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只能迟疑着放下手，哑着嗓子说道：“小念，妈妈不是在逼你，妈妈希望你可以一直快乐。”
秦初念嗯了声起身，她眼角处有些湿润的水光，“我知道的，我也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一直好好的……还有二哥，如果二哥在就好了。”
她提到秦松白，卢惠的身子就僵硬了起来，表情也有点微妙。
但秦初念却没发现，她和卢惠说了声，就离开了。
秦初念一走，卢惠就闭上眼睛，她脸上的痛苦很明显，似乎在极尽挣扎。
须臾，她才缓缓睁开眼，望着秦初念离开的方向沉默了会，唇边蔓延出一抹苦涩来。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但没人说话。
卢惠顿了下，涩声开口：“你确定现场都处理干净了吗？”
“您放心，那边……也都交代好了。”
卢惠点点头，她眼里这才露出来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锋利来，“董事会那些人什么态度？”
“……他们大概是觉得董事长突然出事，让他们有机可乘了，所以近期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商厌手段狠，倒是都没敢闹的太过分。”
卢惠神色疲惫：“狗咬狗的把戏。”
对方没接话，卢惠又补充道：“你跟在商厌身边，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告诉松白，让他最近小心点，别出现。”
那边有些迟疑了：“二少很担心董事长。”
卢惠手指微收，秦氏公司也是她和秦诚一起打拼到今天的。
她微微垂目，眸子里的寒光一如年轻时，那个在商场上令人敬佩的铁娘子一般，她嗓音微沉：“事情已经做了，就没再后悔的余地，现在情况又出乎意料，哪怕再难受，也让他给我忍着。”
“秦氏内部本来就摇摇欲坠了，商厌既然野心勃勃，那就让他去当这把尖刀！”
卢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心软，唯独在想到秦初念离开的彐瘦背影时，忍不住又流露出一些心疼。
她多希望她的小念一辈子都单纯开心呢。
可是，秦家不能倒。
秦初念从医院出来以后，却没有直接离开。
外面的天是阴沉的，看起来要下雨。
沪市的天气总是有些湿腻，哪怕在夏天也如此，潮湿闷热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她忽然就想起了津南的那个小院。
津南的夏天很晴朗干爽，院子里的海棠树很漂亮，笑笑会在树下趴着睡觉。
他们回沪市的时候，因为太着急，秦初念忘记安顿笑笑了。
还是后来商厌告诉她，他早就让人帮忙照顾了。
其实商厌在某些地方很温柔也很细心。
当然。
也许还是他演出来的。
沉默片刻，秦初念抿着唇角，还是慢吞吞的给商厌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570章
上
商厌那边在忙，秦初念听到有人在和他交待工作，商厌打断了那人，然后才问秦初念：“怎么了吗？”
他嗓音温和，竟像是带着笑意，似乎心情颇好的样子。
秦初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警察局那边打电话说要回家里那边调查。”
她一顿：“你也要配合调查。”
商厌睫毛垂落，轻轻嗯了声：“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医院还是你家？”
他很淡定，完全不觉得秦初念说的是多严重的事情，好像完全和他没关系似的。
秦初念忍不住咬唇提醒他：“商厌，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商厌难得沉默，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下去，修长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下，声音低沉的问：“你还是觉得是我做的？”
秦初念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说，她也不想信，可是她一想到安欣被人扔进湖水里的模样，又觉得可怕。
商厌太冷漠了，冷漠到他好像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她嗓子发紧，好一会才又出声：“等调查结果吧。”
谁知她一说完，商厌就嗤笑出来，只是他嗓音里比起之前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告诉我，你在哪儿？”
秦初念沉默。
商厌的眼神又低沉了些，直接从办公桌后面起身，大步往办公室外面走去：“小念，回答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过来。”
商厌步伐不停：“你在医院？”
秦初念知道他这就是一定要过来了。
她闭上眼，“在医院门口。”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而公司里，商厌刚挂断电话，身后助理就追了上来：“商经理，一会还有董事会议。”
商厌面色不虞，语气冷沉，黝黑的瞳孔里只剩漠然，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推到明天。”
“可是黄董事那边的意思是……”
他话还没说完，但回答他的只有商厌已经大步离开的背影。
商厌到的很快，秦初念在医院门口等了不过二十分钟，他就来了。
而伴随着商厌一起来的，还有一阵雷声，和淅淅沥沥的小雨。
商厌的车停在她面前，他淡声道：“先上车。”
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秦初念刚上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商厌淡声：“觉得冷有外套。”
他声线没什么变化，依旧平缓着，叫人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秦初念虽然没说话，但垂下眼帘的时候，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商厌那边看了一眼。
平心而论，在商厌彻底撕下自己的伪装以后，反而对秦初念很好。
他记得她的所有喜好，记得她的所有习惯。
也总是把事情都做到最妥帖的地步。
秦初念看了眼车载空调的方向，这么凉的温度，像是商厌故意的。
商厌的外套就放在那里，只要她稍微伸手就可以拿到，但秦初念却就是不想去拿。
纵然她冷的有些发抖。
外面的雨水并不大，砸在车窗上，形成一片水帘。
这边去秦家别墅的路程有点远，空调温度太低，秦初念冷的嘴唇都有些白。
猛然间，商厌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他扭头，眼神晦涩幽深的盯着秦初念，薄唇微启：“冷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出声？”
秦初念目光移开：“我不冷。”
商厌冷笑，他伸手过来掐住秦初念的下巴，把她的脸又掰了回来。
他手上力气有点大，在秦初念本就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他眼眸微眯，沉声道：“秦初念，你真没良心。”
秦初念细眉轻拧，商厌说她没良心？
他哪有资格说这种话。
秦初念有心想要反驳一下商厌这话，奈何下巴被人掐着，根本没法说话。
她只能听见商厌说：“你也和你妈一样，认为是我放的火？”
他冷笑：“可以。”
说完就放开了秦初念的下巴，松手时还在她侧脸颊上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
商厌姿态闲适的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又将自己的外套拿过来，披在秦初念身上。
秦初念不想要，被他按住肩膀，商厌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现在有点生气，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秦初念的下巴现在还有被商厌掐过的痛意，她迟缓抬头，正好对上商厌黑沉的眼睛。
他在看着她。
秦初念本来想避开，她不太想直视商厌的眼睛，因为这双眼睛太会骗人了。
她以前有多少次就是被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孤寂的眼神给骗了，才会步步深陷到商厌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里。
再想起医院里等待救治的秦诚，还有一脸疲惫的卢惠，秦初念还是强行的忍住了自己想要躲避的冲动。
她挺着脊背和商厌对视。
她想，她得学会勇敢一点，总有一天，得是她挡在自己父母面前的。
一路到秦家别墅的时候，商厌都没有再和秦初念说过话。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能看出来他此时心情不好。
而到秦家别墅以后，秦初念才知道秦诚当时的情况会有多危险。
整个别墅被烧了大半，外墙一片漆黑，只是这样看着这片废墟，就能看出来当时的火势能有多大。
卢惠一直没有和秦初念说过情况是这样，秦初念乍然看见，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她的家会变成这样。
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秦初念往后倒退了两步，她不敢想如果当时不是卢惠在外面，发现的及时，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的爸爸……
秦初念不可置信得看着这一切，后背突然就撞上一个胸膛。
紧接着手臂被人扶住，商厌身上的气息将她缓缓包裹。
秦初念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那股冷意是从她骨子里发出来的。
她扭头看见商厌如玉似雪般清俊的脸，然后下一秒，她猛地就拍开了商厌扶住她的手，失声道：“你别碰我！”
她眼里的惊惧，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魔鬼一般。
第571章
看
细雨朦胧，有那么一瞬间，秦初念仿佛看到了商厌的脸和那天在山庄看到的重合起来一样。
他对安欣的事那么的冷眼旁观，可是那一切明明都是他做的。
是他把照片发给费天霖的。
秦初念往后又退了一步，她只是想要距离商厌再远一点而已。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商厌抓住了手腕，他一个用力就将她给拽回了自己面前。
他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黑伞明显的往秦初念这边倾斜，替她遮挡住雨丝。
商厌眸光微沉：“你躲什么？”
秦初念眼里的害怕，他看的一清二楚，心里逐渐升起一股烦躁。
他拉着秦初念的手用上了几分力气。
然而秦初念看着秦家被烧毁的房子，心里只觉得是被人塞了棉花一样堵着难受。
她拽了拽自己的手，低哑着嗓子命令商厌：“你放手。”
商厌的眸子越来越深，他嗤声，脸上只剩下冷意：“秦初念，警察都还没给我定罪，你倒是先给我判刑了。”
秦初念抬起头，眼尾红彤彤的一片：“你敢说安欣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吗，不是你故意把照片发给费天霖的吗？”
商厌面色不变，语气淡淡：“她欺负你了，这只是给她的一个教训而已。”
秦初念整个人都在发抖，商厌嘴里的小小教训，却是让安欣差点被淹死！
她看着商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剩下恐惧和害怕。
她喃喃：“你怎么这么恶毒？
“恶毒？”商厌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去，漆黑的瞳孔里带着逐渐升腾的戾气。
他将秦初念的手腕捏的很紧，词句冷厉的从他的唇齿之间吐出来，“你才知道我恶毒？那又是谁来招惹我的？秦初念，你别忘了，你已经和我结婚了，就算我再恶毒，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他说完又看向秦家被烧毁的别墅，嘲讽开口：“在你们秦家人的眼里，我不是一直都是那个卑劣的低等人吗，那真可惜，你这个秦家小姐，最后得和我这样卑劣又恶毒的低等人在一起。”
秦初念痛苦的闭上眼，商厌捏着她的就像是一个手铐一样，让她半点都挣脱不得。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不会的......”
如果她早知道商厌是一匹恶狼，她一定不会不自量力去招惹商厌，然后将秦家带入泥潭之中。
听到她的回答，商厌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脏某个地方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
他咬牙，字字沉钝的问秦初念，“你后悔了？”
“......是。”
事情走到今天，她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但几乎是秦初念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雨伞就被商厌扔到地上，刚才的绵绵细雨已经大了起来，一落在身上就能湿透衣服。
而也才能够明显的发现，商厌左边肩膀早就已经湿透，他今天本来就穿着黑色衬衫，左边肩膀的痕迹明显要更加深一些。
商厌身量高，他深邃的眉眼之下，藏着呼之欲出的怒火。
他盯着秦初念看了好一会，那股怒火又慢慢消失掉，全部都融化进这淡淡细雨之中。
他眼里就像是笼上了一层水光，让人看不清下面的情绪，只能听到他阴冷深沉的说：“后悔也没用。”
商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而被扔在地上的那把黑伞，被风一吹，就滚到了秦初念的脚边。
秦家别墅外面烧毁的严重，里面更是惨不忍睹，尤其是厨房那一片，几乎全都成了灰烬。
卢惠说事发当时，秦诚就是在一楼的阳台上睡午觉，他最近晚上很失眠，所以白天的时候都会午休。
秦初念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变成这样，心里只剩下酸涩。
她咬咬唇，问身边的警察：“失火的原因有发现了吗？”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火源应该是从厨房引起的，失火时间是下午两点。根据口供来说，厨房里是没有人的，而且也并不存在煤气爆炸那些原因。”
秦初念喃喃，“没有人怎么会造成失火呢？”
“是的，所以我们也是正在进行排查，因为这没法保证是否有人撒谎。”
秦初念本来想问监控，但是转念一想，房子都被烧成这样了，哪里还能留下什么监控。
因为卢惠坚持报警的原因，所以这边的现场是不能被破坏的，秦初念在里面待了一会就出来了，然后又配合着警察回答了一些问题。
等到事情都问完，外面的雨也很大了，秦初念看向雨幕之中，那把被商厌丢弃的雨伞，已经被风雨给吹到了一棵大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