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回去告诉他可以,顺便协助大胡子把火药运回辎重大营就是了,我明日一早也要去辎重大营,今夜就不过去了。”
辛疾功回了一句,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让大胡子带人连夜起运就是了。”
“是。”
外边的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辛疾功在床上躺下来,似乎是有些困意来袭。
东海水师船坞,大胡子看了看库房里存放的火药包心情有点不爽,库房的官员已经被他骂了一顿,还是不爽。
他自己一直都在盯着新船改造的事,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顾得上库房,今天突然想起来过来看看,一看就把他吓了一跳。
虽然朝廷还没有明确什么时候开战,可是火药包受了潮,一旦突然开战的话怎么办。
他安排人去请示辛疾功,忽然间想起来王根栋将军说今天要去辎重营那边了,他一拍脑门,心说自己这是图个什么,水师大营距离船坞有三四十里,辎重大营才十几里,派人去请示辛疾功,何不直接去见王根栋。
“召集人手。”
大胡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立刻把所有火药包都装车,直接送到辎重大营那边去吧。”
他想了想:“当值的人不要动,让轮休的士兵们起床来搬运,辛苦他们一下。”
手下人连忙应了一声。
船坞这边有两营战兵护卫,一共两千四百多名战兵,大胡子如今已经官至正四品,船坞这边他是主官。
召集了大概千余名士兵搬运火药包装车,大胡子回头看了看估计这还要忙一会儿才能起运,于是吩咐道:“你们装好车之后直接送去辎重大营,我先赶过去和王根栋将军说一声,让他提前准备一下。”
吩咐完了之后,大胡子让人拉过来一匹战马:“动作要麻利一些。”
他带着几十名护卫纵马离开东海船坞。
辎重大营。
王根栋一刀将扑过来的桑兵砍翻,他身边已经倒下去六七具尸体,虽然已经五十几岁,可是他的武艺在那摆着,常年不间断的锻炼也让他保持着极好的体能。
“老东西!”
腾晖治接连砍翻两名挡着他的大宁战兵,见王根栋居然极为强悍,他顿时来了兴致,高高跃起后一刀朝着王根栋劈砍下来。
王根栋把黑线刀架起来,当的一声,两把刀撞在一起,拳怕少壮,力更怕少壮,腾晖治才二十几岁,正是最强的年纪,这一刀劈砍下来直接把王根栋的黑线刀压的迅速下沉。
黑线刀往下砸在王根栋的肩膀上,好在是刀背,不然的话这力度之下都能把王根栋的肩膀劈开。
王根栋一咬牙,抬脚踹向腾晖治的小腹,腾晖治的膝盖抬起来往旁边一挡,用膝盖拨开了王根栋的脚,然后膝盖往前一顶正中王根栋的小腹。
王根栋被这一撞之力震的向后退出去好几步,腾晖治得意的笑了笑,习惯性的回头想看看哥哥腾晖太有没有看到自己,他的武艺都是腾晖太教出来的,只要有所成就就习惯了向他哥哥炫耀,其实也只是想得到一句夸奖。
可是回头看的时候,只看到自己的人和宁军厮杀在一起,并不见他哥哥腾晖太的身影。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王根栋已经冲了回来一刀砍下,腾晖治横跨一步避开这一刀,他的长刀斜着劈砍出去,一刀划在王根栋的胸口。
刀刃在护心镜上擦出来一串火星。
腾晖治转身看向王根栋:“你不是我的对手。”
王根栋还不是很听得懂桑人的话,大将军交代过,了解敌人永远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沈冷自己就有这样的习惯,他到一个地方就会学习一个地方的语言,王根栋跟着沈冷那么久,沈冷的很多习惯也都变成了他的习惯。
只是确实年纪大了些,又是来东疆没多长时间,所以桑人的话他确实只是一知半解。
可是他看的出来那个桑人眼神里的轻蔑。
“你得意个屁。”
王根栋骂了一句,挥刀再上。
可是他的刀确实比腾晖治的刀要慢,两个人拼了几刀之后,王根栋被腾晖治一刀刺在心脏位置,可是那里有一面极厚重坚固的护心镜,刀尖戳在护心镜上往一侧滑开,噗的一声穿透了王根栋的肩膀。
刀尖从王根栋的背后戳出来,腾晖治双手握着刀柄猛的一扭,刀身在王根栋肩膀里转了半圈,伤口立刻就变成了一个血洞。
“你不是我的对手!”
腾晖治嘶吼了一声,一脚踹在王根栋的小腹上,王根栋向后仰倒在地,血流如注。
腾晖治再次回头看向身后,依然没有看到他哥哥腾晖太的身影,他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腾晖太应该已经走了,他的亲哥哥,把他也当成了弃子。
“可恶!”
腾晖治暴怒,将怒火全都发泄了在王根栋身上,朝着王根栋一刀砍了下去。
东海船坞。
士兵们将火药装上车准备运走,就在这时候一队骑兵进了船坞,人数并不是很多,只要百余人,为首的居然是辛疾功。
他看了看四周问道:“大胡子呢?”
“回将军,他先去辎重大营见王将军了,说是让王将军提前准备一下。”
辛疾功点了点头,走到马车钱看了看车上的火药包,确实有受潮的迹象,船坞距离大海太近了,虽然做了些防护措施,可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速度快一些,送到辎重大营后就回来。”
辛疾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心说自己果然还是这样的毛病,心里有事就睡不着,明知道这事大胡子自己就能处理好,大胡子派人去告诉他是情理之中,他根本没必要来一趟。
十几辆大车装完之后,辛疾功摆手:“多安排一些人护送,虽然不会有事,可是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他看向自己的亲兵校尉高盛:“你带队吧,我有些乏了,在这等着你们回来。”
“是!”
高盛应了一声,留下了一批亲兵,然后带着大概八九百名战兵护送着十几辆大车离开了船坞。
队伍刚走没多久,忽然间?t望塔那边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辛疾功一怔:“怎么回事!”
他立刻起身,扶着腰刀快速的跑向船坞外边。
不少桑兵已经杀了进来,他们也分成一个一个的五人小队,四个人拿命保护一个人,而被保护的人怀里抱着一个火药包。
“将军,桑人夜袭!”
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到辛疾功身边:“人数不少!”
“把他们压出去!”
辛疾功一伸手要过来一张硬弓:“亲兵,跟我上去!”
“呼!”
几十名亲兵跟着辛疾功冲了上去,大宁的战兵临危不乱,很快就组织起来反击,论战斗素养,这些桑兵已经不算弱,可和沈冷军中的战兵相比还是差了些,他们更强的方面是水性,陆地上临阵对战,这个天下就没有人是大宁战兵的对手。
“压回去!”
辛疾功一边走一边喊了一声。
不少桑兵手里还拿着火把,准备往战船上扔,那些都是新船,每一艘都造价昂贵。
“弓箭手!”
一名校尉大声喊着:“齐射,放!”
呼的一声,一层羽箭密密麻麻的平射出去,靠近的桑兵立刻就被放翻了一层,可是这些人好像完全不怕死一样,嗷嗷的叫唤着继续往前猛攻。
“列阵!”
辛疾功一箭射翻一名桑兵,回头吩咐着。
幸好他也养成了极好的习惯,出行就穿铠甲,所以突然临阵杀敌也没有什么担心。
大宁战兵立刻形成阵列,开始用连弩压制上了岸的桑兵,在绝对的战斗素养和武器优势下,虽然桑兵人数更多,还是被大宁战兵的阵列压的步步后撤。
“换弩匣,放进来一些。”
辛疾功喊了一声,前边两排的士兵立刻停下来更换弩匣,而桑兵那边没了压制再次反扑上来,他们疯了一样的往前跑,个子都不算高,可是跑的奇快。
“标!”
辛疾功再次发令。
后边两排战兵立刻将铁标枪掷了出去,刚刚以为可以冲到近处的桑兵瞬间就被这两排标枪戳的伤亡惨重,地上倒了一片,哀嚎声也连成了一片。
就在这时候,辛疾功忽然注意到有桑人那边有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而那些东西居然还在冒着烟。
“是火药包!”
辛疾功眼睛瞬间睁大。
“攒射,拦住他们!”
随着一声令下,连弩朝着那些怀里有火药包的人密集的射过去,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射翻在地。
轰!
一个火药包爆开,距离大宁战兵队列不到十丈,飞出来的箭簇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打过来,瞬间就有不好人被击中。
火药包炸开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弯腰转身。
可后边又有人冲了过来,在第一个火药包爆开之后的瞬间冲到了最近的一艘船附近,叫喊了一声什么后朝着大船扑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辛疾功冲了过来,一刀将那个桑兵砍翻,然后将火药包捡起来朝着对面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不少桑兵被炸死。
亲兵队立刻冲上来围住辛疾功准备接应他退回去,就在这一刻,又有不少桑兵出现,其中一个将火药包扔过来,被辛疾功一脚踹了回去,可是另外一个火药包被人扔在了辛疾功的脚下。
辛疾功低头看了看,火药包的引信已经到了尽头,他没有时间再把火药包扔回去了,而身边都是他的亲兵。
辛疾功猛的扑倒,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压住火药包,在那一瞬间,他双手抱紧膝盖收缩,用尽全力的压住。
轰!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请大将军回来
辎重大营。
王根栋被腾晖治撞翻在地,他伸手去抓自己的黑线刀,可是黑线刀掉在了远处伸了两次手也没能够到,而腾晖治的长刀已经举了起来。
“大桑帝国必胜!”
腾晖治双手握着刀柄刀尖朝下,对准王根栋的头一刀狠狠刺了下来。
砰地一声!
王根栋的亲兵校尉李元宝及时赶到,从腾晖治身后跃起来狠狠就是一撞,腾晖治被撞的往前扑倒,脚又在王根栋身上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摔的很重。
王根栋立刻翻身扑过去压住腾晖治,骑在他身上,然后一拳重重的打在腾晖治的太阳穴上,这一拳打的腾晖治两只眼睛都往上翻了翻。
拳太重,又是太阳穴这样的要害,一拳打的腾晖治脑袋里嗡嗡的,瞬间就失去了神智。
王根栋本来想再给一拳,右拳轰了一下,左拳却没能抬起来,他的左边肩膀被腾晖治一刀洞穿,还转了一下,肩膀上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左臂抬不起来。
“将军,刀!”
李元宝爬起来,将自己的黑线刀抽了出来扔在王根栋身边,王根栋抓起刀切在腾晖治的脖子上,随着刀刃往下走,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可是王根栋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切不断这脖子,李元宝已经冲过来,朝着刀背狠狠一脚踩下去,噗的一声......黑线刀切开腾晖治的脖子,刀刃又撞在地面上,半截刀子都切进土地。
李元宝扶着王根栋站起来,王根栋身上的血已经把半边身子都泡透了,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支援过来的战兵已经把桑兵压制下去,虽然被点了几把火,可是那边根本不是粮草库而是攻城器械库,桑人没有摸准情况,以为最大的库房就是粮草所以一股劲儿的猛冲,结果发现不是粮草库的时候已经晚了。
粮草根本不在这边,为了更好的储存,粮草库在更远些的地方挖了很大规模的地窖,上边看起来的库房不算很大,可是地窖的规模大。
战兵们围过来,手里的连弩不停的点射,桑兵被打的节节败退,没多久就被围在一起,这些人格外的凶狠,被围着打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什么,声嘶力竭。
“他们在喊什么?”
王根栋问了一句。
“桑国必胜。”
文官卓永醇脸色发白的回了一句,他第一次接触厮杀,这种场面显然有些撑不住,可是他没有退缩,明知道自己可能连一个敌人都杀不死,可他还是拔出了自己的剑。
大宁的文官,亦有傲骨。
“立刻派人去大营告诉辛疾功将军辎重大营遇袭请他带兵支援!”
王根栋喊了一声,手下人立刻跑出去。
他看向李元宝:“给我包扎一下伤口,召集队伍,有多少匹马都拉过来,立刻去船坞!”
李元宝一怔:“船坞?”
王根栋道:“他们这边明显是佯攻,吸引我们注意力而已,也为了让我们不能支援过去,桑人的目标一定是船坞而非辎重大营。”
李元宝手脚麻利的把王根栋的甲胄卸下来,看着那恐怖的伤口,李元宝脸色都变了:“将军,你别去了,我带人去。”
“不行!”
王根栋道:“你动作快一些!”
李元宝连忙胡乱的给伤口上倒伤药,可是伤口太大了,血流的太多,药粉倒上去就被冲掉。
“别洒了,包扎!”
王根栋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李元宝翻出来绷带把王根栋的伤口勒紧,王根栋看到战马已经牵过来,翻身上去:“跟我去东海船坞!”
辎重大营这边只有二三百匹战马,王根栋只能带着这些人先支援过去。
一口气冲了十几里路,等到东海船坞的时候王根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边有火光,显然他的判断对了,桑人的目标是毁掉战船。
桑人显然知道,对于大宁这样富足的超级大国来说,烧掉粮草并不能算是什么打击,粮草被烧掉了,大宁能很快再运送过来一批,甚至更多。
可是战船烧掉了,宁人还拿什么打?
“怎么样了!”
王根栋冲进来,不少水师的战兵正在灭火,还好只有一艘战船的船头被点燃了,已经快要士兵们用水泼灭,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还好还好。”
王根栋看了一眼后松了口气:“损失不大。”
他对李元宝笑了笑说道:“吓死我了。”
就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士兵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他拉过来一名士兵问:“发什什么事了?”
那士兵没回答,脸色惨白,回头看向围了一群人的地方,王根栋的心猛的的紧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又松开,整个心脏都一阵生疼。
他跌跌撞撞的过去,想着难道是大胡子出事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大胡子和他走差了路,大胡子刚进辎重大营,王根栋带着骑兵从那个被桑人挖开的缺口出去了。
“大胡子?”
王根栋试着叫了一声。
士兵们看到王根栋来了纷纷起身让开,王根栋感觉自己的腿都好像灌满了什么东西似的,无比的沉重,他一步一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低头看了看,心脏就猛的一疼。
哪里还能认得出来是什么人,那人的脸都被炸的几乎没了血肉,露在外边的骨头都是黑的,头皮都被掀掉了一多半。
铁甲上千疮百孔,有的地方瘪了,有的地方破了,胸甲整个都洼陷下去,小腹以下几乎看不到甲片,肚子都被炸空了。
“谁......”
王根栋哑着嗓子问:“是谁?”
“是辛将军。”
辛疾功的亲兵校尉高盛红着眼睛回答,他的脸白的好像纸一样,人都没了生机,肩膀在一下一下的颤抖着,回答出辛将军三个字之后,他的力气也被掏空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高盛带着人运送火药包,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船坞那边传来示警的号角声,他立刻下令队伍回去,他带着八九百名战兵回来的那一刻,正好看到辛疾功被火药包炸的飞了起来。
他的将军啊,用自己的血肉失去挡住了火药包七八成的威力,以至于辛疾功的亲兵队只有几个人受了伤,一个没死。
“我们是将军的亲兵,亲兵当为主将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