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桑也忍不住掉了眼泪，“记得给我发消息。”

    ………………

    许归璨在屋里收拾行李，辛语之走进来，把换好的美金包在信封里塞进她的行李箱。

    许归璨站在桌子旁边，半晌才把信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辛语之有点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归璨不看她，“以后，我不会用你的钱了。”

    “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妈妈这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辛语之有点错愕。

    许归璨拉上行李箱，推到旁边立起来，“为我好？你看看我哪里好？一句为我好，就要捆绑我的一生。你不觉得好笑吗？”

    “你真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辛语之扬起来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许归璨满是不屑，一个背影都透露着厌烦。

    机场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周围的人都神色匆匆忙着赶路，广播员温柔的播报着信息。

    许归璨一个人拖着巨大无比大行李箱，看上去有点滑稽。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航班，她也不想见任何人。

    飞机起飞又降落，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事儿。

    平稳起飞后，耳朵的不适感渐渐消失，虞城在下面变得越来越小，许归璨想着可能有些人就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从今以后，至少从今天起到未来的三年，她可以安静的生活，她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是谁的撒气包，她只属于她自己。

    她走后不久，林桑桑去了杨氏集团所在的大楼，因为在学校，好像再也见不到霍星野了。

    从楚安晴的口中得知，除了重要的课程以外，他几乎都不在学校，忙着工作，忙着老城区的改建，忙着忘了许归璨。

    霍星野在深夜才从办公大楼里出来，林桑桑看到他，是肉眼可见的消瘦，除了瘦更多的则是成熟和稳重。变的更加凌厉。

    他看到林桑桑，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声音异常嘶哑，“什么事？”

    林桑桑把钢笔拿出来放在他手上，“璨璨给你的生日礼物，前一阵她才收到，出国之前她让我转交给你。”

    霍星野拿着钢笔，没有往下说的意愿。

    林桑桑想了又想，还是提醒，“这是璨璨全部的积蓄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她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

    林桑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而后摇了摇头。

    霍星野把钢笔放在裤袋里，转身拦了辆车让林桑桑回去。

    许归璨住在学校提供的校外宿舍楼，听说原先是一栋大厦，荒凉了很久，后来改成了学校宿舍。

    就没分什么男女宿舍，六楼以下是男生，六楼往上是女生宿舍。

    这里唯一和学校里的宿舍区别是没有门禁，她把所有的积蓄拿去给霍星野买了钢笔，也拒绝了辛语之的生活费。

    未来的一切生活来源都只能靠自己，所以下课以后还要去餐厅赚取生活费。

    宿舍楼里鱼龙混杂，各个国家的留学生都有，还有一些工人。

    她每天晚上打完工回到自己的寝室都靠李承宵在楼下接她，然后把她送到门口。

    每天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强大的工作压力，让许归璨没有心思想任何事，几乎沾枕头就着。

    一天晚上，在下班回宿舍的路上，她毫无防备的被人砸了一下头，晕倒在地。

    这栋大楼附近都是烂尾楼，也没什么光亮，许归璨被人拖到一个石堆附近，才悠悠转醒。

    睁眼的时候，四周很黑，但是她还是能看到那个人在脱自己的衣服。

    她起身要跑，却被乱石堆绊住崴了脚，狠狠地摔倒在地，接着她被男人拽住脚踝往回拖。

    许归璨只能拼命的大喊，男人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两个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

    绝望之下她摸到一块石头狠狠的朝他脑袋砸过去，男人恼羞成怒更加用力的撕扯着她。

    直到几束束光亮照了过来。

    李承宵原本是在楼下等许归璨，等了很久不见人，去找她的路上碰到了同样在留学的中国学生，几个人一起往远处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她的哭喊声。

    男人看到人拔腿就跑，几个人在后面拼命的追。李承宵报了警以后便蹲下来扶许归璨。

    正值深秋，冷的出奇，手电筒照在她的脸上的时候，满是泪痕和绝望。

    他看到许归璨外套里面的吊带，脑袋自觉的往旁边移了移。

    她的头和嘴角都在不同程度的流血，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李承宵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后背，被她惊恐的躲开了。

    “没事了。”他安慰。

    许归璨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像回过神一样，借着亮光爬向离自己不远处的包。

    颤抖着翻出电话，看样子是要给什么人打电话。

    可是停留在某个界面的时候，她不再有所动作，泪水像决堤一样，拼命的涌出。

    李承宵这才明白，她受委屈的第一瞬间只是想找霍星野……

    几个小时后，许归璨在李承宵的陪同下，录完笔录从警局出来，那个男人也被抓到。

    她一瘸一拐，很明显是伤势不轻。李承宵要送她去医院，她摆摆手拒绝了。

    这点伤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去医院又是一笔开销，活着对于她来说，已经很艰难了。

    学校知道她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缺生活费，她的导师是一名中国人，向A大提出了申请。

    没过多久，便有一位韩先生提出每个月资助她一千五百美金。

    辛语之知道她宁可找人资助，也不用她的生活费，更是气的电话也不给她打。

    她难得清净，除了上课，搞实验，就是在操场上，一坐坐到天黑。

    第41章

    闲下来会想一个人

    红色的橡胶跑道里面，是铺满绿色草坪的足球场，她看着操场上来回奔跑的人，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个恣意妄为的少年，挂着笑容冲着她说，“赢给你看。”

    她又找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在学校外的便利店当收银员，学校门禁之前刚好下班，步行五分钟。

    她拿出手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韩先生。

    她看了一下时间，那边他应该已经起床，然后点击发送。

    没过多久，手机响起。

    她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为什么。还没来得及问，那边又发消息。

    韩先生没有再回复她，她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一直到这个月初她还是按时收到生活费。

    随之而来的还有韩先生的信息。

    许归璨从那个夜晚开始以后，就开始睡不着，吃不下东西，偶尔睡着的时候几乎也是噩梦缠身。

    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怕血。

    虽然每次实验，她都尽力伪装的很好，并且全力以赴的完成，但是结束后，她会发抖，出冷汗，心慌。

    没过多久，导师刘怀文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并且在许归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电话通知了辛语之。

    辛语之从虞城飞来美国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指责她没出息。

    在人山人海的机场指着她鼻子骂，回到宿舍后更是直接上手。

    许归璨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毫无生气，消瘦的肩膀被辛语之两个手指头就戳的靠在墙上，连站起来都要喘息半天。

    她想死，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开窗从七楼跳下去。

    这个世界没人真的爱她了，可她怕从七楼跳下去摔不死，弄成个残废。到时候辛语之更觉得她丢人。

    许归璨没办法，她开始装的正常，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上课。

    没人注意到她会在深夜痛哭，会在吃饭后到卫生间催吐，也会用刀片胳膊上划。

    所有人都觉得她开始变得正常，开始好起来。

    直到医院的心理检查上，许归璨的指标一切正常后，辛语之也放心的准备离开美国，回到虞城。

    临走之前，辛语之在酒店收拾行李，嘴上还不停的念念叨叨，“你好了就行，你就好好学习，其余的不用你操心，你知道吗？”

    说着把钱放在许归璨的手里。许归璨照旧没收她的钱，冷冷的问了一句，“每次打完我，你会愧疚吗？”

    辛语之稍稍一愣，没吱声。

    “你做的都是对的吗？”

    “你爱我吗？”

    辛语之狡辩，“我当然爱你！”

    “呵呵。”许归璨把钱扔在桌子上，“你才应该回去看看心理医生。”

    夜晚，老城区内。

    霍星野站在江边，看着早上轰然倒塌的居民楼，宣布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结束。

    因为没人，江边的路灯都不亮了。他把后备箱的烟花搬出来，一个个点燃，照亮了整个江面。

    烟花在上空中绽放，他突然之间好像看到了许归璨。小姑娘还是以前的样子，安安静静，乖巧又温柔。

    四周都很安静，他再也听不到有人在他身边欢呼，夸他的眼睛好看。

    他抿直的嘴角突然勾起，冲着夜空，“许归璨，生日快乐……”

    许归璨二十一岁生日这天，一个人在浴缸里躺着，拿刀片割断了自己的左手动脉。

    她在这一刻才知道，血是真的可以喷出来的。

    她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场景。

    这辈子就这样了，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她都尽力了。

    模糊中她听到有人踹开房门，喊她的名字，疲惫的双眼却怎么都看不清来人。

    ………………

    霍星野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雾岛酒吧的时候，辛书阳陈嘉礼他们几个已经到了。

    没什么位置，他一屁股坐在卡座的最边上，点燃一根烟。

    舞台上温和的女声正在唱着《如果这就是爱情》

    好像把他带到那个夜晚，女孩站在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跟他说，她相信他。

    白色的烟雾在指尖不停的萦绕。另一头的林桑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璨璨她考上研究生了！你看她穿学士服，真的很好看啊！”

    辛书阳把手机抢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后，林桑桑才明白到自己说了啥，赶紧噤声。

    霍星野意识到许归璨已经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了，她比别人早上学一年，还跳了一级。

    他也已经二十七了，许归璨三年没回来了……

    他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什么也不说，他想跟林桑桑要照片，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三年了没忘记一个女人，朋友们又该担心了。

    谁也不会明白，只是一个初恋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痴情狼狈。

    家里也觉得他已经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有意无意的给他介绍对象。

    他只能表面上应付，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待在办公室，越来越忙，毕竟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她。

    渐渐的，虞城商界出了一个名人，霍星野作为商场新贵，年轻有为，做事更是手段狠辣，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唯有工作能麻痹自己。

    他的骄傲和尊严，也容不得别人再次去践踏。

    毕业典礼的第二天，韩先生的信息发过来。

    许归璨愣了，思忖半天，发了一张自己带着学士帽笑的灿烂的照片发了过去。

    许归璨没再回复，自从自己上一次自杀被李承宵救了以后，她没再有过什么过激的行为。

    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她开始努力配合治疗，积极用药，尽管结果不太理想，但是她还是很有毅力没放弃。

    这两年来，她和李承宵和素未谋面一直资助她的韩先生相处的很好。

    她已经很知足了，只要读完两年研究生，考下医师资格证，她就可以和导师刘怀文一起回到虞城工作。

    第42章

    许归璨，白眼狼

    “许医生，下班了！”一个刚换好衣服的护士，敲了一下许归璨办公室的门。

    许归璨坐在工位上，听到声音抬起头，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了挂在墙上的表，时针指向五，可她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翻看。

    她是四个月前从美国回来，在虞城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上班，刘怀文被聘用为急诊科主任。

    刘怀文一直对她寄予厚望，好在这五年来，她没有让他失望，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还成功的考入人民医院入职。

    突然走廊里传来奔跑声和呼救声。

    许归璨放下书从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护士李琳找她，神色慌张，“许医生就知道你没走，刘主任让你去急救现场！”

    “好。”她穿着高跟鞋跑的飞快，后面跟着李琳，“什么事故？”

    “高速公路上一辆卡车装着一车黄沙翻车了，压中了旁边的一辆私家车，后面追尾了几十辆。”

    李琳看着许归璨利落的跳上救护车，也要跟着钻进去。

    许归璨把她叫停，“打电话给别的科室，让他们来支援，调整床位，急诊科放不下”

    救护车上面的蓝色报警灯，响个不停。司机一路开的飞快，没过多久就到了现场。

    警察已经在旁边疏通交通，圈起事发现场。

    许归璨穿着白大褂，掀开警戒线往里面钻。

    现场一片混乱，她大致扫了一眼当前的状况，后面的救护车陆陆续续在往这边赶。

    然后果断的冲向第一辆卡车和私家车的位置，到处都是沙子。

    许归璨跪在地上，就看到私家车已经被压变形。

    霍星野下了飞机开车回公司，客户催的急，迫使他直接上了高速想快一点。

    刚上路没多久就看到斜后方的卡车冲着他倾倒下来，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强大的冲击力和剧烈的疼痛感让他陷入昏迷。

    许归璨使出吃奶的劲开车门，没有了车门的阻挡，霍星野直接从主驾驶滚下来。

    胸口还插着一块废铁，双腿也是血肉模糊。

    她幻想过亿万次和霍星野重逢的景象，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专业的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做出反应，她把住那块废铁，按住霍星野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