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来了!”
所有人立刻伸着脖子往那头看去,见到最前头那辆占据半个街道的大马车有些愣神,才第一天上课就用上了这大家伙,哪家这么嚣张?
再往马车上细找一番,也没找出代表家族的印记,这让人不由得多想起来。
这时,又有人喊:“快看,书院开门了。”
看热闹的一众人整齐的将脑袋转到另一个方向,就见着一身襕衫的老者率先走出,其后是三位先生,又三位……女先生?
再之后,四列身着青衿的女学子鱼贯而出,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发型,姿态也都一般无二的收着下颌微微低头,便是熟人一时都找不出自已认识的那个。
马车停了下来。
能让书院所有人相迎,众人心下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翘首以望,待看到从马车中走出来的严知府时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齐齐拜了下去。
“致远见过大人。”
“致远公快快免礼。”严展鹏将人搀住,把住他的手臂左右一瞧,态度温和:“众位免礼。”
致远公侧身相请:“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大人请。”
“难得有机会碰上此事,本官带家中两位小辈来长长见识,致远公勿怪。”说着话,严展鹏朝身后招招手。
乔雅南顶着所有人的视线随着怀信往前走,那些目光中有羡慕,有吃惊,有万分不解,不过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眼前这点人她还真不怵,大大方方的走到前边,跟着怀信行礼。
严展鹏笑道:“这是沈家沈作节,表字怀信,旁边那是他的未婚妻。怀信,这是此间书院的山长致远公。”
“小子怀信,见过致远公。”沈怀信拿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家父向致远公道贺。”
姓沈,还是和他有旧的沈家,致远公只能想到一个人,再一想到之前他还曾写信来嘚瑟自已有了儿子,用后脑勺想也知道是谁了。
不过以他们的关系何时不能前来拜见,还平白成了严展鹏的家中小辈,他怎不知这俩成一家了?
自然,他怎么都想不到沈怀信这么大张旗鼓的原因,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和雅南走在一起,让人一说就说起他俩人罢了。
用新人新事掩盖旧人旧事,谁能说这不是高招?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女子书院(2)
眼下正事要紧,致远公收好信,引着知府往里走去。
待大门重又关上,议论声骤然大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那就是沈作节?沈家那个?他和沈家那两兄弟怎么长得一点不像!这,这比我都生得好看!”
“我也听到了,是说的沈作节没错!”
“就是他把童家给掀了?”
“那和他一起的岂不就是乔家那个?有谁见过吗?快认认人啊!”
“我见过,就是她没错!”
“对对,是她!之前我还不信她攀上高枝了,没想到啊!就乔家那跟脚,她一退过亲的女人竟然攀上沈家了!”
“你看到了吗?上台阶的时候那人还帮她提着裙摆!”
“看到了!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我怎么听说,沈作节帮着乔父伸冤这事沈家没少出力?难道说,沈家允了两人的事?”
“怎么可能!这两人的差距有同心府到京城那么远!”
“对,绝对不可能!”
“……”
如沈怀信所愿,这一日,满府城谈的都是沈作节和乔雅南。
童家在同心府盘踞多年,树大根深,这些年缺德事没少做,可他们从不招惹不该惹的人,又舍得出银子打通关系,横行至今。
乔家这事童沛瑜是做得缺德冒烟,但是大家心里有数,这点事伤不到他半分。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童家这次阴沟里翻了船,不但童沛瑜被拿下狱了,没几天还判了斩。
而童家不但没有反抗,还出人出力将这事砸实了,把童沛瑜送上绝路。这其中固然有童家兄弟阋墙的原因在,但童家若有意保他,那兄弟俩也不会有机会在这时下重手。
得是怎样的手段,才能让童家百年基业都不顾,这么干脆的放弃定下多年的继承人,把面子里子丢了个彻底,元气大伤。
这事若是为已也就算了,含香春和品香坊相争这么久,沈大人帮自已的娘舅收拾对手,这说得通。可他不是,如此大张旗鼓,只是为了帮一个女人报父仇。
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为的何止是眼下的仇,更是将乔家的声势往上抬了不知几重,可见用心之深。
乔雅南最近要么在为上公堂做准备,要么就在谈情说爱,除了去拜祭父母就没出过门,也不曾和旧识来往,不清楚自已此时已经成了同心府的名人,更不知道她都快成妲已了。
乔修远知道一点,但也没往心里去,能让童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要说别人了,就是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跟做梦一样,外人议论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只有沈怀信,不但掌着外边的风向,还有意吹了吹风,引着这风向奔向光明大道,并且今日和雅南一起出现在这里,让这风又大了些。
书院内,仍然不知晓这些的乔雅南和前来观礼的人坐到一处,在怀信身后露出半边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正好衣冠,在致远公的带领下拜孔子、拜先生、净手,最后,朱砂启智。
致远公手持蘸着朱砂的毛笔,在学生眉心处点上一个像痣一样的红点,为学生们用朱砂开智。
“痣”与“智”谐音,朱砂点痣,意为开启智慧,目明心亮,也希望学生们日后的学习能一点就通。
乔雅南想让致远公给自已也点一个,她虽然还算聪明,但是谁会嫌弃自已更聪明些呢?
脑子里自娱自乐一番,乔雅南等着下一个步骤。
“你也上前来。”
见致远公看着自已,乔雅南眨眨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怀信。
沈怀信起身把她从身后牵出来轻轻往前推,笑道:“去吧,能得致远公启智的机会不多。”
乔雅南真就上前去了,在致远公面前站着抬起头来,看着那笔落在眉心。
“多谢您让我如愿。”
致远公放下笔看着她:“如此就如愿了?”
乔雅南想也不想就点头:“是,如愿了。”
“不想进书院来念书?”
乔雅南摆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会来书院的女子定都心存远大抱负,小女粗鄙,心里装着的不过是灶头上那点事,自知成不了才。”
粗鄙?致远公笑了,那对父子什么眼神,能看得上粗鄙之人才怪了。
见致远公没有其他话示下,乔雅南低眉顺眼的回到怀信身后坐下,借着他的身形把自已藏了起来,今天可不是她的主场,能蹭个‘朱砂启智’已经赚了。
也因此,她没注意到三位女大人都看着她。
学子的流程已经走完,先生带着她们离开,留下一屋子观礼客你来我往的说着场面话。
其他人乔雅南不关注,都是老油条了,听他们说话都累,她的注意力全落在致远公身上。
女子书院才起步,太后和女大人们不知多上心,被她们请来任第一任山长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知道他和沈家老狐狸相识后乔雅南更确定了这一点。
这样的人,真才实学肯定是有的,但脾性,通常也是有的。
听了一会她就发现了,这位山长话没说几句,但每一句都说到点上,然后其他人能接着这话说上好一会,之后他再接上一句,好家伙,后边其他人又能说一阵了。
不想再听下去,乔雅南悄悄戳了戳怀信的背。
沈怀信身体不动,一只手伸到身后,掌心朝上,五指轻轻往里收。
乔雅南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便将手放了进去,无事人一样看向前方。
手被轻轻握了握,然后掌心被不疾不徐的敲了两下,虽然没有事先对过暗号,乔雅南还是立刻就意会了,这是让她再等等。她轻轻回握了下,把手收了回去。
做贼心虚,乔雅南左右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女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侧前方不远处看着这边,从那个位置看过来,无所遁形。
乔雅南顿时有种课堂上做小动作被当场抓住的感觉,羞窘的避开视线,坐得板板正正的听讲……不是,听他们说话,再不敢做小动作了。
好在没多会这些人的场面话终于说完了,致远公领着一众人去往书院参观。
终于要达成来书院的目的,乔雅南心下雀跃,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已想错了,跟着领导视察能看到什么?她当村官那会,去看个什么都还有人给她做表面功夫,何况如今视察的领导是知府。
衣袖被轻轻扯了扯,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她没多想,下意识的把耳朵送过去。
身侧身后同时一静,乔雅南顿时反应过来,忙要把耳朵收回,身边那人就凑了过来,低低的声音送入耳中:“我们一会再看一遍。”
乔雅南胡乱点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步子略显仓促。
沈怀信朝身边和身后的人点头倾身微微致意,大步追了上去,心情好得如这蓝天悠悠,白云朵朵。
严展鹏公事繁忙,一圈转下来就打算告辞,听沈怀信说要留下也不意外,略作交待便离开了,其他人见状也都陆续告辞。
把最后一人送走,致远公回头看向身后好似和他一道送客的一双壁人,打趣道:“不是书院的学生不管饭。”
沈怀信行礼:“不多打扰,晚辈想留下听听,看看女子书院授课和鹤望书院授课有何不同。”
致远公看他身边那姑娘一眼,他还没老眼昏花到这么好骗的地步,不过他人好,就只拆穿一半好了:“进去坐着听听也无妨,听完了来找我。”
两人赶紧道谢,待人一走,立刻往学屋走去。
女子书院建得不小,可见所图甚大,大概是因为今年才第一年,收的学生不多,所以许多地方都还空置着,之前跟着领导们视察时看到只启用了三间学屋。
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学屋的门窗都开着。两人轻手轻脚的来到最末那间,贴墙站着听里边的先生授课。
稍听了几句,乔雅南就知道这堂课是在讲《礼记》中的《曲礼》。‘乔雅南’受教的那十年不是混过来的,是被她娘拿着戒尺一盯一的学过来的,她能背,能解,但如今听着别的先生解读也觉得新鲜,不由驻足多听了会,才去向第二间学屋。
这里在讲《诗经》中的第一首诗《关雎》。这诗就算她那个时代背不全的也记得那几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先生诵读时语调特别好听,解读的也有意思,乔雅南都听出趣味来了,要不是担心她们快下课,她都想继续往下听。
最后一间学屋在学的却是《史记》,讲学的是位女先生。
乔雅南本就喜欢历史,这位女先生声音不似女子柔婉,而是有些偏中性的清朗,不疾不徐的如同在面前铺开一幅画卷,她越加听得津津有味。
沈怀信朝那边看过来的女先生行礼致意,却并不催促雅南,只在一边静静陪着,直到看到堂役拿着锣锤出来,他才牵着听得入神的雅南快步离开。
铜锣声在身后响起。
这是下课了,乔雅南长叹了口气:“好可惜,我还没听完呢!”
前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乔雅南避之不及撞了上去,她摸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怎么不走了?”
沈怀信转过身来:“你还记得,我们才认识那会我说过的话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奖励你
放在平时乔雅南可能还得想想,可此时身在书院,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他指的哪句,笑道:“我就记得我们怎么相遇的了,哎呀这时候说这个做甚,致远公还在等你呢,赶紧过去!”
“我说,你适合做女大人,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
沈怀信完全没有被她带偏,将用力推他走的双手握住,道:“你当时不愿意去京城,说不想离开幼弟。可如今,曾经那些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了。大哥会长住府城,修成可以来府城上学,修齐也不用担心……”
“那你呢?”乔雅南不再装迷糊,神情比他还要认真:“你呢?我的未婚夫打算把自已放在哪里?一个人守在常信县?”
沈怀信抿了抿唇,垂下视线不去看她:“你若平庸些,我都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你绑在身边,和我成亲,生子,耳鬓厮磨一辈子。可你不是,就算你把自已藏起来,偶尔露出来一点也比旁人聪慧。而且你分明很喜欢这里,那些人在屋里坐着听课都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你在外边蹲着听却能听得满脸是笑。我若只想着把你绑在身边,那太自私了些。”
“我想要你自私些。”
沈怀信抬头看她,明明之前她还听得意犹未尽,此时脸上却见不到半分留恋不舍。
乔雅南前后看了看,没人,她把双手挣脱出来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我没有雄心壮志,只想让家人过得好些,想和你过得开心些,你别催我去奋斗,我一点也不想奋斗!青史留名这种事,让那些有能力的女大人去做就好,我只想围着灶头转,谁也别想把我从灶边拉走,你也不行!”
沈怀信把怀里的人抱紧再抱紧:“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
“没那么多可是。”乔雅南打断他的话:“沈怀信我告诉你,要是走这条路,我这辈子就不会成亲了,你考虑清楚再劝我。”
“你肯定要和我成亲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这事都不会变!”只要说到这事,沈怀信就不留半分余地:“和我成亲不会影响你去做女大人。”
乔雅南没有特意去了解过女大人这个群体,可确实好像大都成亲生子了,她有些好奇:“如果我去做女大人了,我们不就分隔两地了吗?”
“若是如此,我肯定就自私的提都不会提起此事。”沈怀信笑:“也就是你学习的时候会分开得久些,过了考核后你便可随我赴任,并能在衙门挂有官职。有了这些经验,将来回了京城你的路就好走了。”
有人在你面前铺了一条锦绣路,只等你走上去便能步步高升,没有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可乔雅南是一个已经尝过其中滋味的人,太清楚事情说出来易,做起来有多难,得到多少失去多少,这是定律。
所以她连想都不必想就抬起头来欢快的摇头:“我只要我的灶。”
沈怀信低头看着她,心里欢喜他的雅南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又无奈于她放弃得这般容易,磨了磨牙道:“搬走你的灶藏起来。”
“你搬,赶紧搬,我就坐上头了,搬哪我在哪,然后做一大桌子菜出来,只给你闻,不给你吃。”
沈怀信忍了忍,没忍住,抵住她额头笑得甜蜜:“真不给吃?”
乔雅南傲娇得很:“不给。”
“我饿了,给一小口。”
乔雅南看他一眼,勉强点头:“行吧,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给你吃一口。”
沈怀信搂着人转了个向,避开学堂那边可能看过来的视线,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道:“遵命。”
乔雅南瞪大眼,这家伙的学习能力会不会太强了点,一开始打趣几句都会脸红的人,现在都会玩文字游戏亲她了!
好学生!乔雅南在心里用力鼓掌,恨不得再给他加个油!鼓励他再接再厉,下次要翻倍的进步!
脸飞红霞的沈怀信伸手遮住她过于明亮的视线,明明是他孟浪,怎么他看着倒比雅南更害羞?雅南可真是,事事和人不同。
乔雅南把他的手拿下来,脑子念头一转,笑容狡黠,抓着他的手捂在自已嘴上,然后嘟起嘴亲了亲他手心。
察觉到她的动作,沈怀信微微瞠目,红晕在脸上匀称的一层层染开,越来越红,手指都蜷缩起来,下意识的往回收了收,意识到雅南还握着他的手,又乖乖的往前送。
乔雅南心软得一塌糊涂,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揉,怎么有这么乖的人啊!衬得她像个调戏良家子的女流氓。
沈怀信虽不知这是何意,但并不妨碍他也学着雅南这般捧住她的脸,揉!
铜锣声又起,两人停下动作对望一眼,所以,他们在这里待多久了?
乔雅南收回手,理了理衣裳一脸正经:“该去见致远公了。”
沈怀信眼里笑意泛滥,嘴角却绷得紧紧的,点头道:“是该告辞了,留下也没饭吃。”
“噗……”乔雅南瞬间破功,拍他手臂一下往前走去,学生进步太快,她得赶紧修炼了。
小童将两人引进一处院落,一小片竹林,一处水池,就是这院中所有的景致。屋前拾阶而上,在小童的示意下脱履,只着足袋往里走。
乔雅南还来不及打量,就被触目所及的那一面书架墙镇住了,再往左右一瞧,同样是满面墙的书。
她去过许多图书馆,大的小的,花样百出的,可从没有一个地方给她这种感觉。哪怕是几层楼,哪怕是大得走一圈都累,都不及这里带给她的震撼。
细想起来,大概是因为这里有任何地方都没有的厚重感,而那位拿着书随意盘坐于坐具上的致远公,更让这厚重感增加了两分。
乔雅南用力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已也沾上点这种代表文化的气息。
致远公被她那仿佛龙吸水的模样逗笑,不论是搬来此地,还是在原来所住的竹庐,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反应。
乔雅南非常不好意思的行礼道歉:“从不曾见过这么多书,一时失态,致远公勿怪。”
“你喜欢我的珍宝,我为何还要怪你。”致远公笑眼看着她:“既然这么喜欢,为何不愿意来书院?你若愿来,我允你日日来此看书如何?”
“不是喜欢就一定要拥有。”两人在致远公的示意下和他相对而坐,乔雅南回得坦荡:“我喜欢的东西很多,若因为喜欢就去拥有,那我一定会成为自已也讨厌的人。”
“狡辩,不愿意来就不愿意来吧,谁还能强求你不成。”致远公笑骂,见面至今,他都未从这姑娘眼里看到野心,不怪那老狐狸看中,今时今日的沈家,确实不能生出半点野心。
乔雅南乖乖的笑着,不再开口。
沈怀信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接过去,以父亲为由头把话题说开了去。
乔雅南听着确定了一点,致远公和沈家老狐狸交情不错,且这交情年头久远。
“是父亲推举他为此间书院的山长。”回程的马车上,沈怀信给她解惑:“致远公是本地人,和爹年少时就是好友。两人性情完全不同,一人志在朝堂天下,一人志在著书立说,见面不多,但感情比之寻常人更纯粹。”
乔雅南心下感慨,果然啊,厉害的人只和厉害的人做朋友。
“雅南……”
只听得一个称呼,乔雅南就瞪了过去:“再劝我就跳车了。”
沈怀信笑开了,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不会再劝你了,我本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
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亲了亲,沈怀信道:“我如实相告后你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比谁都开心,要是可以,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但我不能因为不想和你分开就蒙骗你,遮着掩着的替你做决定,我怕你以后会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