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害死了她，我抄了沈家，让她与家人骨肉分离……”

    “沈潇颐，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放下曾经，我恨你，我恨你，你凭什么可以那么云淡风轻的离开……”

    “是我逼死了阿潇……”

    这是谢璟煜第一次不称朕，也是众人第一次见他失态。

    仙师深深的看着他，漠然开口：“既然您不想消耗寿元让沈贵妃入梦，那贫道便先告辞。”

    说完，他轻轻一挥拂尘，行了一礼就转身要走。

    谢璟煜突的抓住他，像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她生前朕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若朕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真正见到她了？”

    第12章

    天上乌云涌动。

    王紫萱与宫人齐齐惊骇跪地，嘴里不断喊着“陛下不可”之类的话。

    谢璟煜面色如常，定定看着仙师。

    可仙师却淡然摇头。

    见状，谢璟煜步伐一晃。

    他接过仙师手中丹药瓶，便转身，只是刚走两步，他又停下。

    “沈家当年所犯之罪，今日统统一笔勾销，即日起，朕要沈氏旁支恢复从前的荣耀！”

    王紫萱看着他背影，并不年轻的容颜上满是幽怨不甘。

    她怨他，她怨沈潇颐。

    但她更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明明她是家中独女，却并不受宠，反而揽尽了丞相府所有伺候父兄的活。

    好不容易熬上了皇后之位，却还要和一个死人斗。

    月光洒入凌禾宫，显得寝殿内愈发清冷。

    谢璟煜躺在阿潇的床榻上，贪恋着她残留的气息，服下入梦丹后，整个人都沉沉睡去。

    淡淡药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内殿，馥郁芬芳中夹杂苦涩。

    谢璟煜执着玉如意挑开沈潇颐的红盖头，与她四目相对。

    他激动万分开口：“阿潇，我此生永不负你。”

    “阿煜，我不羡鸳鸯不羡仙，只愿与君共今朝。”沈潇颐笑得羞涩甜蜜。

    此情此景，谢璟煜几乎心如擂鼓。

    他简直不敢置信自己能如愿以偿娶青梅为妻，他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人，问他们，有谁像他一样能娶到心心念念数年的姑娘！

    谢璟煜想要握住沈潇颐的手，却因太激动，一脚踩在她长长的裙尾上。

    沈潇颐往前扑，谢璟煜迅速抱住，天旋地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似是有烟花炸开。

    可是梦，在此也碎了。

    谢璟煜从回忆中醒来，颤抖着手继续拿起药瓶：“朕抄了她满门，只有在梦里，她才会乖乖叫朕阿煜。”

    说着，他抓起一把丹药就吞了进去。

    梦里，他回到了外出平息叛乱前。

    巍峨城墙下，沈潇颐紧拥着他：“阿煜，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阿潇！”

    梦再次破碎，谢璟煜坐起身来。

    看见清冷的宫殿，他才惊觉沈潇颐早就死了，她留下的惊喜，是一尸三命。

    他抱着白骨，抬手描摹着她的眉眼。

    一点点将那些她不知晓的事情尽数说于她听。

    “那日你与王紫萱一同坠墙，我不是眼花，我想救的人就是你。”

    “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杀她，三十年前你也是这样，为了杀皇后，甚至不顾拦在她前面的我，执剑直直刺来……”

    “当年我受伤后，每日都在想，你是不是也恨我。”

    “前些日子刺杀一事，终于让我承认，你对我，恨之入骨。”

    “沈潇颐，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赌气……”

    “但事已至此，你我人鬼殊途，便从此两不相欠吧……”

    他搂着沈潇颐的头骨哭到喉间都有了血腥味，才忍下那句“求求你，说个不字”。

    他心底甚至升起一股怨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成为君王。

    这一夜，注定众人都辗转难眠。

    谢璟煜恍惚地走去梅园，想要在那里选一处宝地葬阿潇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