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又拿出两只可以算巨大的陶盆,盛了满满两大盆。
一盆放橱柜上,留着今夜和接下来两三天吃。
另一盆,被马阳端到了马车上。
刘肥赶车,刘季马阳扶着这盆热气腾腾的卤肉坐在车上,三人去秦府给那些借住的考生们送温暖。
等到三人回来,便开始准备年夜饭。
八宝炖鸡、蜜汁烤鸭、清蒸大鲫鱼,最先端上桌。
早上卤好的肉也是一大盆端上桌,油汪汪的红酱汁,香得正带领着孩子们摆碗碟的秦瑶,一边摆一边吸口水。
随后又是两道清炒素菜、一盆鸡汤炖豆腐、几盘大饺子,另加各种蘸料小碟,腌制配菜,蒸米糕、炸酥肉等等小吃食端上来。
很快,一张直径两米的八仙桌就摆得再也放不下。
如此还不够,殷乐和刘肥又抬上一大坛今年夏天酿制,已热好的杨梅酒。
众人这才一一就坐,准备开始吃年夜饭。
783
推牌九
刘季和秦封拿了鞭炮去门口放。
他们家是宽正坊里最早吃的一家。
鞭炮声一响,余下便争先恐后的响起了邻里各家的炮声。
在这阵阵喧闹声中,马阳端着酒杯起身,感慨万千的深吸一口气,道:
“千言万语都在酒中,肉麻的话我便不说了,今年能与诸君共度除夕,实乃谦之人生最幸。”
“刘老爷!”马阳敬刘季:“祝咱们来日春闱皆能榜上有名!”
这话刘季爱听,端起酒杯与马阳一饮而尽。
待二人重新坐下,除夕宴方才正式开始。
都是寻常百姓,没有那么注重规矩,大家放松吃喝,畅所欲言。
殷乐酿的杨梅酒还有些醉人,大郎兄妹四人好奇多尝了几口,初时只觉得好酸,回味过来方觉甜。
然后,不知不觉,就喝下去一大碗。
等秦瑶这厢的大人们察觉桌下有鼾声传来,低头一看,才发现二郎三郎四娘全都睡到了桌底下去。
只有一个头晕乎乎的大郎,正在企图挽救自己的弟弟妹妹。
可他眼前的弟弟妹妹有无数个,伸手去捞,全是空气。
如此滑稽一幕,看得众人好笑。
刘季一拍大腿,“全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却不得不赶忙叫上阿旺和殷乐,把孩子们捞起来。
怕他们冻着,全都安排在隔壁花厅的大榻上,烧着炭火,开了半边小窗。
杨梅酒不会真醉人,莫约睡个半个时辰也就醒了。
夜里一家人还要守岁呢。
往年在村里守岁,秦瑶都觉得有点无聊,午夜过去,放了炮,烧了香,便睡去了。
反正她们没长辈管束,想怎样就怎样。
秦封这次却不许大家伙去睡,他让春枣拿来一只箱子,神神秘秘对众人道:
“有了这箱里的宝贝,我保证那么今夜一点都不想睡,睁眼到天亮。”
说罢,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打开箱子,往那四方桌上一倒。
哗啦啦一阵悦耳玉石碰撞声传来,众人惊讶看去,是一个个小的长方形玉块儿。
这玉块儿上还刻了纹路,用有颜色的染料勾勒出红红绿绿的稀奇样式。
除了秦瑶露出意外的神情,余下众人全都好奇的看向秦封。
刘季问:“舅哥,这是何物?”
秦封哈哈一笑,道:“此乃牌九,玩法精妙,令人上瘾!”
秦瑶暗道,这难道不是国粹麻将?
长得一样,但还真跟麻将打法大不相同。
秦瑶不是很有兴趣,让殷乐替自己上桌。
余下三人分别是秦封、刘季、马阳。
秦封把规则说了一遍,带着众人走了三圈,大家伙基本就掌握了。
但能玩出乐子的,还是刘季。
殷乐和马阳只觉得这玩意又要防上家又要顾下家,还要去算别人的牌,十分费神。
刘季却觉得这东西天生为他所生。
三轮下来,牌面已经全部记住。
他在牌桌上稍稍一算,大概就能算出另外三家会有什么牌,要出什么牌。
随后几盘,都是他先胡牌。
殷乐大喊:“没意思没意思,不想玩了!”
马阳不好意思说,但也觉得劳神得很,这牌九一推,更困了呢。
阿旺拍拍马阳的肩膀,“我来。”
他刚刚观战许久,现在已经看出门道来了。
刘季提议:“不如我们上点赌注?这样输赢才有意思,舅哥你说呢?”
秦封警惕的瞅了刘季一眼,其实这牌九的玩法本来就是要添赌注的。
他没说,是因为众人都是新手,一来就上赌注太过刺激。
没想到,还不等他说,刘季这便宜妹夫自己先“悟”出来了。
秦封一时无语,都不知道说他这妹夫是聪明好,还是玩心大好。
秦瑶坐到了殷乐的位置上,微微一笑,“小赌怡情,以一文钱起底如何?”
阿旺立马响应,他两眼发光的盯着自家大老爷刘季,简直就要迫不及待了。
刘季警告的瞪回去,“一文也行。”
秦封无奈失笑,“那就来吧。”
怕秦瑶刚刚没上手不懂规则,又说:“大家先陪瑶娘走上一轮,让她熟悉熟悉。”
秦瑶抬手:“不用,我已经看会了。”
秦封:“我妹妹就是聪明。”
众人:“......”
牌局正式开始。
秦封阿旺东西对坐。
秦瑶刘季南北对坐,夫妻两中间隔着人。
虽然知道妹妹不一定会给便宜妹夫喂牌。
但牌桌之上无亲情,秦封还是无情的把两人隔开,以防万一。
然而,接下来的牌局,除了第一把是阿旺先胡牌之外。
余下连续七把,把把都是秦瑶胡牌。
起初,秦瑶以为自己的天选手气人,今天运势太好。
但连续赢了五把,她都有些心慌。
第七把时,不经意往刘季那扫了一眼。
发现这货正单手托腮望着自己,一边浪笑,一边看似随意的用手指头弹出一张牌。
秦瑶惊喜发现,这牌她能要。
不过刘季下家是阿旺,只有阿旺要不起,她才能要。
但惊喜的是,阿旺还真要不了。
没有意外,秦瑶又赢了。
刘季特别捧场:“娘子你真厉害!天下第一非你莫属啊!”
秦瑶轻咳两声,压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来到第八局。
这次她还是赢了。
再看刘季那浪得要飞起来的笑容,秦瑶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这厮一直在帮她赢牌!
刘季心情飞扬,娘子开心他就开心,嘿嘿~
“再来再来!”他主动招呼已经输得没信心的舅哥和阿旺。
小小牌局就能让娘子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阿旺眉头紧锁,突然打散了刘季码好的牌,质问道:
“你怎么做到的?”
秦封茫然中:“什么?怎么了?”
才一文钱的底,这都玩不起?
他妹妹这么苛待阿旺的吗?
显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阿旺指着笑嘻嘻的刘季,笃定说:“他作弊。”
刘季一本正经:“我没有。”
他凭本事让娘子赢的牌,怎么能算作弊?
阿旺:“你有!”
秦瑶“咳咳”咳了两声,尴尬起身:“我累了,你们谁来替我?”
殷乐积极举手:“师父,我我我!”
刚刚没玩钱她才觉得没意思的,现在特别感兴趣。
秦瑶点点头,撤了。
撤之前,看了刘季一眼。
你小子,可以的!
刘季呼吸一促,红晕不自觉爬上耳尖,只觉得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嘿嘿......嘿嘿.....”傻笑中。
终于抓到一副好牌的阿旺激动一声吼:“大老爷,该你出牌了!”
刘季得一激灵,心中那点旖旎荡然无存,眼前只余下阿旺激动的笑脸。
刘季深吸一口气,打是打不过的,只能智取。
那就让他这个大老爷多费点心力,掏空这不解风情的单身旺的私房钱吧!
784
不想去学堂了
玉石碰撞声响了一夜,到辰时才停。
秦封和刘季摸着鼓鼓的钱袋,依然神采奕奕。
殷乐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蜡黄的脸上再也挤不出一点表情。
阿旺眉头紧锁,看着自己空掉的钱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隔壁邱家老太太养的公鸡都在“喔喔”叫了。
再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钱袋空空,阿旺也不得不暂且将心思放下。
起身去厨房给大家伙做早饭。
守岁一夜,众人都乏了。
早饭吃过后,众人纷纷回房补觉。
院里彻底安静下来。
大年初一,就在睡梦中渡过了。
初二开始,街上便热闹起来。
与乡下的安静不同,京都城里过了初一到处都是人。
家中富裕的,趁着节日请来戏班、杂耍,把新年的氛围炒得火热。
从初三一直到初六,各国公府豪掷千金,夜夜请百姓们看烟火。
东城那一片,沿着河边,一到夜间,便是五光十色,如梦似幻。
这样的喧闹,直到持续到正月。
十五过去,城里新年的热情这才淡去。
天气刚转暖些,秦封便又要准备回望城去了。
此时秦瑶和刘季夫妇两正带着家里三个男娃,在城中四处寻找新私塾。
范家那边不去了。
孩子们都不喜欢。
就连二郎也在年后说了自己的意见,他觉得范先生教书可以,育人却还差些。
为了不给爹娘添麻烦,二郎这孩子都打算要在家中自学了。
这秦瑶当然是不能干的,小孩子就应该在学校里和同学一起度过快乐的青春年华。
学习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是孩子的心理健康。
十五过后,齐仙官白日里便都跑到秦瑶家里来。
一边监督刘季,一边在这边躲清静。
齐家是大家族,人口庞大,除夕一过,往来的亲戚、官吏每天都跟蝗虫似的,送走一波又来一波。
秦瑶家就那几个人,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要走,是个难得的清净地。
齐仙官到了这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偶尔夜里与刘季两人一起学得晚了,干脆就住下来。
马阳也忙着准备春闱,指导孩子们功课的事也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