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顾荇之花扬 本章:第31章

    “是朝廷让我来的。”

    宋毓一顿,见面前的人眯起双眼,一副“你避重就轻”的表情,又自觉补充道:“当然,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为什么?”花扬问。

    宋毓难得收起他一贯的嬉笑作派,眼神幽暗道:“因为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我父王当年的真正死因。”

    花扬被这么一提醒,便想起那枚在百花楼情报门找到的殿前司鱼符,不禁对宋毓又好奇了几分。

    “那你与殿前司又有什么纠葛?”

    这个问题倒是把宋毓问住了,他怔忡地看向花扬,一脸无觉地摇头道:“无论是在易州亦或是在金陵,我从未与殿前司有过任何来往,何来纠葛一说?”

    花扬蹙眉,不解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杀我?”宋毓似是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春猎虎跳峡那一次的埋伏,原来是针对他的。

    怪不得顾荇之要让侍卫亲军卫的人带着他在围场绕圈子,原来是提前接到了有人要刺杀他的消息。

    思及此,他心里登时漫起一股说不出滋味——顾荇之果然还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宋毓轻哂一声,目光转回花扬身上,神情也骤然严肃了几分。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杀我,”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那双桃花眼也粼粼地泛起水色,“我甚至大概能猜到究竟是谁要杀我。”

    说到这里,宋毓自然一顿,端出架子等待花扬问出那句她该问的“是谁”。

    然而摇曳的烛火映上她一双晶亮的浅眸,宋毓却发现,她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放在浴桶旁边的澡豆……

    “你这个澡豆加了什么?”她问,一脸的好奇,“好像不是寻常的皂角。”

    “……”宋毓被她这随性散漫的样子气得语塞,但又碍于她手中匕首的威慑,只能抽着嘴角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一篮。”

    “嗯,”花扬很满意,终于晃了晃手里的刀问到,“是谁要杀你?”

    “……”等来了期盼中的问题,宋毓的脸色却有些挫败。

    这么一趟下来,好像不是她逼着他说,而是他自己上赶着要坦白,对方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殿前司是吴汲在管,作为主和派,当年先帝时期他就曾对北伐一事多番阻挠。”

    “可是……”花扬蹙眉,“若幕后之人是吴汲,那我就是他们安插在顾荇之身边的眼线。可是你将窈窈交给林淮景的时候,他们却选择以此对顾荇之发难,而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花扬反应过来。

    若说百花楼真的是吴汲在把控,既然她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与其去修补一个漏洞,不如将计就计,把她当作弃子,从而洗清自己的嫌疑。

    这么一来,似乎吴汲确实很有嫌疑。

    “不对,”纷乱的思绪骤然停滞,花扬倏地再靠近了一点,逼视宋毓道:“你还有事瞒着我。”

    宋毓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震了震,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浅淡笑意,挑眉道:“如今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我还能再瞒你什么?”

    花扬也跟着笑起来,那笑意却透着寒凉,不达眼底。

    “你在调查北伐,顾荇之也在调查北伐;你要对付吴汲,顾荇之也要对付吴汲。”

    她顿了顿,语气轻飘却笃定,“可是你对他却依然有所保留,说明你还有些事情,是我、是他、乃至于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冰凉的刀尖随着她的话音游走,从宋毓侧颈的动脉一路滑到他愈发怦然的心口。

    “我猜得对吗?”面前的女人清浅一笑,一声略带疑问的“宋世子”让宋毓的脊背淋淋漓漓地出了层汗。

    他脸上还是挂着熟悉的笑意,玩世不恭、漫不经心,但那只藏于水下的手却默默地拽紧,暗自蓄力。

    “世子,”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浴桶里的两个人都怔了怔。

    花扬反应更快。

    她将光着身子的宋毓往前一推,自己躲在他身后蹲下来,同时用匕首抵住了宋毓的后心。

    “说话!”她压低声音命令。

    被花扬看完前面,又翻个个儿看后面的宋世子认命地叹出口气,淡声问了句,“何事?”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话的人不是府上的管事,而是个清润舒朗的声音。

    顾荇之拍了拍半闭的门扉,温声道了句:“是我。”

    宋毓感到身后的人手一软,险些一个不留意,将他刺个对穿。方才还苦无脱身之法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没等花扬给出指示,他便兀自将顾荇之给唤了进来。

    净室内烛火昏暗,浴桶与外间隔着道苏绣屏风,影影绰绰地透着人影,站远了实则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可顾荇之甫一迈入,还是被这里一室的狼藉惊了一跳——地板上到处都是漫溢的水渍,蜿蜿蜒蜒,有些甚至流到了屏风外去。

    一个人好好端端的泡澡,大约是无论如何都泡不出这么大动静的。

    除非……

    顾荇之蹙着眉,目光落到屏风上透出的那道影。

    饶是当下光线晦暗,又有宋毓在前头挡着,但浴桶到底窄小,挤进去两个人的话,是如何都藏不住的。

    譬如此时此刻,宋毓的身后就无端多了一线璀璨的光斑——那是烛火映照在女子发簪上的光华反射。

    宋毓素来就有沉迷声色、纵情犬马的名声在外。如此场景,怕正是他与那些风尘女子享乐的当口。

    顾荇之当即明白了些什么,原本略带忧虑的神色霎时便沉了三分。

    ——————

    宋毓:你就一个问题吗?!

    花:嗯,老实说,对你不是很感兴趣。

    顾大人受伤脸:你们在…干什么…

    BGM: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0048

    第四六章

    侍妾

    而屏风后的花扬,岂止脸色不好,若是依着她以往的性子,估计当下就会把宋毓捅个对穿,然后再大大方方地杀出去。

    可是,在知道屏风那一侧站着的人是顾荇之以后,花扬生平头一次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她隐隐觉得这种势头不对,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出来,我有话问你。”

    男人清润的嗓音带着薄薄的愠怒,从屏风那头传过来。

    宋毓如蒙大赦,转身对花扬弯了弯那双桃花眼,略带歉意地想推开那柄抵住后心的匕首。

    “……”推不动。

    叫开了门之后管事便走了,此刻外面只剩下顾荇之。

    宋毓没想到花扬这么倔,眉头一蹙,对她挤出一个无奈地笑,继而对着屏风外的人道:“方才忘了拿浴袍,在外间的衣架上,劳烦长渊兄替我带进唔……”

    匕首忽然刺到皮肤,森凉的感觉袭来,宋毓那句话说得就像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那点若有似无地喉音暗哑,甚至带上了胸腔里低低的震动。

    连花扬都要误会他们真的在做些什么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屏风外那个朦胧的身影,却见顾荇之饶是站着,周身凛冽的寒意已然藏不住了。

    若是被他知道,藏在宋毓浴桶里的人是她……

    思及此,那颗向来不受任何人威胁的心,倏地就有了些松动。

    “喂,”宋毓回头,低沉而轻佻的声音响在耳畔,“你真的要他进来看到我们挤在一个浴桶里?”

    花扬瞪他,低声道了句,“我不在乎。”

    “哦?”宋毓挑眉,脸上的得意都要漫出来,“你若是不在意,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也不会激动得刀都快握不稳了。”

    面前的人张了张嘴,又愤恨地闭上了。

    见她这副样子,宋毓还有什么不明白,大着胆子又将匕首往外推了推。

    耳边响起顾荇之沉而缓的脚步,他已然踱到衣架边,伸手扯来了宋毓置于上面的外袍。

    “你不是没地儿去么?”他一顿,冲花扬扬了扬下巴,“到我这儿来,替我做事。”

    “谁说我没地方去?”某人不服,“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宋毓几乎要给她这副逞强的样子逗笑了,挑唇道:“别说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刑部在找你、大理寺在找你、百花楼在找你,再过些时日,就怕是连朝廷殿前司都要开始找你。”

    言讫一笑,颇有些嘲讽意味,“到时候怕就不是四海为家,而是划地为牢了吧?”

    “……”花扬黑了脸,不服气道:“我还可以找顾荇之啊,他是舍不得杀我的。”

    “嗯,不杀你。但依着他那一板一眼的性子,你就等着在刑部坐一辈子牢吧。”

    “……”花扬语塞,很想直接赏他一刀,但又觉得他说得很对。

    宋毓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意盎然道:“你不是怀疑我么?来我这里,我让你查个明白。”

    火光水色之中,屏风之外的脚步声愈发清晰,仿佛下一刻就要绕过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身后的人终于露出妥协的神情。

    后心的匕首往后退了半寸,宋毓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扯来漂在水面上的巾布将关键部位遮住,转过身伸出湿淋淋的掌,要同她来个击掌为盟。

    然而花扬却嫌弃地退后半步,利落地翻出浴桶,叫宋世子伸出去的爪子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顾荇之略带凉意的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他背对两人站在屏风一侧,伸手将睡袍递给宋毓道了句,“拿着”。

    “哐啷”一声,从来手起刀落袖不沾风的人,惊掉了手里的匕首。铁器摩擦地面,清脆森冷。

    顾荇之蹙了蹙眉,似是没想到当下的场景中还能听到这样的响动,一时警觉地瞟了过来。

    花扬立马侧身一避,湿淋淋地闪到了那扇苏绣屏风外面去。

    屋里烛火本就不亮,屏风虽不完全避光,但上面大片的刺绣还是挡住了顾荇之的视线。

    隔着段距离,他只能看到一个乌发白衣女子的背影。

    似乎……

    有几分眼熟。

    如此思忖着,脚下的步子便往屏风处挪了挪。

    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凑过来,挡住了顾荇之探究的视线。

    宋毓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衫,笑道:“这是我府上的侍妾。今夜刚入府的,还不太懂规矩。”

    言讫半调笑地打量着顾荇之道:“你这不苟言笑的性子,可别吓着人家。”

    顾荇之一听这话,便转头给了宋毓一个白眼,“我可从没见过哪个侍妾会穿着衣服从主子的浴桶里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怀疑地看着宋毓那张明显潮红的脸,语气凛然道:“你该不会是强人所难,来硬的吧?”

    “咳咳……”宋毓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回想起那柄匕首抵在自己心口的感觉,宋毓忽然想起虎跳峡那次,在顾荇之嘴上看见的红印子。

    他突然很佩服顾荇之,对着那样一个女罗刹竟然还有脾气来硬的。

    思及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才那一步,不失为背水一战。

    若是真的被顾荇之逮到他赤身裸体的和花扬挤在一处,按照他对这人的了解,宋毓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自掘坟墓”。

    于是他清了清嗓,避开顾荇之的问题,赶紧对着屏风外的人道了句“下去”。

    屋里的烛火豁然一晃,门被扣上了。

    宋毓整好衣袍后摸来几盏烛火,将顾荇之带去了书室。

    夜间的风,氤氲在渺远的茶香里。宋毓往榻上歪了歪身子,斜倚凭几,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慢样子。

    他看着面前端坐如松的男人笑了笑,推了盏茶到他面前问到,“顾侍郎深夜造访,该是有急事的吧?”

    顾荇之没心情与他品茗闲聊,闻言只是挺直背脊睨着他道:“这些日子你将郡主看好些,无事最好待在府中,少出去。”

    宋毓被他这劈头盖脸的吩咐砸得脑懵,正要问为什么,却听顾荇之话锋一转,神情肃然地问到,“你与殿前司可有过什么纠葛?”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被问了两个同样问题的宋毓有些头疼。

    他很想告诉顾荇之,这个问题你女人方才也问过,且就连措辞都跟你一模一样。

    于是,他又把刚才跟花扬说过的话跟顾荇之再说了一遍。

    不出意料之外,顾荇之在得到了他否定的回答以后什么都没说,关于殿前司的话题便到此为止了,甚至连春猎的刺杀都没有提。

    今春才摘的新茶,清新芬芳的味道,此刻入口却有些苦涩的滋味。

    也许就是这样,身处朝堂的漩涡之中,饶是故友旧识,心中仍会留有余地,一些事也不是能够全然坦白的。

    宋毓看了顾荇之半晌,低低一笑。那段关于吴汲的消息,便随着口中的茶水被悉数咽下了。

    眼前之人毕竟不是心思单纯、直来直往的花扬。

    这人在官场浸淫的时间比他久,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再加上他的城府和谋略,但凡哪一点让顾荇之起了疑,要查他个底儿朝天,不过只是三两句话的事。

    宋毓自觉冒不起这个险。

    两人都默了片刻,顾荇之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便随意敲了敲桌案,起身告辞。

    回程的路上,马车辚辚,月华如水。

    顾荇之沉默地靠着车壁,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范萱的疑惑算是已经解了,可是棋谱呢?殿前司呢?还有那个在陈相遇刺之后,无端消失的人呢?

    按照当前的信息,陈相既然料到自己必有一死,那么当晚那个消失的人,会是凶手派去的么?

    不对。

    顾荇之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推断。

    如若那个消失的人是凶手派去的,那么一开始,他所设计的“诱捕”圈套,百花楼就不会上当。

    当时花扬就是因为要去解决掉这个隐患,才会落入埋伏。

    所以那个人,一定不是凶手的人。

    既不是凶手的人,又不是陈相的人,在遭遇刺杀之时还能逃脱……

    顾荇之越想越迷惑,最后只得心烦意乱地叫停了马车。

    车幔微起,一江明月扑入眼帘。

    顾荇之这才发现,车夫今日走的是往常他最喜欢的那条道,依河而建,闹中取静。

    再过几日,便是七夕花灯节。

    沿河的小道上,已经有小贩开始张罗花灯节要出售的各色物品,女子的绢花、珠钗,情侣间互表心意的花灯和红绳。

    倏尔风来,耳边漫过潮水的响动,隐隐夹杂细密而清脆的银铃声声,顾荇之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今夜行人不多,店铺前也只是零落地挂着几盏红灯笼,孤寂地投落些许幽光,恍如隔世。

    顾荇之不禁又想起自己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出生名门,自幼饱读诗书,自然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可是此时此刻,听着风声浪涛、银铃轻鸣,他忽然很期待一抬头便能听见那个娇俏的女声。

    听见她笑意盈盈地问自己,是在给哪家姑娘挑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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