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珠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去。
那日在宫里,她想找林氏麻烦没找成,反倒被自家长姐罚跪了好几天,这个仇还没报呢。
秦宝珠的奶嬷嬷白嬷嬷离得近,忙拉住她:
“我的好姑娘啊,你可是忘了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说完,白嬷嬷又瞪了雁儿一眼:
“你说你,姑娘都放下了,你又在这里撺掇什么?旁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小心我回去告诉老夫人,自己掂量掂量,老夫人发起脾气来,是什么后果?”
仆随主,雁儿也是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脾气,闻言缩了缩脖子,回嘴道:
“嬷嬷,你再急也不能平白无故教训人,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若只是她,我何故来跟姑娘说。这上去的可不止她,她上去没多久,又有个年轻男人也上去了,也不知这二楼是什么名堂,鬼鬼祟祟的。”
秦宝珠本来都被白嬷嬷按住了,一听,甩开嬷嬷的手,几步走到雁儿面前:
“什么样的男人!长什么样!快细说来!”
来人急匆匆的,雁儿就看了个侧脸,也看不真切,回忆道:
“没太看清,依稀觉得还挺年轻,挺俊美的。”
秦宝珠又要往外冲,白嬷嬷还想拦,秦宝珠看过去,问道:
“白嬷嬷,听说陆家的状元,就长得颇为俊美,你说会不会是他?旁人也就罢了,我的未婚夫在此与人私会,咱也这么任人欺负,不管不问?”
真要是这样,让白嬷嬷说,那必须得管,咱秦家的姑娘,可受不得这种委屈。
只白嬷嬷有些犹豫:
“不是听说小陆大人在外办差么?未必是他。”
白嬷嬷这一犹豫,手下一松,秦宝珠就已冲出了门,招呼着门口守着的侍卫:
“你们两个去这院子后门守着,你们两个给我把前门守住了,其他人,跟我走!”
北疆之地,外敌常来骚扰,不太安全,秦宝珠出门,常年都带着十几个侍卫。
这么分完,还有七八个壮汉跟着秦宝珠往后院而去。
这么多人,秦宝珠一向是上哪儿都横着走的,结果到了楼梯口,竟被另外十来个壮汉的队伍给拦了。
秦宝珠一行气势汹汹,拦路的壮汉们也是凶神恶煞,喝道:
“干什么!”
二十来号人推推搡搡,倒在二楼门口吵吵起来。
……
林月鸣不过看个账本的功夫,不知楼下怎的就吵起来了,对白芷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有客人闹事?”
白芷还未出门,墨莲已经推门进来:
“夫人,秦家五姑娘在楼下闹事,吵着要上来。”
林月鸣真不明白,怎么哪哪儿都能遇到秦五。
对她而言,秦五就属于那种,又不好得罪,见面双方能客气点个头就不错了,能不打交道,最好不要打交道的人。
林月鸣收了账本,问道:
“她怎么了?何人惹了她?”
外面吵吵嚷嚷感觉都快打起来了,墨莲依旧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姑娘来买香,试过香后,所有品种都要,共花费了一百零八两银子,期间也无人怠慢于她,我按秦姑娘要的单子去取香,离开不到一刻钟,她突然发难,定要到二楼来探个究竟。我也问过,但秦姑娘不肯说,定要见夫人,当面说。”
林月鸣收了账本:
“那便见见,这么闹下去,可怎么做生意,其他客人都要被吓跑了。”
越往楼梯口走,动静越大,兵器相撞的声音传来,在那狭窄的楼梯口,两边都已经动起手来。
林月鸣站在二楼楼梯口,往下看去。
秦宝珠站在外圈,正招呼自己的人往上冲,似有察觉,朝楼上看来,见了林月鸣,秦宝珠先是皱眉,想到什么,突然又满脸胜券在握地笑了起来。
林月鸣笑看下去,问道:
“秦姑娘稀客,来买香?可是我家掌柜招待不周,惹了姑娘不快,我这里给姑娘赔个不是,姑娘高抬贵手,我们这里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么拆家。”
秦宝珠挥挥手:
“都停下!”
江家和秦家两边人马本也没啥仇怨,甚至有些侍卫还是相互认识的,吵吵嚷嚷不过各为其主,拿了主家的银子,就要为主家效力罢了。
因而秦宝珠一说停手,两边收刀的收刀,还剑的还剑,一下就分开了。
秦宝珠走上台阶,昂头问道:
“别想着拿客套话糊弄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问你,你敢不敢让我上去!”
第45章
交易
商家香铺二楼,里间的呼噜声一阵又一阵,明显得让人根本难以忽视,但外间的各人倒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无一人以此为异。
墨莲上了茶来便告退而出,仅剩林月鸣和秦宝珠隔着外间的小茶台对坐。
林月鸣伸手请道:
“秦姑娘,请喝茶。”
秦宝珠都有些佩服她了,到了这个时候,人赃并获,捉奸捉双,被人堵在门口了,她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秦宝珠可不想跟她兜圈子,扫视一圈,见了那明晃晃挂在架子上的男装,还有那双明目张胆摆在门口的靴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里面那人,是不是陆星移?!”
难怪秦宝珠这么气势汹汹,原来是捉奸来了。
林月鸣实不知怎么会闹出这种误会,解释道:
“不是,你误会了,她是……”
秦宝珠打断她:
“还另有其人?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能耐。你不用告诉我他是谁,我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我对他是谁毫无兴趣。”
林月鸣见了秦宝珠这几面,就没一次能跟她正常说过话,每次秦宝珠说的话都能朝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狂奔。
这次也是,既她不感兴趣,那她上来是干嘛呢?
林月鸣疑惑看去:
“既如此,秦姑娘是有何指教?”
秦宝珠绷着个脸:
“今日之事,想必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我可以帮你,我们做个交易,既我不知道他是谁,那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今日之事,离开之后,就当我今日没来过。作为交换,你要离开江家,和离也好,怎么样也罢,你不能再做武安侯夫人。”
林月鸣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威胁,直白得甚至有些天真。
这么近距离看秦宝珠,她眼神中的生气是那么理直气壮,不过是一个还未曾经历过真正苦痛的小姑娘罢了,就像曾经年少的她。
林月鸣笑着跟她说:
“怎么办?可我不能离开江家啊。”
秦宝珠一下被点燃了,噌地站起来:
“你还好意思赖着不走!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好意思!你都没觉得羞愧么!”
秦宝珠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里间的呼噜声是停了又起,起了又停,也不知是累成了什么样,愣是没被吵醒。
林月鸣摇摇头,很真挚地说:
“不羞愧,我为何要羞愧?”
秦宝珠被林氏的无耻气得都快冒烟了,哐哐使出杀手锏:
“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现在就派人去北衙请云起哥哥过来,你信不信?!”
林月鸣慢慢喝着茶,回道:
“我不信,你去啊。”
秦宝珠两眼喷着怒火,双手握拳,头顶冒烟,跟个马上要爆炸的炮仗似的。
林月鸣看了看门口,评估着秦宝珠真要打过来,门口的侍卫来不来的及拦住她。
毕竟动嘴她可以,打架她是真的打不过秦宝珠。
秦宝珠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己慢慢居然平复下来,又坐回茶台旁,说道:
“我才不上你的当,你是不是想用苦肉计,我若动手,没理的倒变成了我。我不会动你,我再给你次机会,这个交易,要不要做?你若不答应,我即刻让人去北衙,前院后院都是我的人,你也别想跑,等他来了,有你哭的。”
林月鸣做了个请的动作:
“嗯,去吧,骑匹快马,速去速回。”
三番五次遇到秦宝珠,她又不依不饶的,林月鸣也有些烦了,甚至都懒得解释此间的误会,巴不得她秦宝珠去把江升请过来,把事情摆在台面上来,做个了断。
若是刚到江家时,她不会在意秦宝珠,随江升高兴,怎么都好。
但现在,她既答应了和江升坦诚相待,好好过日子,就不能再这样。
三个人的婚姻是没法好好过日子的,她已在陆家试过了,也过够了,不想在江家再来一次。
秦家和江家的关系不能断,但秦宝珠的念想,得断,且只能由江升来断。
秦宝珠没想到林氏这么有恃无恐,冥顽不灵。
她本不想把事情搞大的,这种事情闹出去,伤的不仅是林氏的名声,更是江升的脸面。
但事已至此,她又怎能轻易退了,让林氏如此得意。
秦宝珠哼了一声:
“这是你自找的,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这么硬气。”
秦宝珠出门去安排人,林月鸣喝完茶,又把账本翻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