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顾荇之花扬 本章:第38章

    早就知道,却还是选择执迷不悟、一贯到底。

    世间任何的辩白解释,都抵不过这样一句“知道”,让人心安。

    她忽然笑起来,眼神里不见半点方才的失落,满满都是得意,像一只尾巴翘到天上的小狐狸。

    花扬乖乖地背身窝了回去,将胳膊递到顾荇之眼前,颐指气使地道:“嗯,那你快擦药吧,我都要痛死了。”

    说完侧了侧身,将脸贴在顾荇之的胸口,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顾荇之被她这样主动而亲昵的动作撩得一怔,终是叹口气,随她去了。

    “你看过烟火吗?”怀里的人突然问,仰头的时候发心搔到他的下颌,微微的痒。

    顾荇之摇摇头,躲开她的脑袋,专心清理伤口。

    “我也没看过。”花扬说着话又靠回去,语气里满是遗憾,“好像每一年的七夕花灯节我都有任务,要不然就是了结了任务,去外地避风头。”

    她顿了顿,见顾荇之不搭话,仰头问了句,“你呢?”

    顾荇之冷着脸摁下她躁动的脑袋,一边擦拭,一边道:“我对这些热闹没兴趣,大约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呆在府上或者中书省夜职。”

    “哦……”花扬撇嘴,觉得这小白脸果真无趣,“那今年你要不要跟我去看……哎哟!”

    一向善于忍痛的花扬叫出了声,泪水盈盈地看向那个故意使坏的小白脸。

    只见他面色平静地放下清理用的纱布,拿起一瓶药膏,淡淡地道:“你别忘了自己现在可是朝廷要犯,大理寺、殿前司的人我都为你杀过了,莫非你还想让我为你再跟刑部杠上?”

    “哦……”花扬不开心,喃喃道:“那刑部不是你的吗?”

    顾荇之被她这副理直气壮,逼他徇私枉法的态度气得语塞,扯过她的胳膊,不再搭理她。

    “顾侍郎,”怀里的人不老实,扭了几下,伸长胳膊道:“伤口擦了药会火辣辣的,很痛,真的要吹一吹。”

    烛火下少女的身体香软,眼神灵动,望过来的时候晶亮亮的,让人无法拒绝。

    “……”顾荇之拗不过她,终于妥协着低头,象征性地往她胳膊上呼了两下。

    花扬高兴起来,直起身扒开自己半褪的衣衫,又将脖子伸了过去,“这里刚才也被打了,得吹吹。”

    “……”脸红到脖子根的顾侍郎本想躲开,然目光一闪,却看见她白皙的侧颈上真的有一条半指长的淤青,一时心痛,便往上抹了点药膏,随意又吹了吹。

    “还有,”某人心满意足后赶紧变本加厉,开始解肚兜的系带,“胸口刚也被踹了一脚,要吹的。”

    顾荇之:“……”

    *

    明月高悬,四下皆寂。

    顾荇之抱着药箱从花扬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本来见她受了伤,又无处可去,顾荇之是不打算锁着她的。但无奈这人给点甜头就不老实,顾荇之被她逼得没办法。

    最后,那条被束之高阁许久的乌合金链子,再次派上了用场。

    “啧啧……冲冠一怒为红颜,顾侍郎真是大手笔。”

    月光扑洒的回廊上,传来两声略带唏嘘的轻叹。

    顾荇之循声望去,只见转角处的廊柱旁斜斜地靠着个人。廊檐上晦暗的灯笼投下来,将他那双弯起桃花眼照得格外深邃,像暗夜中的琉璃。

    顾荇之当即沉了脸。

    不过这实在怪不得他。毕竟净室“共浴”和太医院卷宗室里,那句戳他心窝子的“宋毓”都还没解决,顾荇之看见他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长袖一甩,背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被莫名甩了脸色的宋世子登时心虚,准备好用来奚落顾荇之的话也只得兀自吞下了。他跟着顾荇之追去,伸手拽住他的袖子道:“不说风凉话、不说了,找你有正事儿。”

    顾荇之这才驻了足,回身递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喏,”宋毓从怀里摸出那本沾血的太医院记录道:“方才等你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

    约是察觉到了眼前人即将暴怒的气场,宋毓赶紧辩解道:“这可怪不得我,你自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往书室扔,我一进去就看到了。”

    顾荇之一怔,想起自己方才确实过于忧心花扬的伤势,书册只是递给福伯嘱咐了一句拿去书室放着,忘了叮嘱要妥善藏起来。

    “寻常正经人,哪有擅自进别人书室的?”

    “……”宋毓一噎,觉得顾侍郎这句反问着实有理。

    他只得讪讪地笑了两声,赶紧换上严肃的表情道:“这本册子是前太医院院首刘太医的,据我所知,他还在世的时候便与吴汲私交甚笃,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在为吴府诊病。”

    顾荇之剑眉一凛,很快抓住重点,“也就是说,他已经过世了?”

    宋毓点头,“正是。且更为奇怪的是,之前因为吴汲的病休,我偷偷查过太医院的大夫。这个刘院判是在北伐一案的一年后突然暴毙的,而他所有病例的记录都已遗失。我们现在拿到的这本也只是他过往开出药方的存档记录。”

    听闻此言,顾荇之心头又凉了一半。

    因为害怕有人借用太医之手乱用药物加害皇室之人,太医院对于药材都有严格的记录和管制。哪一天,谁用了什么药,都会明确标注。这样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便可以明确责任。

    只是这样一份记录对于他们当前要查的事情,似乎作用不大。

    眼见顾荇之气馁,宋毓来了精神。他轻轻挪过去挨着顾荇之,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但奈何我冰雪聪明、才智过人,就是这么一份看起来毫无用处的记录,也被我找出了点门道。”

    言毕“嘿嘿”一笑,对着顾荇之挑了挑眉。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常年混迹风月场的宋世子自是不知,为何自己这仪态万方的扬眉又让顾侍郎的脸黑了一圈。

    冷冷的眼锋扫过来,他觉得背脊又凉了几分。

    算了,今夜的顾侍郎真是带着种说不出的可怕。

    意识归位,宋毓干脆收起那些花架子,翻开书册指着上面的一页道:“你看,这些药都是用于止痛的,常用在骨骼方面的疾病。我刚翻阅了一下,吴汲一直都在用这些药。我估摸着北伐的那段时间里,他应该也是以这个理由病休了一月有余。”

    “骨骼?”顾荇之愣了愣,看向宋毓道:“可是如若他患有骨骼一类的病,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为何无人知晓?”

    宋毓点点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但我觉得他不会用一个这么明显被查出的假病作幌子,估计是真的有疾,但兴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顾荇之没有再接话,沉默地看向书页上宋毓指向的地方。

    “斑鸠垩……”顾荇之喃喃,捧起那页查看起来。

    宋毓在一旁探了个头,提醒道:“这里不是吴汲的记录,这是皇上的用药。”

    “皇上和吴汲用的是同一个太医?”顾荇之问。

    宋毓思忖片刻,点头道:“好像是的。当时刘太医是院首,太子、皇后、太子妃、先帝等等一干人,都是他在审药开单。”

    顾荇之闻言沉默下去,眼光却落在那一栏禁药记录上久久地逡巡,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徽帝对斑鸠垩过敏。

    可是这种药,不是主要用于治疗女子经血不畅的么?

    骨节分明的指落于白宣之上,轻轻一点,“你去查查这味药,若是男子用,主治什么?”

    “哦,好。”宋毓应承下来。

    “还有,吴汲的病也得找机会查一查。”

    宋毓啧了一声,笑得一脸得意道:“寻欢楼你知道么?”

    眼见顾荇之一脸c严y肃,宋毓翻出个白眼道:“你别说,这种场合才最容易探听消息。”

    “怎么?”顾荇之问,“吴汲是寻欢楼常客不成?”

    宋毓摇摇头,“那倒不是。”

    言讫一顿,又道:“他不是,可北凉人喜欢呀!这原本是鸿胪寺暗中给北凉人做了安排的,可既然你想查吴汲,我倒是能暗中扇风点个火,让北凉人要吴汲领他们去。照主和派那个态度,北凉亲爹的要求,他们哪有骨气拒绝。”

    “到时候我再安排人手,自然能将吴汲身上所有的疾症都探个清楚。只不过……”宋毓偷偷观察着顾荇之的脸色,小声提醒道:“吴汲这边交给我,嘉宁公主那边,还得你去探问探问。”

    顾荇之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今夜太医院的事着实蹊跷。

    如果秦澍出现在那里是为了找寻记录,那嘉宁公主的突然造访,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看来这一茬也得问问清楚才行。

    “顾和尚……”夜风琅琅的回廊下,宋毓忽然神色凛然道:“北伐的案子牵涉甚广,一旦被揭露,朝野内外将是一场巨震。败者为寇、胜者为王,你或许再也做不了那两袖清风、淡泊名利的顾氏后人。”

    “你可……想清楚了?”

    弦月如钩,夜凉如水。暗夜袭来,形成牢笼,让人陷入深黑的雾境。

    前路茫茫,竟是看不到出口。

    顾荇之黑而长的睫羽垂下,在眼睑处形成两道浅浅的影,显得孤寂且落寞。窗棂上的火光静静地流淌,落了满地,他想起里面那个永远肆意张扬的女人,浅浅地笑出声来。

    “我虽姓顾,但苦于顾氏之名良久。”他顿了顿,眸中染上难以得见的柔色,温声道:“此路既无回,但求真想大白之后,能辞官归隐,寻得一处安然,与所念之人相守余生,足矣。”

    宋毓闻言,心念一动,眉宇间染上一丝难色。

    但他终是没有说什么,拍拍顾荇之的肩,道了句浅浅的“嗯”。

    ——————

    花:胳膊要吹、脖子要吹、胸口要吹。

    顾大人:……锁起来。

    卿卿:胳膊要吹、脖子要吹、胸口要……啊!!!

    苏大人:胸口要用吃的。

    0058

    第五六章

    寻欢

    殿前司和太医院的事,次日便传遍了朝野内外。

    此事影响颇大,就连缠绵病榻的徽帝都难得亲自召见了顾荇之询问。

    然而刺客和殿前司的人全部身陨,死无对证,顾荇之把所有事都推到刺客身上。最后,徽帝也只能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查。

    从勤政殿出来,顾荇之以探病为由请大黄门像嘉宁公主递了话。因着之前龙船上的赐婚,两人虽还未过三书六礼,但顾荇之已经是宫中人尽皆知的准驸马了。

    南祁宫,仁明殿。

    盛夏斑驳的光晕里,一身锦缎宫装的少女静坐于湖边廊亭下,水色柔波倒映眼中,衬得她比湖里的芙蕖还娇艳几分。

    嘉宁公主见顾荇之行来,连忙含羞带怯地起了身。

    两人互为君臣,身份有别,饶是被赐了婚,为避免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嘉宁公主还是等着顾荇之按礼揖拜了才延请他坐下。

    静湖微澜,君子皎皎。

    嘉宁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只觉越看越喜欢,一时泛起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只低头垂目,不敢再直视他,一心想找些话来活络活络气氛。

    然檀口方起,便听顾荇之温润的声音传来。他依旧是端着副克己守礼的态度,目光落于脚下,轻声问道:“公主昨日在太医院可有受伤?”

    嘉宁面上一红,低头弱弱地道了句,“无碍”。

    顾荇之“嗯”了一声,话锋一转便疑惑道:“昨日公主前往太医院,可是因为身体不适?”

    听他这样问,嘉宁只觉心口又怦然了几分,连连道:“那倒没有,我昨夜里赶去太医院是因为父皇的咳喘又犯了,可拿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全给撒到了冰盆里,不可再用。”

    “那为何不是大黄门跑一趟,而要劳烦公主亲驾?”顾荇之问。

    嘉宁神色一怔,看向顾荇之的眼神恹恹的,仿佛带着被冷落的失望。

    顾荇之见状,勉力挤出一点笑,温声道:“微臣只是觉得公主深夜亲自走一趟不妥,昨夜若是没有微臣及时赶到相救,怕是会酿成大祸。”

    面对情郎的关切,嘉宁自是无法拒绝,一时赶紧娇滴滴地道:“昨夜太晚,大黄门恰巧不在。而父皇身体向来禁忌颇多,我也是怕下面的人弄错,才亲自跑了一趟。”

    言讫抬眸偷偷觑了顾荇之一眼,低头羞怯道:“下次我定然不会只身再去了,顾侍郎放心。”

    听见那句“放心”,顾荇之愣了愣,反应过来之时只觉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歉意。

    他抬头往两侧看了看,确定内侍宫婢们站得足够远,听不见两人谈话之后,才面色沉静地对着嘉宁一拜道:“臣还有一事,自觉应当早日向公主说明。”

    这样淡然又疏离的语气一出,嘉宁便是一怔。

    本以为方才自己柔情蜜意地给出了的暗示,顾荇之应当放下架子与自己说几句体己话,可当下他这么一板一眼起来,嘉宁只觉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那日在龙船上,微臣对皇上的赐婚没有表示异议,是因为面对北凉求娶公主的虎视眈眈。微臣不能只想自己,自私将公主置于不顾。”

    “顾侍郎的意思是……”嘉宁公主一噎,语气里染上些哀色。

    “臣的意思是,既然心不在公主身上,犹豫蹉跎只会让公主耽于情爱,越陷越深。既如此,不如趁早坦白,还望公主体谅。”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深眸淡然而笃定,给人一种无法拒绝的赤诚。

    嘉宁愣了愣,半晌才轻声问到,“那个人……是长平郡主么?”

    顾荇之挑眉,略感意外地摇了摇头。

    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见他这么一表态,不知怎么的,嘉宁便想起数月前,他那场曾经闹得满金陵皆知的婚讯。

    “难、难道……”嘉宁的脸色忽然白起来,犹豫道:“难道你还对那刺客念念不忘?”

    此问一出,顾荇之只是静默地坐着,有荡漾的光晕落在他清俊的眉宇间。

    他没有否认。

    “可是……”嘉宁不死心,嗫嚅道:“她是刺客呀!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娶一个刺客……”

    话音未落,她忽然反应过来。

    顾荇之既然甘愿为了一个刺客而不做这驸马,自然已是看淡了功名利禄,她再想以富贵荣华逼诱,也是于事无补。

    一丝茫然袭来,嘉宁怔怔地看向顾荇之,问到,“也就是说,她现在与顾侍郎在一处么?”

    沉默良久的顾荇之听到这句问才回神,薄唇上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道:“在与不在,于顾某而言并无差别。若是在,微臣会用命去护她;若是不在,那微臣便用一生的时间去候她。”

    话都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徽帝子嗣艰难,嘉宁又是嫡亲的公主,自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一丁点儿委屈。

    如今被自己心悦了许久的郎君亲口拒绝,一时只觉得面上绷不住,强忍眼泪抽噎了两声,便换来内侍宫婢匆匆走了。

    顾荇之神色肃然,兀自坐在湖边的廊亭上吹了会儿风,才随着小黄门出了南祁宫。

    待他回到顾府,已经是夕阳余晖的时刻。但这已是数月以来,福伯第一次见他回来的这样早。

    马车停在正门外,福伯给他开的门。

    顾荇之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进门的时候似有些为难地想遮掩,不料福伯看不懂自家大人的小心思,如实道:“姑娘还没回呢。”

    手里糖饼的纸包“刷啦”一声,顾荇之一脸被“抓包”的窘迫,将怀里藏不住的那个东西递给了福伯,讶异道:“不是嘱咐过可以不锁,但不能让她出门的么?”

    福伯面露难色,踟蹰半天才道:“下午的时候宋世子来过了……”

    虽然欲言又止,但顾荇之已然明白了过来。宋毓堂堂一个王世子要带个人走,别说是顾府,就算是刑部和大理寺估摸着也得给个薄面,不敢拒绝。更别说那女人定是心甘情愿、欢天喜地的跟着去的。

    顾荇之蹙了蹙眉,心头无端有些烦躁,只沉声责问道:“那为何不来向我禀报呀?”

    “来过了,”福伯脸上牵起勉强的笑,“姑娘本不想去的,可听说你去找了嘉宁公主,这才当即跟着宋世子走了。”

    “……”顾荇之一噎,忽然百口莫辩,一时间只觉她那随意的性子,什cyzl么时候也真是得自己来好好管教一番才行。

    “那有没有说去哪里了?”

    福伯思忖了片刻,认真回忆到,“宋世子不让问,但姑娘给大人留了纸条。”

    言讫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白宣递给了顾荇之。

    天边最后一抹霞色散去,顾荇之借着檐下的灯笼,好容易看清了上面的字。

    “唰!”

    一息之间,那张纸在他手里皱成了一团。

    “备、车!”

    福伯看见自家那个一向芝兰玉树、就连争辩都不会跟人脸红的大人面色阴沉,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方才的两个字。

    “去、去哪儿啊?”福伯不明所以地跟着追出去,颤巍巍地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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