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秋打了很长一段:我今天要搬家,有点儿忙,还要收拾下屋子,估计赶到你那的时间有点紧,所以准备调到明天。我原本想着你这两天开运动会,回去都比较早,就想明天呢,谁知道你又不在家...
原来是这么个事啊。
凌川笑成二傻子,说:你要搬家啊?远么?
沈蕴秋说:不远,现在在路上。
凌川:东西多不多,我去帮你呗?
他打着打着,又觉得哪儿不对劲,补了一句:我闲着没事干,给你当苦力?
沈蕴秋坐在车里头皱眉:你试卷写了么,练习题做了么,还有英语让你背的单词,我回去都要检查。
凌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会有这么煞风景的蠢女人。
他把烟从嘴里拿掉,粗粝的指腹蹭掉屏幕上的烟灰点儿,蹙眉敲字:现在又没补课,不要拿老师的语气和我说话。
沈蕴秋默默叹一口气:不用,我朋友在这里,你来反而不方便。
凌川又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沈蕴秋说:女的。
凌川表示满意:你合租室友?
沈蕴秋要被折磨烦了:凌川,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快点回家去。
凌川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家啊?
沈蕴秋抓了把头发,胳膊刚放下,余光瞟见谢灵勾着唇,直直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沈蕴秋莫名心虚:“怎么了?”
“我应该问你怎么了?”谢灵换个姿势,说:“聊一路了,从上车就开始,和谁啊?”
沈蕴秋低头往屏幕上看了眼,最后一句还停在他那。她也没什么隐瞒的,直接说给谢灵听:“就是学生,和他说一声晚上不过去了,调个时间。”
谢灵挑挑眉:“市郊那个家教的?”
“嗯。”
谢灵迟了两秒,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谢灵的眼神让她觉得不是很直白,本想解释两句,可又怕越描越黑,只好收了手机索性罢了。
绿灯一亮,面包车慢慢起步从路口向右拐,喧闹的街道慢慢隐去,换了一片居民楼。
又往前开了百十米,进入一家小区。小区内路还算新,不过面积不大,前面两栋后面三栋,都是小高层,前两栋是拆迁安置房,租金便宜点。
谢灵正好租到的也是前排安置房,反正环境都一样,她这点看的挺明朗,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沈蕴秋笑了笑,“几楼来着?”
“十三。”谢灵从包里给递给她钥匙,说:“我又配了一个,这样方便点儿。”
沈蕴秋抬手接着。
两人拿完行李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小区有电梯,行李直上也方便。趁谢灵开门的时候,沈蕴秋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刚刚没结尾的短信这会来了动静。
沈蕴秋不知不觉地笑,又看了一遍,才觉得他这两句话说得像个人。
......
学校后门有一排小吃街,这阵子的学生很多,都是下了运动会饿肚子补充能量的。
文佳佳要吃麻辣烫,李昊章正在摊位前给她排队,就这么回头看一眼,活生生地被凌川表情震住了,夸张道:“欸,他蹲那干嘛呢,笑的一脸褶子。”
胡斌正站他旁边喝可乐,撇头看一眼,“谁知道,这几天不都这样。”
“咋了,发情呢?跟谁有情况?”
胡斌白他一眼:“问我我上哪知道。”
李昊章接过麻辣烫小碗,抬腿踢他:“嘿,我就问问,什么态度你。”
胡斌现在对他意见老大,看不惯他为那姑娘扑前倒后,拧紧可乐瓶,语气愤愤:“你现在可真行,她随口一声麻辣烫你就跑这排半个小时队,合着我俩还得搁这陪你装孙子。”
李昊章心情好,任凭怎么嘲讽他都乐意,他也知道胡斌一直看不惯文佳佳娇气,但那又能怎么办,他喜欢的姑娘呐,可不得好好捧着。
“商量个事?”
“放。”胡斌没好气。
“能别对佳佳这么大意见不,她最近对我挺好,哥们总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了。”李昊章朝着凌川方向边走边说,“到时候我俩真在一起,弄成这样不好看,你说我到时候向着谁啊。”
有这么一两秒,胡斌没说话,这种事完全就是多虑,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他跟文佳佳成不了。
“挺好。”胡斌直说:“用着你的时候想起你了,叫好?和她妈吵架没地方去了找你接济,叫好?还是把你当她情绪发泄的垃圾桶叫好?把你当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昊章火被他点起来:“我操你。”
“你俩干嘛呢!要打架死远点!”凌川忽然站起来骂了一句。
他老远就看着不对劲,打小摊那开始两人就噌噌冒着火花,眼瞅着要干起来才快一步骂醒。
李昊章顿几秒,舔了下唇,说:“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学校后门走,最后跟着一群穿校服的学生没入人群。
等人没影儿了,胡斌也没吭声。
凌川可没经验处理这档子事,胳膊肘戳他两下,说:“走?”
胡斌喝完最后一口,刚拧紧瓶盖要扔垃圾桶,迎面看到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穿得破破烂烂,一手拄着木棍挑垃圾,另只手撑着着蛇皮口袋往里放。
“回去吧。”
胡斌转手把可乐瓶置在垃圾桶旁的架子上,没丢进去。
还是每天来回的那条道,路走半程,进了熟悉的群房小巷。
凌川说:“你老跟他置气做什么,喜欢就喜欢呗,马上三年了不也没个头绪。”
胡斌拧眉道:“最近不一样,那女的给他点甜头就把他迷晕了,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有这么严重?”凌川随口问。
“嗯。”胡斌继续说:“这女的真把他当猴甩,昊子他家什么条件,这个月他自己生活费不够都得带她去吃饭,她呢,一离家出走就找昊子,昊子没地方收她,只能给她开宾馆送进去。”
凌川听到这也愣怔,“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胡斌佯装瞅他一眼,“你不是忙着补课去了么。”想了想,又说:“有段时间了,从这学期就这样。”
凌川抹了抹头,想来也是,他已经快一个月都没晚上和他俩混一起。
胡斌没等他回,又说了件事:“你知道么,他前两天跟我说不想上了要办退学,我当时吓一跳。”
“他来真的?说原因了么?”
“问了不回。他不就那死样,之前也说过类似话,我权当开玩笑了,但那天说的时候态度很真,我觉得他是真有这个念头。”
昊子家条件不算好,他们几个都知道,事实上弟兄几人的条件都差不多,凌川能请得起家教,也是因为凌伟峰死后的赔偿金。
就算几人再不是学习那块料,最后一年怎么都得拖着上完。以前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再做个随波逐流的混子,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能让杨海华受刺激,也不想让这么多年,头一回对他抱有希望的女人失望。
人都不在,他俩说再多也是白搭。
凌川脑子转几秒,说:“你最近看着点儿,别让他干出了分寸的事,到时候没法儿收场。”
“我上哪能问得了,他现在脾气可大着,不准人说那女的一句。”
凌川也没办法,这玩意使人眼瞎,他又能说什么。
下午四五点钟,大片乌云翻滚遮住最后一抹阳光,天渐渐黑沉下来。
小巷口的网吧牌子清晰可见,两人停了一步。
胡斌看他一眼,故意问:“你上哪儿去?”
“回家。”凌川回答地干脆。
“得嘞,你现在是决心改头换面了。”胡斌笑了笑,“快回,补你那温暖的课吧。”
凌川脚底碾了碾石子,补个屁,人都放鸽子了还补,但他嘴硬回:“嗯。”
胡斌掂了下包,要从巷口拐方向。
“你干嘛去?”凌川回头瞥一眼。
男生转个身倒着走,两指并拢从额头前甩出去,做了个耍酷又装逼的手势,“你们都有事,就我一人玩个什么劲。回家!学你做好学生!”他最后两句是用喊的。
凌川见他贼笑转身,冲着背影低骂了一句。
风嗽嗽的往脖子里灌,凌川拉紧校服拉链,本着掏手机随便看一眼,没成想那女人还给他回了消息。
他划开,嘴角的笑被堵住。
第
14
章
天翻了一通,风势渐渐变大。
沈蕴秋收拾好卧室,等房间通风差不多就把窗户关上了。她走到对面那间屋子,见谢灵还在铺床,主动向前帮她一起。
这套房两室一厅,六十个平方,不算大,两人住下刚刚好。
八点多的时候,才算把整间屋子收拾完毕。
两人早就饿过了头,沈蕴秋本想下楼到小区外边随便吃点,但谢灵不让,说什么搬家头天必须要守在屋里,不能随意出门,这叫护宅。
她神神叨叨的,要自己下楼去打包,让她等着,说只要家里有人在就好。
临出门前把鞋柜边的高跟鞋收起来,换了一双平底的,说了一句等着,推开门就火急火燎地往楼道走。
沈蕴秋只觉得好笑,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无稽之谈,也没跟她争论,只好随她折腾了。
她闲着没事干坐沙发上开了电视,一部豪门虐恋。
平日里这个时间都在上辅导课,突然停一天,莫名感到清闲,想着想着,脑海里那张脸就成了形。
沈蕴秋不知道她不在,没人督促他会不会又懈怠了,刚想摸抱枕下的手机发消息,斟酌几秒,又觉得不妥,怕他觉得她管太紧起反作用。
难,辅导个小混蛋可真难呐。
谢灵很快,来回没用半个小时拎着俩小炒菜进了门,垂眸换鞋的时候往地面看了眼,这一看不得了,“嚯,这么干净?”
沈蕴秋从阳台露出头,“你慢点,地还没干,别滑倒了。”
“哎呀。”谢灵走到茶几边,弯腰打包好的饭菜摆上,笑着砸砸嘴:“娶你可真幸福,太贤惠啦。”
“少神经啊。”沈蕴秋从她后头过。
两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洗了手,没点形象地大口夹菜扒饭。
谢灵吃到一半抬头,对着沈蕴秋鼓当当的两腮,想起什么,突然噎一句:“你要是答应了徐老师送,咱早就能吃上饭了,至于等那个搬家的到下午才来啊。”
徐谦羽的办公室就在沈蕴秋带的实验课楼上,教室门正对着楼梯,两人几乎每天都能碰上个一两回。
沈蕴秋觉得徐老师这个人过于热情,有事没事都要和她打声招呼,算起来她只是个小小的助教,和正儿八经的的讲师完全搭不着边,但他一次次的指点她,给她指路,教她明年如何升讲。
“又不熟,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她说的实话,欠人人情总得还。
谢灵也懂这个理,舀了口粥,咧嘴笑:“你觉得不熟,我看他倒是对你热情的很。”
“哪有,别乱说话。”沈蕴秋低低反驳。
谢灵哈哈笑:“真的哎,我就觉得徐老师对你不一般,估计一见钟情了?”
沈蕴秋觉得无语,“你恐怕对这个词有误解。”
“信我的。”谢灵听出她意思,夹筷子的手摇两下,蹙眉看她:“咱样样都拿得出手好么。”话落后几秒,不顾她回答,又感慨似的:“不过男人是肤浅,一顿饭都能感情上头。”
谢灵一提起来,沈蕴秋才回想到上半年和徐谦羽的第一场饭局。
说来那次挺尴尬的,沈蕴秋本以为导师只是和她简单的吃顿饭,没想到后面又喊来一人,饭吃到一半,才莫名觉得暗藏玄机。
导师叫陈红,五十多岁,学术放面挺严格的,但私下反差极大,爱聊喜热闹,得意弟子中最重视沈蕴秋。徐谦羽曾经二硕的时候也是她手下的,同处一个学校,两人经常见面,关系也甚好,他经常去办公室拜访陈红,所以和沈蕴秋也就这么一来二去认识了,但也仅限于认识。
人一上了年纪就爱张罗好事,陈红见沈蕴秋一直没谈对象,又想到身边有这么个好的人选,转眼就要给两人牵线。
沈蕴秋明里暗里都推辞过,陈红不傻,看她没这层意思,自己也就撒手不管了。
“就你对男人了解。”沈蕴秋弯唇笑她。
谢灵吃饱后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闲聊:“男人没啥好东西,看起来人模人样,但大部分都表里不一,就像我们公司那群西装革履的,看着成功相,实际上肚子里的黑墨水都盛不下往外溢。”她就这么随口一说,嘴永远快脑子一步,并没有针对谁。
沈蕴秋不置可否,又闲聊了一阵,两人先后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沈蕴秋再出来的时候,谢灵那屋的门已经合上,她把洗衣机搅干的衣服拿到阳台一一晾上,晒完后也没着急回屋,开了会儿窗透透气。
说这套房子是不错,前排没任何遮挡视线的建筑,十三楼的话,白天应该采光也很好。
环境舒坦了,价格自然也就上去了,她现在除了科研助教岗的工资,剩下的就来源于家教费,以后生活在这,日常吃喝的开支也会流水一样加大,这么一想,让沈蕴秋不由得发颤了下,她现在只期待着明年能顺顺利利的升讲,着落以后,工作就算是彻底稳定了。
沈蕴秋弯腰趴在窗台置衣杆上,打开手机看到上次通话的时间,已经三个月之久了。
三个月都没和家里人打电话,不是她不想,而是每每通话都会有种噬心骨的痛。
沈蕴秋拨通后,悄声喊:“妈,睡了么?”
沈蕴秋家是老式座机,她妈站在沙发跟前,声音不冷不热,“还没有,在给你爸按腰。”
“爸的身体好点了没?”她问。
“老样子,什么好不好的。”沈母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六七年了,要好早好了。”
沈蕴秋嘴里一阵苦涩,“警察那边...那边还没有消息,让我们再等等。”
沈蕴秋母亲没吭声。
冷风从窗口的缝隙刮进屋,刮到她面上,沈蕴秋知道沈母还在怪她,忽地眼眶变红,“妈,对不起,当年我不该粗心,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卫生间外面,也不...”
“他不该跟你去什么松禾镇玩什么冬游。”
沈蕴秋的心跌进谷子里。
沈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如果你弟弟还在,年纪应该和你当年差不多大,我前几天看你隔壁林婶的儿子真好,学习也好,每天上学路过咱家门,乐呵呵的跟我打招呼,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和他一样快乐。”
沈蕴秋不知道如何接这句话,沈母没再回忆,说了最后一句,“你要愧疚,就把你弟弟找到,也不枉你爸瘫倒床上的这六七年。”
沈蕴秋一只手盖住脸,“我会的,那也是我弟弟。”
挂了电话后,沈蕴秋没收手机,原本想给孟警官打个电话,可是看一眼时间,太晚了,不合适,也不好打扰人家。
她随手往上一翻,看到了字母L的联系人,这一栏只有他一个。
沈蕴秋看几秒,风吹的有些冻手,她把手机收下去了。
沈蕴秋抬抬头,视线向远投放,穿过黄白暖调的万家灯火,斜右侧有一处四四方方的空旷之地,她想了想,应该是学校的操场。
天冷,很少会有学生出来散步,那块黑乎乎的,只剩一两盏照明灯点缀在半空。
沈蕴秋望了很久,直到冷意渐渐灌满全身,才拉上窗户走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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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空气灰蒙蒙的。
估摸着搬新家的原因,谢灵上午起得很早,洗漱后主动去买了早餐。家里除了没碗筷这些,还得添些日常用的必需品。
两人十点多去了趟超市,逛了接近两个小时还没把东西买齐,沈蕴秋念着下午的课,催了催谢灵,没敢太耽误时间。
回家的路上阴沉沉一片,路上行人也少,估摸着要下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