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拙的武艺他了解,那批人的战力他也了解,不可能会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所以他确定,以他的实力都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危险的什么人存在,而且绝不是一个两个。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野兽盯上了似的,这是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所以他选择后撤几步。
被弓箭瞄准的可怕,是他可以发现的可怕,让他不安的是,是他被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虎狼獠牙瞄准的可怕。
“劳烦你们通报一声,我是因为昨天那些擅闯香草庄园的人而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林先生到门外说几句话。”
不多时,林落雨在颜笑笑的陪同下到了庄园门口,和宇文小策隔着几十丈,需要喊话才能听得到的距离。
宇文小策大声道:“实在抱歉,昨日唐突,还请林先生海涵。”
林落雨没说话,她是一个对待她不在乎的人那么那么懒的女子,更何况距离这么远还要喊才行,她更懒得开口。
宇文小策继续喊道:“请问林先生,我的人还活着吗?”
林落雨没回答,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上官拙?!”
宇文小策又喊了一声。
林落雨点了点头。
宇文小策道:“真的是很抱歉了,如果我知道庄园这边戒备如此森严,不会只安排他一批人过来,至少要调集五倍以上的力量才能稍稍对林先生构成威胁,那也算是对林先生的尊重,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了林先生小看了天机票号,对对手的小看是在犯错。”
林落雨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说话,对方会把要说的都说完。
“我的人还请善待。”
宇文小策大声说道:“毕竟不久之后我会把他带回来,如果不善待他的话,我可能还要花费钱财帮他医治,更何况,你善待我的人,不久的将来你和你的人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也会尽量善待。”
林落雨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宇文小策微微一怔,略微沉吟了一下后继续喊道:“林先生可能很自信,恰好我也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也转身,他察觉到有不止一处的人正在迅速朝着他靠近。
但以他的轻功身法,在距离香草庄园这么远的地方,想拦住他也绝非易事。
林落雨缓步回到院子里,脚步停了停后问:“有消息说沈冷到哪儿了吗?”
“还没有。”
颜笑笑道:“如果近了的话应该能有消息过来,现在没用消息,说明他还没有进重安郡。”
林落雨皱眉:“按时间算的话,不应该。”
她思考了片刻后说道:“禁军的人到了吗?”
“不出姐姐预料,这次来重安郡的据说是禁军和大内侍卫处的人,领队的就是大内侍卫统领卫蓝和禁军将军赫连冬暖,昨日已经到了,比安国公居然还快一些。”
“嗯。”
林落雨道:“毕竟禁军和大内侍卫不会去安阳船坞。”
颜笑笑怔了怔,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林落雨道:“既然还没有沈冷的消息,安排人去给卫蓝和赫连冬暖送信,请他们严查大运河上的商船......不管是什么船都要查。”
颜笑笑问:“为什么啊姐姐?”
“他在虚张声势。”
林落雨道:“昨天对手直接出现在香草庄园的时候我还有些没想明白,这么昏的一招他们为什么会出?在昨天看来这是一步臭棋,这样急着暴露自己没有任何道理,能做出这么惊天大案的人,怎么会如此低幼?”
她缓了一口气后说道:“刚刚又来了人,我忽然间懂了,他们不在乎昨天陷在这的人,生死都不在乎,哪怕明知道有人活着被我扣下,依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让我觉得香草庄园不踏实了。”
“他们又在转移视线。”
林落雨道:“是我疏忽了,这是他们一直惯用的手段,转移视线......我现在推测,连京畿道的那些事都只不过是他们转移视线的一种,因为火药包的事,半个廷尉府的人都在查。”
“紧跟着重安郡这边出了大案,我们的粮草,户部的银子,案子刚出来的时候,韩唤枝想调人都来不及,因为人廷尉府的大批人手都去查火药包了。”
林落雨看了颜笑笑一眼后继续说道:“而在这之前,把沈冷和廷尉府的注意力都引到京畿道,也是一种转移视线,目的是为了顺利把粮草和银子掉包。”
“现在他们又用这一招......我刚刚突然想到,他们派人来不是昏招臭棋,是让我确定香草庄园受到了威胁,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沈冷来了也会把注意力放在保护我身上,而不是盯着别的什么。”
“他们需要时间。”
林落雨回头看向庄园门外:“需要时间把粮食运走,分批运走,这里是最适合动手换粮食和银子的地方,可也局限了他,这里通向外界的只有水路,假设目标还是京畿道,这些粮食就要分批运回去。”
“他是一个高手。”
林落雨缓缓闭上眼睛,好看的双眉微微皱着。
“他的时间差已经算计的很准了,粮食的案子到了湖见道才会被发现,这期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把粮食运走,可是他不可能安排大规模的船队运粮往北,那不符合道理,只能是小船分批,几十万斤粮食,小船分批运,他应该还没有运完我们就到了。”
“然后他派人到香草庄园来,他需要拖住我们几天,只需要几天时间粮食就会分散运完,然后他一走了之。”
林落雨睁开眼睛:“他在抢时间。”
颜笑笑嗯了一声:“我立刻派人去禀告卫蓝统领和赫连将军。”
林落雨吩咐道:“多派几批人......他应该已经想到自己画蛇添足了,他如果今天不来的话我想不到,可他没有底气必须过来亲眼看看,正因为他来了我想到了,正因为他来了他自己也想到了,所以他一定会调派更多人手过来,他的人攻不进香草庄园,他也必须要让我们的人一个都出不去。”
颜笑笑点了点头:“我安排五队人出去。”
林落雨道:“先把庄园里的信鸽都飞出去,信鸽上别放消息。”
“是。”
颜笑笑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林落雨沉默片刻,自言自语的说道:“傻冷子,你怎么还不来?”
大运河上。
三四艘拖船逆流而上,撑船的人看起来颇为费力,这几艘船每一艘船上都有三四个人,但大运河上船来船往的那么频繁,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们。
突然之间,一艘小船从前边打了横,那小船上有两个人跳了过来,直接跳到了最前边的那艘船上,这两个跳过来的人很有意思,一个白胖一个黑胖。
白胖的那个从腰带上拽出来一根木棍,朝着拖船上的船夫喊了一声:“打劫!”
黑胖的那个看了看白胖的那个:“都没给咱们一件正经兵器,还说让咱们打劫的专业一些,这就好像连一只母鸡都没有,还让咱们搞到可以孵小鸡的鸡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竹竿:“这能专业?”
白胖那个好一会儿才把他话里的因果关系理顺,然后说道:“这不是为了怕误伤吗?”
拖船的船夫看了看他们俩,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两位真的是来打劫的?”
白胖那个当然是陈冉,他恶狠狠的说道:“废话,不是打劫的难道我们是来相亲的?!”
黑胖那个道:“相亲也行,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
他看了看那个船夫的年纪,改口道:“有没有什么闺女侄女外甥女之类适龄女孩子!”
船夫有些懵。
他看了看那两个打劫的,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船。
“我们......是拖船。”
“拖船怎么了?拖船就不能打劫了?!”
船夫道:“我们船上只有沙子。”
陈冉哼了一声:“我们就是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别人打劫钱财,我们打劫沙子!”
纯白道人使劲儿点头:“就是!我们就是要与众不同,那些凡夫俗子打劫的东西我们看不上!”
船夫:“可是两位,你们要沙子有啥子用啊。”
纯白道人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不要以为我们傻,沙子里有沙金,我们其实是在打劫金子的!”
船夫叹了口气:“一边玩去行吗?”
陈冉:“噫,你还看不起我们黑白双煞,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大运河上最凶悍的水匪是谁?黑白双煞出现的地方,寸草不生!”
纯白:“对,寸草不生!”
船夫:“我船上的沙子也寸草不生。”
陈冉:“费那么多话干嘛,你去检查一下沙子,是不是我们要的那种大颗粒的。”
纯白:“我觉得小颗粒的好一些,细腻。”
陈冉:“......”
纯白:“行行行,大的就大的。”
他绕过那个船夫,船夫都懒得理他,居然就让他过去了,纯道人白看着那一船沙子,把裤子往上提了提:“看我疯刨式。”
两只手噗嗤噗嗤的刨沙子。
船夫又懵了。
“两位好汉,我看出来了,你们不是来打劫沙子的,你们是想在我的沙子里刨坑下蛋。”
陈冉:“对,就下蛋!”
然后反应过来:“你特么骂谁王八呢。”
“有了!”
纯白忽然站起来,脸上都是喜色:“下边有粮食!”
船夫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跪下!
陈冉和纯白道人两个人用这样尽量不打草惊蛇的方式在河道上查,当他们拦住这条拖船的时候已经查了半天还多,大部分他们上去的货船商船甚至都没把他们两当回事,一个拿着木棍一个拿着扫帚把,这两个家伙要真是打劫的,就足可见打劫这个行业有多步履维艰。
所以绝大部分船上的人甚至都没有想过报官,这俩活宝充分展现出了祥宁神经异常人士会所的疯癫,有一艘船上的大娘还说这俩人一定饿坏了吧,这疯疯癫癫的也没人管,真可怜,还给了俩人一人一个枣子窝头,他俩还真就饿坏了,一边吃一边说真香。
纯白好歹脸皮还薄一些,陈冉伸手问还有吗?
当他们查到这几艘拖船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陈冉朝着远处挥手,没多久一艘蜈蚣快船犹如贴着水面疾飞过来一样,蜈蚣快船上的水师战兵迅速的跳上拖船控制住所有船夫。
船老大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着头跪在那:“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有人雇我们把船送出去的。”
沈冷跳上来,走到船老大身前问了一句:“谁雇的你?”
“昨天我们村子的里正带着一个人来找我,说是他的亲戚,想运几船的沙子,说沙子是从官府的沙场买来的,有官府开具的手续凭证,我们就是跑拖船生意的,所以就答应了,给的酬劳也不低。”
“可是那个人很奇怪,说他有船也都已经装好了,只是突然之间他的伙计们因为出现内讧打了一架就走了,把船也扔在这,他说让我们把他的拖船和沙子一起送回去,我们回来时候的路费,他加倍给。”
沈冷问:“送去哪儿?”
“说是送去安阳郡西园县。”
船老大一个劲的解释:“这事我们村子的里正也知道,就是他带人来找我们的,我们实在不知道沙子下边居然有粮食啊,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回我们村,有人能给我们证明。”
“把船靠岸。”
沈冷吩咐了一声:“仔细查查,看看船上到底有多少粮食,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为了方便查案,沈冷和他的水师战兵都没有穿战服,但这艘蜈蚣快船已经足以证明身份了,除了水师,没有别的地方还配置蜈蚣快船的。
拖船靠岸,沈冷吩咐人戒备,然后让船老大他们找来铁锹之类的东西,把船上的沙子翻开。
“有东西!”
陈冉在第二条拖船上喊了一句,他在沙子深处挖出来一口箱子。
沈冷跳到第二艘船上,用刀柄把箱子上的铁锁砸开,掀开箱子看了看,里边满满的都是银子,取出来一锭看了看底面,还有大宁户部的印记。
“失踪的户部官银。”
沈冷大声道:“继续翻。”
这第二艘拖船上一共翻出来六七口箱子,都装满了官银,粗粗算起来,这六七箱银子差不多能有三四万两。
船老大的脸色已经白的好像纸一样,手都在颤。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是收了些酬劳送船的啊,我们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真的不知道这沙子下边藏了东西。”
沈冷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说你有事呢,先把沙子都翻一遍。”
船老大连忙点头:“是是是,先找,我们先找。”
就在这时候从官道上有一队骑士纵马而来,到了不远处才看清楚是大概几十名官府的衙役,为首的那个人身穿捕头官服,不过也只是从七品而已。
可沈冷他们身上没有官服。
捕头从马背上跳下来,冷眼看了看沈冷他们:“哪里来的强盗水匪,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船队!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几十名捕快抽刀向前,看起来气势汹汹。
陈冉跳到岸上,把腰带上的水师铁牌摘下来递给捕头:“我们是大宁水师的人,正在此处查案,这是我的腰牌。”
捕头那铁牌接过来看了看,皱眉,然后一甩手将铁牌扔到一边:“居然还敢冒充战兵,你们身上没有军服,这铁牌想必也是假的。”
陈冉脸色一寒:“把牌子给我捡回来。”
捕头哼了一声:“居然还敢装,给我拿下!”
两个捕快持刀朝着陈冉走过来,其中一个伸手抓向陈冉的衣领,陈冉抬起手抓着那个捕快的手腕一扭一压,捕快嗷的叫了一声后蹲了下去。
另外一个捕快眼看着自己人被打了,毫不犹豫的一刀朝着陈冉的脖子剁了下来,就是奔着直接杀人来的。
陈冉一脚踹在捕快的小腹上,那人佝偻着身子往后摔倒,疼的龇牙咧嘴,一时之间想站起来是不可能了,陈冉这一脚的力度,寻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受得了。
“抗拒执法,杀!”
捕头喊了一声,伸手把腰带上挂着的连弩摘下来就要朝着陈冉点射。
一块银子飞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他握着连弩的右手上,那把连弩被打掉在地上。
沈冷从船上一跃而起,犹如一只振翅的雄鹰般掠到了岸上,他大步走到那个捕头身前,此时那捕头的脸色已经变了,抬头看向沈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袭击官差!”
啪!
他的话刚说完,沈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那只大手张开了跟铁蒲扇一样,扇在捕头的脸上直接把人扇的横着倒下去,捕头疼的一声闷哼,挣扎着起来,一把将腰刀抽出,刀子抽出一半的时候,沈冷一脚踹在刀柄上,长刀又回到了刀鞘里,一脚之力,连刀带刀鞘飞了出去。
捕头眼睛都瞪圆了,看了看空了的手又抬起头看沈冷。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捕头再次被扇的倒在地上。
“你们死定了!”
捕头再次挣扎着爬起来:“给我放箭!”
那几十名捕快立刻将弩箭摘下来瞄准。
“全都卸了兵器。”
沈冷吩咐了一声。
岸边他的十几个手下立刻冲上去,那些捕快人数是他们的三四倍,可是动起手来差距立刻就显现出来,基本上都是一个打三四个的水师战兵占尽优势,片刻之后,几十名捕快连箭都没有来得及射出去就全都被放翻在地。
十几个亲兵站在那,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所有的刀子和弩箭都被卸掉扔在一边,沈冷的亲兵们甚至刀都没有用,赤手空拳干翻了所有捕快。
“把那块牌子捡回来。”
沈冷指了指捕头之前扔掉的陈冉的铁牌。
捕头嘴角抽动着,眼神凶狠:“你们一个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