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节课的要点能抓得差不多。
“这谁的,”谢俞手指抵在书页页码上,
没看到署名,觉得这两本书看起来很可疑,又猜想会不会是谁不小心放错了,
问完又补了句,
“赶紧拿走。”
刘存浩正在擦黑板,闻言拿着抹布扭头说:“什么东西?”
万达这人哪里有事就往哪儿钻,听到这话立马跑过去,坐在谢俞前排的空位上围观:“书?俞哥这不是你的吗?”
谢俞反问:“你觉得这像是我的吗。”
万达:“……”
那必须不像。
他们班这两位垫底高手,从来不做课后作业。桌上那堆书开学时候发下来什么样,
现在还是什么样,碰都没怎么碰,还跟新书似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跟学习相关的东西。
谢俞桌肚里干干净净,贺朝那儿偶尔还会有几张没扔的糖纸。
每次老师讲题,他们俩总是找不着试卷,东缺一张西缺一张。有时候走运,两个人缺的不一样,刚好能凑起来,那就合在一块儿听。
每次把各科老师气得够呛:“——你们俩怎么回事,自己的试卷能不能保管好了。”
“我第一个来的,没见到有什么人进来过咱班,”刘存浩也觉得放错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待会儿等人到齐了再问问看吧。”
结果等人到得差不多了,谢俞拿着两本教辅材料上去问,也没人出来认领。
刘存浩在底下看着,发现谢俞这个人感觉还挺适合当班长,威慑力十足。站在讲台上,往下扫一眼,全班立马安静下来。
“我最后问一遍,”谢俞说,“谁的?”
许晴晴摇摇头:“别看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的。”
罗文强早就买过一套,那套书早被他用各种记号笔做了一大堆记号,他说着说着还把话题给带歪了:“这套书挺好的,还是之前我家教老师让我买的,真诚向大家安利。只需翻看一分钟,你就会跟我一样,爱上这套教材全解。”
谢俞:“……”
快上课的时候贺朝才进班。
他走到后门就看见一群人都聚在后排,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你们干什么呢,”贺朝曲起手指,在门板上敲了敲,“……大早上这么热闹。”
谢俞被这帮人吵得头疼,听到这句话,手撑着额角,转身往后看。
贺朝校服外套里搭了件薄毛衣,头发还没干透,手里抓着根数据线,正靠在门边上。袖口往上折了两折,正好露出半截手腕。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两秒。
目光触及到对方,耳边其他声音突然间变得远了。
贺朝心说只是一个周末而已,怎么感觉过去了那么久,这份心思没持续多久,然后他就听到谢俞说:“不知道哪个傻逼在我桌上放了两本书。”
贺朝:“……”
“朝哥你知道这书什么情况吗?”万达抬头问。
贺朝:“啊?”
万达又说:“周末也不可能有人来教室啊,而且咱教室门窗都是锁着的,怎么会突然间多出来两本书呢。”
教室门窗虽然锁着,但是三班有扇窗就算锁上也很容易松动,往上推推就能手动撬开。
周末翻窗进来送书的贺朝咳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万达他们猜来猜去也还是那个套路:“不是老唐就是某个暗恋俞哥的人,苦于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巧克力什么的都不够新颖,想来想去,唯有这样一本《高中教材全解》……”
贺朝:“……”
万达说着说着,觉得这套路似曾相识,一拍脑袋:“这不是跟朝哥那封邮件很像吗,不会是一对姐妹吧。”
谢俞额角抽了抽。
万达还没来得及把邮件和教材全解放在一起分析分析,正好上课铃响,大家不得不回到自己座位上。铃声刚落,老唐拿着书和一叠练习卷走进来。
贺朝松了口气。
谢俞把那两本教辅材料随手往边上放。
“根据你们期中考试的成绩,我发现你们题失分很严重,今天这节课我们就做几篇练习,当堂做完当堂讲,”老唐把试卷发下去,又说,“都仔细审清楚题目啊,遇到问题多去思考思考为什么。”
谢俞接过前排同学传过来的试卷,随手分给贺朝一张,然后把试卷压在胳膊下面,准备趴下去睡会儿。
贺朝碰了碰他:“老谢。”
谢俞:“干什么?”
贺朝不知道怎么说,捏着笔说:“就那个……书。”
谢俞以为贺朝这是在吃醋,这人平时屁大点事醋坛子能翻半天,玩个游戏还特意叮嘱不能玩大冒险。
谢俞想了想,觉得自己领会到了贺朝的意思:“我不会收的。”
贺朝:“……那你打算把书放哪儿?”
谢俞决定给足男朋友安全感,反正东西留着也没用,到时候直接还钱就行:“扔了吧。”
“……”
语文课就讲了三篇现代文,贺朝是老唐的重点观察对象,隔三差五就被老唐点起来回答问题。
谢俞睡了半节课,再睁开眼的时候,正巧听到老唐在说:“贺朝,这道题你站起来回答一下,作者为什么流泪这一小问,你是怎么答的。”
贺朝站起来,还没说话,万达他们已经开始笑。
老唐:“你们几个,笑什么?”
刘存浩大着胆子回了一句:“我们先笑为敬。”
贺朝完全没有辜负刘存浩他们的期待,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作者流泪的原因,什么心灵太过于脆弱,真男人不会随便掉眼泪,甚至连眼疾这个潜在原因都考虑到了。
“……”
贺朝说完,全班先是沉默几分钟,然后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笑声:“朝哥,你真是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贺朝:“过奖过奖。”
谢俞按了按太阳穴,有点绝望。
“你找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老唐比谢俞更绝望,他差点喘不过来气,喝了两口枸杞茶,缓了缓才继续道,“来的时候把你的卷子带过来。”
只要老唐说什么“找时间来一趟”,他们基本上都用找不到时间当借口。
没事谁愿意跑老师办公室去,能拖多久拖多久。都寄希望于拖到地老天荒,没准老唐忙起来自己都忘了。
课间,贺朝在隔壁组跟几个男生一起抢罗文强的干脆面,罗文强差点没跳起来打人:“你们够了啊,再拿就没了。”
贺朝掰走一块儿,伸手还想掰。
罗文强:“你是土匪吗!”
贺朝边掰边说:“还有我同桌呢。”
谢俞一局游戏打完,正好听到这句,把手机往口袋里塞,起身走过去。
罗文强以为终于来了个有良心的,连忙哭诉:“俞哥,救命啊。”
谢俞把袖子往上推了推,对贺朝说:“你掰得太碎了,我自己掰。”
“……”罗文强满脸震惊,“你们俩,土匪同桌??”
贺朝这个该去办公室的人没去,万达倒是跑得勤快。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为了得到情报,万事通甚至可以拿着题敲门进去装模作样问题目。
导致老吴他们每次见到他拿着题过来,都要开玩笑问一嘴:“是真的过来问题目?”
“过段时间有文艺汇演,”罗文强的干脆面刚被抢完一轮,万达从办公室回来,边说边往干脆面包装袋里伸,“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咱班的文艺委员可以提前准备准备了,我们争取赢在起跑线上。”
三班文艺委员是个女生,从小学舞蹈,听到这消息也挺激动:“真的吗?”
万达:“再过半个月就是学校校庆,假不了。”
文艺汇演的话题一出,班里又热闹起来,只剩罗文强对着包装袋里那点碎渣渣黯然伤神。
一般这种活动,每个班都会挑十几个人出来,跳舞唱歌演小品,人多看着气场强,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文艺委员已经开始挑人了,贺朝扭头问:“去吗老谢。”
谢俞想也不想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去,”贺朝想到黑指甲油那件事,以及当初那段谢俞凭着黑指甲叱咤风云的岁月,“你有经验啊,你们街道那个……”
谢俞:“劝你别提,不然揍你。”
第六十八章
“中老年舞蹈大赛怎么了,
”贺朝说,
“那也挺牛的,
一般人还没这种机会。”
谢俞看着他,慢悠悠地将袖口往上推了推,活动几下手腕关节:“你确定你想继续这个话题?”
暗示得非常明显,
再他妈说下去让你当场死亡。
贺朝继续问:“当时你们上场是不是特别轰动?”
“拿奖了吗?”
“……”
刘存浩他们正在报名,顺便商量选歌的事情,还没商量完,
就听到后排“砰”地一声。
这踹桌椅的声音特别熟悉。
“哦,
”刘存浩往后面看了眼,平静地说,
“别管他们,我们继续讲。”
罗文强抓抓头发,
嘀咕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最近他们俩最近打架的次数好像变少了啊。”
而且这两人只要待在一起,
无形之中好像有道屏障将他们和周遭所有喧闹隔了开来。
很微妙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
谢俞这个人说上就上一点也不含糊,贺朝挨了几下才抓住他手腕,
往后退的时候差点踩到椅子:“你真揍啊。”
然后他又低声补了句:“男朋友也揍?”
谢俞弯腰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
往边上推,免得影响他发挥:“你找揍。”
中午午休的时候,老唐过来发作业,顺便把准备节目的消息带了过来。
“讲个事啊,下个月校庆,
相信万达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老唐话说到这里台下一阵哄笑,他也无奈,顿了顿又说,“各班都要出个节目,大家积极报名,看看咱们是弄个小品啊还是别的什么出来——徐静,你负责一下。”
文艺委员被点了名,举手说:“好的老师。”
谢俞对文艺汇演没什么兴趣,而且上台跳舞这种事情曾经他的人生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简直可以列入人生十大尴尬瞬间前三。
老唐说话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睡觉,没注意文艺委员盯着他跟贺朝看了很久。
徐静私心是想让这两位打头阵的。
毕竟三班门面,上去撑场子那效果绝对震撼。
而且到时候台下领导会对各班节目打分,既然参与了,肯定想拿个第一回来。
“贺朝会愿意参加吗?”
等老唐走后,他们六七个人聚成一个小圈,等徐静问完,刘存浩拍拍桌子说:“那肯定啊,这都不用问。你看朝哥那样,光芒万丈,平地起浪,哪里都是他的舞台。”
徐静又问:“那谢俞呢?”
刘存浩不说话了。
罗文强斟酌道:“这个……这个难度有点大,要不你换个人,你看我怎么样,我四肢还挺协调的。”
万达:“岂止是大,想想自己死后想葬在哪片坟地吧。”
几个人商量半天,直到临近上课,陆陆续续下楼走到操场排队,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体育课还是自由活动,篮球队不欢迎贺朝,说什么也不带他一块儿打,这人就去许晴晴那儿抢了两个羽毛球球拍回来:“老谢,打吗?”
谢俞伸手接过来一只球拍,心说羽毛球而已,直来直去的,就算贺朝戏再多应该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去体育馆?”
“看看还有没有位置,”贺朝说,“不行的话外面打也可以。”
体育馆里人很多,羽毛球满天飞,两边空出来的休息区也坐了不少人。谢俞拎着球拍走到最里面才找到空位。
两人各站一边。
贺朝拉开外套拉链,先口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刚吹嘘完,谢俞一个狠到不行的扣球冲着斜对角方向冲他飞了过来:“屁话少说。”
许晴晴没找到位置打球,坐在边上,被文艺委员拉着挑歌。
三首歌曲风都很燃,一出场感觉能炸学校的那种。
“你听听,喜欢哪首,”徐静又说,“万达他们都觉得第二首比较好,我打算今天就把歌先定下来。啊,我真的想叫谢俞进组啊……可是我不敢。”
许晴晴选不出来,嘴里念叨着“我觉得都挺好,都行吧”,隐约听到周围人发出阵阵议论声,她把耳机拔下来,抬头就看到在角落里打球的两位大佬。
虽然他们站的位置偏了点,但是一眼望过去,最醒目的还是这俩。
上次秋游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就开玩笑说谁都能走丢,他们班朝哥俞哥绝对丢不了,光看背影就能认出来。
周围不少人也都在往那边看,捂着嘴小声喊:“超帅。”
喊了几句‘帅’,又有人说:“不过他们打得好凶啊。”
谢俞打羽毛球跟打人一样,尤其跳起来扣杀的时候,那种凌厉感夹着风铺面而来。
贺朝刚开始没防备,差点就真被他这记扣杀给杀了。幸亏反应快,判断完球的落点,凭着本能迅速往后退几步才接到。
两个人你来我往,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
尤其谢俞,简直往死里打。
“我操,”贺朝被谢俞这态度激得也认真起来,干脆把外套脱了,甩在地上,“挺猛啊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