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刀抽回来,顺势一抹将第三个人的脖子抹开。
“噫?”
宇文小策看着方拾遗的刀法忍不住称奇:“这不过是大宁各地衙门训练捕快的寻常刀法,好像叫正气制敌刀?可是你却用的很灵,做一个捕快真是屈才了。”
方拾遗不理会他,长刀绕身,挡开敌人的刀子后他再次看准了空隙一脚踹过去,又一名敌人被他踹中,他只要进攻得手立刻就后撤,然后立刻补刀。
他的刀法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身法也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出刀的时机掌握的绝对恰到好处,而他的速度又足够快。
比如这种长刀绕身的动作,一般都是大街上卖艺的那种武夫才会用,到了战场上这样的刀法就显得有些繁琐。
战场上的刀都是直来直去,不花哨。
“我给你两千两白银,你以后跟我如何?”
宇文小策喊了一声。
“我是大宁的捕快!”
方拾遗在两个五人队的前后夹击之中居然还有空回了一句,宇文小策似乎对他更加感兴趣,只是看着,没有出手的打算。
噗噗两声,方拾遗再次砍翻两个敌人,他的额头也已经见了细密的汗水。
宇文小策道:“五千两。”
“我是大宁的捕快!”
方拾遗回答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稍显沙哑。
“果然是个傻子。”
宇文小策道:“一万两,如果你愿意跟我,我现在就给你一万两,而且还可以帮你制造假死的场面,不会有人怀疑,你可以安心的跟着我,一万两足够你安家。”
方拾遗这次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了宇文小策一眼,眼神中的战意已经是足够明确的回答。
噗!
又一人被方拾遗砍翻。
两个五人队围攻之下,居然很快就被他砍死了五个。
宇文小策一怒,长剑出鞘。
一道剑芒直奔方拾遗的心口,方拾遗在那一瞬间把左手扬起来,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抖开打在宇文小策的长剑上,宇文小策的剑居然被荡开,以至于宇文小策都楞了一下。
然后他才注意到,荡开他长剑的是一条锁链,大宁捕快标配的锁链。
“居然是这种东西......”
宇文小策叹道:“以你的资质天赋,若是有个真正的高手调教你的话,你说不定已经能跻身当世最强者之一,可惜了,我刚刚看过,你学的刀法杂乱无章,有捕快练的制敌刀法,有江湖卖艺的花把式刀法。”
方拾遗再次劈倒一人:“能执法的刀法就是一等一的刀法。”
宇文小策不再说话,长剑第二次刺了出去,这次的剑更快更狠,剑一瞬间就到了方拾遗身前,方拾遗左手的锁链抖起来,犹如一条灵蛇般缠绕在宇文小策的剑上,然后他的左手往外一拉,长剑便偏移出去。
方拾遗居然还回了一刀,这一刀直奔宇文小策的面门,宇文小策长剑从锁链里抽回来,火星四溅。
剑挡在面前,刀却没有落下来,宇文小策一怔。
那一刀将另外一个他的手下砍翻。
方拾遗向后退了几步,左手拎着锁链,右手是一把已经砍出来不少缺口的长刀,他的刀真的不好,连大宁战兵普通的红线刀都比不上。
地方官府衙门配备的刀,确实比起军方的制式横刀要差一些。
方拾遗微微俯着身子,张着嘴一下一下的喘息,脸上都是汗水,看起来体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但偏偏还是一身的斗志。
“你只是个捕快。”
宇文小策摇头:“你拿的例钱,够你卖命的吗?”
“让我拼命的不是我的例钱,是我的官服。”
方拾遗说完之后朝着宇文小策冲了过去,左手的锁链甩起来绕向宇文小策的脖子,宇文小策矮身躲开锁链,一剑刺向方拾遗心口,方拾遗的长刀却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的反应绝对超一流,也就是战斗经验真的欠缺。
当!
长剑的剑尖点在长刀上,剑尖竟然把刀身刺穿了一个小洞,可见这一剑的力度有多凶猛。
方拾遗左手的锁链再次甩出去,宇文小策立刻后撤,可下一息方拾遗又干了一件让宇文小策始料未及的事.....方拾遗一抬脚,一层尘土朝着宇文小策的脸扬了出去。
踢土!
但凡要点面子的江湖客比武的时候都不会用这一招,这是泼皮无赖打架的时候才会用的招式,踢土,扬沙,啐吐沫,踹裆,扇脸,揪头发......
偏偏是这样土了吧唧的招式让宇文小策根本就没有防备,他立刻把胳膊抬起来用衣袖挡住那层土,方拾遗却冲了过来一刀横扫直奔他的肚子。
宇文小策的脚下一点向后疾掠出去,那一刀擦着他的衣服扫过,衣服被切开一条口子。
宇文小策落地,低头看了看肚子,衣服的口子足有一尺长,这一刀再往前进半寸就能把他的肚皮也豁开。
“死!”
宇文小策眼神一寒,脚下点了一下人又飘了回来,这一次宇文小策发了狠,剑势犹如流星雨一样连绵不尽,一剑比一剑快,方拾遗被逼的步步后撤,那把凡铁长刀在身前忽上忽下,刀身横着上下移动,就是这样笨拙但奇快的动作,将宇文小策的每一剑都挡住了。
宇文小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动手的时候出过这么多剑,然而居然还是没能杀了方拾遗。
方拾遗挡开最后一剑已经退到这院子的正房门口,他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然而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还能打。
“连弩!”
宇文小策怒极喊了一声。
剩下的四五个手下随即将连弩抬起来,朝着方拾遗一阵点射,弩箭好像横向的密集雨点一样扫。
方拾遗将手里的锁链抖起来,锁链在身前迅速的旋转着成一个圆,叮叮当当的声音中,几十支弩箭居然有被他挡下来了。
“你是个怪物。”
宇文小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他一剑出手,方拾遗喊了一声:“暗器!”
宇文小策下意识的停了一下,然后方拾遗真的就朝着他啐了一口吐沫。
还呵了一下。
呵,啐!
宇文小策恶心的恨不得把方拾遗碎尸万段,长剑再次攻出,可是这一转眼的时间方拾遗已经一脚把身后的房门踹开,他退进房门,门只有那么大,他一个人守在门口挡剑就不用担心左右被偷袭。
他左手的锁链甩出去也不知道缠着什么东西飞回来,那东西迎面砸向宇文小策,宇文小策一剑将那东西扫开,然后才看清楚是个水瓢。
方拾遗在宇文小策愣神的时候又喊了一声:“暗器!”
宇文小策这次没动,他的手下也没动,可是这次真的有暗器,方拾遗左手一抖,锁链绕在他腰上,他从腰畔抓出来三枚飞镖甩了出去,一个杀手立刻被打穿了咽喉。
“你是个败类!”
宇文小策怒极,攻势陡然猛烈起来。
方拾遗一边还手一边回答:“我不是败类,我是捕快!”
就这样又打了将近一刻的时间,院子里宇文小策的手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杀光了,只剩下宇文小策还站在他面前。
宇文小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种江湖不耻的下三滥打法,居然杀了他那么多手下,居然挡住了他那么多剑。
方拾遗扶着们呼哧呼哧的喘息:“你放下兵器,跟我回衙门。”
宇文小策心说自己这是图什么,转身就走。
“你站住!”
明明已经没什么体力的方拾遗迈步就追。
两个人一前一后冲出院子,一前一后冲出村子......
一夜后,朝阳中。
宇文小策回头看着那个疯子,怎么都不明白那家伙肺应该都要炸了,怎么就还没有跑死?
“你站住......”
方拾遗还在他背后追着:“我要抓你回衙门。”
......
......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你们都是冒牌货
宇文小策甩开方拾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第一个晚上宇文小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所以走了半夜之后就寻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结果没有想到睡了没一会儿方拾遗居然跌跌撞撞的找到他了。
第二个晚上,宇文小策一整夜都在故布疑阵都在转换方向,到了清晨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隽山镇,还雇了隽山镇的一个人赶车送他到南平江的江边。
三百里的路程对于赶车来说算是很漫长了,马车日行也就一百里多些,人不需要休息马还得休息,所以到江边最少得三天,对于车夫来说这算是大活儿了。
宇文小策许诺的也豪阔,先是给了五两银子的定钱,说是到了江边后再给五两,三天能赚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绝对是意外之财,还不算小财。
马车上,宇文小策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整天,他很自信,方拾遗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到了隽山以北,而他则向南而行。
不出预料平安无事,这一天很快过去,当夜他和车夫就露宿野外,反正有马车在也不用担心风露。
第三天过了中午,马车走在官道上,这个时候路上行人很少,出发的时候宇文小策就请车夫在家里带了不少吃的,虽然烙饼显得干硬了一些,可是对于宇文小策来说这算不得吃苦。
“老伙计。”
宇文小策从马车里出来,在前边和车夫挨着坐下:“跟你打听个事。”
车夫问:“什么事啊?”
宇文小策道:“我是从山北来的,走的是七十里峡,刚进你们镇子的时候就听村民议论纷纷,说是你们镇子里出了命案?”
“可不是。”
车夫道:“那户人家是新搬来没多久的,我见过一次,和女主人打过招呼,路上迎面碰到,虽然说是新搬来的,可以后不也是同村了吗,谁想到人家不理不睬的,看着有些高傲。”
“就是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闯进去......我就说过的,村子里新来的外人都不牢靠,村子里我们方家本家的人都知根知底,谁也不会得罪山匪流氓,不会无端招惹是非,可是新来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过来避难的。”
宇文小策笑了笑:“这话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家的村子里来了莫名其妙的外人,我也觉得可疑。”
“你看,咱俩这想的就一样!”
车夫打开水壶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只是可惜了捕头大人,说是追那些凶徒追出镇子了,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很有可能也已经出了事,捕头大人是个好人,年纪轻轻,可是受人尊敬。”
“捕头是你们镇子的人?”
宇文小策问了一句。
“是。”
车夫回答,然后又摇头:“其实也不算是......好像是七八年前,我那个可怜的老嫂子在村口捡到了一个小伙子,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昏倒在那,老嫂子心肠好,喊人帮忙把小伙子搬回家里。”
“后来才知道,那小伙子是县衙的捕快,一个人追个歹徒从县城一口气追到了我们隽山镇,三十几里路,累的不行了,还受了伤,所以昏了过去,那小伙子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爹娘死的早,我老嫂子是他救命恩人,于是他就认了我老嫂子做干娘,从那天开始,每个月都会来。”
“方捕头是个好人,不但照顾我老嫂子还照顾镇子里小竹欢一家,小竹欢的爹病死了之后,家里一日不如一日,母亲身体也不好,虽然镇子里的人多有帮衬,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方捕头就把和小竹欢说好了,他在衙门里拿的俸禄一半给了小竹欢养家用。”
车夫道:“虽然方捕头不是我们本家的方姓,可也是姓方的不是?”
听到这些话,宇文小策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来。
方拾遗从县城追一个人追到隽山镇,追了三十几里路就没力气了?还他妈的被人打伤了?这车夫深信不疑,他能信?
宇文小策才不信,那个家伙追了他前前后后至少有一百多里,还他娘的像个跑不死的人一样,而且以方拾遗的身手会被一个随随便便的小贼打伤?
“是不是就因为当年他追一个小贼追了三十几里路,然后还重伤,所以他才会被提拔为捕头的?”
宇文小策问。
“那我不知道。”
车夫摇头:“我就知道方捕头人真的很好,说是雇了小竹欢照顾他养母,可是只要他回来,什么事都不让小竹欢干,都是他亲自动手,人又和善,在镇子里人缘很好。”
宇文小策嗯了一声:“那确实个好人。”
他停顿了一会儿后笑着说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方捕头其实是个坏人?他隐藏了身份进入南山县的县衙,以捕快的身份隐藏自己,为了藏的更好,他故意晕倒在你们镇子外边,而晕倒的时机和在什么人面前晕倒,都是他设计好的。”
车夫脸色猛的一变,转头看向宇文小策:“你什么意思?你这个人心眼不好啊。”
宇文小策笑道:“老伙计别生气,我就是随随便便的推测一下啊......他在几年前故意晕倒在你老嫂子面前,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查清楚了你老嫂子人好而且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孤寡老人比较好骗。”
“然后他以报恩为名拜你老嫂子为干娘,当做养母奉养,是因为他看中了你们隽山镇的这个特殊的位置,从隽山镇往北就是七十里峡,以他的脚力,一夜之间跑一个来回都没问题,你信不信?”
“你闭嘴!”
车夫勒住缰绳,怒视着宇文小策:“你到底是干嘛的人?心眼怎么能这么怀?方捕头这些年来与人为善,镇子里的人谁不清楚他的为人,你这么诋毁他,还如此恶毒,你是不是......”
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我们镇子杀人的人!”
“我是啊。”
宇文小策笑了笑,一脸的真诚:“你看,你的眼神里居然还有怀疑,不用怀疑,我真的是。”
他一把掐住车夫的脖子,车夫想挣扎可是根本挣扎不开,他不管怎么扭动踢打,他的脖子始终被宇文小策死死的掐住。
“我说了你还不信......”
宇文小策手指发力,车夫的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眼睛开始往上翻。
“可惜你看不到真相了,我倒是对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我会给你证明一下,这个方拾遗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他松开手,车夫的尸体被他推到了路边,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拉着尸体扔进路边的沟里,随便扯了些野草盖上。
回到马车,宇文小策抖了抖缰绳,那驽马拉着车继续往前走,不时回头,似乎是在好奇主人去了什么地方。
半日之后,宇文小策赶着车到了南平江的江边,他在江边的码头木桩上刻了个符号,然后就在码头客栈里住了下来,第二天下午,有两名手下找了找了过来,宇文小策让他们出去联络,又三天,几十名手下赶了过来。
宇文小策梳洗更衣,上了马车之后吩咐一声:“去收一批货,随便什么都行,跟我去南山县。”
“宇文先生,咱们去南山县做什么?”
“闲着无聊,随便看看。”
宇文小策一摆手:“先去收货吧。”
只半日他们就在码头采买了一批货物,买了两辆大车,拉着货物奔南山县。
与此同时,清隽山北侧,七十里峡北边的峡谷口,一队精悍的骑士保持着戒备的阵型向前推进。
在他们前边二三里左右,陈冉带着几名斥候悄悄靠近,他们发现在草坡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的像是官差的衣服,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怎么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陈冉带着人靠近,距离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铃铛声音响起,那人立刻坐起来,一瞬间把长刀抓在手中。
“你是谁?”
陈冉见已经暴露,索性直接问了一句。
“我是南山县捕头方拾遗,你们是谁?哪里来的队伍!”
他一脸戒备,因为他不确定这些人是真的战兵还是假的,他在隽山镇杀的那些人也都是战兵,不管是兵器还是战法配合绝对是战兵无异,而此时又有战兵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陈冉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官差看到了战兵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那人明显敌意很重。
“我们是东海水师的战兵。”
陈冉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南山县的捕头,为什么出现在山北?”
“别过来!东海水师的战兵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假扮战兵!”
方拾遗站起来,拿着那把已经崩出来无数缺口的长刀指向陈冉,左手把腰间缠着的锁链也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