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又用清水洗了一遍，顾清衍扶着她坐起身，拿起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夏梦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换了两条干毛巾擦了好几遍，直到擦的半干，顾清衍才停下来。
“小梦，醒了吗？”门外传来夏花的声音。
“醒了。”夏梦应道。
“师父来看你了。”房门被推开，夏花带着李婶走进门。
李婶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夏梦那头半干的头发上，她赶紧把房门给关严实了。
“哎呦，这可不能见风！”李婶忙说，“月子里受了风，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以后容易头疼。”
“太痒了，实在忍不住。”被李婶一说，夏梦总感觉被长辈发现自己做坏事似的，脸上有些讪讪的。
“年轻人就是不注意。”李婶摇了摇头，倒也没多说什么苛责的话，只是仔细叮嘱道，“注意点，等头发彻底干了，赶紧把帽子戴上，千万别对着风口吹。”
夏梦连连点头称是。
李婶说完，将一直挎在手臂上的一个小竹篮放了下来，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两双小巧玲珑的鞋子，走到床边，轻轻放在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家伙旁边。
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蛋像熟透的蜜桃，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李婶看着他们，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容：“这是我给两个孩子做的虎头鞋，你们这情况特殊，家里长辈都不在身边，我就寻思着给孩子们做两双，讨个吉利，保佑他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夏梦拿起其中一双看了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虎头鞋特别精致，大红色的绸缎面料，鞋头不是常见的那种用布料拼接缝制的立体虎头，而是用彩色的丝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老虎图案。
那老虎绣得栩栩如生，眼睛炯炯有神，带着点憨态可掬的威风，针脚细密匀称，配色也十分讲究。
“谢谢李婶！这鞋子太好看了！”夏梦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您这手艺，简直绝了！这都能当工艺品收藏了！”
“喜欢就好。”李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也就这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第217章
脸皮就能当墙使
除了两双精美的虎头鞋，李婶篮子里还有一小筐鸡蛋，个头匀称，看起来就很新鲜。
“这些鸡蛋留着给你补补身子。”李婶把鸡蛋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谢谢李婶，这几天都麻烦你了，等孩子满月我们请你吃饭。”夏梦笑着说。
“那感情好，到时候你李叔应该也回来了。”李婶见她不跟自己客气，也很高兴。
“我昨天听夏花说，你们想找个木匠给孩子做张小床？”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她问。
“是啊！”夏梦点头，“他们俩现在太小了，跟我们睡一张大床，总怕晚上翻身不小心压到他们，不安全。”
李婶闻言，立刻说道：“做个小床倒是不算麻烦，你们不用往远处找，就王家隔壁那家，看见没？他家男人老周，就是附近酒厂的木工，手艺是厂里数一数二的，活儿做得又快又好。”
“真的？就隔壁？”夏梦有些惊讶，她还真不知道隔壁邻居就是木匠。
“可不是嘛。”李婶笑着说，“他们夫妻俩都在酒厂上班，平时早出晚归的，忙得很，你们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老周夫妻俩人是真不错，性格都老实本分，不是那种花花肠子多、爱占便宜的人。平时院里谁家桌子椅子坏了，找他搭把手，只要他有空，都乐意帮忙，手艺钱也收得公道。”
夏梦点点头，“那等他们下班去问问。”
既然李婶都说好，那人应该是不错，手艺好，而且离得这么近，沟通起来也方便，不仅是床，她还想做些小木马积木一类的玩具，过几个月孩子就能玩了。
想到王家隔壁，夏梦这才想到一大早王家吵吵嚷嚷的，但是实在太困，根本没时间管什么事。
现在一想，不知道是不是张小草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了，然后王婶子一大早就按捺不住去抓贼了？
“大姐，早上隔壁又怎么了？”夏梦问夏花。
“前面的我也没听清，好像是王婶子骂儿子媳妇，然后又骂放火的人，最后还骂我们家修厨房占了她家的便宜。”说到最后夏花有点尴尬。
“你们都别理她，她这个人一辈子都这样，就爱占小便宜，昨天你们家请师傅来修厨房，她居然跑过来跟师傅说，让她家厨房也顺带着修了，说什么反正就是顺手的事，也用不了多少料，话说得叫一个理直气壮！我当时正好过来看看，听见了，就把她给结结实实骂了一顿！”
李婶越说越气，声音都拔高了些：“原本这个院墙就是两家共用的，按理说修缮费用她们家也该出一半。结果她死活不认账，说这院墙跟她家没关系，爱修不修！夏花心善，说算了，我们自己修就自己修吧。”
“结果她还有脸找上来，也就是我没听到，不然我还得骂她一顿，我看她家那墙根本就不用修，她那张老脸皮就能当墙使，风吹雨打都不带坏的！”
李婶有些鄙夷的说。
夏梦听得目瞪口呆，她是真不知道昨天还发生了这么一出。
看来夏花请李婶帮忙看着点真是对了，不然以王婶子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说不定真能干出让师傅用他们家的材料，给她家修房子的事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婶平时是个特别和气的人，但一遇到王婶的事火气就特别大，看来两人积怨挺深。
“那她现在怎么没声了？”夏梦又问。
“好像是出去了，我早上看到她急急忙忙的，还带着儿子和两个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干嘛去了，是不是张小草说了什么？”夏花猜测道。
她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吵嚷声，声音越来越大，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喊什么。
“抓到了！抓到了！”
夏梦忍不住跟顾清衍对视一眼。
不会那么有效率吧？
“这又是怎么了？”李婶也好奇的往外看。
“我出去看看。”顾清衍站起身，他神色平静，但眼神深邃，显然也想去确认一下情况。
“我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李婶也坐不住了，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往巷子口走去。
夏花走到门口，只看见巷子口已经围满了人。
她不放心夏梦和两个孩子单独在家，就在门口看了眼，就又转身回了屋。
夏梦坐在床上，心里跟猫抓似的，看不到现场八卦，简直比看到山珍海味不能吃还要让人痛心疾首。
“巷子口都是人，等一会妹夫他们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夏花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都跟着飞出去了。
顾清衍已经到了巷子口，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人群沸沸扬扬。
他个子高，就算在人群后面，也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夏梦他们刚才还在谈论的王婶子一家人，而王婶子的二儿子王建强正死死揪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那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迹，显然是刚挨过一顿毒打。
“放开我！凭什么抓人？都说了不是我放的火！你们这是随便打人！”那男人拼命挣扎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嘶哑。
他心里又气又怕，上回被这群人打了一顿，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今天不过是出门想买点东西，居然就被这家人给堵住了。
“还敢嚷嚷！不是你还有谁！”王建强长得五大三粗，此刻一脸凶相，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那男人的后脑勺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个丧良心的狗东西！偷东西就算了，还敢放火烧我们！我们全家差点都被你害死！告诉你，今天落在老子手里，我饶不了你！”
他唾沫横飞地骂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想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周围的人群看着男人被打，不仅没人阻止，反而个个义愤填膺。
“就是他！肯定是他！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是好人！”
“打死他！这种人就该打死！放火烧房子，这是要人命啊！”
“我家也被烧了，东西都没烧了，都是这挨千刀的害的！”
第218章
同伙是谁？
几个家里损失比较严重的邻居，更是情绪激动，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有人拦着，恐怕真要冲上去再补几脚。
王婶子叉着腰站在一边，看着儿子威风凛凛地制服了纵火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
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巷子：“都看见了吧！这就是那个放火烧咱们巷子的贼！挨千刀的狗东西！要不是我家建强机灵，跑得快，冲上去就把人给按住了，还指不定让他跑到哪里去呢！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轻饶了他！必须赔钱！赔我们大家的损失！”
她唾沫星子乱飞，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手指着那男人，仿佛在展示什么战利品。
在她眼里，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抓住了放火犯，不仅是给整条巷子的人讨回了公道，更重要的是，让她王家在邻里之间大大地威风了一把，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他们家！
不然她也不会让儿子把人特地抓回来。
被抓的男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怒骂声中，显得更加惊恐和无助，他徒劳地辩解着：“真不是我！我没有放火！你们抓错人了！放开我！”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鼎沸的人声和王婶子那尖锐的嗓音淹没了。
那天抓小偷时顾清衍并不在场，所以也没见过被押送到公安局的人，但看周围人的表情，这男人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顾清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李婶则是一脸惊讶，她也没想到王家人出去一趟，居然真的抓了个人回来，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巷子里吵嚷声、怒骂声、辩解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死不承认！”王建强见这人还嘴硬，更是火冒三丈。
蒲扇般的大手又狠狠一巴掌扇在那男人的后脑勺上，“不想死就赶紧赔钱！不然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男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直响，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强忍着疼痛和屈辱，带着哭腔喊道：“我身上哪还有钱？我身上的钱都被你们搜刮干净了！你们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那个老婆子，连他的内裤都摸了一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们家房子都被烧了！家里的东西都没了！你身上那点破钱够干嘛的？够买块砖头还是够买根木头？少废话！不赔钱，信不信我真打死你！”
“那你们打死我吧！”男人似乎也豁出去了，脖子一梗，开始摆烂。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都说了不是我放的火！你们打死我，自己也别想好过！到时候公安来了，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嘴上喊打喊杀，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出出气罢了。
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敢闹出人命吗？
最多也就是再挨一顿打，他认了！只要咬死不承认，不牵扯出陈哥，等风头过去了，陈哥肯定会想办法捞他，说不定还会给他一笔补偿。
“嘿！你小子还挺横！”
“还敢威胁我们？”
“我看就是欠揍！”
人群中立刻有人被他的话激怒了。
“没钱也可以，”就在这时，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方传来，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说出是谁指使你们来放火的？跟你一起的同伙是谁？”
“什么同伙！都说了不是我放的火了！我怎么知道是谁放的？”男人下意识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想要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
隔着攒动的人头，他只隐约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人群外围，面容在阴影中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却又沉又冷，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凉意。
男人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人难道知道些什么？
“对！他肯定还有同伙！”立刻有人反应过来，激动地喊道，“那天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人不止他一个人！放火这么大的事，肯定也不止他一个！”
“没错！把他们一窝端了！一个也别想跑！”
“都得赔钱！烧了我们房子，就得让他们倾家荡产来赔！”
愤怒的声浪再次高涨起来，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可能存在的同伙。
被王建强死死按住的男人心里愈发慌乱，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口，陈哥不是他能得罪的，要是把他供出来，自己以后就没法混了。
他只能继续死扛，眼神躲闪着，嘴里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我吧！”
“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见棺材不落泪！”
“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对！打死他！反正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就算公安来了，法不责众，肯定也不知道是谁打死的！这种放火害人的狗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阴恻恻地喊了这么一句，像是一根火柴丢进了干草堆。
“砰！”
男人只觉得后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扑倒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几个一直强忍着怒火、家里损失惨重的邻居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冲上前去，对着地上的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把这些天积攒的怨气和损失带来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了这个倒霉蛋身上。
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把人打死，只是想出一口恶气，教训教训这个罪魁祸首。
“住手！”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也有几个胆小或者心善的邻居试图阻止，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混乱的打骂声中。
“啊——”
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和刚才的求饶声截然不同，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挥舞的拳脚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男人趴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都是冷汗。
第219章
刚刚只是一条腿
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回头看看自己的腿，却疼得连动弹一下都像是要了他的命。
“嘁！装的还挺像！”
王婶子站在旁边，撇了撇嘴，“刚才还嘴硬呢，这会儿知道装可怜了？想骗谁呢！”
原本被那声惨叫吓了一跳的众人，听到王婶子这话，也纷纷反应过来，觉得他肯定是在演戏。
“就是！哪有那么容易断的！”
“我看他就是装的！”
.......
“刚刚只是一条腿。”
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中，一道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男人身后响起。
语调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就在男人的耳边。
“现在是手！”
冰冷的声音再次在男人身后响起，明明语调平淡，却让地上的男人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都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头错位的脆响，伴随着韧带撕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被反剪在身后的胳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骨头碾碎的剧痛！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甚至没能发出完整的惨叫，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火是谁放的？”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如同地狱传来的判决。
而男人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力量已经压在了自己另一条完好的腿的膝盖上。
这一刻他彻底崩溃了！
之前的被打的虽然疼，但他这些年在外面混也没少挨打，知道这种大多是皮肉之苦，忍一忍总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