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合中的伤口受到牵拉,顿时一阵肉疼。
“嘶~你的意思是,昨晚你也遭遇袭击了?”
“不是,我虽然进了镜像空间,但并没有遇袭。”
“那你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没提?”顾慎行不愉地拧着眉,表情严肃,就连说话也带上了几分急躁。
他料到林静定有事情隐瞒,但根本没想到,他隐瞒的居然是如此关键的一件事,若不是今晚他们俩一起遇袭了,这人难不成打算一直隐瞒到出密室?
“对不起,我为我的隐瞒道歉。”林静自知此事做的多有不对,没有多辩解,干脆道歉,随后才解释道:“不过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先弄清楚,昨晚过来催眠我的人是谁。”
他先前选择隐瞒下这件事,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
那人既然昨晚只对他施加了催眠,而没有痛下杀手,想来目标并不是他,同时也不希望他察觉到镜像空间的存在。
倘若白天里便把此事抖漏出去,别墅里的每面镜子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人说不定立刻就会知晓昨晚的催眠无效。
这样一来,无异于打草惊蛇,只会教对方藏得更深,出手更加隐秘,令人防不胜防。
可如果不向外透露此事,那人极有可能再度找上顾慎行,从第一晚的小心试探到第二晚的凌厉出手来看,那人显然是奔着置顾慎行于死地的目的而来。
顾慎行不知脱离方法,漆黑狭小的环境也不利于他发挥,即便实力强,也耐不住时间战,一旦被拖住,情况会很不利。
出于这几重考虑,林静最终决定以身试险,今晚就睡顾慎行这,既能帮助其脱困,又能再度进入镜像空间观察一番。
心路历程种种,他是不可能同顾慎行一一细说的,幸好顾慎行亦非不明事理之人,并没有因为两人之前的私人恩怨而一昧责怪林静。
他在听完他的解释后,沉默半晌,思索揣度间,通过换位思考,甚至隐约猜到了林静的用意。
这时,雪奈忽然想起一件事,猛一拍大腿,拽了拽林静衣袖,急切问道:“我记得你不是有个道具可以防止被催眠的么,你有没有随身带着啊?”
“带了。”林静点头,继续道:“所以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晚,那人的催眠都没成功。”
顾慎行抱臂倚墙,接话道:“那你昨晚也是因为没有被催眠,才发现脱出方法的喽?”
“嗯。”
“可你又是怎么确定我们所处的是镜像空间,而不是其他的什么空间?”
“我昨晚就有所怀疑,刚才正好成功验证。”
“验证?”顾慎行挑着眉暼过来一眼,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刚才林静撒荧光棒时的情形。
那时,他已经离开了地铺,站到了他身后几米远处,周围……似乎恰好就是梳妆台!
想到这,顾慎行立即茅塞顿开,明白了何为验证。
“你先前撒荧光棒,不仅是帮我照明,也是为了看清镜子里有什么,对吧?”他向林静求证道。
“对。”林静如实相告。
昨晚他醒来后,发现屋子里仅剩他一人,随即便搜寻起唐柠与顾谨言的踪迹,可惜他当时并不清楚那人是否走远,并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就连照明也只是打了一个小电筒。
一直到离开房间前,他用电筒回照整个屋子时,方才注意到镜子里的镜像有些异常,可没等细看,门就已经被他拧开了。
所以今天再度进入那个空间后,他先是装睡避人耳目,等另外两人顾不上他时,他才偷偷起身摸去梳妆台的位置。结果发现,两人明明打得那么激烈,镜子却被保护的很好。
于是,他撒了荧光棒。
“那你看到了什么?”顾慎行追问道。
“另一个房间里,雪奈正在找我们。”
0220
雪奈的失误
第二天早上,林静都还没起,房门就被敲响了,顾慎行睡的地铺最靠门,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开门。
谁知门一开,他就被唐柠扑了个满怀。
“顾慎行!你简直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唐柠紧紧抱着他,脑袋埋在他胸口,声音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传出。
顾谨言就站在唐柠背后,见开门之人是顾慎行,瞬间松了口气。
“妹妹,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顾慎行捧起唐柠的脸,见她眼眶泛红,长睫沾泪,鼻头与双颊红的好似抹了胭脂般,只觉半颗心都被柔情蜜意占据了。
“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唐柠一边抽泣着吸鼻子,一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揉眼睛。
顾谨言上前几步搭着她肩膀轻轻安抚,并向顾慎行解释道:“昨天半夜收到望月的消息,说你和林静两个人都消失了,我们急得一晚上没睡着。”
“是雪奈通知的吗?”顾慎行想起自己昨晚向雪奈提及的建议。
“嗯。”顾谨言点头。
顾慎行继续追问道:“我们俩很快就回来了,她没再通知吗?”
???
唐柠面上闪过茫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顾谨言,似在确认。
顾慎行一看他俩神情,便知雪奈肯定是忘了,不禁拍了几下脑门,自责道:“是我的错,我应该再在睡前提醒她一下的。”
唐柠闻言,连忙摆手表示不介意。
“没事的,我们又没有彻夜未眠,中途好歹也休息了大半个晚上的。”
顾慎行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开玩笑道:“大半个晚上?够三个时辰吗?”
唐柠听懂了他所指为何,不免有些羞赧,鼓着腮帮低下头去,嗔怪似的踢了踢顾慎行脚尖。顾谨言则是一脸餍足地笑着,那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顾慎行颇觉心梗地朝他哥翻了个白眼,随即也将手搭去唐柠肩膀上,并且还不着痕迹地拂开了他哥的手。
唐柠丝毫没觉察到两人间的暗暗较量,羞赧过后,又继续关心顾慎行道:“你昨晚有睡好吗?我们敲门敲这么早,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哪有的事,我早醒了。”顾慎行大言不惭地扯了谎。
“咳咳”
顾谨言侧着头抿嘴轻咳了两声,像是在强忍笑意,他可记得很清楚,某人刚才开门时,整一副睡眼惺忪的呆滞样。
“妹妹,既然现在已经确认我安全了,你不如再回去补补觉吧。”
“不用了,我们都不困了,你继续休息吧。”唐柠说着就要推他进屋。
可就在此时,隔壁4号房里住着的三人也都陆续打着哈欠出了房间,他们乍一看到顾慎行站在走廊里,几乎全部愣了神。
“我去,顾慎行,你没事吧!”李秀元最先反应过来,发出惊呼。
斯蒂夫大步上前,直接拽住顾慎行胳膊,着急问道:“林静呢?他怎么样了?”
“他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斯蒂夫惊魂未定地捶捶胸口,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自从昨晚得到消息后,他们房间三人整个下半夜都没睡好,所幸林静和顾慎行都平安归来了。
“奇怪,你们怎么都醒了!”2号房房门一开,乔治刚一走出来,就被走廊里人满为患的盛况给惊到了。
望月紧随其后跨出房间,扫视了一圈走廊,并不意外眼前情形,只道:“看来大家都很担心。”
贝拉万分同意地点点头,又指着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哀叹道:“何止啊,我后半夜都敢没阖眼。”
“雪奈呢?醒了吗?”望月忽然问起。
贝拉朝屋里张望了一眼,回道:“应该还没吧。”
望月按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指挥乔治道:“去,把她从被窝里打起来。”
“打?”
“或者也可以端盆水,把她泼醒。”
“队…队长,没必要吧,雪奈她……她就是睡个懒觉而已,你也知道的,她向来起的晚。”
贝拉不明白望月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只得一边帮着雪奈求情,一边瞪大眼睛去瞥乔治,期望得到些提示。
谁知乔治也是摇摇头,一脸不解。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昨晚望月将消息传出去后,曾多次试图再联系雪奈,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情急之下,她只得每隔十几分钟就用死亡笔记验一验雪奈、林静,以及顾慎行的情况。
等待队友名字从死亡笔记上消散的那种强烈煎熬,与蚂蚁噬心相比也不遑多让,只恨时间流逝的太慢。
更别说,同样的煎熬,仅仅半个晚上望月就体验了十几次,饶是她脾气再好,也觉得该给雪奈些教训,不然她着实不长记性。
“队长,不用喊了,雪奈已经醒了!”李秀元话音刚落,尚且穿着睡衣的雪奈就被林静从房间里拽了出来。
“林静!你干嘛啊?我还没睡饱呢。”雪奈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地小声嘟囔着,似乎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林静没有回话,这已经是他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可惜啊,雪奈没把握住。
望月接过话,尽量平复下语气,问道:“雪奈,你昨晚几点睡下的?”
雪奈正揉眼犯着迷糊,一听是望月的声音,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队长脾气好,人好,肯定会同意让她再多睡一会儿的!
于是乎,她立马瘪起嘴,委屈巴巴地痛诉道:“两点半左右,可晚了!”
“那你知道我们是几点睡的吗?”望月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长板,看样子韧性还不错,打起人来肯定清脆响亮。
她先前喊人代劳,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毕竟乔治不是能力者,看在队友情面上也不会下重手。可瞧现在这样子,不来点狠的,别说悔改了,恐怕连犯了什么错都搞不清楚。
“队长,你手里拿了什么啊?”雪奈终于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头了。
“啪”一声脆响伴着哀嚎同时响起,雪奈瞬间就清醒了,捂着屁股连跳数下,本能似的讨饶道:“队长,别打了,我错了。”
她不是没挨过望月的打,比之更严重的也有,不过岁月如流水,往事不可追,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已经远不如以前耐打了。
想当初望月把她带离北区后,严重的药物戒断反应几乎令她成了个废人。那段时间里,望月连用两枚脱离币推掉了两个密室,日日夜夜地守着她,每当她贼心不死地打算偷跑出去找药时,望月就会抡起长板毫不留情地抽下来,抽得她鬼哭狼嚎,跪地求饶,发誓不跑才罢手。
“知道错哪了吗?”望月摩挲着板面细痕,见雪奈几乎是生理性地惧怕这块长板,心里不由一软,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雪奈脱口而出道:“我不该睡懒觉!”
此话一出,李秀元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不忍再看地把头埋进了斯蒂夫怀里,贝拉更是摇摇头,没眼看地捂住了自己眼睛。
顾谨言自知是外人,不便掺和进他们队内事务,于是揽过唐柠,告辞道:“我们先下楼去准备早餐了。”
“我顺便去帮忙。”顾慎行也打了个招呼,紧随顾谨言与唐柠而去。
0221
NPCBOSS?狼牌凭证?
望月没下痛手,只打了雪奈六七板子,好让她长个记性。
吃早饭时,雪奈屁股疼得坐不下来,只得抱着腿蹲在椅子上,蔫巴得像是被风薅过的小蘑菇。
顾慎行和林静分坐在餐桌两边最中央的位置,详细讲述了他俩昨晚的经历。
林静推测,镜子或许是通往那处隐秘空间的媒介,若是想避开危险,最好今晚之前就把房间里的镜子都敲掉。
顾慎行赞同他的建议,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怀疑,那个假扮唐柠之人,极有可能是藏身于他们周围的密室NPC。
望月闻言,轻微颔首,随即放下杯子正襟危坐,想听他接下去的分析,而顾谨言亦是一脸郑重,但却很罕见地没选择直接读取他弟的想法。
众人已经在这个密室里呆了三天三夜,不说对此有多了解,但怀疑还是有几分的,甚至和顾慎行持相似看法的都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少部分异数。
贝拉作为心思没那么细腻的一员,在诧异环顾完整个客厅后,插嘴问了句:“怎么藏?”
“要么是已经顶替了某个玩家,要么就是外形类似蜘蛛、蟑螂这些不容易被觉察到,如果是后者,我们还需警惕对方不仅仅是密室NPC,同时也是密室boss。”顾慎行给出了明确解释。
虽说他先前只道是猜测,但其实已经有了99%的肯定,唯独欠缺那1%的实证。
“可我们进来前好像没出现极光吧?”贝拉合理提出质疑。
在普遍玩家心目中,极光和密室boss是划等号的。
“不一定需要极光。”顾慎行先回答了她的质疑,随后解释道:“极光出现,只代表新一轮密室boss产生,玩家碰上的概率提升,但如果密室里藏了个之前产出的密室boss,极光就不是必要条件了。”
“但顶替也不太可能啊,我们都这么熟了,一旦谁被顶替掉,几乎立刻就能察觉出来,更别说还有你哥的读心术。”斯蒂夫摇头否定了第一种推论。
李秀元帮忙补充道:“而且我们昨晚都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那它会不会是顶替了另一支队伍里的人啊?”贝拉两手撑着餐桌,身体前倾了几分,斜眼偷瞄过隔壁楼梯后,声音又刻意压低了一些。
嘉丽正巧下楼,同他们打了个招呼,转头又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下船前,顾慎行就已经遭遇过一次袭击了,这又该怎么解释呢?”乔治难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早已对此产生困惑,正好借着时机问了出来。
“啊?这个么……呃……”
贝拉明显一愣,随后便支支吾吾起来。
她下意识地抓耳挠腮,试图在脑海里揪出一个思绪,可惜零碎的线索太多,她先前就没考虑那么多,更别说现在临场发挥地找思路。
“这很好解释。”顾慎行忽然开口,帮忙解了燃眉之急。
“众所周知,密室NPC的存在只有三种可能,其一是推剧情,其二是清扫玩家,其三是二者兼备,并且密室还经常给那些需要执行清扫任务的NPC创造出许多有利条件,以便拉开他们与玩家间的差距。如果把这一前提条件带入到这三次偷袭,那人能够把我们拖入镜像空间,并以妹妹的模样示人,同时还能使用妹妹的能力,这些应该都是密室给它创造出的有利条件。”
“况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游艇上房间的布置和别墅里几乎完全一样,我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没有意义。”顾慎行有条有理地列举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解释倒是说的通,不过我还是觉得密室NPC冒充玩家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实在太容易暴露了,更何况还是团队本。”乔治皱着眉思忖片刻后,依旧摇头,坚持自己的观点。
李秀元也赞同道:“确实,我就没见过敢冒充玩家的NPC。”
贝拉暂时想不出什么理论能立即扭转他俩的看法,干脆反问道:“那你们是觉得我们周围藏了个密室boss?”
“这……我也不敢确定。”乔治迟疑了一下,再度摇头。
他认同顾慎行最先的猜测,但对于另外两个推论却态度暧昧,一是不觉得会有NPC敢冒这个险,二是不觉得他们会如此倒霉地在非极光期碰上密室boss。
因此,他没有在任何一个推论下站队,而是选择保持中立。
雪奈蹲在那听他们讨论来讨论去的,只觉身在云里雾里,思维明显跟不上,但由于她刚挨了训,厚脸皮被揭了好几层,一时也不太好意思加入讨论。
思来想去后,她决定求助林静。
“林静、林静!”
她先是压下嗓子喊了两声,见林静没反应,又抬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杯子,直至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林静侧过头来,低声询问。
“问你个问题,为什么不可能是某个玩家假扮成唐柠去袭击顾慎行的?我看你们根本都没讨论这点啊。”
“不用讨论,没有可能。”林静否认的很果断。
“为什么?”雪奈不懂。
林静清了清嗓子,向她解释道:“如果那人是玩家,密室是不会为她提供任何有利条件的,这样一来,开辟镜像空间以及模仿唐柠就只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或者是道具实现。再加上我们下船前她就已经出手过,也就是说,那个玩家是我们队伍里的一员,你觉得谁有这么强的能力和道具?”
“应该……没有吧。”
“所以说,那人只可能是密室NPC或是boss。”
“哦,懂了懂了。”雪奈比了个OK的手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唐柠现下亦是焦灼难耐,不过理由与雪奈不同,并非因为听不懂,而是因为了解的更多。
起初,她信誓旦旦地认为,袭击顾慎行的定是队伍里另一个拿了狼牌的玩家,只是不知通过什么办法避开了顾谨言的读心。但随着顾慎行再度遇袭,对方暴露出的信息逐渐增多,这一猜想的可信度变得越来越小,以至于她不得不切换思路,考虑起另外的可能。
狼人杀她也是玩过的,最最基本的配置一般需要村民、狼人、预言家、女巫这四个身份,带入到整个队伍来看,顾谨言的读心术相当于高配版预言家,望月原本的身份就是巫女,不知道能不能跟女巫搭上什么关系,至于其他人,应该大部分都是村民,独独她自己,时运不济地成了狼人。
但很奇怪的是,她并不需要遵守狼牌背面的规则,每晚挑选一人杀掉。
唐柠自昨天切换思路以来,便在苦苦思索这一情况出现的原因。她先是结合牌面图案想到了白狼玩法,但又因白狼并不能避免晚上刀人,且玩法多出现在高阶狼人杀,并不符合他们队伍的实际情况,于是直接pass掉了
随后,她又考虑了隐狼的可能,不用刀人这点倒是同她的情况万分相似,但同样独属于高阶狼人杀才会出现的身份,可能性依旧不大。
早上,在听完顾慎行与林静对昨晚遇袭情况的总结后,她心底再度冒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她抽到狼牌并不代表她成了狼人,而只是某种被挑中的凭证。
就像袭击顾慎行的那人从未换过模仿对象,连着三天都只盯着她一人模仿。
可能并不是她不想换,而是她根本没办法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