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远皱起了眉头。
上次墨渊带着污蔑谢七七的犯人闯进了谢家,他一直想不通墨渊怎么管这样的闲事。
这次墨渊又想做什么呢?
谢文远不会想到墨渊是帮谢七七出头。
他斟酌了一下,避重就轻地道:“两张请柬字迹不一样,这位小师兄说所有的请柬是铭大师写的,所以......”
墨渊却不给谢文远逃避的机会,追问道。
“所以什么呢?谢少师模棱两可,这是想为谢七七开脱,还是认定谢七七作假呢?”
谢文远极不喜欢墨渊咄咄逼人的架势。
他一狠心道:“这位小师兄已经说谢七七作假了,证据确凿。”
“章大人曾明言扰乱赛场,视情节轻重给予惩戒,本官岂能因为谢七七是舍妹就包庇她,该怎么惩罚自有京兆尹做主。”
墨渊唇角微勾,不客气地嘲讽道。
“谢少师,听说之前你另一个妹妹岳月弄掉了太子妃的孩子,谢少师代她挨了十鞭。这次你的亲妹妹谢七七只是作假,谢少师就不愿包庇她了......”
“谢少师真是公平公正啊!”
墨渊抛下这句把谢文远架到火上烤的话,就不管他了,他转身朝旁边那群人拱手。
“司空大师,请柬是真是假,我们说了都不算,还是您来判定吧!”
众人的目光随着墨渊看过去,只见章首辅和几个男人簇拥着两个老者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老者六十左右,身穿一袭月白暗纹竹子长衫,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正是司空大师。
另一个老者鹤发童颜,面容和蔼,身穿一袭袈裟,手腕上套了一串佛珠。
“慧通大师!”
有人震惊地叫出大师的名号。
现场顿时一片沸腾,卫凌和谢文远都激动起来。
慧通大师可是当世有名的佛学大师,他不只精通佛经,在琴棋书画上都有很深的造诣。
能听一场慧通大师讲法胜读十年书,他们这些学子看到他现身岂能不激动。
慧通大师和蔼地对众人笑了笑,将目光落在了谢七七身上。
墨渊将两张请柬递给了李希,李希赶紧拿去给司空大师。
司空大师只是接过去扫了一眼,就把谢七七那张请柬递给了慧通大师。
慧通大师打开请柬,端详了一会就笑着看向谢七七。
“谢姑娘,这张请柬你觉得写得如何?”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谢七七身上。
谢七七看到墨渊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似乎在说。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了也没事,有大哥在,没人敢动你!”
虽然到现在谢七七也没弄清自己的请柬是真是假,却知道听墨渊的没错。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
第159章
谢七七淡定地道:“我这张请柬上的字,粗看的确像小儿写的,歪歪扭扭,不成章法。”
“可细看,每个字都气韵生动,笔画和结构富有变化,灵活多变。”
林小静听到这嘀咕道:“还真够不要脸的,字写得那么丑,还把自己夸出一朵花了!”
林小静的大哥林泽明也来了。
他听到林小静的话,手按到她肩上重重一压,提醒林小静别妄言。
谢七七也听到了林小静的话,却没在意,她继续道。
“我曾经听人说过,好的书法风格,每个字都像一幅作品,每一笔都蕴含深远的意境。”
“可以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谢七七说完对慧通大师和司空大师行了个礼。
“七七愚昧,只想到这些,望两位大师赐教。”
司空大师和慧通大师对视了一眼。
司空大师哈哈笑了起来:“七七,你和慧通是不是约好了,你们对老夫这字的评价一模一样!”
呃,在场的人都被惊到了。
谢七七的请柬竟然是真的,还是司空大师亲自写的?
林小静和卫萱面面相窥,她们俩刚才竟然说司空大师的字不如三岁小儿写的!
司空大师身后的司空铭上前,瞪了一眼李希,骂道。
“李希,你还不给谢姑娘道歉,你师公的字都能看错,真是白瞎了眼。”
这话让刚才嘲讽谢七七的人都红了脸,林小静和卫萱更是无地自容。
李希也面红耳赤,赶紧给谢七七深深作揖,不好意思地道。
“谢姑娘,对不起,都是我李希眼瞎,差点害谢姑娘蒙受冤屈,李希给你赔罪了!”
谢七七欠身躲过了李希的赔礼,她莞尔一笑。
“小师兄可能也没见过司空大师这种字体吧,不知者不罪,客气了。”
司空大师又笑起来,得意地道:“没错,老夫这种字体是新创的,还没写出来示众。”
“谢姑娘,你能说出那些道理,端的是老夫的知音啊!哈哈......”
司空大师话还没落音,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司空大师又新创字体了?我们是不是来晚了,竟不得一见!”
随着声音,太子还有二皇子墨翌,永嘉郡主,封靖等人鱼贯而入。
司空大师迎了上去,招呼众人入座。
谢七七看到墨渊也往前走了,就拉着姜杏坐了下来。
岳月还没清醒过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司空大师竟然亲自给谢七七写了请柬。
这意味着什么呢?
“谢七七......姐姐,你什么时候交了画作?”
岳月清醒过来,又气又恨地凑到谢七七耳边咬牙切齿地问道。
谢七七偏了偏头,没理她。
这就受不了了吗?
放心,今天还有很多“惊”等着她呢!
众人落座,司空铭就上台道。
“各位都知道今日是我师父收徒的比试,一会拿到请柬的都上台现场作画,再由我们邀请的几位大师作评。”
“第一名魁首,将由我师父收为关门弟子。其余剩下的可以选择我师兄或我和我师弟的门下......”
第一排坐的是翠文斋请来的评判大师,有和司空大师齐名的华大师。
也有在书法界久负盛名的齐大师,还有一个蒙了面的女子陶大师。
第160章
慧通大师也是评判,最后一个也是女子,还是岳月的书画老师刘宜秋。
谢七七知道这些大师,也是姜杏给她恶补的。
刘宜秋据说曾经也想拜司空大师为师,只是司空大师说她的笔法死板,没灵气,就拒之门外。
刘宜秋痴迷画作,一生没嫁,就靠着给这些贵女教授画艺为生。
林小静和卫萱甚至封永嘉都跟她学过画。
而那位陶大师据说早年是青楼名妓,后来不知何故,脸受伤了,就归隐了。
她很少出现在诗文画苑,她的作品也很少流传出来。
这次司空大师请她来,也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
“有请各位参赛者上台!”
随着司空铭的声音,各位参赛者纷纷上台。
忽地,刘宜秋出声了,她大声道:“司空大师,我觉得这复赛不公平。”
“众所周知,能接到请柬的都是在数百人里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了复赛资格,可怎么有人初选都没参加,就得到了复赛资格?”
司空大师蹙眉:“刘居士何出此言?谁初选没参加?你这是在质疑老夫徇私吗?”
刘宜秋冷笑一声,指向谢七七。
“大师可能没有徇私,也许是受人蒙蔽!比如谢七七,她大字不识,粗俗不堪的事在京城谁不知晓,”
“她的画据说连小儿涂鸦都不如,送画来参选时就被拒之门外,这样的人是怎么收到复赛请柬的?”
卫萱,林小静和岳月都是刘宜秋得意的学生,她们都进入了复赛,不方便揭发谢七七。
刘宜秋为维护学生的权益,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了。
林小静看老师为她们说话,也站起来道。
“刘老师说得对,谢七七连字都写不好,怎么会画画?司空大师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她三个哥哥!毕竟谁也没她的家人了解她!”
卫萱见林小静没说到点子上,就大声道。
“就算谢七七交了参选的画,也不一定是她画的,说不定是她从谁手上买来充数的,大师一时不察,被她蒙蔽了也是可能的!”
那些上台的参赛者一听就议论纷纷。
有人叫道:“司空大师,如果谢七七的画是买的,那的确不能参加复赛,我们建议取消她复赛的资格!”
有人气恼地道:“拿别人的作品来参赛,这对我们这些凭真本事参赛的人根本不公平!司空大师,你也不想收弄虚作假的人做徒弟吧!”
参赛者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质疑谢七七的说辞。
太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是来观摩画技比试,不是来看吵架的。
他转头看向谢文远,不悦地问道。
“谢大人,她们说的是实话吗?”
谢文远皱起了眉头,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偏袒谢七七,只好实话实说。
“回殿下的话,谢七七的确大字不识,我看过她的画,她的画作确如小儿涂鸦。”
谢文远也看到了陪在封永嘉身后的姜嬷嬷,他笃定是姜嬷嬷教唆谢七七买画上交才拿到请柬的。
否则谢七七怎么想得出这种方法。
卫凌听着都替谢七七尴尬,他低声劝道。
“七七,你真的买画参选了吗?是的话就赶紧认错,画作容不得作假,你上去比试就原形毕露了,那更丢人!”
卫萱听到就道:“哥,你别劝她了,谢七七想出名都想疯了,她连司空大师都敢蒙蔽,岂会听你的,就让她上去比试丢人吧!
那些参赛者哪肯同意,齐声叫起来。
“太子殿下,司空大师,我们呼吁取消谢七七比试的资格!我们不愿和弄虚作假的人同台比试。”
墨渊听着这些呼声,修长的手指互捻着,眸光幽深地看向谢七七。
她还能应对吗?
第161章
太子见众人情绪激动,他看了看谢七七,玩味地一笑,大声道。
“各位稍安勿躁,今日是司空大师收徒,该不该取消谢七七的参赛资格,孤觉得还是由司空大师做主为好!”
司空大师脸色黑沉,他没想到收一个徒弟竟然惹出这些争议。
他刚想拿出谢七七送来参赛的那幅松雪图平息争议,就被慧通大师按住了手。
慧通大师笑眯眯地道:“谢姑娘,你不说两句为自己解释一下?”
谢七七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就起身不卑不亢地道。
“就如卫世子说的,画作容不得作假,我会不会画,有没有买画参选,上台笔下就能见真章!”
“我只想说一句,如果当众作画后,还有人说我弄虚作假,我愿接受你们提出的任何处罚!”
墨渊闻言勾唇一笑,谢七七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他沉声道:“我喜欢谢姑娘这句话,笔下见真章。”
“审案也讲究证据确凿,道听途说误人,要弄清谢姑娘有没有作假,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她当众作画。”
二皇子墨翌看看墨渊,又看看太子,意味深长地道。
“我也赞同笔下见真章这话,各位何不给谢小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呢!”
封永嘉和封靖也附和道:“真金不怕火炼,谢七七行不行,让她上台画一幅画就一目了然,何必浪费时间讨论呢!”
太子看看谢文远,勾唇一笑:“既然尔等都说给谢七七机会,那就让她登台比试吧!”
“不过......”
太子看向谢七七,厉声问道:“谢七七,如果确认你弄虚作假,你该当何罪呢?”
谢七七抿了抿唇,沉声道:“如果确认我弄虚作假,七七愿被挑断手筋,此生不再动笔。”
这话一出,那些参赛者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挑断手筋,那不是从此形如废人了吗?
这惩罚比被关进大牢严重多了。
“七七,你......”
姜杏又急又气,太子都没说怎么罚她,谢七七怎么就自己选了这种惩罚。
墨渊眸中的赞赏一掠而过,背水一战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谢七七......好样的!
“谢七七,你疯了,承认弄虚作假有那么难吗?你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惩罚,你不会以为殿下会怜悯你从而放过你吧?”
谢文涛气急地低声责骂谢七七。
谢七七没理他,径直往台上走去。
谢文志嘲讽地一笑,拉住了谢文涛,笑道。
“二哥,这都是她自找的,你何必为她担心呢,等着看戏吧!”
岳月也跟着上台了,她盯着谢七七的背影,心情复杂。
谢七七凭什么敢选这样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