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悦默了默后，还是蹲下身去查看，嘴上说道：“我就是力道大一点，也不能一巴掌拍断你的手臂吧，妈又没有练过铁砂掌。”

    “我不会拳脚功夫，妈是练过的，妈的一巴掌，你觉得力道不算大，但打在我身上，我是觉得好痛的。”

    “穿着那么厚的外套，还能好痛？”

    凤悦半信半疑的，不过还是扒下了凤晴的外套，再推高她的衣袖查看。

    被她一巴掌打到的地方是有点红。

    就这一点红，这丫头还鬼叫那么大声，分明就是故意的。

    凤悦在女儿的手臂上又拧了一把，这一次她是真用了力气的，拧得凤晴再次发出了猪叫声。

    “叫你骗我。”

    凤悦骂了女儿一句，“不帮你把这里拧得红一点，都对不起你的猪叫声。”

    站起来，她将凤晴的外套扔回给凤晴，“穿上，别着凉了。”

    凤晴站起来，边穿上外套边说道：“妈也太狠了，拧得那么大力，痛死我了。”

    凤悦哼了两声，撇下她，抬脚就往外走。

    穿上外套后，凤晴也赶紧跟上。

    母女俩都出了屋后，楼上才有几个人在楼梯口那里探头探脑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郑华和他的三个儿子。

    刚刚凤晴那几声杀猪般的叫喊声，把他们自梦中惊醒。

    以为出了什么事，父子四人都不约而同跑出来看个究竟。

    发现是母女俩，父子四人都很有默契，并没有下楼，就躲起来偷偷地看。

    直到母女俩出去了，他们才敢探头探脑的。

    “天都还没亮呢，妈叫凤晴出去做什么？该不会是做了凤晴吧？”

    郑三嘀咕着。

    音落，几道目光向他扫过来。

    他揉一下惺松的睡眼，“都看着我干嘛。”

    “看你傻。”

    郑一帆说着三弟，“妈把咱们都做了，也不会动凤晴一根头发的。刚才的情景你没有看到？换成是咱们敢那样诈妈，妈保证一脚把咱们踹得飞到角落里去。”

    “哪里还会蹲下身去看咱们是否真的受伤。”

    “凤晴不是被她狠狠地拧了一下吗，那一下的力道可不小。”

    郑一帆说道：“那算什么，妈是练武之人，虽说上了年纪，力道还是比普通人大的，要是她一脚踹来，我们准能痛上十天半月的，凤晴被拧一下，痛不了两分钟。”

    母亲就是那样偏心，重女轻男，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生在凤家呢。

    就是他们的女儿，在母亲那里都没有多高的地位，只有凤晴以后生的女儿才是母亲期待的接班人。

    如果自己不是在凤家出生，不是要依赖着凤氏集团生活，郑一帆都盼着凤氏家族大乱，最好就是修改那讨人厌的家规族规。

    其他家族都是男人当家，在凤氏家族却反过来，是女人当家。

    “爸，你说妈和凤晴这么早出去做什么？散步的话，又太早了。外面那么冷，她们不怕冷吗？”

    院子里可不同屋里有暖气。

    虽说没有下雪，但气温还是很低。

    莞城过来的那些人，除了出门办事，就很少看到他们外出了，怕冷嘛。

    郑华说道：“你们就能肯定她母女俩是早起？不能是一夜未眠？”

    “昨晚你们的妈很晚都还没有睡的，后来就关了大厅的灯，但依旧没有上楼，我可是一直留心听她房里的动静。”

    郑华被老妻允许回凤家大宅住一段时间，说是过年时大家在一起，热闹点，也能团团圆圆的。

    但是他不再和凤悦住一间房，而是住在凤悦房间的隔壁，是客房。

    曾经的主人，变成的客人。

    郑华一点都不想回来住。

    他在儿子家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是个太监，大家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在儿子的家里，他还能活得像个人。

    回到凤家大宅，郑华就会想起自己这屈辱的后半生。

    更怕是凤悦把他叫回来，是想让他陪着她一起死。

    凤悦肯定斗不过商太太他们的，以他对凤悦的了解，凤悦斗不过也不会让商太太他们好过的，肯定会走极端，她走极端就是抱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反正她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

    她就是那样。

    为达目的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连养大她的亲姐姐都能害死。

    她也就是老了，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她还年轻三十岁，她都不会这样容忍着凤晴，会把凤晴弄死然后再生一个。

    她生凤晴的时候，都四十出头了。

    年轻三十岁的话，她也就四十岁，还可以生嘛。

    现在她是七十岁了，不能再生育，她才会一再地容忍着凤晴。

    郑一帆兄弟三个你看我，我看你的。

    都不说话了。

    母亲和妹妹一夜未眠，她们都聊了什么？

    现在又出去，又是做什么？

    母女俩都有事瞒着他们。

    这让郑一帆兄弟三人都很郁闷。

    郑华看着三个儿子，严肃地道：“天亮后，你们不要管任何事情，只管跟着凤晴就行，不管凤晴去哪里，你们都要跟着她。”

    凤悦若是走极端，不会伤凤晴，肯定会为凤晴留条活路。

    她可以不在乎三个儿子的命，但是他在乎。

    三个儿子是他郑家的种，哪怕儿辈都回了郑家的老宅子等着过年，凤悦没有将他们叫回来，但郑华还是想尽办法，保住三个儿子的命。

    兄弟三人不理解地看着父亲。

    第1826章

    无题

    “爸，为什么？”

    郑一帆问出了兄弟三人的不解。

    郑华压低声音说道：“你妈要请莞城那边的人过来吃饭，你以为是好事儿？”

    “就算你们的妈想当成是好事儿来办，人家也不愿意。那边的人可是一心想替上代家主报仇呢。”

    郑老二说道：“她们也只能怀疑是妈害死了上代家主，没有证据。”

    “他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有证据就做出不合宜的事情来，就不怕坐牢？损失的可是他们。”

    郑老三也点头。

    郑一帆则是深思地道：“听说上代家主的助理回来了，那个老头子倒是命大得很，都快百岁了，还活着，而且还回到江城，他是当年的知情者。”

    “怕是不简单，加上有人举报咱姓杜的私藏有枪，杜先生私藏有枪，妈也脱不了关系，那是她的助理，他只为妈做事，忠于妈，谁也指使不到他。”

    “爸，你真不知道我妈那里有枪？”

    郑华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妈做事从来不会与我商量，唯一与我商议过的便是你兄弟三人的婚事。”

    “那种事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呀，她对我又没有足够的信任。”

    说到最后，郑华神色黯然。

    说他出轨也好，花心也罢，他其实年轻时想过和凤悦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凤悦对他太过严厉，管得太紧，又防他像防贼一样，他付出再多，她对他都不够信任，哪怕他们有几十年的夫妻之情，共同生育了四个孩子。

    他之于凤悦来说，不过是配合着她生孩子的工具。

    如果以前的医学有那么发达，女人不嫁人，都能通过做试管婴儿生孩子，估计凤悦是不会招他上门生娃的。

    后来，他有色心没有色胆，不过是在凤悦这里看不到了希望，为自己寻找一点感情寄托而已。

    但也没有想到过和凤悦离婚的。

    他付出那么多，当然不能离婚，怎么着，他也要等到他的亲生女儿坐上家主之位，那个时候，他的忍辱负重就能得到最大的回报。

    还不知道女儿被换时，他和凤悦一样，极为疼爱凤若。

    一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二是想着和女儿培养深厚的父女之情，以后女儿当家作主了，他这个老爷子在凤家的地位就能水涨船高。

    谁知道老天爷都不向着他呀。

    他疼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他亲生的女儿在乡下长大，回到他们身边时都二十好几了，哪还能培养感情？

    况且他所有父爱都给了凤若，父女情深，让他轻易接受凤晴这个亲生女儿，他实在是做不到，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凤晴对他这个亲爸也是冷冷淡淡的。

    郑华被老天爷狠狠地刮了一记耳光，把他刮回了现实。

    他知道，他的老年不能依靠着女儿了。

    还好他还有三个儿子。

    只要儿子们好好的，他这个老爷子还是能够吃香喝辣的，含饴弄孙，老年生活质量不会差。

    但是那个毒女人，明知道有危险的事，还把他和三个儿子叫了回来，这是想让他和三个儿子陪葬吗？

    好毒的心！

    郑华在心里骂着凤悦，却又不得不回来。

    只要凤悦还活着，还是凤家的家主，她叫他向东，他就向东，叫他向西，他都不敢往北。

    哪怕今晚的宴会藏着危险，他也得陪着她往里跳。

    “不过今晚的晚宴肯定是暗藏着杀机及危险的，你们兄弟三个紧跟着凤晴，爸敢说能保你们活命。”

    “你妈，不会让自己唯一的闺女出事的，所以，她肯定会布置周全，保住凤晴，你们跟着凤晴，保管你们不会有事。”

    郑一帆蹙眉，“爸，你这是猜测，我们都是妈的儿子，有危险的事，妈怎么会把我们都叫回来？”

    “爸，你别想那么多了。”

    郑华瞪着长子，“就是你老是不听爸的话，要是听爸的，全都回咱们老郑家，爸今晚也不用提心吊胆，现在爸说的话，你还是不听。”

    “你妈早就恨我入骨，平时连见都不想见我，忽然叫我搬回来住，你以为真是为了过年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怎么不见你妈叫你们的儿女都回来？”

    “你妈是死都要拉着我陪葬呀。我死就死，反正七十好几了，死也死得过了，就算她不叫我回来，我也要回来的，我要看看那个霸占你妈心房一辈子的费先生，到底长什么样。”

    把他比下去。

    还在他老婆的心里长住了几十年。

    如今大家都老了，但是费先生在他老婆心里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莞城那些人有证有据，今晚的晚宴也会很热闹，他倒想看看费先生带着一班小辈，指责凤悦杀害了姐妹才上位的，凤悦是什么滋味。

    被她最心爱的男人指责，痛恨，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吧。

    那等好戏，他岂能错过。

    “总之，你们听爸的话，要是不听爸的话，出了什么事，别后悔。”

    郑华说着，撇下了三个儿子，回到他住的客房里。

    开着灯，他走回到床前坐下，一偏头，就看到了他摆放在床头柜台上的那张全家福的相片。

    他拿起那个相框，把藏在全家福后面的相片拿出来。

    是他和凤悦结婚时拍的结婚照，那时候拍的相片大多数是黑白的，他也保存得很好。

    但凤悦那里没有了他们结婚照。

    婚后，他想在房里挂他们的结婚照，被凤悦阻止。

    而且家里看不到一张他们结婚的相片。

    郑华知道她不喜欢。

    便自己保存着结婚照。

    保管了几十年。

    那又如何？

    不爱他的人终究是不爱他。

    姓费的男人回来了。

    是回来追命的，也是回来灭了他所有的美好回忆的。

    郑华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打火机，然后点燃了他和凤悦的那张结婚照。

    早在他出轨被她抓个正着，她给他两条路选择时，夫妻感情就断了个干净。

    没有离婚只是为了利益，为了共同的儿孙。

    抑或是，从来就没有夫妻感情，有的是他的一厢情愿。

    烧了吧。

    哪怕他珍藏一辈子，她心里的人都不是他。

    第1827章

    早有安排

    一夜未眠的那对母女俩在院子里散步。

    虽说外面很冷，母女俩似乎都不觉得冷一样。

    也没有说仇与怨的事，聊的是家常。

    此刻，母女俩就是一对普通的母女。

    不知道走了多久，凤悦对女儿说道：“阿晴，坐坐吧，妈年纪大了，走了那么久，走不动了。”

    说着，她率先在一张长石凳前坐下来。

    凤晴便跟着坐下。

    “这天，快亮了。”

    凤悦抬头望着天空，“冬天是夜长日短，夏日的话，这个点，早就天色大亮。”

    她拉扯了一下外套。

    又问女儿：“阿晴，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