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指了指问道。
这时从门外走来一个男孩,看起来不比夏帷大多少,见到夏帆他眼前一亮,然后露出自认为很帅气的动作,甩了甩头发的刘海道:“那是夏帷的宝贝,我跟你说,你和夏帷谈恋爱可能过得很不好哦,这小子的钱都攒着找姐姐!”
“他自己顿顿馒头配水,能给你什么?不如跟了哥怎么样?我每月比他多五百块钱,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花。”
这般调侃的态度显然是不怕夏帷翻脸,如此可以看出夏帷在宿舍里,日常也是被轻视的。
年轻男子说完,便要伸手去摸夏帆的脸蛋,夏帷一把推开对方,拿过床上的东西拉着夏帆快步走了。
身后传来年轻男子叫嚣的声音:“夏帷你这个比崽子胆肥了是不是?!在女人面前装什么相!等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夏帆停住了脚步,甩开了夏帷的手,然后到男子跟前笑了笑,男子以为美人回心转意,正要回以微笑,结果迎面得到一拳,砰的一声让夏帷忍不住耸了下肩膀。
倒不是觉得夏帆多狠,作为经常挨揍的人,这种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在惊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夏帆会动手。
将人揍倒又补了几拳,夏帆拉着夏帷的手走了。
“你这头发怎么染得这么黄。”
其实有很多话要说出口,但此刻夏帆不知道该说什么,脱口而出了头发颜色问题,然后她就后悔了,这太像挑刺!
夏帷倒是不怎么在意地摸了两下,然后说道:“理发师给我免费剪头,还送我一瓶洗发水,我给他当模特,据说这个颜色现在特别流行,染一次一百多呢,算下来我还赚了。”
说着夏帷咧嘴笑了笑,他真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话题一开,刚刚沉重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总欺负你?”
“还好,他们最多是嘴巴贱一些,在店里我学得比他们快,他们就总说些酸话,不往心里去就没什么事。”
明明刚挨了打,又被同宿舍的人给欺负了,可夏帷眼中不带丝毫阴霾,嘴角微微翘起的模样,看得出来平日是个很爱笑的。
夏帷说得豁达,夏帆听得心里发酸,弟弟这副看破一切的样子,都是经历过很多事情成年人才有的心态,他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两人再次回到了公园,夏帷突然开口道:“爸爸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姐姐,他说姑姑满嘴谎言,怀疑姑姑可能不是把姐姐送到孤儿院,而是卖给了‘人贩子’,很多偏远山区都会买童养媳,爸爸怕姐姐受委屈。”
“我现在攒钱,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到姐姐,不让她再受苦,姐姐如果过得好,那是最好了,如果过得不好,我可以拿得出钱。”
“姐姐比我大十岁,爸爸说姐姐从小就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和妈妈长得很像,胆子也很小,小时候周围只要有点声音就会吓得哇哇大哭……”
夏帷没有诉说这些年自己的委屈,只说着姐姐对这个家的重要性,说爸爸妈妈对姐姐的念想,说他希望姐姐过得好。
提到姑姑,夏帷都是一笔带过。
“你的眼睛和我妈妈很像,不管你是不是我姐,你都不要相信姑姑的话,她很会装可怜,你别被她给骗了。”
说完这些,夏帷起身就要离开。
夏帆拉住了他,道:“我都听你说这么多了,你不该听听我说的吗。”
想了想,夏帷坐下了,他从来不是一个有倾诉欲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说了。
“我叫夏帆,是在b市海燕孤儿院长大的,在被丢到孤儿院的时候,包着我的棉被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了我的出生年月日以及姓氏……”
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对上了,夏帆有留意姑姑的字,当年她被丢在福利院那里的字条,她看了无数次,明显是一个笔迹。
再看母亲日记里夹着关于她的照片,一共三张,照片里娃娃的膝盖后面有个黑点,她那里也有颗痣,因为害怕转为黑色素瘤,所以前年她给手术切掉了。
很多很多的细节,都证实了她的身份,鉴定书夏帆肯定还需要,但面前的弟弟,她心里却已经认下了。
孤儿院的回忆很难忘,夏帆简单的说了自己的童年,然后话头一转道:“前些日子突然收到了消息,你的姑姑说我可能是他大哥的女儿。”
这时,夏帷突然开口道:“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不必过多解释,俩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定是夏帆有利可图,所以姑姑才会大费周章的专门联系。
“如果你真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两句话连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会,明明和弟弟接触才一个多小时,夏帆却能理解他的意思。
“因为我过得好?”
福利院的生活不算好,但最起码没有颠沛流离,没饥一顿饱一顿,没日没夜的干活…
这比童养媳要好多了,而且夏帆看起来又一副当下过得很好的样子。
在夏帷的心里,如果姐姐被“丢”后人生是这样的,先苦后甜的话也很好。
这样他可以放心去爸爸妈妈的墓前说,姐姐找了回来,并且她现在过得很好,他们在底下一定很开心。
“嗯。”夏帷点头。
“给我根头发吧。”
夏帆伸手,夏帷毫不犹豫将头发揪下来几根,递了过去。
看夏帆将头发装好,夏帷又要走,然后再次被夏帆叫住,以防万一,说这几日他们要住在一起才行。
这也是夏帷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住那么高档的酒店,怪不得姑姑要主动联系,原来姐姐过得真的很好。
夏帷愿意跟夏帆回来,还有一点就是她会支付报酬,耽误他多少天的工,就给多少钱,然后和修车行的老板也打过招呼,所以夏帷才愿意来的。
如果不是姐姐,他还要继续攒钱呢!
当晚夏帆从孙另约那里了解到,其他人之所以没反应,是因为打人的那帮孩子太恶劣,拦住一回,下次他们就会打的更重。
都是半大小子,天老大我老二的年纪,就算是报警也没用,他们还会将进入警局当作荣耀的勋章,为了夏帷好,左邻右舍尽量不去帮忙,省得成为夏帷下次伤得更重的帮凶。
调查夏帷这件事,是在俩人“决裂”后,孙另约第一次得到夏帆的求助,他自然莽足了劲去干。
不仅调查到了左邻右舍的问题,还查了很多别的。
比如说夏帷从小到大就成绩很优秀,年级第一经常拿,后来就突然办理了休学,老师去家访也被他的姑姑给糊弄过去了,到底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和家长沟通不了,就和夏帷说,学校有奖学金可以维持学业,可夏帷铁了心休学,当事人选择休学家长也同意,老师也没办法。
“boss!夏帷他特别优秀,学习很好很聪明,参加竞赛次次拿第一,性格也很乖,自己顿顿吃馒头,连菜都不吃,为了找姐姐存下了三千块钱……”
夏帆电话里哭得不能自已。
“鉴定书已经出来了,我们就是亲姐弟!”
“我打这通电话是没了说别的事,这些我想等你回来咱们边喝酒边说,可说起来我就止不住呜呜呜。”
苏浅柔声安慰,她两个小时以后再去谈工作就来得及,现在完全给足夏帆发泄情绪的时间。
“这些等你回来咱们好好聊,我打电话是想说,安凛去找你了!”
安凛?!
苏浅声音猛地拔高,简詹言听到这个名字侧眸望去,是谁?
第676章
原本苏浅和简詹言是坐在沙发这边,在她嘴里说出安凛这个人名后,眼神快速地瞥了一眼简詹言,然后起身往阳台走去。
这般避开的态度,直接让简总的危机雷达开启,有问题!
没走两步,听到脚步声的苏浅一转身,简詹言果然紧紧跟在自己后头。
俩人四目相对后,简詹言带有几分怄气道:“我也要听!”
这架势,仿佛苏浅要说不行,简总绝对会伤心地夺门而出的样子。
苏浅眼底闪过趣味,然后淡淡道:“不行。”
简詹言呼吸一滞,错愕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满是不可置信,浅浅居然会对自己如此无情!
下一秒,苏浅被按回了沙发上,然后被腰便被紧紧搂住,简詹言相当硬气道:“我肯定不会松开。”
末了,后面又加了句:“随便打随便骂。”
很好,气势一下又怂了。
简总刚刚架势做的足,但实际上他是绝对不会离家出走的!主要是怕出走了就回不来!
所以他在使性子和不要脸之间,选择了后者。
看似很快做了选择,实际上内心已经打了很多个弯儿,他想到了小包子。
尤记得儿子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你能帮我跟妈妈求情嘛,至于小包子挨收拾的原因,就是声称要离家出走,结果被甩到他跟前了。
第二次上门,行李箱都给丢出来了。
浅浅这个脾气,小包子都能受到如此对待,他就不要挑战这方面的权威了!
虽然当时的事情和现在没有可比性,但还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再说了,浅浅又没凶自己,只是小小拒绝了一下,说不准是自己误会了呢……
简总是懂得如何PUA自己的,在和苏浅相亲相爱的道路上,他最擅长的就是只想自己喜欢听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管怎么样,浅浅爱他!
看简詹言这个样子,苏浅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想逗逗他罢了,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耍上无赖了。
“好,我知道了,嗯,你那边不着急我这头工作都能兼顾上……”
苏浅没有接简詹言的话,反而继续和话筒里的夏帆说话。
挂断电话后,她低头瞧着抱自己的简詹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简詹言被瞧得不好意思了,松开手坐直身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苏浅不开口,他也不敢吱声,过了好一会儿,简詹言没忍住他闷声闷气道:“安凛是谁。”
这明显是个男人的名字,是个陌生的男人名字!
在苏浅和夏帆通话的时候,简詹言能够听到话筒那边夏帆的说话声,自然也听出了夏帆语气的无奈,惊讶,叹息……
总之情绪很多!如果是平常的朋友,肯定不会是这番语气!
“安凛是我从小到大的笔友。”
苏浅干脆地说出对方的身份。
笔友?!听到这个颇具年代感的用词,简詹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浅见他脸上挂着还未收起来的委屈,笑着摇了摇头,开始详细地说起了安凛的身份。
在苏浅小时候,那阵子非常流行用写信的方式交朋友,学校里就举办过这样类似的活动。
安凛和苏浅在八岁那年,参加少年宫联合活动,好几个城市的孩子通过纸箱互相抽地址,回去后当笔友写信。
几百个孩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大家不知道互相的真实身份。
俩人信件来往最初非常频繁,好奇心使然小苏浅恨不得天天给笔友写信,对方也是如此,今天出门走了几步路,都要数出步数来写到信里的程度。
到了后来就一个星期一封,一个月一封,三个月一封……
在苏浅带着苏楊独自生活那些日子里,和这个笔友写信也是她为数不多消化情绪压力的事情之一。
至于这和夏帆有什么关系,一切还要从三个月前,也就是俩人写的最后一封信讲起。
俩人从小互相通信,苏浅的笔名叫浅秋,对方的笔名则是叫安凛,她想着俩人写信交流这么多年了,其实也可以见一面。
苏浅想着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邀请对方过来玩,并且将自己的号码联系方式写在了信里。
然后苏浅收到了安凛的电话,对方说他很想来参加苏浅的生日,但身体的原因,所以不能如约前来很抱歉,以后他养好了病再来看她。
苏浅没有当回事,就像对待老朋友那样,说了声好,然后嘱咐他注意身体关心了几句就挂断了。
近一年,苏浅同对方联系的更少了,通常都是收到了对方的来信,然后才想起来回信,内容也不如以前丰富,说着自己很好,再问候对方的身体然后就结束了。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他是游轮大亨的私生子……”
其实知道对方的身份,苏浅也没当回事,该干嘛还干嘛,信中她也表示身份无所谓,他们属于灵魂交友。
在苏浅看来,笔友网友那些都属于灵魂交友。
她给生日邀请也是想着对方如果来,就当朋友交际着,像现实朋友那样,加上微信不再写信。
若是不来,索性就淡了关系,自然而然的不通信了。
以前如何不管,现在的她和简詹言在一起,再有个笔友的话,虽然不是什么暧昧关系,但对简詹言来说是不公平的。
换位思考,简詹言身边有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她会觉得很别扭。
苏浅最后写的就是同对方说结束笔友关系,有什么事电话联系的内容,对方当时没有回复,苏浅便觉得安凛是默认同意了。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游轮大亨去世,几房夫人儿女们在争家产,安凛不是不回复,而是分身乏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盯着。
这场家产战,最后是安凛胜出,掌管了家族大部分的企业。
在平衡了手中的权利后,安凛便有空来找苏浅了,他先是联系了苏浅,表示自己太忙了巴拉巴拉……
听到对方吐露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苏浅除了震惊就是震惊,然后想着既然这样,那还是按照自己的第一个想法来,当普通朋友。
结果对方说着说着就歪了,他告白了!
说这些年他韬光养晦,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他想和她共同享用胜利的果实……
越听越不对劲儿苏浅赶紧打断对方的话,然后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苏浅,我的儿子是苏楊,今年六岁,我的丈夫是简詹言、”
“秋秋!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是单身妈妈吗?”
“我和你说的时候是单身妈妈,现在不是了。”
当时好像是提到了什么事,所以她才说自己是单亲妈妈然后一语带过,那个时候她的确和简詹言没有任何关系。
“简詹言?苏浅?简氏集团?!”安凛喃喃重复着。
“是。”
这般说着的苏浅,得到的是安凛的沉默,这对他来说打击很大。
“秋秋,我想我需要冷静。”
“好。”
然后俩人挂断了电话,通话的时候夏帆坐在苏浅这边,正好工作都忙完了,苏浅就重点讲了这个笔友的故事。
苏浅一直没有和简詹言说,是因为她没当回事,毕竟三个月才联系一次,也不是非常需要提起的事情。
再后来就是这通电话发生在苏浅和简詹言冷战时期,那个时候苏浅理都不想理简詹言,更别提和他说这些事情了。
后来苏浅身上发生了绑架案,安凛还给工作室打过电话。
苏浅的绑架案在国际上都颇为有名,当安凛得到消息的时候,苏浅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他不放心,电话不通他就给工作室打电话,工作室的电话是在网络上能够查到的。
夏帆对其传达了苏浅没事的消息,然后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发展到这,苏浅仍不觉得有问题,再怎么说自己和安凛也是多年好友了,她出事了,打通电话关心一下无可厚非。
但夏帆不这么想。
她专门到网上去搜索了安凛相关的新闻,然后得到了颇为爆炸的消息。
安凛不仅是私生子,还是轮船大王和侄媳妇生的孩子,这般“原罪”的出身,一出生他就被养在外面,生活倒是富足吃穿不愁,但精神上他没有感受过亲情温暖……
轮船大王的侄媳妇在生下儿子后的半年,被丈夫给砍死了,随后丈夫自杀,安凛名义上的父母都没了。
在掌握家族的权势后,安凛开始“大开杀戒”,将家里的兄弟姐妹全部送去了牢狱,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说安凛如何,他这帮兄弟姐妹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做了太多坏事。
没了父亲的庇护,掌权的又是他们见面就欺负的私生子,这帮子女们的下场自然不会好。
虽然说这些人罪有应得,但安凛冷酷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外人都说他冷血,还有人说他的精神不太正常,轮船大亨家族世代都出偏执狂!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安凛的亲叔叔,就把自己妻子杀了然后吃进肚子里,他的堂哥和心爱的女人同归于尽了……
看到这些种种新闻,夏帆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电话里说话温文尔雅,操着一口流利中文的安凛,居然生在这样一个家族?那么他,会不会受到影响?
夏帆是相信基因遗传这种东西的,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性,人的本性和身体中的基因有关。
这么认为的夏帆,给苏浅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安凛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