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樾也不在意,依旧笑吟吟道:“真不过来?父皇我说的可是关于你母后的事情,真不想听吗?”
母后的事情?沈圆圆半信半疑,想过去又害怕被骗。
只听沈君樾仿佛自言自语道:“你母后出生定国公府,武将之家,你外祖父和舅舅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是流血也绝不流泪,你觉得鸢鸢会喜欢经常掉眼泪的人吗?”
“我……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母后说小孩子会哭会调皮很正常,而且很可爱。”
沈圆圆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毕竟他也不确定自已哭多了,母后还会不会喜欢他?
沈君樾扫了一眼水中那双白嫩的小手,笑了笑。
“嗯,这话是没错。但沈圆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男子汉气概应该自小就给人留下的印象,要是你现在给你母后整天都是哭唧唧、被一个手指头碰一下就掉眼泪的弱不禁风形象,等你大了,你这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就一直会留在你母后的心里了。”
“你现在还小是没什么,等你大了,鸢鸢还会觉得没什么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蔺晨只比你大五个月,你可见他整天哭鼻子?”
沈圆圆大惊失色,是啊,他是男子汉!
他长大还要跟父皇抢母后的,怎么可以给母后留下弱不禁风没出息的模样,母后喜欢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比如外祖父和舅舅那样的……母后每回提到他们都一脸自豪的样子。
他也要让母后因他而自豪的。
沈圆圆郑重的道:“我以后不哭就是了。”
目的达成,沈君樾微微挑眉,只要沈圆圆不仗着年纪小装可怜掉眼泪还怕他的地位不保吗?
陆芷鸢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听琴说茶房的药茶被赵全换了个地方藏,估计以后都在御书房喝了再回来了。
“上午韩院正在御书房待了许久,那时只有皇上和赵公公三人在,估计是在打算着什么。”
陆芷鸢抬手摸了摸桌上的荷花,把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我猜那药茶应该是有避孕之效,不然这三年来我肚子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琴有些惊讶,看了一眼门口才道:“这……皇上如此宠爱皇后娘娘怎会不让娘娘有孕?”
难道是忌惮定国公府?
陆芷鸢抬头看了一眼听琴,像是知道她会想岔一般。
她摇了摇头,“圆圆已经是太子,有什么忌惮不忌惮的。”
听琴一愣,想想也对,如今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皇上对皇后的宠爱有目共睹,但为何不让娘娘有孕?
陆芷鸢温柔的看向大床里侧那一小片锦被稍稍凸起的地方,圆圆正在午睡呢。
“生圆圆之前皇上一直想要个女儿,但自从圆圆出生之后再也没提了,或许是不想我再经历生产之痛吧。”
“皇上之前也有提过,只是我一直没有在意,不告诉我就是怕我不高兴吧。”
听琴同样看向床榻的方向,小声问道:“那娘娘现在是怎么想的?”
是装作没发现皇上在喝那避孕的药茶,还是阻拦皇上喝?
陆芷鸢眉眼柔和,“等会问问圆圆吧,看他想不想要妹妹?”
圆圆想要妹妹,她便阻拦。
圆圆不想要,她便当作不知情。
大床里侧的小被子下方拱啊拱的,慢慢向床沿边移动,渐渐的,一只小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正好对上母后温柔的眼睛。
“母后。”稚嫩的童音软软的,轻轻的,还带着初醒的迷糊与懵懂。
这一会功夫,陆芷鸢已经坐在床边把沈圆圆抱了起来,轻轻揉揉小家伙的小脑袋,微笑道:“圆圆睡醒了。”
“嗯。”圆圆小手揉了揉眼睛,顺势依偎进陆芷鸢的怀里,小小的胳膊放在她的腰侧,奶声奶气道:“母后,你刚刚和听琴姑姑在说什么?”
陆芷鸢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问道:“是母后和听琴姑姑的说话声把圆圆吵醒了吗?”
“不是,是圆圆自已醒的,不关母后的事情。”小圆圆仰着头,漆黑的眼眸眨了眨,甚是可爱。
陆芷鸢点了点他的鼻子,很自然的问:“圆圆喜欢妹妹吗?”
“妹妹!”圆圆明亮地大眼睛一转,跟着说了一句。
陆芷鸢笑着点头,“嗯,圆圆想不想要个妹妹?就跟姨姨家的小妹妹一样的妹妹。”
想到姨姨家的小妹妹,软软糯糯的一团,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地去瞅陆芷鸢的肚子,“想,母后,我想要妹妹。”
想了想,又道:“弟弟也可以,圆圆一定会当个好哥哥的。”
陆芷鸢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好,我相信圆圆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沈圆圆突然来了兴致,爬着身子起来,一把抱住陆芷鸢的脖子问:“那圆圆还要多久才可以见到弟弟妹妹?”
“嗯,这个嘛……”陆芷鸢微微一笑,“最快要明年,晚一点的话要后年。”
沈君樾那边她还没有搞定呢,那药茶现在都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沈君樾肯定也察觉到她起疑心了,不然也不会换地方藏。
虽然要明年才能见到妹妹,但一点都不影响沈圆圆高兴的心情。
……
这天用膳的时候,沈君樾给陆芷鸢夹了一筷子鱼,陆芷鸢喝汤的嘴角微微上扬,朝听琴眨眨眼。
听琴轻轻点头。
“呕……”
一声干呕声把沈君樾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从圆凳上弹了起来,一脸担忧道:“鸢鸢……”
“赵全,快让韩德海来一趟。”
沈君樾大喊一声,不仅把赵全吓了一跳,就是整个紫宸殿的宫人都抖了抖。
赵全慌慌忙忙的往太医院而去。
陆芷鸢又干呕了两声,因为吐的太用力脸色涨红,摆了摆手,“夫君,我没事,就是闻到这鱼腥味好难受。”
沈君樾倒了一杯清茶给她漱口。
看着她喝茶的动作眉宇间微微皱起。
听琴适时开口,“皇上,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沈君樾一怔,看向听琴时他自已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这句话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惊。
那一晚,真就遇上时机了!
他刚放下的心,这会又提了起来。
陆芷鸢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呆愣住的沈君樾道:“听琴净挑我喜欢的话来说,虽然我盼着再来个孩子给圆圆作伴,不过都三年了……”
陆芷鸢故作叹息的摇了摇头,“这鱼没做好,太腥了,撤下去吧。”
把刚刚呕吐的症状都归为鱼太腥了,好像一点都没往怀孕上面去想。
但沈君樾握着陆芷鸢的手紧了紧,他不是没听出鸢鸢语气中的失落,只是他更担心鸢鸢。
等韩德海匆匆忙忙的赶来,陆芷鸢摆了摆手说只是鱼太腥了,她的身体并无大碍,自已没事。
开玩笑,要是让韩德海诊脉了,她后面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第195章
番外·给不给我女儿?
出了紫宸殿的大门,沈君樾坐上御辇,一旁的赵全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帝王,小声道:“皇上,韩院正在御书房等着您……”
沈君樾眉宇间的愁容还未散开,手指轻轻落在御辇的扶手上,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赵全甩了一下拂尘,“起驾。”
御辇离开了紫宸殿,听琴的身影进了寝殿,拉开床幔笑着说:“皇后娘娘,皇上去御书房了。”
原本闭着眼睡觉的陆芷鸢却立马睁开了眼睛,主仆俩相视一笑。
要是以往沈君樾一定能察觉到陆芷鸢未睡着,只是装睡而已,但今天被听琴一句有喜了弄得乱了心绪,所以他才没了以往的警觉。
“韩院正可是已经在御书房候着了?”陆芷鸢问。
听琴点头,“奴婢看到赵公公给韩院正使眼色了,但为了确保奴婢还是跟上去看了,韩院正从紫宸殿离开便直接往御书房而去,一直未离开。”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陈忠呢?”陆芷鸢拢了拢衣裳从床榻上下来,一边穿外衣,一边笑眯眯问道。
听琴笑着给陆芷鸢梳妆,等插上最后一支凤钗便道:“娘娘放心,奴婢说娘娘想在院子里做个秋千把他支去内务府了。”
陆芷鸢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已,挑了挑眉道:“走,本宫该上场演戏了。”
听琴轻轻一笑,扶着陆芷鸢起身。
没一会,主仆俩便出了紫宸殿坐上了风舆,径直往御书而去。
御书房内,韩德海战战兢兢的等着,距离上次如此紧张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上次皇上未喝药茶,原本以为偶尔一次不会如此巧……
偏偏他们的帝王就是如此厉害!
一次就中了!
前天他才给皇上一剂定心丸,没想到今天皇后娘娘就出现了孕吐的症状,这……这不是砸了他太医院院首的招牌吗?
连个滑脉都把不准!
没多久,殿外传来了问安声,韩德海精神一振,跪伏在地上,听见那愈渐走近的脚步声从他身旁走过,径直往龙椅去。
“起来吧。”沈君樾坐在龙椅上,往下扫了一眼,淡淡道。
韩德海这才起身,后背都已经沁出了薄汗,想开口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
帝王就坐在上面,微微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
殿内安静了许久,沈君樾的声音终于传来。
“朕记得前天你把脉的时间并不长,那时恰好圆圆进来了,之后你便没机会再诊脉了,你确定自已探准了吗?”
沈君樾怀疑是不是韩德海没诊出来了?不然怎么解释刚刚的情况?
才一个月,脉象浅不说还不稳,探不出来也正常。
要怪只能怪他自已不小心。
对于鸢鸢怀孕他自已都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心情?有害怕也有期待。
韩德海一愣,脑海里重新想了想当天的情况,前天是正常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日子,距离上次过去也已经一个月了,要是怀孕,脉像或许很浅,但多多少少可以诊出来一些,但那天诊脉时滑脉的迹象他并未察觉到分毫。
但到底才一个月,为了保险起见,他本想多探一探,太子殿下便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头便扎进皇后娘娘的怀里。
之后他便没机会再诊脉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依着他三十多年的医术不可能分辨不出滑脉。
这些他可以在心里想,却不适合现在说出来,毕竟他前天给了皇上一剂定心丸。
而且他现在也无法解释皇后娘娘闻到荤腥便呕吐之状。
韩德海犹豫着说了一句话,“微臣……微臣探准了……”
“嗯?”沈君樾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那今日这又是为何?”
韩德海,“……”
赵全看了一眼御座上坐着的帝王,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皇上,皇后娘娘是出现了孕吐之症,但具体还是应该让韩院正再把一次脉更为稳妥。”
赵全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数了。
“奴才知道您不忍皇后娘娘再经历生产之苦,但皇后娘娘一心盼着有个小公主,若这次真有孕,也是满足了皇后娘娘的期盼。”
想到用膳时鸢鸢眼中的失落,沈君樾也有些动摇,但生沈圆圆的情形他还记得,两者之间不断的挣扎着……
但鸢鸢要是真有了,他自然会让鸢鸢生下来。
“就怕还是个沈圆圆!”
赵全和韩德海,“……”
这是继子凭母贵之后,又来了个重女轻男!
是皇子还是公主的事情还真的就说不准,皇后娘娘想要凑个好字,而且皇上也明显更想要个公主,要是这一胎真是个皇子,皇后娘娘怕还是会遗憾……
如此,皇上只怕更为难。
这边三人又陷入纠结之中,而门外陆芷鸢却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你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本宫自已进去就行。”
“是。”小夏子抬手擦了擦汗,总觉得皇后娘娘今天不简单。
陆芷鸢让其她人等在外面,就她和听琴缓缓的走了进去。
“皇上,微臣给皇上调配的药茶里有一味药已经用完了,要是还要继续喝,微臣还得提前做准备。”
毕竟皇后娘娘这脉象还未确定,要不要继续喝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站在拐角处的陆芷鸢听到韩德海的这一问却是放缓了呼吸,若他不喝了,她这出戏演不演都可以。
就算现在她还未有喜,只要沈君樾不喝那避孕的药茶了,她有孕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等他发现被骗了,她已经真有孕了。
他还能如何?
沈君樾又是沉默了一阵,最终单手抚了抚额头,“要是鸢鸢这次真有喜,朕喝那药茶可会对鸢鸢不利?”
韩德海道:“皇上放心,药茶是有避孕之效,但微臣调配的药茶也只对男子有用,并不适用女子,所以对皇后娘娘的身体并不会有任何损伤。”
“那便先准备着吧。”沈君樾道。
“哐当”一声响,让大殿内的三人同时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心里皆是一惊。
沈君樾一抬眼,就撞上鸢鸢那如琥珀般干净的眼满是震惊,她一手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看见他的视线时下一瞬间便移开了眼睛,赌气般的不看他。
他的鸢鸢都听到了!!
沈君樾瞬间慌了,起身的那一刻撞上了桌角,差点把御桌给撞翻了,根本顾不上疼,他在殿内便施展了轻功,一把抱住了含泪要往外跑的鸢鸢。
“鸢鸢,别走。”沈君樾轻轻喊了一句,抱着她挣扎的身子。
陆芷鸢眼眶红红的,眼泪也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偏过头低声啜泣。
站在后面的听琴一时都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真哭还是演的了,她家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演的这么好过?
什么时候有了眼泪说来就来的委屈感?
连她看着都跟着要哭了。
沈君樾更加急了,手忙脚乱的抱着她的身子往里面带。
赵全和韩德海见此立马退到一旁让开了路,接着便转身退了出去,赵全走时还不忘拉上呆愣着的听琴。
沈君樾心疼极了,打横抱着陆芷鸢往龙椅而去,让她坐在自已的腿上,她哭的跟个猫似的,上嘴唇咬着下嘴唇,沈君樾都能看到留在上面的牙印。
他抬手给她擦眼泪,一边用手抚开她的嘴唇,“鸢鸢莫伤害自已,要是气便咬我可好?”
一边阻止她咬,一边低低地温声安抚道“别哭,是我的错,鸢鸢咬我就好,别伤害自已。”
她紧紧咬着自已的嘴唇,那哭声带着隐忍,带着脆弱,听的沈君樾更加不是滋味。
他宁愿她大声的哭出来,也不要她哭的如此委屈伤心。
“是我的错,我不该背着鸢鸢喝那避孕的药茶,更不该在明知鸢鸢一心盼个女儿的情况还喝那药茶。”沈君樾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温柔地碰了碰她的眼尾,声音轻得像是生怕弄碎了什么似的。
陆芷鸢低着头不愿看他,脑海里想的全是伤心事,闷闷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药茶是避孕的,你却骗我说是提神的,你骗我!”
“还骗了我三年多!”
说到最后,陆芷鸢自已也不知道是真委屈还是演的委屈,反正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沈君樾的出发点是为了她,是心疼她。
但想想这三年多的期盼,一次次的落空,最后她埋进沈君樾的怀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沈君樾抱着她,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抚她的后背,“我不是故意骗鸢鸢的,只是那会你刚生产完不久,韩德海说女子生产完最好修养一年两年再有孕,这样对鸢鸢身体更好,我又不忍鸢鸢喝那避子汤药,所以才让韩德海配了药茶给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