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真错了,别......啊!”
那天,天清宗所有人都是在霓珺的惨叫声中醒来的。
包括无渊。
姜雀回来时,无渊已经穿好衣服,正站在桌边,垂眸看着她桌上的那只雀鸟小木雕。
姜雀房间东西不多,床在进门左侧,足以睡下两到三个成年人,床架雕着云纹,床帏是轻薄的素色纱幔,简单雅致。
右侧靠放着一张古朴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很别致的灵灯,散落着几张纸、一支玉笔还有雀鸟小木雕。
木桌旁边挂着一张画像,画中的人无渊见过,是姜雀的母亲。
墙角处是衣柜,房间四周垂挂着几串碧色的晶石,地上铺着纯色的绒毯,很是简单。
“你醒了?”姜雀站在门外跟他打招呼。
无渊从桌上收回视线,偏头看去,淡淡嗯了一声。
姜雀刚对上他的视线就想躲,跟无渊相处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尴尬,但硬着头皮没躲,憋出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虽然不太懂感情,但可不是始乱终弃的渣女,把人家睡得七七八八却不给名分,没这样的道理。
“负责?”无渊闻言皱了下眉,随即淡声道:“不需要。”
?
姜雀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早上莫名奇妙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不需要吗?”
无渊点头,琥珀色的眸始终安静看着姜雀:“是,不需要。”
“你被下了药,昨天的一切不过是个意外,就当没发生过,不必放在心上。”
“就当...没发生过。”姜雀低声重复着无渊的话,目光落在他脖间没被完全遮住的吻痕,用自己没情根的脑子很认真地琢磨了半天。
没琢磨明白。
于是看着无渊点了点头说:“好。”
说完姜雀便转身离开,无渊喊住她,走过来递给她一块黑金玉佩:“戴着这个他们便知道你是我派去的。”
“嗯。”姜雀接过玉佩,连他的手都没碰到,几步下了楼。
无渊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在姜雀走到门边时又唤了她一声:“等等。”
姜雀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回头看他,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他声音不高,依然是寻常的冷冽声线,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姜雀想了想说:“忙完就回。”
像是答了,又好像没答。
姜雀答完边走,本就空荡的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无渊走进房间,从二楼的窗下往外看去。
看着姜雀先后走到拂生和闻耀的房间,带着两人和照秋棠一起御剑飞往赤阳宗方向。
无渊的目光始终追着她,直到姜雀的身影变成黑点彻底不见。
他垂下眼,先往自己身上捏了三个净尘诀,随后整理好衣襟和袖摆,最后缓步走出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
像往常度过的每一天。
刚走出姜雀的小院,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无渊看着御剑停在他不远处的人,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疑心自己看错。
姜雀从剑上跳下,走到他面前站定。
“我心里不是很痛快。”姜雀微皱着眉头,“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我不想带着情绪分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昨晚发生的事让你很讨厌吗?”
无渊:“......”
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394章
这不是他想要的
“昨晚什么事?!”
睡在峰前帐篷里的妖修和魔修纷纷转醒,伸长脖子朝这边看。
姜雀拉着无渊手腕走进小院,关上院门,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
“说吧。”她松开手,却被无渊反握住。
姜雀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由他去。
两人安静站在门后,离得很近,无渊垂眸看着姜雀,眸光从她额间滑到紧绷的唇角。
“你生气了?”他低声问。
姜雀绷着脸点了下头:“有点。”
无渊看得更加用力,淡色的眸看遍了她面容上的每一寸,他在记。
记此刻心里的感受,这样往下坠的感觉,是她在生气。
记她的表情,原来她生气的时候不看人,就像现在这样。
微偏着头,视线虚虚落在别处,不看他。
“不讨厌。”他终于开口解释,冷冽的嗓音因为压低而显出几分柔和,“说不需要你负责并不是真的不想要。”
“只是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才决定跟我在一起,不想你勉强,不想你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仓促做出决定。”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说完了,想了想,又说:“对不起,别生气。”
可能是因为没有道过歉,他说的很闷很生硬,但字字郑重,没有含糊不清,态度诚恳。
姜雀的视线终于落在无渊身上,被他握着手腕的手轻轻动了下,说:“不生气了。”
没办法,太好哄。
一说清楚她的气就散了,而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原作者要把无渊设定成‘寡言’了。
他这样冷脸说着真心话的样子,比在床上动人。
要命。
姜雀抿了下唇移开视线,问他:“脖子要不要上点药?”
无渊的衣领不是很高,有四五处红痕都没遮住。
“不。”无渊淡淡开口,“想留着。”
姜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看他一眼,闷头在须弥袋里扒拉。
她当初跟青芜历练那段时间,在凡界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姜小雀翻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
她看了眼那条鹅黄色的围巾,犹豫片刻,还是拿了出来,朝无渊说:“低头。”
她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身上的吻痕,也不想无渊身上的痕迹被别人看见。
这是两人之间的隐秘。
不能为旁人所窥。
无渊倾身靠近,暖绒绒的触感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像白虎的尾巴。
“好了。”姜雀收手,退后半步看无渊,没忍住笑了一声。
无渊的脸和任何颜色都很搭,但鹅黄实在太暖,又毛茸茸的。
戴着这条围巾,就算仙主大人面若寒霜,也没有半点威严。
姜雀拿出锁魂镜举在无渊面前让他当镜子照:“你先看一眼吧,如果不想戴就摘掉。”
无渊看一眼镜中,微勾了下嘴角,问了姜雀一句无关的话:“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没得到答案,现在或许可以。
姜雀收回镜子,挑起脖间的双生珠给他看:“你在家的时候随时喊我,我有空就会回来。”
无渊很慢地眨了下眼,说:“好。”
繁忙的两人要共同努力才能挤出独处的时间。
姜雀最后看了无渊一眼,打开院门迈出去:“走了。”
“嗯。”
无渊踏出院门时,姜雀已经没了踪影,院中正在收帐篷的众邪修漫不经心朝无渊瞥去一眼,个个愣成鹌鹑。
无渊目不斜视地走出岚云峰,御剑飞向山门。
邪修们愣愣放下帐篷,懵逼走到山峰边缘眺望着无渊的背影。
“那是无渊仙主吗?”
“相信自己,你没瞎。”
“......”
“邪了门了,不过是身上多了种颜色,怎么跟之前判若两人?”
“那是普通的颜色吗?那是春天的颜色!是初生的颜色!是阳光降临人间洒下的第一缕颜色!”
周遭众人:“......你别疯。”
说话的傻子兵化出原身,露出自己鹅黄色的毛给众人看,骄傲道:“难道不是吗?”
众邪修:“嗯...突然觉得不是颜色的问题。”
傻子兵挠挠头:“什么意思?”
众邪修:“没事,玩去吧。”
傻子兵觉得不对劲但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没心没肺地在岚云峰上撒了半日的欢。
等在山门前的众人看到无渊是也愣了,跟着无渊御剑游了半个时辰才反应过来。
几位弟子在无渊身后窃窃私语:“我靠!感觉仙主大人今天超级温柔是怎么肥四!”
“我也,我以前看一眼仙主腿都抖,今天感觉我能站旁边跟仙主唠嗑。”
“我觉得是那条鹅黄色围巾的原因,我从没在仙主大人身上见过那种颜色,不过也是奇怪,仙主大人从来不戴这些的。”
“你是真糊涂了,那当然是姜雀戴的啊。”
“我去!醍醐灌顶,感谢姜雀,造福你我他。”
叱枭和殊月在绕着圈干仗,风景没看几眼,心思全在对方身上,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一见面就开始掐,骂上几个回合必开战、。
中途打到无渊身后,叱枭瞥了无渊脖上的围巾一眼,腾出一只手去碰,伸到中途就被无渊一个眼刀杀回。
叱枭从小怕过谁?当下一个眼神瞪回去,欠不嗖嗖地拔了一根毛。
他的对手从殊月变成了无渊。
一刻钟后。
“你也太狠了!”被拔光了毛的叱枭追在无渊身旁控诉,“我就拔了你一根毛,你直接给我薅秃!”
“你这样叫我怎么做鹰?!”
“不就是个普通的毛领子吗?有那么宝贝吗?”
无渊面无表情,半个字也没有回他,还是殊月一句话让他停止了哭闹:“原来你真的不是狗妖啊,秃毛鹰。”
叱枭:“......”
今天他俩之间高低死一个。
无渊正了下毛领,漫不经心避过袭来的一抹妖力,继续给众人介绍脚下的山川:“天衍山,其势巍峨,山中草木品类奇异,有灵蕊草,生于峭壁......”
今天的仙主大人简直让人移不开眼,除了沉迷干架的两人,其余弟子皆专注望着无渊。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碧光悄然划过苍穹,穿过胡海山林,落在赤阳宗方向。
第395章
你是哪里来的傻蛋?
赤阳宗地界不许御剑。
姜雀几人沿着翠屏山脉的小径蜿蜒而上,山间松柏成林,有灵兽奔腾。
山巅直入云霄,赤阳宗就坐落于那处。
习惯御剑的几人从山脚一路爬上来,累够呛。
闻耀缀在姜雀和拂生身后,喘着粗气跟照秋棠吐槽:“我终于知道你们宗门为什么人少了,都累死在这山上了吧?”
照秋棠早就爬惯了,气定神闲地:“你怎么知道,每年得死几百个。”
闻耀:“......”
照秋棠噗嗤一笑:“骗你的。”
闻耀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她说:“也就几十个。”
这下不仅闻耀吓一跳,拂生和姜雀也回头看她:“都是累死的吗?”
照秋棠看着三人严肃的表情,哭笑不得:“没有累死的,都是自我了断。”
三人脸都黑了,这山到底是有多难爬?!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照秋棠示意三人继续爬,“跟这山没多大关系。”
“天下人各有各的不易,修仙弟子也逃不过,有些受不住的,挑个好日子散尽一身修为,从山巅往下一跃,骨头都碎成渣。”
一句话给三人干沉默了,话题突然就沉重起来,之后一段路三人闷头爬山,念了一路往生咒。
拂生走在最前,走过一处拐角,脚步缓缓停住。
“怎么了?”姜雀跟着她停下,目光也随着她望向不远处的一株松柏。
树下靠坐着一位粗布麻衣的妇人,脸色十分苍白。
她的小腿受了伤,血肉外翻着,十分狰狞,听见动静往姜雀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只眼露哀求。
闻耀和照秋棠也赶了上来,停在姜雀身侧。
四个人在小径上挤成一排,默默望了那妇人半晌,最后闻耀代表众人发言:“怎么个事儿?”
假扮成妇人的千秋看过闻耀,目光落在姜雀身上,泣声道:“我儿子病了,家贫买不起药,只能上山来采,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求各位仙君帮帮忙,送我回家去。”
这丫头跟云深传回来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实在好认。
快来救她吧,救了就能得到礼物。
心善的人合该得到奖赏。
姜雀听完,缓步走到千秋面前蹲下:“你是哪里来的傻蛋?”
千·自认为聪明绝顶·秋:“......”
这是什么路数?
这游戏她玩过许多遍,见过好心的,见过找死的,就是没见过一上来就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