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天很难熬,但更多时候陈嘉之都浑浑噩噩的?,日子漫长也快。
以?为结束马上就能走,没想到身体?状态根本?跟不上,在秃头?李一再要求下,继续做了很多检查以?及恢复。
在第十一天陈嘉之出院,办理出院时秃头?李一直长吁短叹,“你的?血小板太低了,千万不要剧烈活动!回瑞士马上要输血小板知道吗,还有一定要按时吃药,病例整理好?了交给国外的?主治医生,有问题还可以?给我打?电话,要是想回来?治疗的?话要提前联系我,一定要注意饮食,保持良好?的?心态,不能再推迟手术和化疗时间。”
被周维扶着,陈嘉之认真道了歉,又认真倒了谢,一行人?离开。
机票订的?是明天早上,还有一晚上时间。
终于有点力气,也为了尽地主之谊,陈嘉之让周维订了私密性很高的?湖筑公馆,一天只开一桌的?那种,不会碰到外人?。
进去前还特意让周维去确认沈时序有没有存在的?可能,这才放下心。
中国行即将结束,但餐桌上气氛挺欢快,周维跟Carl和pansy聊得有来?有回,从北京博物馆和长城聊到C市市博物馆和大熊猫基地。
摘了口罩,陈嘉之一边吃一边听,偶尔说几句,Arvin倒是没闲着,隔着四四方方的?餐桌,有些菜隔得远夹不上,他便一直用勺子给陈嘉之盛菜,笑着说,“回去的?时间很合适,威吉斯的?玫瑰快开了。”
威吉斯小镇因居民习惯种植玫瑰而闻名瑞士,居民会在每年?7月举行玫瑰节,然后评选出自己的?玫瑰皇后,非常童话。
治疗的?11年?都在那里,家也在那里,理所当然也回那里,不过到时候住院的?话应该不会在威吉斯。
说到花,陈嘉之想起与沈时序共同栽的?那株小花苗,至今也不知道是何品种,他说,“只要有时间我肯定会回来?,姥姥在那里,我也想看玫瑰。”
因为逐渐流逝的?生命,才更想看那些顽强生长的?花朵。
“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Arvin说。
“现在感兴趣了。”拿出手机,陈嘉之把那张小花苗的?照片给Arvin看,“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放下用得并不顺手的?筷子,Arivn来?到他身边,一手圈撑着背椅,一手抵在桌布上,微微低头?辨认,半晌摇摇头?,“认不出。”
众人?也来?看,瞧来?瞧去,Pansy一眼认出,用德语说,“几天去市博物馆看到过,这是你们C市市花呀,芙蓉花。”
是了,C市简称蓉城。
“白?色花苞的?话,就是白?色芙蓉啦。”她?笑着说,又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不过这个花箴言不太好?。”
把手机锁屏,陈嘉之忐忑地问:“是什?么?”
Pansy准确答:“世上没有爱情悲剧,只有因爱而生的?悲剧。”
心头?咯噔一下,陈嘉之忽然就慌了神,手机落在地上,Arivn去捡。
大家见?他慌乱,一时没说话,Pansy马上反应过来?,长辈般宽慰吻他额头?,“宝贝,只是一句箴言而已?,或许我记错了呢。”
小小插曲后,饭局结束。
没办法回家,也为了明早方便离开,陈嘉之选择与Arvin他们同住一家酒店。
周维去把车开过来?,他们四个站在湖筑公馆门口,Arivn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的?确不舒服,但比身体?更不舒服的?是心里,慌跳的?厉害,陈嘉之拒绝了他的?搀扶,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
Carl和Pansy安慰道:“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知道。”天边晚霞落尽,陈嘉之望着国樾的?方向,重重点头?,“明天就走了,走了就不会这样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
34
章
下午六点,
武侯区私人网球馆。
一辆骚红的拉法最先驶进露天停车场,几分钟后添越到了,然后是帕拉梅拉、大G,
最后到的是A6。
几人一身运动装扮,纷纷下车到后备箱拿球拍。
“连过年都没凑这么齐。”徐舟野摔上大G门,
过来一脚踏上拉法的引擎盖,“傻逼,还不下来。”
添越车主过来,
楚子攸叼着烟,
模仿之前视频里看过的停车场横肉男,“这车多少钱,
踩坏了你赔得起吗。”
帕拉梅拉车主是司机送过来的,扶着腰一脸肾虚,下车走到这头走了快一分钟,搭着楚子攸的肩,
“昨晚又被我叔叔拉着喝到三点,老子......呕......”
郝席幸灾乐祸下了车,
指着徐舟野,“给老子撒开。”看到许明赫欲吐不吐的样儿,
乐了,
“怀孕了就说啊,大家一切解决啊!”
“操,
能不能行。”收回脚的徐舟野一掌揽住许明赫,
到处张望,“时序呢,
快让他给看看,别流产了赖我们。”
郝席:“他眼睛是B超机啊?”
A6车主刚下车,
正在埋头看手机,眉头是皱的。
哥三个拖着虚弱的许明赫往他那边走。
“陈嘉之怎么没来。”郝席跟陈嘉之最熟,理所应当他问这一句,手机咔哒一声锁屏,沈时序放回兜里,“走了。”
兄弟的感情是个雷区,反正他不提大家就不问,但要犯贱的话就另算了!
“怎么走了,去哪儿了啊,我靠,他又没给我说!”
沈时序:“又不是不回来,他去哪儿需要给你汇报?”
郝席讪讪地?,“那倒是哈?”
楚子攸啧了声,“上赶着找怼。”排着沈时序的肩往网球馆里走,“怎么回事,最近群消息也不回。”
“忙。”
他们是这儿的常客,不管来不来总有个固定场馆给他们留着,老板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沈时序收回视线,说,“下个月你有没有空?”
楚子攸:“怎么?”
身后三个傻逼在打闹,嫌吵,沈时序加快脚步,说,“下个月香港春拍,以你的名义?帮我拍件东西吧。”
“让代理人去就行了呗,怎么,什?么玩意儿这么想要?”
“一份手稿,卡夫卡的。”
楚子攸想了两秒,“送陈嘉之的?他喜欢卡夫卡啊?”
“他喜欢的东西多,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沈时序无奈地?笑了下,“先买着吧。”
“行。”楚子攸一口应下,“刚好带我家那个去玩玩。”
进了球馆,几人在更衣室换衣服,许明赫一脸生无可恋躺在长椅上,动都不动。
沈时序问众人:“他又怎么了?”
“哈哈哈,孕吐呢,这段时间都这样。”徐舟野关?上柜门,扛起许明赫就走,“娘子,别在这儿睡感冒了,去球场上睡啊,听话,为夫给你打球看。”
这句话可给众人恶心坏了,一路作呕去到球场。
室内单独场馆,许明赫是没法打的,沈时序把手机给他,交代道,“有电话进来马上叫我。”
长排座椅上,许明赫撩起眼皮,摆摆手,翻了个身。
四人上场,两人一队,打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中?场休息。
郝席摊在地?上,“卧槽,简直像跑了三千米。”楚子攸踢开他的脚,“死一边去。”骂完望着走过来的沈时序,刚刚没来得及问完,现在是时候问问兄弟爱情进展了,“最近怎么样啊,和好了吗?”
把网球拍扔长椅上,沈时序蹭了下鼻尖的汗,“嗯。”
“哟,不声不响干大事儿啊?”一听八卦,徐舟野简直眼睛都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楓一起玩啊,这么多年了,啧啧啧,该看看真人了吧。”
如丧尸爬出坟墓,郝席爬了过来,枕上楚子攸大腿,拍了拍,“别的不说,陈嘉之比你那作天?作地?的小男朋友好看。”
徐舟野:“儿豁?”
楚子攸给人都抖下去,“滚你妈的。”
“诶卧槽,脑子磕地?上了,你想弄死我啊。”
徐舟野笑半天?,“时序,郝傻逼说的是不是真的?真那么好看?”
一般自豪吧,一般骄傲吧,但为了春拍的事,沈时序神色淡淡:“还行。”
“卧槽,那就是好看的要死了。”徐舟野当然听懂了其中?谦虚,特别贱的语气,“哎呀,子攸要伤心啦!”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楚子攸阴森森看着他,“你当几个月保安了?你那女上司看过你一眼吗?”
兄弟开始互相揭短。
徐舟野反问:“你几个意思,看不起保安?”
“对?,看不起,怎么的?”楚子攸故意说。
徐舟野唰地?站起:“你懂个锤子!上班就按开关?,工作内容简单,月薪几千包餐,手机玩到下班,危险与我无关?,还可以喜欢业主小丹。”
“我特么比你们少走几十年弯路!”
这梗一出,就连躺尸的许明赫都笑出声。
然而楚子攸还没怼完,怒指许明赫,“你个傻逼还好意思笑,徐脑残至少还有个喜欢的人,你他妈上午喝酒下午喝酒睡前喝酒睡醒喝酒,晚上在群里说要很多爱,上市院看过没啊?”
抓着沈时序的手许明赫才爬起来,眯着眼睛问,“意思市院有爱?”
给人甩开,沈时序踩着网球系鞋带,头也不抬说:“有我,给你开点脑残片,吃了就有爱,来不来?”
“卧槽哎哟我他妈受不了了。”郝席直接抱着肚子笑到打滚,楚子攸和徐舟野也笑作一团。
笑了会儿,郝席摸过手机,滑了滑屏幕,看到一小时前他姐发?来的消息,突然就不笑了。
——这是不是你树德那个同学啊?就以前到家里来玩过的混血儿。
下面?是两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拉长的镜头显得很糊,不过依旧能辨认出人。
画面?里,一名外籍男子亲密地?撑着陈嘉之身后的座椅,两人低头一起看手机,还高兴地?说着什?么。
视频是他们聚餐时有说有笑的画面?,期间那名看起来长相文?雅的外籍男子一直在给陈嘉之用?勺子盛菜。
他姐又发?来:是他吧?你前几天?不是说他跟时序和好了吗?
沈、郝两家本就世交,发?生的事大多也知?道,这个湖筑公馆,就是他姐开的。
楚子攸和徐舟野也看到了,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没出声,郝席赶紧发?消息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视频。”
“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认不清时间啊?”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还是没作声,不过沈时序已经发?现不对?劲,慢慢走了过来,“怎么了?”
郝席想说点什?么,楚子攸立马蹬他一眼,随口问,“陈嘉之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瑞士。”
听这不确定的回答,楚子攸心一沉,说,“多久走的啊,你怎么不跟着一块去,办啥事儿啊?”
“说吧。”沈时序很平静,“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先说,不然误会。”
皱了皱眉,沈时序盯着郝席飞速熄屏的手机说,“11天?前走的,我也不知?道具体去哪儿,也不知?道去办什?么事。”说完,他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那个你先别激动,这肯定是误会......”郝席颤巍巍刚伸出手,沈时序直接抽走,摁亮屏幕垂眼问,“密码。”
说了密码输入后,聊天?信息映入眼帘。
还有条新消息。
——是不是我误会了?这人会不会是他家人啊?
聊天?记录一览无余,确实,无论是视频还是照片,他们看起来都挺像一家人的。
一对?情侣,一对?父母。
刚刚还热闹的场馆现下鸦雀无声,就连许明赫都察觉到气氛不对?,慢慢坐了起来。
看了会儿,沈时序把手机扔回郝席,面?无表情掏出自己?手机,四人在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中?听到了暂时无法接通的字眼。
11天?以来,陈嘉之的电话都是这个状态。
挂断,沈时序拨了第二个电话,一个微沉的男声很快接了,“沈先生。”
这个电话只在陈嘉之走的前两年打过,沈时序不常用?这层关?系。
“查他的行踪位置。”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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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调查行踪位置的人正坐在回酒店的车上。
Arvin和Carl、Pansy坐在后排,他们听不懂中?文?,周维放心大胆、仍不死心地?问副驾驶上的陈嘉之,“哥,真不能留在国内做手术吗,哪怕换个城市也好。”
“留下来风险太高了,哪怕换个城市也可能会被发?现,昨天?在爱佑检查就有粉丝认出我了,给她说了好久,她才保证不会传出去。”陈嘉之说,“再说了,越到后期,病态会越明显的,到时候就算我不说,沈时序也会看出来的。”
“好可惜......唉......”周维问,“心疼你,也心疼沈医生。”
“别说这个了。”忍着疼痛,陈嘉之紧紧捂住胃,“嘉宝的箱子确定没问题吧?确定是有氧舱吧?”
“嗯,航空箱我买的是最大尺寸,准备了食盘和水壶,飞行十几个小时完全?没问题,哪怕中?途在迪拜停得过久也没关?系,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
这几天?化疗,家宝是周维在带。
“好,你一个人在国内好好的,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不用?天?天?待在工作室,多回家陪陪爸妈。”其实很难过,这下要独自治疗了,陈嘉之慢慢说,“找个机会过来看我吧。”
周维抹了下眼睛,“中?恒合同处理好我马上就过来,比起过来看你,哥,我更希望你很快就回来。”
“好,一定。”
一路再无言到了酒店,周维驱车离开,临走时说明天?中?午12点的飞机,九点半点来接,因为要提前给家宝办托运手续。
告别后,陈嘉之额头已经布满汗珠,得快点吃药,强忍着先去大堂办了入住,Carl和Pansy先回房间休息,他们房间不在一层,Arvin看他十分难受,主动说送他回房间吃过药再走。
不是陈嘉之想扶,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第二次化疗副作用?极其猛烈,间隔期都想吐,胃疼痛的频率和程度比之前更高更剧烈,正常人轻轻松松精神一天?,他早就不行了,总是嗜睡,做一件事就很累,现在连吃饭都觉得很累。
房卡贴上感应板滴滴一声,廊厅灯感应亮起,在Arvin的搀扶下,陈嘉之慢慢抬头,还没来得插房卡开灯,一抬头,便看见?昏暗的房间里,落地?窗旁,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人形轮廓。
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给Arvin吓着了,还算冷静的用?英文?问,“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一声轻笑随问讯而起,沈时序一点点走出昏暗,站在廊厅灯光和大床一角的模糊交界处,直到他面?无表情的脸悉数暴露,他说,“我也很想走错。”
胃部仿佛在剧烈撕扯,陈嘉之这才回神,仓惶地?推开Arivn扶在肩膀的手,语不成句地?对?Arvin用?德语说,“他就是X先生,你先离开,明天?再解释。”
说完,Arvin豁然抬头,仔仔细细观察了沈时序好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