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洁回:咱俩有啥生意上的事?
陈麦冬回:找你订烧鸡,二千只。
庄洁秒回:老马见!随后喊三鹅子,拽着它的脖子放在电瓶车的脚踏板上,开着呼呼地过去。
陈麦冬过去的时候庄洁已经到了,她站在烧烤炉旁,朝他喊:“冬子,吃什么随意点!”
……
陈麦冬点了十支羊肉串,两个烤羊排,五个烤土豆片。人刚坐下,庄洁怀里抱着一只大鹅,“就点这些?”
“够了。”陈麦冬示意她坐下。
庄洁给他倒了杯茶,准备洗耳恭听。
陈麦冬也不跟她卖关子,言简意赅地说:“瓷器厂年底要发福利,我今天跟他们招呼了,回头你去签合同就行。”
“你们两家很亲?”庄洁好奇。
“我们本家。”陈麦冬含糊了句。
庄洁拍他肩,承他这个情,明白他是看见自己发的朋友圈了。接着非要了一瓶二锅头,说是敬他一杯,回头有需要吱一声。
陈麦冬也不客气,“回头你多去我家看看,我奶奶很喜欢你。我平常忙,也嫌她唠叨。”
“成。小事儿。”庄洁拍胸脯,“你奶奶就是我奶奶。”
陈麦冬夸她仗义,说刚还误会她来着。
“误会我什么?”庄洁看他。
“我给你发微信,你对我冷言冷语。我一说有生意,曹操都没你快。”
庄洁大笑,随后拍他肩,“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
陈麦冬扬了下嘴角,懒得同她计较。
庄洁让他起身,看他身上的衣服,毫不吝啬地夸赞,“好看!挂在那只有七分,穿你身上有十分。”
屋里热,陈麦冬顺势脱了外套,庄洁坐着打量他,身材比例很好,肩是肩,腰是腰,臀是臀。
俩人没吃上几口,陈麦冬就被电话叫走了,陈奶奶在超市里犯糊涂了。
庄洁回家给王西夏发微信,说陈麦冬人不错,帮她拉了瓷器厂的福利。王西夏说他父亲跟瓷器厂老总是堂亲,是从小穿开裆裤的关系。
庄洁这才了然,给陈麦冬发微信:瓷器厂的事谢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一个双手抱拳的表情。
陈麦冬正在泡脚,看见微信拿毛巾擦了擦,披了件外套出去。在大门外抽了支烟,靠着墙回她:客气。又问她:在干什么?
庄洁回他:一面泡脚一面给你们发微信。
陈麦冬问:我们?
庄洁回:西夏和你。
陈麦冬回:我前一段相亲了。
庄洁八卦:你中意了没?
陈麦冬回:聊不到一块。
庄洁安慰他:再接再厉,聊不到一块是硬伤。随后又问:你择偶标准是什么?看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
陈麦冬回:没什么标准。接着也问她:你标准是什么?
庄洁想了会回:比我强大,能让我全心依赖。我希望他照顾我多点。暂时就这些吧。
陈麦冬回:我也有标准了,能够无条件的让她全心依赖。
庄洁回:滚蛋。
陈麦冬问:你是孔雀?
陈奶奶出来倒洗脚水,被蹲在墙根的人吓一跳,以为蹲了条大黑狗。
陈麦冬回屋转了圈,随后靠着沙发背仰头想事情,接着就把自己整个仰在沙发里。陈奶奶骂他没个正形儿。
庄洁情感不丰富,没被人追的经验。念书时没什么人歧视她,但也没有男生表白过,原因她自然清楚。唯一的一次恋情是她先搭讪,谈了一年后仓促地分手。
她喜欢的人有很多,但都仅限于初次见面,随着日后的接触,还没等表白,那点喜欢就没了。
王西夏曾说她把好感和喜欢混淆了,但她不管那么多,无论是好感还是喜欢,都随着接触幻灭了。
王西夏回:咱俩混社会七八年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无形中眼光就高了。
庄洁回:不是我自恋。而是随着了解的深了,发现他们都不过如此。全都配不上我。接着又回:至少要跟我比肩吧?
王西夏回:对,就是配不上我们。
庄洁回:嫌弃我残疾的,我能理解,但我也真瞧不上。我曾为季仝怨恨过自己的残疾,但后来想明白了,这不是我残疾的问题,而是他不能接受我残疾的问题。
王西夏回:这么想是对的。
庄洁回:每个人有每个人存在的问题。原生家庭,身体残疾,身高相貌,这些都改变不了。找对象就是找能接受自己不完美的,我就是我,就是这个样子,接受不了滚蛋。
王西夏没回。
庄洁合了手机,躺被窝里给何袅袅批注作业。
没一会儿,王西夏回她:刚去洗澡了。接着又问:你对陈麦冬的喜欢还在不在?
庄洁回:我发现我对他不是喜欢,而是欣赏。
王西夏回:滚。
庄洁回:你不信?!
王西夏问:无论欣赏还是喜欢,这种感觉还在不在?
庄洁回:在啊。
接着她又回:陈麦冬给我的感觉很难形容。我老代入他职业,觉得在他这种人面前特有安全感。
王西夏回:……
庄洁回:这王八蛋对我有偏见,觉得我轻浮,认为我是一个情场老手。
王西夏回:我也觉得你像情场老手,这跟你性情有关。能欣赏来就是优点,欣赏不来就是偏见。但陈麦冬帮你,不像是对你有偏见。
庄洁回:这事怎么说,就看他拿我当什么。我对朋友相对宽容,我不认同你的三观,但我不会指手画脚。对另一半我要求苛刻,因为我余生都要跟他过。刚开始我也觉得这王八蛋喜欢我,但后来发现自恋过头了,他应该就是拿我当朋友?
王西夏回:不能聊了,明早还有事。
庄洁回:好梦。
她把何袅袅作业批注完,随手搁床头柜,盖好被子睡觉。
*
今儿天很好,庄洁打算先洗个头再去制药厂。她打了盆热水在院里太阳下,脱了外套准备洗,一犹豫,朝着何袅袅问:“妹儿,想不想赚外快?”
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何袅袅直点头。庄洁捋着袖子说:“帮我洗一次头二十。”
“我还要写作业。”这点钱何袅袅看不上。
“三十。”庄洁说:“帮我按摩头皮十分钟。”
“五十。”何袅袅一口价。
“行,五十就五十。”庄洁很痛快。
何袅袅先把她头发打湿,然后按了一把洗发水,小手勤快地给她按摩头皮。等准备换第二盆水的时候,她拿过手机说:“姐,第二盆半价,二十五块钱。”
“什么?”庄洁托着满是泡沫的头发看她。
“第二盆就要半价。”何袅袅不怕她。自从上海回来寥涛就断了她零花钱,她统共就剩十块了。
“行,半价就半价。”庄洁不跟她扯,先把头发洗完再说。
“那你微信还是现金?”何袅袅蹲下问她,“如果你要涂护肤素还要加二十五,统共一百块。”
……
何袅袅拿到钱,帮她洗完头,踩着自行车就跑了。庄洁吹干头发,画了个淡妆,裹上羽绒服,又把羽绒帽戴上,骑着电瓶车去药厂。
路上遇见陈麦冬站在街口,她正要过去打招呼,看见一位姑娘朝他款款而去,身后跟着妇女主任。
庄洁秒懂,细看了那姑娘,贴着陈麦冬过去,轻吹了声口哨,留下句——大兄弟,等你好信儿!
陈麦冬回头看,人骑着电瓶车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第15章
说亲
庄洁在药厂门口被保安拦下,她后悔不该骑电瓶车,给里面熟人打了个电话,理了下妆容等对方来接。
填完登记卡随熟人进去,熟人帮她引荐负责人,剩下全靠她自己。庄洁让他根烟表示感谢,熟人接过烟说:“举手之劳,我也帮不上啥忙,但你心里要有个底。”
庄洁听他说。
熟人说:“今年药厂效益差,管理层也乱。五一那时候做了大改革,请了外面的专业团队管理。”
“外请的管理团?”庄洁问。
“以前的管理层乱,这个的小舅子那个的小姨子,啥事都能插一手。企业想正规化肯定要大改革。”熟人点到为止地说。
“这管理层不讲情面的,你心里有个数。负责人是我们一个镇的,他好说话,就看管理层批不批了。”
“成,明白。”庄洁点头。
熟人带她引荐了负责人,俩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庄洁点了来意。负责人听后很为难,说福利在半个月前就订好了。而且是镇里种植的有机蔬菜。
庄洁诧异。
负责人笑说:“镇里也给了我们任务的。”
庄洁了然,同他扫了微信,告辞离开。
药厂没拿下,她就想别的出路。回家偷偷登陆何袅袅注册的账号,她偶尔会直播吃烧鸡和吐槽寥涛,粉丝有小五千。
她一一看了回放,鼻子差点气歪,何袅袅除了吐槽寥涛,吐槽庄研,吐槽老师,还吐槽她。
她直播里不喊她姐,也不喊庄洁,喊她红心皇后。而她自己昵称是“貌美白皇后”
……
她正查红皇后和白皇后是什么,收到陈麦冬微信:奶奶晚上要煮面,山西刀削面,河南烩面,拉州拉面,新疆拌面,你吃什么?
庄洁回:晚上我要在家煮饭。
陈麦冬回:不影响你煮饭。
庄洁想了会:行吧,你们先吃。我煮完再去。
陈麦冬又问:奶奶会做山西刀削面,河南烩面,兰州拉面,新疆拌面,你吃什么?
庄洁回:随意吧,只要好吃我都不挑。
她折腾了一下午,研究怎么直播,傍晚去厨房煮饭,煮完饭给厂里的寥涛送去,然后去了陈麦冬家。
到门口没进去,先给一个认识的网红通话,大致了解怎么吸粉,怎么直播。通完话看见门口的人,朝他问:“奶奶煮的什么?”
“刀削面。”陈麦冬转身,“我给你盛一碗。”
庄洁哆嗦着回了屋。
屋里开了暖气,也燃了火炉子,庄洁双手伸在火上烤,“奶奶呢?”
“去串门了。”陈麦冬端给她面。
庄洁坐下吃了几口,问他,“相亲怎么样?”
“没成。”陈麦冬敷衍了句。
“那小姑娘很安生,我认识她哥,她哥叫什么来着……到嘴边忘了。”
“我们办生产许可证的时候遇见了她哥,他哥是个胖子,走起路来两条胳膊划水似的一摆一摆,特别有意思。”庄洁忍不住笑,随后脱了羽绒服吃饭,屋里热。
“他哥有病。”陈麦冬附身换煤球。
“你怎么捡人吃饭的时候换煤球?”庄洁双遮住碗,怕煤灰飘进来。
陈麦冬放了火钳子,没换。
“他哥是激素吃多了。那天他妈还问我里,“你每天督促她写作业,尽快把成绩搞上去,看明年能不能转去市里。”
“指望自己学习不上心,转哪都没用。初中还是让她在镇里文殊中学读,回头高中再去市里。文殊的校长是我以前班主任,他很会引导学生。”庄洁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她,用火钳子掀开火炉看,里面早灭了。
“今儿早上厂里找了个事,有个工人的手差点被机器绞到。安全意识太差了,我直接关了停产,全面培训了一天。”寥涛喝了口茶说。
“不要太着急,也给工人个适应期,等慢慢走顺就好了。”庄洁接了句。
“目前接的单不着急,一点点地来。前期先不让工人加班,等回头完全熟练操作了再说。订单一下子接太多我们也消化不了,我陆陆续续地跑,咱们有多大能耐干多大事。”庄洁对着空调的暖气吹,“袅袅交给我就行,她最近学习进步挺大的。中学我建议她先在镇里,她目前成绩就算去市里,也是最差的学校。”
“我是觉得,市里再差,教育水平都要比镇上好。”寥涛图清静地说:“让她离开家去学校住宿,住两月就懂事了。
庄洁觉得好笑,“指望家里都管不好,学校就更管不好。咱们家情况也特殊,何叔刚离开两个月,袅袅嘴上不说……”
“行行。”寥涛也烦,“让她写个作业,她捉捉鳖摸摸虾就是不写。我说一句,她能回一缸。”
庄洁回楼上泡脚,何袅袅趴在她被窝里写作业,嘴里还咬着棒棒糖。她看见庄洁,先是一愣,发现暖错被窝后,当下掀开被子,鼻子一哼,抱著作业回了自己卧室。
庄洁坐床前椅上脱牛仔裤,脱羊毛裤,脱秋裤,然后裹上厚睡袍,再坐下脱假肢。等残肢完全露出来,拄着旁边的拐去洗手间。
正在用毛巾热敷残肢,陈麦冬发语音她:我在你家门口,给你送几贴药。我朋友家自己研制的,用来缓解残肢神经痛的。
庄洁回他:靠不靠谱?
陈麦冬语音她:他自己就用。你贴上去试试,有效果就用,没效果就不用。
庄洁听见了他语音里的风声,回他:等我。
她又戴上假肢,穿了套棉家居服,下楼去拿药贴。见陈麦冬等在摩托车上,快步过去问:“在你家怎么不给我?”
“刚取的快递。”陈麦冬递给她,“有效果我让他再发。”
“成,多少钱?”
“不要钱。”陈麦冬调着摩托车头,“热水敷敷再贴,不要超过一个小时。”
“好,谢了!”庄洁看手里的药贴。
“这不是狗皮膏药。我朋友是中医世家,他爷爷跟过施今墨……”
“你还有这种朋友?”庄洁惊讶。
陈麦冬理都不理她,轰上油门走了。
庄洁拿着药贴哆嗦着回屋,寥涛坐在电脑前问她,“谁呀?”
“陈麦冬,他给我送了几贴药过来。”庄洁反锁着屋门说:“说是缓解残肢痛的。”
“这孩子不错。”寥涛戴着眼镜,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键盘,随口问她,“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这哪跟哪啊。”庄洁过去看她在敲啥。
“我在练打字,网上接单能回复的快点。”寥涛说:“我现在一天天学点,等你回上海我也都熟练了。”
“你管好生产就行,这对你大材小用了,回头做大了请客服。”庄洁说。
“我自己还是要懂点。”寥涛坚持。
“你不要把精力花费在这种小事……行行,你想学就学吧。”庄洁抱着药贴上楼。
“小事都干不好的人,能指望干大事。”寥涛说她。
“行行,你全对!”庄洁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