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宏峻,闲忻他爸,闲忻心脏查出有问题医生说活不过十八岁,闲宏峻就在外头找女人给他生孩子,为这事,许君兰不知道找他吵过多少回。
贺怡曲指,对着温室的玻璃屋顶仔细看看指甲上的图案,前两天才做的指甲,今天就不喜欢了,她想着要不要等会儿出去再做一次指甲。
许君兰听见这话,轻轻哼一声,嘲讽的眼神于她眼底一闪而过,她枕在靠垫上的脑袋转了一下,面向贺怡那边,说:“以前你说要嫁张尧,我还劝你,说这男人性子太冷,爱自己胜过其他人,你当初跟我说——”
贺怡微微一笑,“我不要他爱我,我看中的是他有本事,不会管我。”
许君兰转回头,望着玻璃屋顶又是一叹,“以前大家都说你性子太像孩子,不懂事,现在看来,你倒是活得比谁都明白。”
“当年我俩,你选择嫁给一个你不爱也不爱你的人,而我千挑万选看上的闲宏峻,忻忻出生还不到三岁,他就在外头找了别的女人。”
贺怡说:“你和我不一样,我就是朵菟丝花,需要依附他人从中汲取营养才能活下去,我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有爱,如果我爱上自己依附的那个人,如果他哪天不爱我了连根拔起抽身离开,我就会死了。你不一样,君兰,你离了闲宏峻也能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是闲宏峻太蠢,他当初能够发达是因为你,一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蠢到以为没了你他还能维持今天的成就。君兰,既然小忻没事了,你也不用再有所顾虑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最后一句话,贺怡说的时候模样懒淡,看似轻飘飘没什么份量,却一字一字都扎在了许君兰心上。
许君兰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上,望着头顶隔着一层玻璃的灰白色天空,半晌,笑了。
闲忻坐上他家开来的车没多久,就拨出了一个号码,几乎是刚拨出去,电话就被接通了。
“小忻!”暨辰难掩兴奋的声音迫不及待响起,“我正想给你发消息,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闲忻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和平常没甚两样,他缓和着声音说:“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暨辰。”
暨辰那边轻咳一声,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也没什么事,你不是说你回国过年了吗?这两天我到京市来了,就想问问你接下来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出来玩。”
闲忻说:“我也不知道,我得先问一下我妈妈,我这几天都跟着她走亲访友,到认识的人家里拜年。”
“好,你问一下你妈妈。没空也没事,我就问问。没时间玩也没事,我可以去找你,见一面也行,我就想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
“等我问过我妈再给你答复好吗?”
“好,好的。”暨辰顿了下,又道,“对了,小忻,你给我打电话是?”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一个亲戚聊天,他说这几天要去滇省旅游,他一说滇省,我隐约记得倪路好像是滇省人,想向你确认一下是不是。如果是,那真有点可惜了,滇省这么好的地方,出了倪路这样一个人。”
“倪路是滇省人。”暨辰说,“之前人肉他的信息时有扒出过他家的地址,具体我忘了,但记得他是滇省人。”
听到确定的答案,闲忻握手机的手指收紧,用力到指节泛白。
“闲忻?”闲忻一直不说话,暨辰忍不住出声。
闲忻很快应道:“啊,我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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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辰:“闲忻你放心,张禹城能护倪路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等我逮到机会,我一定会搞死他。”
闲忻望着倒影在车窗上的一张泛白的脸,问:“暨辰,你不是说城哥对你放过狠话,你搞倪路,不怕得罪他吗?”
“不怕。”暨辰的声音平静,似乎是真的不把张禹城的话放在心上,“大不了一条命,只要你能开心。”
映在车窗上的人嘴角一勾,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谢谢你,暨辰。对了,你会在京市待多久啊?”
暨辰:“我没什么事,待到开学都行。”
闲忻:“那这样吧,你等我消息,我有空了去找你。”
暨辰:“好!”
脸上没半分笑意的暨辰放下电话,按下挂断,手机随手一放,然后闭上眼脑袋靠在座椅背上。
公鸡第一声啼叫,倪路就睁了眼。
眼前的一切是从小看惯的画面,人躺在床上,却觉得哪里不对,他像在靠在什么人的怀里。
听着近在耳边的浅浅呼吸声,他一扭头看见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睡颜,心里顿时生一丝不真实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等思绪回笼,才想起来,昨天张禹城跟着他一块回村,还睡在了一张床上。
并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这张美好得让人心尖发颤的俊脸,却是第一次在这么熟悉的环境里,在自己住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子里,在最普通不过的木板床上,发黄的蚊帐里头,两个人相拥而眠,一觉醒来,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散乱在额前的碎发,不浓不淡掩在发间的眉,又密又长如两把小刷子的睫毛,挺直如玉般的鼻子,还有厚薄适中轻轻抿起的唇。
倪路的视线最终落在有着诱人色泽,看起来很软吻起来更软的唇上,看着看着,脸不知不觉凑上去。
“咳、咳咳——”
只差一点就能贴上的一刻,隔壁传来的熟悉的咳嗽声让倪路整个人往后一缩,下一秒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妈妈身体虚,清晨准备醒来的时候会咳得尤为厉害,听到咳嗽声,就知道他妈差不多要醒了,倪路是一秒都不敢再在床上待下去。这么亲密相拥而眠的姿势,要是被他妈看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倪路被吓得动静大了些,张禹城怀里一空人立刻跟着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倪路掀开帐帘下床的背影,他揉一把眼睛,看向被帘子遮得只露出一条缝隙的窗口,用睡意浑沉的声音说:“天还没完全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倪路背着他穿衣服,“我下去烧火做饭,你继续睡。”
张禹城的睡意未散,但倪路一走他也不想睡了,跟着坐起来掀开蚊帐帘,“不睡了,我下去帮你。”
倪路回身看一眼他,没再说什么,拿了他昨晚睡前脱下的衣服递给他,让他赶紧穿上。
厨房里,张禹城烧火,倪路淘米刷锅煮饭,张禹城对喂鸡有兴趣,倪路便把鸡食交给他让他去喂鸡,他则进了小菜园弯腰摘菜。他们这边冬天能长的蔬菜少,但还是有一些。
张禹城喂完鸡倪路摘完菜,黄翠兰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两个孩子干活井井有条,尤其是张禹城一个城里出生长大的孩子干活不仅没添乱,还像模像样,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
昨晚准备的菜多得吃不完,把剩下的菜回锅翻热上桌,再炒两盘青菜就差不多了,不过黄翠兰怕慢待客人,不顾张禹城和倪路的阻拦还是亲手给煎了一盘香喷喷的煎饼。
“小城啊,你尝尝姨做的煎饼,小路打小就爱吃姨煎的饼,他去上学那天,姨还亲手给他煎了不少让他带去。”
“那我真得好好尝尝。”张禹城闻言,立刻伸筷子夹了一张饼,什么都不放先咬一口,然后对黄翠兰露齿一笑,“好吃!”这张饼吃完,张禹城又夹了一张学倪路往里头放些菜和家里自制酱料卷起来一吃,又是一番滋味。
看他一个接一个地吃,黄翠兰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期间倪路不知道看了张禹城多少眼,觉得这人真是天生讨长辈欢心,他来的这一天一夜,都不用做什么,他妈笑的次数都快赶上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天了。
饭后,收拾好厨房,跟黄翠兰说一声,倪路便领着张禹城出去逛了。
村里没什么好逛的,祖庙,村子的大户人家留下的老宅院看一遍基本就没啥可看的了,然后倪路带张禹城走到村尾,长着一棵大榕树的河边。榕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盘根错结,盘起的树根深深扎在河边的泥土里,裸露出来的树根说是一座小山都不为过。
离大榕树十米不到的地方有拦河堤,堤上有一块块凸起的石阶,人可以踩着石阶过河。
绿树掩映,河水潺潺,即便是在这样清冷的天气,这样的景色也是极美极养眼的。
倪路指着那棵大榕树说:“夏天会有不少村里的老人坐在树下乘凉,小孩子就在河里游泳,这里也会特别热闹。”
倪路还说:“我们村子比较偏,但是还是会有画院的学生过来画画写生,他们什么都画,画最多的就是这棵树这条河,我小时候经常会站在他们旁边看他们画。”
张禹城问:“你喜欢画画是不是受他们影响?”
倪路点头:“把眼前看到的画面用笔画下来,在小时候的我看来很神奇。有一个哥哥看我喜欢,还教我画,他给了我一支铅笔一张纸,让我把喜欢的东西画下来。”
一个哥哥?
张禹城看向倪路,眼神有些危险。
倪路笑了一下,“那个哥哥和他同学就在村子住了三天,走后就再没来过,他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张禹城轻哼一声,“但他给你的笔和纸你肯定还留着吧。”
倪路噎了一下,因为给他说中了。
倪路说:“那是我画画用的第一支笔,第一张画。”
纪念意义大于其他。
张禹城也不是真的吃醋,那是他无法参与的过去,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画放在家里吗?”他说,“回去我要看。”
倪路笑着点头,“好。”
他的第一张画,说是乱涂乱画也不为过,勉强能看出个样子,但他不介意给张禹城看,因为这是他的开始。
张禹城又说:“还有你的照片,我也要看。”
倪路还是点头,“好。”
树看完,接着往前走,迈过修在河里的石阶,走出村子,顺着河流一直往前,直至左右已经看不见人,张禹城忽然一把牵住倪路的手,倪路看他一眼,没有抽开,两个人就这么手牵手走过倪路少时走遍的每一条路。
一路上,看山,看河,看花,看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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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写到这里觉得……直接打上end好像也可以……
哈哈,不过后面还会接着写一写他们毕业后的一些事,也不多了,三四章能结束。
第0089章
回来
一直盯着暨辰的人给张禹城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无一例外皆是暨辰和闲忻在一起的照片。
两个人在餐厅吃饭,聊天,从照片里看,两个人聊得还挺愉快,暨辰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闲忻,闲忻嘴角噙笑眼帘微垂,看起来含蓄又温柔,画面看起来还挺温馨。
神秘人:你说过只要这两个人有见面第一时间通知你。
张禹城:他们是在哪里见面?
神秘人:京市的一家咖啡馆。
闲忻回国了,张禹城刚知道这件事。
张禹城想了下,给许君兰了发条消息:许姨,小忻回来了?
许君兰正和贺怡在美容会馆做脸部SPA,手机响起,她拿起来看一眼,回:对,回来过年,今天我带他还上你家拜年来着,不过你没在,错过了。下回相见面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过完年忻忻还得回去上学。
张禹城:我知道了。
许君兰没再回复,直至手机黑屏,她方才轻声叹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去。
旁边床上闭着眼享受按摩的贺怡问道:“怎么叹气了,谁的电话呀?”
许君兰也没瞒:“禹城。”
贺怡睁了眼,“怎么回事?”
许君兰想了想,说:“就是想着送忻忻去国外上学是不是错了,这一分开,忻忻和禹城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关系眼看着一天天淡了。”
贺怡一听,笑了,“你就是喜欢想太多了,真是关系好,哪怕分开再远也淡不了,反之也一样。”
许君兰笑笑:“也是。”
说完闭上眼,过没多久,她又道:“贺怡,如果你发现自己儿子喜欢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做?”
贺怡轻笑一声,“我怎么做?大儿子我管不了,小儿子不用我管,我该吃吃,该喝喝。”
许君兰:“你不介意,自己儿子喜欢的是男人?”
贺怡:“我两个儿子不介意我不经过他们同意生下来还不管他们就算好的了,哪论到我介意他们喜欢的到底是男是女。”
许君兰彻底无语。
最后还是一叹:“我到底还是不如你啊。”
贺怡最后道:“人各有命。”
也是。
想明白一些的许君兰不再说什么。
人各有命真是再贴切不过,人是什么人,过的便是什么日子,像她,就做不到放手让自己的儿子闲忻在一个人身上撞个头破血流,她心疼也不舍,她儿子好不容易换来的人生不该浪费在一个不会回应的人身上。
所以,即便儿子怨她,恨她,不理解她,她也要把闲忻带走,离张禹城远远的。
张禹城得到许君兰回复后,想了下,敲下“继续跟着暨辰看他要做什么”这句话正要给神秘人发送过去,却不知因为什么,手指忽然停顿下来。
窗外传来说话声,张禹城走到没有玻璃的窗户前,掀开只拉了一半的窗帘往楼下看,院里,倪路正帮着黄翠兰转石磨打豆浆,过年前收的豆子,一直没时间收拾,现在趁张禹城来了,黄翠兰就想着做些新鲜的吃的。豆浆磨出来过滤烧开加点糖可以直接喝,可以做成豆腐和腐竹,剩下的豆渣加些调料煎熟吃着特别香,总之能做很多东西。
倪路一边转磨盘一边和黄翠兰说话,说刚做好的热豆腐加点油、盐、小葱拌拌就特别好吃,黄翠兰往磨盘里头加泡好的豆子,说哪能让小城吃这个,都是以前是家里来不及做又没什么吃的才这么吃,拿出来待客就不好了。
倪路就说,那做豆腐盒子吧,豆腐里头挖洞把肉馅塞进去蒸熟再淋上酱汁,黄翠兰说这可以。
母子俩聊着天干着活,不知不觉就磨出了大半桶的豆浆水。
张禹城放下布帘子,把他之前敲好的一句话再一个字一个字删去,重新敲出一大段话发送出去。
张禹城:一直这么跟着暨辰太浪费时间,还是弄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吧。你麻烦点,找个留学的名额,把暨辰送出去,让他手再长也伸不到这边来。
神秘人:留学名额不算难弄,问题是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出国留学。
张禹城面无表情打下一串字:如果这个留学的地方是闲忻上学的学校,想必他很愿意。
神秘人:……
神秘人:高还是你高。
张禹城不再回复,退出聊天软件,正要按下关机键,可一看见他刚换上去的屏保,动作不由一顿。
屏保是一个周岁婴儿的彩色照片,尽管已经小心保存,但发黄的照片还是无声叙述了这张照片的久远年代。
照片里的婴儿咧着一张只长了两个门牙的嘴坐在澡盆里笑得眼儿弯弯,小孩手里还抓着摇铃,兴奋得一边打水一边晃着手摇铃,在明媚的阳光之下,溅到半空的水光反射潋滟的光泽把小孩拢在画面里,刚好拍照下的一幕,看起来既唯美又温暖。
这么无忧无虑笑着的倪路,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只看一遍,张禹城就忍不住把这张照片拍下来改成了屏保和开机画面。
这一张照片,宛如倪路眉尾的疤,仿佛刻在了张禹城的心上,一遍一遍提醒他,改变不了过去,唯有珍惜当下。
不知什么时候,张禹城放下手机,转身大步走出房间下楼。
没有关上的屏幕小孩坐在水盆里的照片过了将近一分钟才一点一点变暗,最终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乘坐的飞机晚上八点多才进入机场,下了飞机等行李又用差不多一个小时,倪路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出站时都快十点了。
一出机场,同组的同学有的有家人来接机,有的自己坐出租车,还有的是坐机场的大巴,倪路的选择是坐大巴回到市区,接着再转乘其他车回去。
这次他们是去N国采风并与当地的建筑学院进行学习和交流,一个组的同学包括他在内总共十二人,带队老师一人,为期十五天,费用自付。
虽然费用不低,但这次倪路还是去了,主要是他现在已经能轻松付得起这笔钱,另外还有一点,他现在已经大四,再有一年就要毕业,在学校能学的东西基本已经学完,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实践和实习,如果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离开学校怕是不好找工作。
更何况N国有很多过百年的历史建筑,也有很多当代大师的高水准作品,又能与当地知名的一些大学的师生交流,机会难得,又能开拓眼界,不去参观实在可惜。
两个小时后大巴进入市区,下了车一看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别说地铁,公交车都停了,倪路只好选择打车,好在还有三个同学和他同路,都是回学校,拼车把钱一分摊,也花不了多少。
倪路还是住在计院的宿舍楼5楼的506,宿舍里没有电梯,他搬着个大行李箱一层一层爬楼梯,恁是他力气大身体条件好,爬完五楼照样累得气喘吁吁。回到宿舍一开锁,看到里头一片漆黑,倪路并不觉得奇怪。
现在已经是研一的张禹城忙碌的程度他都没法比,即便他不出国,十天半月里能见张禹城的次数估计也不到五次。
张禹城大三就出去开公司了,毫无疑问是一家科技软件公司,里头的员工都是和他一样志同道合的程序员。比起赚钱,更注重开发研究,还真搞出几个大项目,甚至上过新闻。一个项目软件的开发,也不管赚不赚钱,只要张禹城看上了他就会不断往里头砸钱,但事实证明,凡是张禹城看上的项目,前期砸再多钱,后期都能翻倍赚回来。
因为忙,张禹城大三没多久就卸了学生会会长的职务,人也更少出现在人前,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校内霸榜多年的风云人物校草、学神,众人心目中的传说。
门口一关,倪路把行李箱往寝室里一推就不想管了,从柜子里换出一套干净宽松的衣服就进了浴室洗澡,出来把头发吹干人就爬上床躺下了。
以倪路的睡眠要求,他在飞机上压根睡不好,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他坐得腰酸背痛得不行,现在一躺在熟悉的床上,上眼皮顿时跟下眼皮相亲相爱上了。
倪路翻身,扯过叠得工整的被子往身上一盖,淡淡的,清爽的,却不属于他的一缕气息传自鼻间,倪路不由努力睁开酸重的眼皮看一眼他躺的这张床。
没错,他没迷糊到睡错床,但他床上怎么会有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毫无疑问,他出国这些天,这间寝室的另一个主人怕是都睡在他的床上。
算了,毕竟是他男朋友,睡就睡吧,他还能怎么着?
这么想着的倪路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人缩在被子里,头靠在枕头上,蜷成一团,一路辗转辛苦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会儿一睡下,小呼噜都出来了,可见这几天他有多累。
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寝室的门被人推开,走廊的灯光泄入室内,直接照在放在室内正中间的行李箱上,让正要伸向电灯开关的手动作一顿。
灯未开,门已关上,借着手机那微弱的光线走入寝室,最后看见空了一段时间的床上多出来了一个身影。
倪路睁眼的时候,眼前就是一道起伏的结实胸膛,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去往上摸,摸到带着些微刺手带着胡茬的下巴。他这一摸,手搭在他腰上的手动了,一收紧,把他又往怀里拢了拢。
倪路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看过来的深邃的眼,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只手在倪路背上一下一下地揉按,“快五点的时候。”
听到这话倪路想坐起来,“现在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