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陶淮南迟骋 本章:第57章

    后来她摸了陶淮南的脸,陶淮南让她摸了,还问她:“能想象到什么样么?”

    女孩儿说:“模模糊糊,大概眼睛很大。”

    陶淮南笑了声,说:“眼睛是很大。”

    女孩儿又问他:“你要‘看看’我长什么样么?但是我的脸应该很脏。”

    陶淮南说:“不用,我知道你很漂亮。”

    “瞎了还有什么漂亮的。”女孩儿说。

    “咱们瞎了别人不还看得到么?”陶淮南说,“到时候他们一想,瞎子都比他们长得好,哇顿时心都凉了。”

    女孩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把脸上的眼泪抹掉,问他:“你结婚了吗?”

    陶淮南想了想,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帮我保护它。”

    两个人凑着头,陶淮南说了句话,女孩儿的表情渐渐变得吃惊,最后惊讶地捂了嘴巴。

    她爸爸站在车外,看着很久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生动表情,沉默着转过了身。

    “那你……那你会告诉别人吗?你要告诉他吗?”女孩儿屏着呼吸问。

    “他知道。”陶淮南说,“你帮我保守秘密一年,谁也别讲,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寄礼物给你。”

    “你是怕我坚持不下去吧?”女孩儿说。

    “你当然可以,”陶淮南笑笑,“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后面要做的就是战胜黑暗。你越怕黑,它就越强大,你不在意了就谁也吞噬不掉你。”

    那天女孩儿下了车,抱了抱她爸爸。

    然后被她爸爸带着,主动去迟骋他们那边要了个导航。凡果给她戴耳机教她用的时候,她问:“哪个是小哥?”

    凡果问:“什么小哥?”

    “就是小哥……”女孩儿不太知道怎么说,指了指外面,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迟骋从凡果手里拿了耳机,俯身给她戴上。

    “你是小哥吗?”女孩儿抬头问着。

    迟骋说“嗯”,跟她说着用法。

    女孩儿认真听完,说了“谢谢”。她走前用爸爸的手机和陶淮南互相加了微信,悄悄和他说:“你小哥声音真好听。”

    陶淮南说:“那当然了。”

    这个女孩儿的事用掉了陶淮南一下午的时间,等年轻的爸爸带着小姑娘走了天也快黑了。陶晓东搂着陶淮南的肩膀,说:“咱们治愈系小陶医生。”

    “严谨一点,我还不是医生。”陶淮南把脑袋往他肩膀上靠。

    原本还是晴天,下午渐渐阴了,到了天黑之后竟然突然下起了雨。毫无防备的暴雨砸下来,把陶淮南砸了个蒙。

    他当时吃过了晚饭,正自己在外面慢慢溜达着。耳朵里还戴着耳机,里面是江极刚才发群里的歌。

    陶淮南发了个赞的表情过去。

    雨猛地砸下来,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陶淮南甚至还没能把手机好好揣起来。

    “哎我天,正常人走路玩手机也就算了,”凡果的声音在背后闹吵吵地响起来,“你一盲人你还玩手机?”

    没情商的凡果终于也委婉了一回,没直说。其实他想问的是:拿着盲杖就剩一只手闲着,也挡不住玩手机?多大瘾哪?

    陶淮南听出后面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但另外一个不是迟骋。他把手机揣了起来,耳机也摘了,主动打了招呼。

    “快跑啊,你能跑么?”凡果问。

    “我没事儿,你俩快走吧。”陶淮南说。

    郭一鸣把外面衬衫脱了让陶淮南自己遮着,陶淮南也没推,接过来道了谢,问:“我小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郭一鸣说:“迟哥手坏了,在医院弄弄,等会儿回来。”

    “他怎么了?”陶淮南马上问,“手怎么了?”

    “搬东西砸了一下,钉子又给豁了。”凡果说,“出了好多血呢。”

    “没那么严重,”郭一鸣说,“他说话悬。”

    陶淮南已经转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走前跟他们摆了摆手。

    然而没等他走到一半,被哥给喊住了,哥车上带着迟骋,在半路正好看见他。

    陶淮南带着满身水,已经湿透了。他一上车就问迟骋:“小哥你手怎么了?”

    迟骋说“没事儿”。

    陶淮南像是想摸摸,又没敢。

    “搬东西被别人撞了下,有点肿了。”陶晓东说。

    “严重么?”陶淮南紧锁着眉,最后还是没忍住,手在车座上蹭了蹭,蹭干手上的水,试探着伸手过去,在迟骋手腕上碰了碰。

    他手指很凉,迟骋没躲他,手放在腿上没动。

    陶淮南手指又往上碰碰,不敢用力,不知道伤着哪儿了。

    碰到一截纱布的时候陶淮南停下了,把手收了回来,问:“拍片了么?伤骨头了吗?”

    “没伤骨头,抻着筋了有点儿。”陶晓东答他。

    陶淮南点点头,湿淋淋地坐在一边,没再多问。

    外面雨点砸在车顶,噼噼啪啪地响。

    陶淮南时不时侧过头朝向迟骋的手,想看看他的手,但不可能看得见。

    陶晓东递纸过来让他擦擦,陶淮南浇透了,却也顾不上。

    迟骋把后排冷气关了,陶淮南听见他动,说:“怎么了?我帮你。”

    迟骋看着他,陶淮南又问:“你手能动吗,小哥?”

    “能。”迟骋答,“没事儿。”

    “你要是干什么不方便我可以帮你,”陶淮南和他说,“你都可以叫我。”

    陶晓东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陶淮南自己说完觉得或许有点不合适了,现在迟骋咋也用不上他,可能叫凡果都比叫他顺嘴。

    “嗯。”迟骋倒也没拒绝,甚至还补了句,“不影响。”

    陶淮南有点意外,却也没表现出来,握了握放在自己腿边的盲杖。

    回了宾馆后陶淮南先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洗完换了身衣服,去敲了迟骋的门。

    哥也在呢,门是哥给开的。

    哥正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洗澡不让沾水。陶晓东都不让他洗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陶晓东系完总觉得没系严实,怕从缝透水。

    “要我说你就别洗,再不我给你洗得了。”陶晓东把刚才绑的塑料袋又解了,说,“我上外头买个保鲜膜,塑料袋不太行。”

    “你可快算了哥,可不至于。”迟骋都让他折腾笑了,“你随便一系就行。”

    “你再整感染了,汤哥现说的别沾水,回头感染了糟了。”陶晓东坐在旁边,“你把你这手举着,等会儿我拿着花洒给你冲,还是这么省事儿。你还害臊啊?”

    迟骋哭笑不得:“我二十五了,哥,你给我洗澡?”

    “你小时候我也没轻洗啊,你头一次来家洗掉多少层泥我看你是忘了。”陶晓东说。

    “我……”陶淮南本来一直在身后站着,这会儿弱弱地开了口,插话问,“我帮你洗……行么?我看不见。”

    陶晓东和迟骋都看他。

    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陶晓东把手上塑料袋一扔,站起来说:“我回屋接个电话。”

    第88章

    哥抬屁股就走了,

    头都没回。门合上后有“嘀”的一声电子音,电流声结束后房间里就彻底静了。

    “我……帮你洗行么?”陶淮南又问了一次,说话磕磕巴巴,

    “我帮你……拿着水,

    也不……碰你。”

    迟骋坐在床边,

    两腿分开着坐得挺随意,一只手反着放在自己腿上。他看着陶淮南,陶淮南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迟骋没给答复,

    他直接站了起来,进了洗手间。

    陶淮南在原地站了两秒,

    有点没反应过来,

    之后才跟了上去。

    “你先等会儿,”陶淮南转身又出去了,“你手还是先绑上,

    别再挨上水。”

    陶淮南拿着之前哥扔下的塑料袋进来,把盲杖倚在门边,自己摸着墙进去了。他站在迟骋面前,低着头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塑料哗啦啦地响,响得人心焦。

    迟骋上衣本来就没穿,

    这会儿用那只好的手把裤扣解了,陶淮南下意识要伸手帮他脱,

    迟骋已经自己脱完了,一扬手把裤子往外面一扔。

    塑料袋系得严严实实了,

    迟骋用那只胳膊把陶淮南往外顶了顶,

    自己开了水。

    尽管已经往外退了两步,水砸下来的时候还是能溅到一点。

    一只手其实并不耽误洗澡,

    迟骋也用不上他什么。陶淮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用,但没放心出去,怕迟骋一旦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他已经站这了,这会儿出去显得奇奇怪怪,好像进来就为了绑个手。

    打着帮人洗澡的名义进来的,结果旁听了个全程。

    迟骋洗头的时候,陶淮南问:“我帮你洗吧?”

    迟骋说“不用”。他那头发也不用怎么洗,捋两把完事儿了。

    涂浴液的时候陶淮南又问:“我来吧?”

    “不用。”迟骋回他的还是这句。

    陶淮南于是倚着墙靠在对面,没敢瞎伸手。听见水打在塑料袋上的“哗哗”声,陶淮南皱着眉“哎”了声,说:“手……别碰水。”

    迟骋已经洗完了,关了水。

    他自己从旁边架子上抽了条浴巾,陶淮南拿了条毛巾过来,把迟骋胳膊上的水轻轻擦了,然后解了塑料袋。

    “沾水了么?”陶淮南清了清嗓子,抬头问迟骋。

    陶淮南刚才靠墙站着,脸上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小水珠,在灯下面反着光,像一个个亮晶晶的小斑点。

    他脸和脖子都有点红,整个人尽管已经很用力地在表现正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可夏天穿的薄薄的运动短裤,根本遮不住秘密。

    他也知道自己瞒不住迟骋,没去徒劳地掩饰什么。他只能尽量忽视自己的异样,让气氛别变得尴尬。

    迟骋用浴巾在身上随便蹭蹭水,连头带脸地敷衍着擦擦。

    陶淮南摸了摸他绑着纱布的手,没沾水,只有点潮。

    迟骋擦完把浴巾随手往洗手池上一扔,迈步出去了。陶淮南攥着毛巾跟在后面,迟骋拿了条内裤穿上之后坐下了,陶淮南站在他旁边,帮他擦头和脖子。

    迟骋洗完躁总不记得擦脖子肩膀和后背,从前两人一块洗澡的话,陶淮南擦自己的时候就顺手给他擦擦脖子和后背。

    两人都没说话,迟骋手机一直有消息,他低头看着,陶淮南动作很轻地给他擦水。

    “小哥?”陶淮南开口,叫他。

    迟骋没抬头,嗓子哼出个声回应了。

    “你之后是从这儿……直接回北京吗?”陶淮南问。

    迟骋像是回着消息随口应着:“干什么?”

    “你回家吗?”陶淮南犹豫着问,“有……时间吗?”

    迟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陶淮南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回家待几天再……回去。”

    这话他说得很迟疑,自己说着都虚,不敢开口。

    迟骋什么脾气陶淮南是知道的,也知道说完这话的后果,可眼看着这次马上要结束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迟骋淡淡地说了个:“忙。”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水其实早擦干了,陶淮南还接着在他身上来回轻拂,假装还没擦完,继续问,“今年过年可以回来吗……”

    “再说吧。”迟骋像是不想聊这个,语气里也不冷不热的,他站了起来,找了条裤子穿上了。

    陶淮南没什么能擦了,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但他的话没说完,这次不说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开口,所以他仍然站在旁边没走。迟骋说:“回去睡吧。”

    陶淮南舔了舔嘴唇,又叫了声“小哥”。

    迟骋跟他之间隔着三步,看着他:“说。”

    陶淮南其实今天急着过来,是担心迟骋的手。想说点什么是现在临时冲动,没有提前准备,也没打过腹稿。所以这会儿该他说话了,心里却还慌着。

    “我一直没好好给你道过歉,有些话是我该说的,我一直还欠着。”

    既然没准备好,脑子也很乱,那就直接开门见山,从真正想说的开始说。

    他看着迟骋的方向,说:“当初那样……让你走,是我错了。”

    “我当时很偏激,只顾着钻牛角尖,想让你走,除了让你走什么都顾不上。”陶淮南手背在后面无意识地捏着毛巾,一句句说着,“你照顾我长大,对我好,陪着我那么多年……好像就是为了最后被我插一刀,那些年的时间和陪伴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把很多很多事都搞砸了,我没有小哥了,哥也少了个弟弟。”陶淮南眼睛红着,却一直压着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稳,“其实哥心里是怪我的,只是看我可怜,看我弱,看起来更可怜的总容易被原谅。可我……没有原谅过,我的放弃让曾经的一切都失去了价值,变得丑陋,变得不值一提。”

    毛巾在陶淮南手里快要捏出水了,他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这些话其实他不是完全没说过的。他在手机里说过很多很多很多次,却都没有发出去。

    迟骋沉默着听他说话,下巴绷出一条线,脸上看不出表情,却一直看着他。

    “如果这次不是提前不知道你要来,我可能不会过来。我不会往你跟前凑,不让你烦。可人总是贪婪,见过之后就没法再保持原状了……我总忍不住。”

    陶淮南顿了几秒,深吸了两口气,才继续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把话说得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想认真给你道个歉。”

    “小哥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可能还有很多该说的没说到,陶淮南太慌了,想不起来。

    迟骋把他的话完整地听完了,也一直没给回应。他的沉默像审视,用视线去评判陶淮南的语言和神情。

    最后迟骋终于还是开了口。

    “还记得我当时的话吗?”迟骋靠着桌沿,问他。

    陶淮南说:“你说过的我都记得。”

    “我说走了就不再回去了,也永远不原谅。”迟骋说。

    陶淮南睫毛颤着,垂着眼说:“我记得,你不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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