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这一刻钟的休息放风时间,
都是他连哭带跪从江顾那里求来的。
他不太相信这个叫江顾的、自称是他师父的人。
而跟玄之衍联系上之后?,
得知江顾杀了亓凤元,
牵连阳华宗险些灭门?,留他在身边只为利用……他对江顾仅剩的那些好感更是急剧下降。
虽然他现在失忆,心智倒退回了十五六岁,但他也不是傻子?,
明显江顾对他不怀好意,
不管之前他因为什么留在江顾身边,也知道?天?底下没上赶着让人糟践的买卖。
他眯起眼睛,
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不着痕迹地将通音符碾灭,转过身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师父,时间还?没到呢。”
江顾神色冷淡地站在了他身后?。
“随我下飞舟。”江顾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傀儡,傀儡会意,对他点了点头?,退回了舱内。
卫风诧异道?:“下飞舟?可我们已经到了界乡,不进去吗?”
“界乡的通道?打开需要?十天?的时间。”江顾道?:“我们还?有事要?办。”
卫风眼睛一亮,知道?逃跑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佯装激动道?:“太好啦,我在这飞舟上真的快要?憋闷死了。”
江顾看了他一眼,“过来。”
卫风心里打了个突突,却?还?是笑嘻嘻地凑了上去,他谨慎地不想离江顾太近,然而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却?本能地贴了上去,攥住了他的手。
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卫风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身体却?诚实地要?命,就算下一秒会被江顾挣开,他依旧乐此不疲。
这回江顾也没有纵着他,用灵力震开了他的手,带着他化作两?道?流光下了飞舟。
三个时辰后?,界乡边缘,永源城。
永源城地处界乡边缘,城内修士鱼龙混杂,而且不乏许多修为高超的散修,其中以魔修和妖修居多,他们大多是为了寻找机会进入界乡修炼,因而此处的交易场所也格外繁荣。
江顾和卫风披着两?身灰色长袍,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城内。
江顾在身边,卫风谨慎地没有再用通音符联系玄之衍,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全然没有陌生的感觉,甚至不等看清招牌上的字,心中便已经知晓这是什么地方,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他忍不住问。
江顾看着玉牌上卫风失忆前留下的地址,沉声道?:“来此处取一样东西。”
卫风的元神又毒素牵引,但这几?个月江顾探查了许多次,都没能查出端倪,更不知道?毒发的后?果如?何,这种受人牵制的状况让江顾感到十分棘手。
两?刻钟后?,两?人停在了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前。
这宅院坐落在狭窄的小巷中,斑驳破落的木门?看起来摇摇欲坠,门?上的屋檐挂着两?个生了锈的镇魂铃,门?口凸出来的木杆上坠着个缺了角的牌子?,上面用篆书写着“遂心坊”,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生锈的铃铛发出了喑哑的声响。
卫风本能地挡在了江顾身前,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么?”江顾并未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卫风却?神情紧张,他早已经知道?自己嗅觉出奇,他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恶臭味道?,调动了自己微薄的灵力,试图把江顾的元神笼罩起来。
江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用灵力将两?人的元神笼罩了厚厚的一层,甚至谨慎到连道?心丹田都全然封闭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跳出来了个纸皮人,与江顾在拍卖场看到的巴掌大的纸皮人不同,这个纸皮人身形与真人无异,只是薄薄一张泛着枯黄,用墨在脸上点了两?个漆黑如?豆的眼睛,血红的朱砂画出了嘴巴,咧起来拉到了耳根,几?乎要?将那张脸劈成两?半。
“天?地阁,玖肆叁号灵兽取药。”那纸皮人直勾勾地盯着卫风,鲜红的嘴巴开开合合,露出了泛黄纸皮后?狭窄幽长的小径。
它转身往前走去,浓郁的雾气笼罩不知大小的院落,空气也变得沉闷潮湿,江顾和卫风对视了一眼,卫风显然还?在状况外,他低声道?:“师父,这个地方不对劲,我们还?是走吧。”
江顾没有理会他,而是催动出了卫风体内的离火绳,结结实实缠绕在了他的腰间,另一端没入了自己的手腕中,“跟上去。”
他发号施令太过理所当然,卫风心中不爽,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那纸皮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雾气中隐隐传来了谈话声,江顾连带着那根离火绳一起隐匿了身形。
卫风转头?没看见他,心底一慌,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江顾冷淡的声音:“按照我说的做。”
卫风心神稍定,却?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心底对这个地方的厌恶,他跟着纸皮人到了间空旷的屋子?,里面只有简单的一排桌子?,桌前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其中一个生了对招风尖耳,半透明的嘴唇被黑线缝得严严实实,见到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另外一个额头?上长着圆润的麟角,眸色金黄,“玖肆叁,好久不见。”
卫风下意识害怕想跑,但却?本能地皱起眉,冲对方点了点头?。
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会死——这个念头?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绪,他沉着脸,站在了麟角旁边。
“前些日子?主人心情不好,玖肆贰不小心撞见,被缝住了嘴。”麟角低声道?:“你出任务出了这么久,也算逃过一劫。”
“嗯。”卫风冷淡地应声。
麟角却?并不介意,“我元神上的毒越来越难以压制,遂心坊给的解药每次都不够,恐怕撑不了几?个月便会元神溃烂消亡,看在我们曾经共事的份上,你帮个忙,别让我变成纸皮人。”
卫风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江顾隐藏在暗处,没有给卫风任何指示,但看他却?表现地滴水不露,微微蹙眉。
很快长桌后?出现了个颜色稍微鲜艳一些的纸皮人,他黑豆一样的眼睛在三人身上逡巡,将方才那个引路的纸皮人折了起来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天?地阁玖肆贰号、玖肆叁号、玖肆陆号灵兽,解药各一滴玉阶髓。”
他话音未落,招风尖耳和麟角眼底便出现了抑制不住的渴望,争先恐后?地凑近了桌子?,卫风也忍不住想要?靠近,身体内的血液在疯狂的叫嚣,但他却?生生忍住,强迫自己没有失态。
那纸皮人翻开手掌,掌心便出现三滴乳白色的液体,招风尖耳一把抢夺过一滴,迫不及待地张开嘴想往嘴里塞,将缝住的嘴唇撕裂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麟角更是激动地化出了原形,却?是一头?被剥了半张皮砍了蹄子?的残兽,他用力地舔走那颗自己的玉阶髓,不死心地又往那纸皮人手掌上舔,却?无济于事。
麟角残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浑浊漆黑的元神从身体中缓缓浮现,一滴玉阶髓显然已经无法扼制住元神中的毒素,他血红着眼睛看向?卫风,“玖肆叁!求求你,将你那滴玉阶髓让给我吧!反正你完成任务之后?会得到更多的髓液——给我!!”
他嘶吼了一声,便直冲卫风面前那滴玉阶髓而去,卫风见状一把攥住了那滴乳白色的液体,疾速往后?一撤,麟角踉跄着撞到了墙面,不死心地又冲向?他,“我不想死!求求你给我!”
旁边的招风尖耳拿到解药,早已离开,纸皮人显然也不理会灵兽之间的抢夺,收起了桌子?在旁边安静地等待,江顾在隐匿阵法中没有贸然现身,哪怕卫风已经被那麟角伤到。
“杀了他。”江顾道?。
卫风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会迟疑,然而却?没有,他甚至在自己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化作了原形,在麟角冲上来时嘶吼一声,锋利的獠牙径直穿透了对方的脖颈,利爪刺穿了对方的心脏,而后?干脆利落地掏了对方的元丹,最后?拧断了他的脖子?,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战斗。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卫风又不受控制地变回了人形,他一手攥着玉阶髓,一手攥着那颗血淋淋的元丹,鲜血溅了他满脸,殷红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滴在了他脚边那颗丑陋又硕大的头?颅上,方才还?在跟他说话的麟角死不瞑目地大睁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而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旁边的纸皮人走了过来,敛起了麟角的尸体,手中阵法闪过,尸身便化作了一张薄薄的纸皮,被他折起来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周围雾气弥漫,长桌和纸皮人一起消失不见。
而卫风和江顾又回到了那两?扇破落的木门?前。
卫风喘了口气,转头?看向?了江顾,染血的嘴唇动了动,眼底茫然而惊惧,“师父……”
江顾拿走了他手中紧攥的玉阶髓,掐了个引水诀洗掉了他脸上的血,冷声道?:“没事。”
卫风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用力地攥紧了江顾的衣袖,唇齿间还?残留着恶心的血腥气,“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掌心里的通音符又开始悄无声息地闪烁,他却?无心再看。
卫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顾也许早就知道?他在干什么,却?笃定他不会轻易离开的原因。
他失去这七年记忆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你是我徒弟。”江顾垂眸看向?手中的那滴玉阶髓,声音愈发冰冷,“其他什么都不是。”
他知道?该如?何解卫风的毒了。但同样,他已经陷入了楚观山的圈套,尽管他们素未谋面。
而卫风让他封印住记忆,究竟有几?分对方的授意,他不得而知。
江顾攥紧那滴玉阶髓,抬头?看向?远处的界乡屏障,那屏障如?同一块庞大的黑色天?幕沉甸甸地垂落下来,裹挟着腥臭的血液和肮脏的气息,朝他席卷而来。
阴阳白骨(十八)
镇魂铃喑哑的声响在冷风中飘荡,
不知镇压的是何方恶灵。
遂心坊是白骨阙的分支,专卖各种灵药丹丸,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遂心坊的后门,江顾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卫风身上。
卫风神情惶惑,
浑身戒备紧绷,一副马上就想跑的架势,
却还是强行镇定下?来问道:“他们说这玉阶髓能解我元神的毒……师父,
我中的是什么毒?”
“不知道。”江顾说。
卫风心底一沉,
“那?你能?不能?……把?这滴玉阶髓还给我?”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元神也无比躁动,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从江顾手中抢来那?滴解药,却也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过对方,只能?强行忍耐,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能?。”江顾淡淡道:“先回飞舟。”
然而卫风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不过是瞬息之?间,
元神便开?始传来剧痛,卫风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但当着江顾的面,
他还是在硬撑,
胳膊控制不住微微颤抖,他哑声道:“给我,不然我会?死?的。”
江顾没有挣开?,只是冷然道:“忍着。”
卫风眼?睛里瞬间冒出火来,
他带着怒意和渴望,
逼迫自己缓和下?声音,“我忍不了,
师父,你难道想看我也跟方才那?怪物一样变成纸皮人吗?”
江顾看了他一眼?,长袖一挥,将人一同卷进了脚下?的法阵消失不见。
片刻后,曲丰羽和玄之?衍站在了遂心坊的后门。
“已经离开?了。”曲丰羽道:“江顾将人看得太紧,卫风估计逃不出来了。”
玄之?衍皱起眉,“那?我去救他。”
“别犯蠢。”曲丰羽摇头,“我们至少得拿到一枚烟雨令才能?进入界乡,直接暴露在江顾眼?前太不划算,而且看样子卫风也没受到伤害。”
玄之?衍神情凝重,“一定要通过卫风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容易的办法,之?衍,卫风就算失忆了,他能?在望月大陆孤身摸爬滚打五年活下?来,能?是什么等闲之?辈?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曲丰羽语气认真了下?来。
玄之?衍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最开?始,他的确是火急火燎想去救卫风的,但是卫风周围高手云集,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飞舟,只能?通过通音符来传递消息,确认卫风安全后几?人都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曲丰羽便想通过卫风拿到烟雨令,尽管玄之?衍并不赞成,却也无法开?口反对。
这一路若不是曲丰羽和师父还有邬宗主相?护,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
焚台殿。
夜幕漆黑,数十根粗壮的石柱在峡谷中耸然挺立,若是仔细看的话,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他们大部分还活着,却被无数锁链穿透了血肉,缠住了血肉经络,露出了被洞穿的白骨,灵力自他们的丹田处源源不断地顺着锁链涌入石柱最上空的阵法,在阵法周围,上百名修士皆着紫袍,吸收着经过阵法提纯后的灵力,全然不顾底下?修士的哀嚎与惨叫。
但很快那?些被挂在石柱上的修士便叫不出来了,他们的灵力被吸收一空,身躯变成了干瘪的皮囊,空荡荡地飘在冷风中,只剩凸出的眼?球,死?不瞑目地瞪着夜空。
阵法中最后一点灵力也被吸收殆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金盈袖缓缓睁开?眼?睛,“这些修士的灵力只够再支撑我们半年。”
“不是抢到了许多烟雨令么,直接过界乡进阴阳楼。”白栾冷嗤一声:“楼里那?些废物还能?拦住我们不成?”
金盈袖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你想得倒是容易,咱们这么多人,却只抢到了十三枚烟雨令,怎么分?”
“自然是谁强谁去。”白栾抱着胳膊道。
“呵,烟雨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怕是知道咱们焚台殿没有主次之?分,故意放出这么多烟雨令来离间咱们,最好能?内讧打起来才遂了他们的心意。”一个大胡子修士粗声粗气道:“老子就不信没有烟雨令进不了那?破界乡!”
“老胡,息怒息怒。”旁边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修士笑眯眯道:“咱们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大家同病相?怜,怎么会?因为几?块烟雨令打起来呢。”
这话说得实在是虚伪,白栾嗤笑道:“陆离雨,你少在这里说漂亮话,之?前你故意放走江向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这话就奇怪了,他身边那?个姚立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元神毒发,总不能?拼着身死?道消去抢他那?块烟雨令吧?”陆离雨从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后露出了双猩红的眼?睛,“倒是你,先是利用职务之?便私自封锁了合灌城去杀你前东家,几?十个三阶紫袍都没能?回来,莫不是你知道了什么消息,将他们都灭口了吧?”
白栾眯起眼?睛,“他们没本事还要怪到我头上,陆离雨,你别太离谱。”
“行了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金盈袖打了个圆场,看向了法阵最中央的紫袍人,语气不自觉恭敬了许多,“小九,你拿个主意吧。”
不管是陆离雨白栾还是老胡和其他紫袍修士,都纷纷看向了法阵最中央的那?个人。
一道稚嫩的孩童声从宽大的紫袍中响起,“那?就由?我点人吧。”
周围霎时一静,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白栾、陆离雨、老胡……”孩童一连点了十个人的名字,“外加上我,还有我新?收到的仆从。”
他话音落,在他身后出现了个青年人,赫然是路自明,他目光冷冽,阴沉地望着那?小小的紫袍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主人。”
“他是罕见的一体双魂,又是烟雨台从平泽灵龙宗亲点过来的人,有他在我们行事会?方便许多。”那?孩童用稚嫩的声音道:“金盈袖,你留下?来,看守焚台殿。”
“好。”金盈袖没能?去也不恼,笑得眉眼?嫣然,“那?就预祝你们此行顺利。”
——
永源城外,月黑风高。
卫风死?死?压制着元神的疼痛,恨恨地瞪着江顾的背影——他已经快要疼死?了,这人竟然还要他修炼。
偏偏他还不能?反抗。
这些日子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只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便也罢了,每天都感觉自己要累死?过去,万万没想到还能?有更新?的死?法在等着他。
江顾无视背后想要杀人的目光,仔细研究着法阵中的那?滴玉阶髓,这东西应当是从修士的元神中提取而来,但上面元神的气息极淡,像是被稀释了成千上万倍,饶是他抽丝剥茧,也只能?推断出与元神的识海炼液相?关,再深入的却是找不出线索了。
当日在灵境中,楚观山显然并不相?信卫风所说的话,恐怕早在江顾从拍卖场高价拍下?卫风时便被他看透了心思,虽然不知楚观山为何一定要试探自己是否对卫风有男女之?情,但楚观山一定已经知晓他十分在意卫风,所以会?提醒卫风来白骨阙取玉阶髓解毒——只有这样,江顾才会?在知道自己可能?是玉阶的情况下?,来给卫风解毒。
一旦有效,便印证了他是玉阶的事实,如果?无效,恐怕楚观山也另有打算,江顾从白栾和萧清焰给出的信息可以推断出,自己绝对不止玉阶一个用处,而且卫风没有失忆前也一直遮掩拖延时间,显然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
江顾垂眸盯着那?滴玉阶髓,心中转过了无数心思,最后眸光一定。
卫风正在无声地痛斥他惨无人道的行径,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虚张声势地正色起来,“怎么了?”
他不过在心里骂骂,总不能?江顾还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
“过来。”江顾道。
卫风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上前,却见江顾抬起手,他以为自己要挨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颈间却忽然一重。
他试探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颈间多了条金灿灿的长命锁,愣了一下?,摸着长命锁上的铃铛,抬头看向江顾,“这是……”
“生辰礼物。”江顾淡淡扫了一眼?,将法阵中的玉阶髓收了起来。
卫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生辰,兀得红了眼?眶,虽然他不知道江顾为什么会?送自己条长命锁——这通常都是那?些凡人送给自家孩童的东西,要他们长命百岁吉祥安康,这对他一个修士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从心底涌出了股纯然的欢喜和释然。
就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人送了他这么一条长命锁,他却没能?护住。
“谢谢师父。”他爱惜地摸了摸那?把?锁,冲江顾露出了个灿烂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