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客人，想要购物还是休息呢？”

    “尊敬的客人，生活用品在一楼，食品饮料在二楼，服装武器在三楼，餐厅健身在四楼……”

    “尊敬的客人，如需额外服务，请前往柜台呼唤店员哈蒙或者皮鲁，有关账务问题，请咨询……”

    这些傀儡人无微不至的招待把从未见过这种事物的仙神们都惊得懵懵的，连山神和花神都有一瞬的怔愣，她们是第一次踏入位面商店，几乎是一进来就下意识散开神识，这才发现这里似乎包罗万象，而且更有一种玄奥神秘的力量盘旋，让她们意识到，绝对不能在这里不守规矩，否则下场肯定不会好。

    山神看了眼掩饰不住疲态与新奇的仙神们，挥挥手道：“你们自去歇息吧！”

    机器人们捕捉道关键词，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仙神们带去了隔壁酒店。

    而山神与花神则跟着迟意深进了会谈室，门一关，迟意深单手一甩，一张长长的卷轴便舒展开来，露出一副黑色为底，同时绘制了白色和黄色圆形图标的画。

    迟意深一指画上的某个黄色小点，“这是供你们离开坤元界后落脚的地方，我会为你们提供穿行的工具，在这个途中，你们会遇到许多白色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正常安宁的世界，如果你们克制不住贪心，胆敢降临到那些世界，那么位面商店不但会收回所有给予你们的便利，还会不计一切代价追杀你们，一直到将你们坤元界的根彻底拔干净。”

    听到最后一句话，山神和花神脊背一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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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坤元界，

    山神宫外

    。

    红锦刚刚从地底爬出来，见到的就是被太阳真火烧得通红一片的天地。

    她呆住，眼神直愣愣看着前方，

    脸上全是茫然。

    在她的记忆里，雷神与风神忽然带着几十名仙神围攻山神宫。花神前往支援，红锦身为花神的侍卫，

    当然也要上战场，可是，

    花神将她抓了起来，连同那数名和她要好的仙娥一并关在了地底水牢之中。

    一天后，外界似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动，

    水牢中所有守卫都撤走了，

    空气也变得格外灼热起来，

    水牢里的水都变得越来越烫，眼见再待下去就要被煮熟了，红锦当机立断拍断了水牢的门锁，

    她跟那些依靠仙神获取力量的仙娥们不同，

    她的力量都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几乎比肩普通仙神，

    很快就带着那四名仙娥逃了出来。但她怎么也没料到出来后见到的是这番景象。

    跟在她身后的四名仙娥惊叫起来，

    “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被关在花神宫的地底水牢吗？”

    “怎么可能！这里分明是一片火海炼狱！”

    “难道我们其实已经死了，这里是幽冥炼狱？”

    红锦没有说话，

    她脚步踉跄地往前走，

    走出几步开外后忽然扑倒在地。等她再抬起头时，

    她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因为就在刚刚，

    她感受到了这片大地的哀嚎和痛苦。在她耳边，

    是无数花草精灵的哀嚎痛叫，

    它们在喊着：好热，好烫，好痛苦……它们在求救！

    红锦认出其中有好多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她曾经照料过的，是花神宫中的花草树木，而现在，它们全部被焚为灰烬，只剩下魂灵还在痛苦的呻吟。还在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她的双眼。

    红锦咬牙站起来，手中幻化出一把巨大的蒲扇，朝着横在面前的一道红色火墙扇去，瞬间一股飓风平地而起，卷向那道火墙，气流冲击之下，火墙当中开出一个大口，露出一座熟悉的建筑，正是昔日的花神宫，曾经蓬莱的第一仙境，整个蓬莱最美丽、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如今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个骨架。

    火墙的缺口很快就被天上落下的太阳真火填补完成，呆滞中的红锦听见后面那几名仙娥跪在地上祈求太阳神君庇佑的声音，她猛然回头，恨铁不成钢地喊道：“站起来！你们求什么？难道看不出来罪魁祸首是谁吗？”

    然而那几名仙娥不但没起来，脸上神情反而更加惶恐，甚至要求红锦一起跪下来祈求东君饶恕，“红锦，太阳神君此等伟力，花神一定是冒犯了祂才会受此天罚，你也赶快跪下来祈求东君宽恕吧！”

    红锦目眦欲裂，“什么宽恕？神明本该庇佑人间，祂释放真火屠戮大地生灵，祂算个屁的神！”

    仙娥们：“你说得对，可是我等只是微末小民，有什么资格与东君相斗？斗也斗不过反误了性命，还不如跪地求饶得个安生！”

    闻言，红锦负气转身，仰头瞪着天空中高悬的太阳，她张开嘴，吼得连面皮都狰狞起来，“为什么？就算花神做了什么，那也只该是花神的因果，你为何要牵连无辜，为何连那等寻常花草精灵也不放过？”

    东君的声音回响在天地间。

    ——有意思，你既然一开始就认定是花神之过，看来你对花神也并非忠心不二。

    红锦一愣，面上质问的表情变作无措。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有问题，怎么会呢？她从小在花神身边长大，她对花神是忠心不二的，为什么一出事，她就认定是花神的过错呢？不，不对，我明明是在质问祂，怎么反倒变成对自己的盘问？

    不知哪里来的预感，她伸手摸向胸口，那里挂着一颗珠子，是迟意深送给她的，她原本十分珍惜的，闲着无事便要捏一捏把玩一下，但不知何时起，她竟完全忘了这件东西，此时忽然摸到，她才发现这珠子上已经布满裂纹，不知靠着什么维持着形体，如今被她一碰，就散做星星点点的碎光飘了出去，红锦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摸了个空。

    ——花神正躲在山神宫中，与迟意深待在一起，她抛弃了你们，抛弃了此地所有生灵，独自逍遥去了。

    东君话音刚落，一颗珠子便从天空飘落，那颗珠子乍一看像是一团水，柔软又清透，跟迟意深给她的「护心」一模一样，可是护心分明在刚刚已经碎裂了。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东君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是我帮你重塑的护心。你带着它入山神宫。

    红锦隐隐觉察不对，却无法反抗东君的意志，她的左手拼命摆动抗拒，右手却毫不迟疑地将那颗珠子捏在了手里。珠子一入手，便有一股滚烫的热意烙印入她掌心，她一瞬间就明白这根本不可能是「护心」，她摇着头，可是双足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的正是山神宫的方向。

    花神宫和山神宫的距离甚远，红锦原本以为只是花神宫糟了难，然而这一路过去，大地一片疮痍，残存的生灵躲在地底深处，她看见空气被烤得扭曲起来，看见湖泊变作火海，看见森林变作赤地，看见无数魂灵在哀嚎中灰飞烟灭……东君如此残暴，祂当真是普照众生的太阳么？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终于，红锦远远望见了山神宫。

    那雄伟的殿宇被一张黑色的巨网覆盖，那巨网散发出诡异、不祥、阴邪之气，可是……它正在抵挡一轮又一轮的太阳真火啊！

    至少在那张黑网下，山神宫的一草一木皆完好无损。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迈步，距离山神宫越近，她越能感应到巨网之下那浓浓的烟火气息。里面有人，有生灵，数目不少于十万，真好，山神娘娘将生灵藏了进去。

    这一刻，红锦心口一块大石落地，她眼眶发红，忽然停住了脚步，竟硬生生抵抗住了东君的操控。

    她停在原地不肯向前，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左脚一下抬起，又硬生生落下，拼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往前。

    她不知道东君给她的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眼下的形式叫她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那颗珠子带进山神宫。这也许会给山神宫带来灭顶之灾！她绝对不能做！

    红锦一次次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颌不断流淌而下，没多久，面色就惨白一片。

    太阳并不懂得，为什么一棵晒干的小草还能再一次活过来，见红锦无法使唤，祂便领命那几个贪生怕死的小仙娥从红锦手中抢走珠子。

    那四个小仙娥带着珠子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嘶哑至极的声音，“不能去！会害了所有人的。”

    小仙娥们一呆。

    红锦看她们犹豫，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不能去！那里还有至少十万活人，不能去！”

    轰隆一声，天空一颗火球落下，将红锦整个笼罩其中，她的肉身瞬间被高温融化，只剩下一道魂魄还在烈火中煎熬，可即使如此，她依旧发出凄厉的吼声，“不能去！不能去……”

    仙娥们不觉骇然，随即泪水滚落，脚步竟停住了。

    可她们没有红锦的力量和意志力，依然被驱使着不断往前走。眼看就要走入山神宫的范围了，其中一名仙娥忽然开口了，“我想我的家人了，自我入花神娘娘门下后，就将他们接到花神宫了，不知他们此时，是否也在其中？”

    另一个名仙娥道：“我的家人早就没了，可是那里面的人，都是别人珍之重之的家人吧！我自己没了亲人，也……也不能害别人的亲人啊！”

    “我们只是无人在意的小仙娥，既没有任何建树，也不能为亲人带去荣耀，如果能为大义牺牲，今后，该有人记得我们吧？”

    “嘿嘿，也许还有人为我们立碑著书呢！”

    话音刚落，这四名仙娥齐齐自爆元神，身体随即崩溃，化作四捧湿润的泥土，那颗珠子也在自爆的威力下裂开了条条细纹，滚落地面。

    芳魂已随西风去。

    与此同时，身在位面商店的花神若有所感，怔怔看向外边，忽而泪流满面。

    花神：“迟先生，我在此立誓，若此行有人敢犯那白色净土，哪怕是山神，我也必将拔剑相向。”

    迟意深不知道此前还略有些犹豫的花神为何忽然坚定起来，但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略微挑眉，压下疑惑，他取出一叠纸张，“那么，签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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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位面商店的契约对签订双方都有束缚力，

    这种束缚对于那些灵性不高、力量不强的人来说，是几乎感受不到的，但是到了山神和花神这种境界，

    这股约束之力简直比天上灼灼照耀的太阳还要刺眼。

    二人在签下契约之后，当即感受到了这股约束之力，花神只是有些惊讶，

    山神则是目光微闪，在听见迟意深描述那副黑色为底的地图中白色小点是安宁繁荣的世界时，

    山神心中就闪过一个念头，既然白色的是好地方，那么黄色的呢？想必是与之相反的荒芜之地了。坤元界遭此大难，

    她被迫联合众神之力狼狈出逃，

    费尽千辛万苦躲避东君的追杀，

    却只能降到那荒僻之地……在东君毫无预兆的攻击下，她们能护下来的生灵和子民本就是少数，再去那哭喊之地，

    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殒命，

    她思索利弊，就不由动了侵占那些繁荣世界的心思，

    直接抢别人的好地盘，

    总比自家辛苦耕耘要快上许多。

    更何况，她虽然眼红迟意深的气运，

    想要和他双修分走他的运势，

    也答应与他合作，

    但她心底对迟意深并不信任，

    有东君的前车之鉴在，

    她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哪怕他气运昌盛到连东君都要眼红。

    如果不是东君步步紧逼，

    她别无选择，如今的她也只会与迟意深虚与委蛇然后设计谋取他的气运保住坤元界罢了。

    然而签下这契约后，她这心思就落空了，她比谁都能强烈地感应到这契约上的束缚，那像一座看不见的沉沉大山，悄无声息地压在她的头顶，但凡她有一分违背的举动，那座大山就会直直落下来将她压成粉碎。

    就是这个束缚让山神胆寒，她已经是山神，她不但掌控肉眼可见的山峦，她还掌控人心中的山，可是这股约束之力所成的高山，却不受她掌控，这一刻叫山神心中明白，她的神力权柄还不完整，又或者，这世上还有高于神灵的存在，而位面商店，绝不是她所能招惹的，她付不起那个代价。

    思及此，山神凤眼微垂，不再说话。

    迟意深见这两位坤元界最高的话事人都很平静，于是道：“现在，该商量我们合同，嗯，契约中的另一个条款了。”

    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被东君窃取记忆和想法，可以放心大胆地商量之前半遮半掩的计划。而就在迟意深话音刚落的瞬间，一股极其邪异的气息就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山神和花神敏锐地察觉到了，当即面色一变向后急退，若不是迟意深没有做出攻击的意图，她们此时也许已经冲出了位面商店。

    很快，那股邪异气息就如潮水般褪去，留在她们面前的，依然是那个平静从容的位面店主。

    “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武器，腿比较多，脑袋也比较笨，我只好暂时把它关在我的影子里，因为一旦将它放出来，它可能会不听指挥乱跑。到时候还需要山神殿下全力相助。”

    山神面露迟疑，她盯着迟意深脚下的影子看了片刻，却始终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心中对他的忌惮更加了几分，她颔首道：“只要您遵照契约，助我们甩开东君，我们当然也不会失信。”

    迟意深微微一笑，“这是当然，契约束缚的可不止你们。”

    对于这句话，山神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作答。显然，如今在她眼中，迟意深既能自由穿梭大千世界，又能承诺将坤元界十几万生灵一道送走，身份和实力都深不可测，现在他的影子中又藏了个让她和花神都觉得胆寒的东西，恐怕这契约能束缚住她们，却对他无效。但悲哀的是，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与虎谋皮。

    所幸以此人的能耐，坤元界倒没有值得他觊觎之物，姑且相信他只是个商人罢！

    三人商定后，山神与花神就被机器人引着去了隔壁的酒店开房休息，在她们的世界里，她们先是和雷神等人打了一通，再是在东君的攻击下争分夺秒救出生灵，接着又是跟位面商店周旋，实在累得狠了，自然须得先养足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而迟意深则继续留在了会谈室里，小云朵飘到他身边，对他道：“宿主，山神之前对您的态度蛮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看起来对您太提防了。”

    迟意深：“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一个孱弱无力的小孩，当你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壮汉围住时，你也会产生提防。”

    虽然山神不是小孩，迟意深也不是壮汉，甚至实际上迟意深才是那个脆弱的孩子，但这个比喻是没有错的。一开始，山神只以为他是个气运昌盛的凡人，虽然疑惑他的来历，但对他并不戒备，甚至怀抱善意，因为在她看来，迟意深对她构不成威胁，但是现在形势逆转，她发现迟意深不但不是她以为的凡人，还有能力对她、对坤元界造成威胁，她的态度自然就变了。

    小云朵愤愤不平地在桌子上蹦了几下，“可是您的做法，分明是在帮助他们。”

    迟意深就笑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山神的态度，跟我们曾经遇到的任何一个世界的土著，有什么区别吗？”

    小云朵呆住了。它不具备「忘记」这种能力，因此它清清楚楚地记得宿主开始穿梭位面之后的经历，在第一个世界，有土著要杀他夺宝；第二个世界，有资本代表持枪威胁他；第三个世界，接待的客人抢劫他；第五个世界，他们将他当做怪物……

    只有深水星的那群玩家，在看见宿主的第一眼就对他怀抱善意，不计危险保护他，但那是因为他们以为宿主是他们的同类。

    一路走到现在，宿主一直是孤独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它会为此感到委屈呢？

    小云朵呆呆蹲在桌子上，成了名副其实的愁云惨淡。

    迟意深揉了揉它的小脸，此时的他还有些心痛，毕竟关押摩厄多的代价实在太高了，他把这段时间所有位面商店挣的成就点，都用来购买暂时关押摩厄多的囚笼了，而这一切的前提，还是摩厄多自愿签订契约才成立的。毕竟山神和花神借给他的力量，虽然能一定程度上克制摩厄多，但实在太少了，也只能保障他不被摩厄多咬死而已。

    “不知道他们要修整几天，希望快一点吧！”他花钱花得太心疼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欠债了。

    ——

    山神宫外，太阳真火依旧不断毫无间歇地攻击着笼罩着山神宫的巨大黑网，似乎那轮太阳永远不会有疲弱的时候，正如祂过去几千上万年毫不疲惫的燃烧。

    而每一次那张黑色巨网稍稍暗淡一些，又会有新的心灵阴影填充上去。

    这番对峙一直持续到三日后，这一次，黯淡下去的黑网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开始若影若现，似乎要消失了。

    就在太阳真火即将再一次落下时，一艘巨大的黑色帆船破开山神宫的穹顶冲了出来，这艘黑色的帆船无视周围翻滚燃烧的真火，向着高空直冲而去。

    东君的视线，也从山神宫转移到了这艘帆船上，只见那帆船甲板之上，以山神为首的坤元界众仙神齐齐结印施法，直指太阳。

    可笑，哪怕是这艘能装下十几万生灵的巨大帆船，在太阳面前，也并不比蚂蚁大。

    然而这些人面上毫无惧色，他们的双眼被太阳光刺得微微发红，神情却是凛然而无畏的，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下，那些火球一样滚滚而落的真火也被阻挡在外，不断在虚空中摔落地面。

    而原本还能扛住真火燃烧的蓬莱大地，如今好似变成了一段废柴，火焰刚刚落下，就焚烧成了灰烬，可是破碎的蓬莱大地下并没有涌出金光，而只剩下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