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嘲笑我们吗？”郗望丢下鼠标，“特意把监控投放到我们的每一台电脑上，是想告诉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逃不过去？就算把所有情报告诉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别想那么多了，只是因为他们需要观众，仅此而已。这就是那些观众们最想看见的大场面，看无数怪物入侵人类社会，看人类在突如其来的灭世危机之中会如何挣扎。”
顾毅声音低沉地叙述着，仿佛虚兽入侵的并不是他们的世界，而是电影里的故事罢了。
孟想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顾毅的说法。
郗望从怀里掏出发箍，将额前的刘海箍好，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我要去赶紧疏散居民，并且联系军队出动了，这种规模的怪物潮单单依靠攻略组是不够的。”
孟想拉住郗望，笑着说道：“军队里熟悉诡异力量的人很少，他们常规武器只能打伤却不能打死怪物，别白费力气了。”
郗望眉头紧锁，“这种时候你还能笑？”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笑，就把他当成一个游戏而已。”
“哼，那你要我怎么办？”
“放弃城市，让军队护送花音、顾毅、我还有你离开，前往帝都监狱避难。那里有世界上最精密的诡异力量防御工事，我们需要在那里完成我们剩下的工作。”
“你要我逃跑？”
“郗望，这不是逃跑。”孟想摇了摇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胜利的牺牲。”
第559章
明天的日出（1）
郗望咬紧嘴唇，摇了摇头。
“孟想，给我点时间思考一下……”
“你在我说完全部计划之后，就已经点头同意过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反而开始退缩？”
“我没想到诡异世界给我们带来的惩罚有这么大。”郗望让开一个身位，用手指着屏幕，“你看看这些怪物们，他们的数量足够把整个地壳都犁三遍。”
“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迟疑了，我们得尽快完成我们的任务。你和顾毅都是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你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掉。别忘了，你最后还要坐到棋盘前与人对弈呢。”
“哼……我知道了。”
郗望很快从无用的情绪中平复过来。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很快，护送队伍出现在了基地门口。
不死小强丹尼斯此时已经从基地的地牢里放了出来，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他不怕死的作用，丹尼斯自告奋勇地担任了护送队伍的队长。
“各位，上车吧。”
丹尼斯拉开车门，让顾毅等人上车，接着又和特工们一起把坐在椅子上的花音放在了车子的后备箱，丹尼斯坐在花音旁边，专门负责保护她。
护送车上路了。
在离开基地之后，几辆军用吉普在头尾行驶，四辆摩托车在车子的左右两边骑行。
他们行驶的队伍远离城市，但是他们在路上依然遇到了大量逃难的居民。
郗望坐在车窗边，摇下了窗户。
不少市民透过车窗看见了郗望的脸，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哼，果然是这样。”
“老爷们的命比平民贵啊。”
“不许你们污蔑攻略组！”
“报告特工同志，这里有个狂信徒卧底。”
“我明明就是说实话，你们这些被洗脑的脑残。”
“打死他！”
市民的队伍开始陷入混乱，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赶紧上前，开始制止打架的人群。
郗望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拍在司机的肩膀上。
“快停……”
“不要停。”顾毅伸手抓住了郗望的手腕，扭头对司机说道，“不要停，继续往前开。”
“你……”
“我们的目的地不在这里，相信我，人民会做出最理智和正确的决定。”
郗望不甘心地放下了手。
她知道顾毅的做法是对的，但是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末日危机下，她实在无法像顾毅那样怪物一般的冷静和理智。
孟想扭过头去，笑眯眯地看着郗望。
“郗爷，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拿出你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啊，怎么现在搞得娘们儿叽叽的。”
“废话，我本来就是女人啊！”
郗望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着。
“唉，对咯，这个分贝对味儿咯，这才是你嘛。”
“姓孟的，你想死直说！”
不一会儿，郗望就开始和孟想在车厢里拌起嘴来。
顾毅沉默地靠在椅背上，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车里的人叽叽喳喳，却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车外的人低头抿嘴，却总能听到无辜者死亡前的悲鸣。
“烂泥巴？”
娃娃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他从顾毅的怀里爬了出来，趴在了顾毅的脑袋上。
顾毅耷拉着眼皮，把娃娃从头顶抱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中间。
……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帝都监狱。
此时，监狱外已经聚集了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全国最精密高端的反诡异武器全都在这里。
顾、孟、郗三人跳下汽车，丹尼斯护送花音来到了监狱的最高层，那里是最为安全的地点。
郗望围着监狱走了一大圈，望着北边的山怔怔出神。
紫色的月亮闪闪发光，整个世界在郗望的眼里从熟悉变得陌生。
顾毅走到她的身边，沉声问道：
“你怎么了？”
“那个山崖。”郗望指着前方，“孟想在那里逃跑了，你在这里虚空的潮水吞没，彻底化为了诡异。”
“扯淡，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
“我是说，在某一个平行世界里。”郗望摇了摇头道，“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我们采取的战术没有太大差别，但最后没有一次成功。逃跑不是正确的方法。”
“郗望，那个世界有我吗？”
“当然有。”
“有我吗？”
“当然……”
“还有千千万万的特工吗？还有你吗？”
“你想说什么？”
“别的世界怎么样，我们管不着。”顾毅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已经看穿了整个时间线，明天早上这里的日出会非常美妙。”
“呵呵，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明天还得你出手呢。”
“嗯，再见。”
顾毅朝着郗望挥了挥手，继续看向远处的山崖。
“开始。”
顾毅闭上了眼睛。
（推演开始！）
（你的四周一片漆黑，你只能看见十米左右的范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茶餐厅。）
（你坐在一张圆桌前，在你的面前有十九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的脸全都是素描画风。）
（你看了看自己手心，你的手从肉掌变成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素描排线。）
（棋子从天而降，落在了你的手心。）
（十九个你一齐转过头，做出了请的动作。）
（十九人：该你了。）
（你看向桌面，有两枚六面骰子摆在你面前。）
（你试图掀起棋盘。）
（你额头青筋直跳，你成功掀起了棋盘。）
（地面上到处是散落的棋子和骰子。）
（十九人看着你，脸上的阴影越来越多。）
（你听到了无数毛骨悚然的冷笑声。）
（你试图逃离。）
（你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十九人的脚步声和嘲笑声如影随形。）
（你感到喉咙发烫，心脏疼痛。）
（你试图终止推演。）
（你失败了。）
（你无法终止推演。）
（你需要在这里狂奔一辈子。）
（你的耳边全是他们的嘲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
（你只有在这里孤独终老，一路奔跑。）
（你死了。）
（你死了。）
（你死了。）
“哼……”
顾毅猛然睁开了眼睛，鼻血像喷泉一样飚射而出。
烂泥巴惊叫一声，赶紧跳到顾毅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顾毅的脑袋瓜。
“烂泥巴？”
“没事，死不了。”顾毅笑着说道，“刚才我说明天早上的日出很漂亮，但愿明天真是个晴天，能看见太阳。”
第560章
明天的日出（2）
顾毅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趴在床边，看向窗户外面。
远处战火喧嚣，即便隔着老远，顾毅也能看见飞来飞去的流弹。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军队已经开始使用了这样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前线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顾毅自言自语着，可是他却再也不敢主动使用推演了。
此时，无论他站在哪个地方，在哪个时间点，都只会看见那一张张素描脸，还有一个永远不可能打赢的棋局。
自从他进入诡异世界以来，无限推演就成了他最大的后盾和依赖，但是到了最后的黎明前，自己最得意的技能却开始欺骗自己。
不，也许不能说是欺骗。
它是在用一种晦涩的方式告诉自己，前路崎岖、九死一生。
而且……并非毫无生机！
顾毅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
那是一个漆黑的茶餐厅，但是顾毅却记得在餐厅的桌角上贴着一张二维码。
在推演之中自己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空前强化，所以二维码上的每一处细节顾毅都能记得。如果现在将这个二维码复刻出来的话，是不是就能找到一些线索呢？
“有了。”
顾毅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拿出纸笔开始1：1复刻二维码的每一处细节，在确认无误之后，顾毅拿出手机扫了一下码。
“叮——”
手机发出提示音。
上面显示的是一家茶餐厅的点单页面，餐厅的名字叫做“莉莉丝女仆咖啡馆”。
单看名字便不难理解，这是一家女仆咖啡馆。这种店铺不仅提供茶点，还提供女仆服务和桌游，应该是二次元爱好者的聚集地。
顾毅赶紧拿出手机，搜索莉莉丝女仆咖啡馆的信息。
然而，无论是帝都还是其他城市，竟然都没有一家叫做莉莉丝的女仆咖啡馆。
“不可能……”
顾毅再次扩大搜索范围，不仅仅搜索莉莉丝女仆咖啡馆，而是搜索“莉莉丝”。在经过一番寻找后，顾毅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唯一一个有点相关的搜索项目，但事实上食品公司和小小的茶餐厅可是有天壤之别的。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顾毅点开了这家食品公司的主页。
“莉莉丝”是这家公司里最大的品牌，主要做的产品是饼干、茶点的生产和销售，与女仆咖啡馆没有丝毫联系。
除此之外，公司的页面最下方还添加了招聘广告，点进去之后便跳转到了一个求职网站。
“啊？”
顾毅瞪大了眼珠子。
明明前一秒还是莉莉丝食品公司，下一秒却跳转到了女仆咖啡馆的招聘页面。
顾毅没有多思考什么，而是点进招聘广告的主页，继续浏览。
招聘广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需赘述，但招聘广告下方的照片却很有意思。
照片上拍着茶餐厅的内部环境，上面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服务员们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围裙上却沾染着大量的鲜血。
他们盘子里放着的，并不是美味的茶点，而是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如果不是顾毅现在已经摒弃了恐惧感，单单是这一张照片就足以让他吓得屁滚尿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