优势比其他强太多，好好利用，发挥的好，想必苏小姐也抵抗不了。”
封扬只是随意过了耳，并未放在心上。
等画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拿起手机拨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
……果然打不通。
基地内，苏晚除了训练，还要慢慢开始接受一些内部学习，主要是关于内部人员的资料，等周岛和张仁水退休后，这个基地要她带着，自然不能不了解基地所有的人。
等她学习出来后，坐在基地食堂时，郭元洲见到她，端着盘子过来闲聊：“老大，我昨天在驾校听见一件事。”
除了一对一vip教练外，其他考驾照，会有好几个人一个教练的情况出现，这也导致教练让一个学员练车的时候，其他学员在打屁。
昨天也不知道从什么事开始聊起，郭元洲说自己的A大学生，教练坐在凳子上一听，忽然就谈起自己之前接过一对一vip学员。
“和你一样，也是A大学生，听说好像是油画系，长得那叫一个俊俏，我家闺女都没他好看。”
油画系，又长得好看。
郭元洲第一时间想起封扬，便问教练那个学生的名字。
教练一说，果然是他。
“他学车学的又快又好，一个月拿到驾照。”教练感叹，“那位是我教过最好带的学生之一。”
当时听见这件事的郭元洲：“？”练车都能撞护栏的人，练了一个月就拿到驾照？
郭元洲记得之前苏晚说过封扬已经暂停练车了，什么时候又拿到驾照？
他一问教练，教练掰着指头算完，报给他一个时间，在苏晚带封扬练车的时候，这位就已经拿到了驾照。
郭元洲反复确认，最后教练还从自己朋友圈中翻出那次发的照片，是封扬的驾驶证，照片打码了，但名字没错。
“老大，封扬早就拿到驾照了。”郭元洲摇着头，十分不解道。
“可能是前段时间考了。”苏晚坐下，心中有种微妙感，后面封扬没有提过这件事。
“不是，我是说封扬在你带他去场地练车的时候，他已经拿到驾照。”郭元洲说着，准备拿出自己拍的教练朋友圈照片给她看，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手机放在外面。
苏晚一愣：“你什么意思？”
郭元洲立刻把自己听到的事情重复一遍说给苏晚听，末了来一句：“我觉得是封扬抹不开面子，不敢开车上路，才说要练的，教练说有些人在驾校开的好好的，出去一个人完全不敢开。”
这个猜测十分合理。
苏晚垂下眼帘，看着盘子的食物，最后只道：“这事到此为止。”
“哦，好。”
晚上十点从基地出来时，苏晚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封扬打来的。
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打过电话来，苏晚皱眉想起上次封扬在电话那头不对劲的声音，不清楚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晚回拨过去，对面很快接通：“……苏晚？”
“下午打电话过来，怎么了？”苏晚一边问一边走向接送的车。
“没什么。”封扬说完，随后问，“只是想知道你明天有空吗？我想……”
周岛从后面走过来，喊了一声苏晚：“我送你回家。”
第87章
大晚上，
周围没有什么人，周岛的嗓门向来不小，
这句话清清楚楚通过手机，传到封扬耳中。
他几乎立刻认出周岛的声音，所以……苏晚说没有时间，是一直和周岛待在一起。
“抱歉，
打扰你们。”封扬握着手机，
只觉得狼狈不堪。
“没有打扰。”苏晚抬手朝周岛示意，让他先别说话，再对电话那头的封扬道，
“我刚刚手机不在身边，
明天要去哪还是？”
到这里，封扬应该说没事，
留给苏晚和周岛时间，毕竟他们……才是情侣。
但他靠在墙边，
突然想起柳白雨说的话。
封扬垂眸，他们是朋友，有所来往也很正常。
“明天有一个展会，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封扬轻声说完，
随后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没有时间也没关系。”
苏晚那边回复的很快，直接问：“明天几点？”
他声音不自觉上扬，“明天九点就能开展，是关于科技方面的，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明天见。”苏晚和封扬约定好见面地点。
“好。”在准备挂电话前，封扬状似不经意问道，“我会不会打扰你和……周岛？”
苏晚心中有一瞬间诧异他对周岛声音的敏锐，她看着还站在那边的周岛，漫不经心道：“没有，和他能有什么事。”
封扬知道他现在的行为不好，但在听见苏晚提起周岛的语气，仍然忍不住去想他们之间关系是不是没有那么牢固，自己或许能有一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