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次被拒绝,但是她看出了小姑娘眼里的渴望,而且她不知怎么的,就特别想看到素衣布裙的小姑娘,和宁宁一样穿红戴绿。
闵绒雪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训斥季离月,只好皱着眉头默认离月把手串收下。
当然了,她也是要回礼的,贵的东西她没有,银手镯估计宋絮晚也不稀罕,她送了周景宁一本字帖,是她亲笔所书,如此也不算失礼。
大人们性格迥异,心里各有心思,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
加之白天季墨阳根本不在,宋絮晚撩拨不到,因此她提议:“要不咱们去浮云寺逛逛吧。”
“好啊好啊!”周景宁立刻附和。
季离月也恳求般看向闵绒雪,闵绒雪心中一叹,也罢,在这里也是尴尬,去了寺院还能去看看他父亲留下的诗作。
一行人很快来了浮云寺,闵绒雪首先开口道:“我自来京城,还没有好好看父亲的诗作,想要过去缅怀一下,不知宋夫人……”
“母亲,我们也过去吧。”周景宁满脸希冀道。
可是,宋絮晚想找机会和季墨阳偶遇呢!
她为难道:“闵姑姑怕是想带着你离月姐姐单独缅怀先父,咱们一起过去不好吧,而且那些诗作,咱们也看到过很多次。”
“可是我想和离月姐姐一块玩。”
是的,在小姑娘的眼里,出来就是玩的,尤其是还刚交了一个新朋友,看不看诗的她不关注。
不过宁宁的话却让闵绒雪皱起了眉头,她是满怀伤感的过来缅怀先父,怎么在宋絮晚母女眼中,就是过来游玩而已。
太不尊重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记得周明海曾经说过,夫人没读过什么书,怕是看见诗作就会头疼。
她笑道:“诗文枯燥深奥,宋妹妹和宁宁看不懂,不感兴趣也是常理,不如你们先去厢房等着,我带着离月去认认她外祖父的遗作。”
宋絮晚听得懂这话里的讽刺,多读了几本书就真以为自己人性多光辉了?最起码她不曾把全家拖入泥潭。
她懒得看闵绒雪孤傲清高的嘴脸,皮笑肉不笑道:“好啊!”
可是宁宁坚持要去,宋絮晚最后也没有拦着,把云嬷嬷也支过去照看,而她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了呢。
打听了季墨阳在藏书阁看书,她带着白芷直接杀到藏书阁,可惜从藏书阁上下两次,季墨阳都像是个雕塑一样,对着书本眨半个时辰姿势都不带换的,根本没有发现她。
不能无功而返啊!
尤其是被闵绒雪讥讽过后,她更想立刻扑倒季墨阳,让闵绒雪再次气吐血。
“白芷,让人把马车弄坏,今天就在别院留宿一晚。”
“夫人,别院是您的,您想留宿就留宿,为何要弄坏马车?”白芷不解道。
能为什么,她还是要在季墨阳心中,留下不得已才留宿的印象,不然好像是她故意勾引似得。
“哦对了,顺便把老爷的马车也弄坏,让他今天来不了别院。”
若是关键时刻周明海过来了,她岂不是还要坐周明海的马车回府,不能再出现这样的变故了。
参观完闵大学士的诗文,一行人闲来无事吃了素斋,然后才慢悠悠的回到别院。
好巧不巧,刚到别院,马车车轴就坏了。
宋絮晚一脸无奈,倒是宁宁非常开心:“娘亲,马车坏了,我们就留宿一晚好了,离月姐姐给我讲了好多有趣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够呢。”
“是啊夫人,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从京城在叫一辆马车似乎也来不及了。”白芷及时的说明了情况。
既然客观条件就是这样了,闵绒雪和季离月也适时的出声挽留。
盛情难却,宋絮晚顺势留下。
作为主人,她当然要巡视一下自己的宅院,嘴里还念叨着:“年久失修,我四处看看哪里还需要修补,不能委屈了闵姐姐。”
闵绒雪道了一声客气,回房去了,她和宋絮晚可说不到一块去。
此时刚到城门口的周明海,突然发现马车停下了。
“老爷,车轴坏了,今天怕是出不了城门了。”
看了看天,周明海内心呜呼哀哉一阵,才不情不愿的租了一辆马车回家。
而在浮云寺干坐了一天的季墨阳,正被几个同窗担忧的看着。
“墨阳,你这几天怎么了,我看你精神十分的不好,是不是快要科举,心绪难宁?”
第24章
名节季墨阳苦笑,他心里的苦能给谁说呢,只能默认是为了科举烦心吧。
“我给你说,这浮云寺里有个道长,卖各种秘药,好多担心的睡不着的学子,都会从他那里买药,我听说十分的灵验。”
祖鸿远的建议被鲁正文打断:“江湖郎中,都是虎狼之药,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他又劝道:“墨阳放宽心,你平日里水平在,就是这一个月不看书,也必定会高中,不用太担心。”
看着同窗们如此关心,季墨阳强颜欢笑:“我知道,你们别担心,我过两天就好。”
不过就是那件事情,他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兴许过几天,一切风平浪静,宋絮晚没有因为此事受到责罚,他心里就能安心不少,慢慢也就能忘了此事。
“这才对嘛!”
夏永言拍着季墨阳的肩膀道:“我给你说,我那天掐指一算,咱们书院虽然只来了四个人,但是能高中三个呢,你放心,里面肯定有你。”
这话逗得大家都放松不少,祖鸿远更是打趣道:“你还会算命?不会是被寺院里的那个庆宏道长收为关门弟子了吧。”
“他就是一个卖假药假道士,怎么配做我的师父,我算命可是祖传的手艺。”
几个人插科打诨,总算让季墨阳心情舒朗不少,他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就告辞几人,返回别院。
到了院子里,他并不想和闵绒雪说话,闷头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打开书本继续看书。
突然,他听到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这里的木头是不是有点糟了,下大雨顶得住吗?”
“回夫人,这个房间没人住,也没有放东西,老爷说先不用管,坏了重新修。”
宋絮晚点头:“你们可不要偷懒,不然下了大雨,别院出了任何闪失,老爷怪罪起来,我可不替你们担着。”
此时房间里的季墨阳已经五雷轰顶,如梦如幻了。
宋絮晚又来了,听着她和下人对话,还是被周明海派过来,检查别院的安全的。
想到他一个男子,遇到这件事情,都多日吃不下睡不着。
那宋絮晚一个小娘子,不仅要内心担忧,还被丈夫指派出来,跑到偷奸之人院子里帮着查看衣食住行。
她内心该有多崩溃!
突然,他听到一声尖叫,来不及细想,他推门而出,就见几个下人正拿着竹竿往旁边草丛里拍打。
而宋絮晚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摇摇欲坠。
“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可能有了肌肤之亲的人,对于身体的接触已经没了边界意识。
扶上宋絮晚身子的那一刻,他才警觉自己大意了。
这时,他看到宋絮晚回头,一张小脸吓得惨白,瑟瑟发抖的身子,看到他之后又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他比草丛里的东西还骇人。
这时,闵绒雪也听到声音过来,宋絮晚也被她的丫鬟扶走。
“怎么了?”
“刚才有条蛇,夫人受到了惊吓。”
闵绒雪惊慌的脸上冷静下来,眼里还有些不屑,夏季山中,本就多有蛇鼠虫蚁,宋絮晚自己到处乱跑,还在这大呼小叫,真是娇气的不成样子。
“不是撒了药粉,蛇怎么还跑到院子里来了?”闵绒雪不悦道。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下人们无人应答,闵绒雪摆手让他们下去。
看到季墨阳还站在那里呆愣愣的,闵绒雪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刚才看到你扶了宋夫人一把?”
不等季墨阳开口,闵绒雪就道:“你原先小,我只说不让你跟小娘子说话接触,但是你如今大了,也该明白男女大防。
这里是京城,礼教森严,她虽然是你长辈,周围又都是丫鬟仆从,但是你如此冒失的去搀扶,到底是失了礼数,在那等守规矩的家里,宋夫人今天被你这么一扶,少不得要回去跪祠堂。”
季墨阳脸色白了又白,沉默着回到房间,又想到鲁正文所说,每年都会有为了家族名声,而被迫自缢的女子。
本来他扶了宋絮晚一下,也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他毕竟还睡过宋絮晚,这要是被人看出一丁点端倪,宋絮晚岂不是要香消玉殒了?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觉得要死也是自己去死,怎么能让一个小娘子承担所有。
也许此刻,宋絮晚正在床上无声抽泣,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痛苦的挣扎。
想到这里,季墨阳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溜进了宋絮晚的闺房,听到床上不断翻身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来对了,也许晚来一步,宋絮晚都可能想着怎么自裁了。
床上的宋絮晚,正因为没有机会勾引季墨阳而难以入眠,突然就听到有人说:“夫人,是我。”
来了?竟然夜闯?
宋絮晚激动的想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等着,又怕太过刻意,她只是慢慢坐起来,假装害怕的样子道:“你来做什么?”
“那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弥补夫人,我只想告诉夫人,一切罪过应该我来承担,您没有犯任何错,若是有人想要因为此事惩罚您,你就把我说出来,我来承担一切。”
倒是挺有担当的,听这话的意思,季墨阳以为她会因此受到惩罚?
宋絮晚试探道:“可是我的名节到底是没了,公子即便有自己的承担,我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不会的,”季墨阳突然激动道:“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怎么能惩罚您。”
想到他是来安慰人的,他又缓了语气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夫人这边只要没人发现,以后都不会有事,我会誓死守住这个秘密,以后见到夫人,也不会让人察觉出来异样的。”
“我绝不会让夫人的名节,有任何的损害。”
啊?我还怎么用这件事情打击闵绒雪和周明海,宋絮晚在思考要不要跳下床,说她冷,需要抱抱。
结果就听到窗子关闭的声音,这个人走了?
简直!简直就是不上道!
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床上,一帘之外的血气方刚的男子,竟然只在乎她的名节。
真的是!要下猛药才好。
第25章
失礼次日一早,宋絮晚气鼓鼓的直接走了,季墨阳等马车出发的声音变小,才推开房门。
他遥望宋絮晚住过的房间,他昨晚到访过的房间,突然就想过去看看,她睡过的床榻,盖过的铺盖。
“墨儿,你在做什么?!”
闵绒雪送宋絮晚离开之后,才发现季墨阳房门才开,就打算让他过去吃早饭。
但是发现人没在,而刚才还关着的宋絮晚的房间,此刻正半掩着。
她来到门口,就见季墨阳正盯着一个抱枕看,他的手也正放在上面。
季墨阳摩挲着那个抱枕,想着它被宋絮晚抱在怀里的样子,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突然就听背后一声惊呼,他吓得冷汗直接冒出来,好在多年养成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脾性,他慢慢转过身平静道:“我看到一个老鼠进来,跑到下面去了,想把抱枕铺盖拿开找一找。”
心里的那一丝奇怪消失,闵绒雪了解自己的儿子,读书用功太过死板,不会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也怪她以前教导的少,她难得语气温柔道:“墨儿,这里算是宋夫人的闺房,男子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即便是为了找老鼠,你可以让丫鬟仆妇过来。”
季墨阳点头,淡淡道:“是儿子思虑不周。”
看着季墨阳远去的背影,闵绒雪一阵心酸,曾经她也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连被蚊子咬了一口,都被家人心疼不已。
结果一朝被贬,住在穷乡僻壤,她居住的房间,都整晚有老鼠游走。
起初,她也是害怕的,可是又能怎么样,除了奶娘一家不离不弃,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娇惯自己。
慢慢的,她也就习惯了,看到什么蛇鼠虫蚁,都能面不改色。
只是刚才看到季墨阳帮宋絮晚赶老鼠,她突然就难受起来,季墨阳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怕不怕老鼠?
她好像活成个一杆枪,所有人都觉得她无坚不摧,可是内心里,她也是渴望被人呵护的。
早饭后,季墨阳照例来到浮云寺,下午时,祖鸿远和夏永言突然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一边。
“给你看个好东西,桃花庵主亲手所画。”
“什么?”季墨阳有些奇怪手里的卷轴。
“秘戏图啊!”祖鸿远认真道。
“这些日子我们不是都在一起研究吗,说来也奇怪,好些天不曾捡到秘戏图了,今天突然就捡到名家手笔。”
夏永言也兴奋道:“当你是好兄弟才给你分享的,快打开看看,消解消解。”
以前季墨阳看秘戏图都是冷淡的,快速的,但是这一次他翻看的十分认真,仿佛每一幅图,都在他眼前生动的演绎了一遍。
突然,一滴鼻血流出,这下可让夏永言和祖鸿远兴奋到了。
“小和尚这是要开荤啊!”
季墨阳尴尬的用帕子擦掉鼻血,淡淡道:“天干物燥,上火罢了。”
“对对对,上火而已,这上火就要败火,不然身子会憋坏的。”夏永言立刻道。
“怎么样,别说兄弟不照顾你,今晚我请你们去楼里过一晚怎么样?”
祖鸿远跃跃欲试不敢答应,拿眼睛一直怂恿季墨阳,仿佛只要他一开口,那就是得到了圣旨一样。
可惜,季墨阳仍旧是冷冷淡淡:“没兴趣。”
夏永言不悦道:“喂,你小子是真不知好歹,这良家女子和青楼里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祖鸿远十分好奇。
夏永言指着秘戏图给祖鸿远和季墨阳看,颇有夫子指点学生的老道。
“就这几个姿势,良家女子肯定做不来,只有青楼的姑娘受过训练,什么花活都会。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俩,趁着现在没成亲,好好玩,等成了亲,家里的母老虎管起来,你们这辈子都玩不上这种,还有这种姿势。”
这些话把祖鸿远和季墨阳说的面红耳赤,又见鲁正文刚好过来,忙岔开了话题,也没有再提青楼。
自此,季墨阳的春梦又丰富了不少。
连续玩了两天,宁宁回到家后,就乖乖的去练琴习字了,宋絮晚时刻关注着别院里季墨阳的动静,等个合适的机会再去上门。
趁着几日空闲,宋絮晚再次来到宋府,去打听绝嗣药的事情,可惜宋知礼还没有任何进展。
碰巧见到大哥宋知简,宋絮晚想到一件事情,忙凑上去打探。
“大哥,你听说年前皇上下了圣旨,说是当年牵连到乾德宫变里的人,今年可以参加科举了吗?”
宋知简点头,这个圣旨但凡当官的都有耳闻,就是不知道自家妹子怎么关注起这个了。
“有事?”
宋絮晚摇摇头,小心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当年牵连进去好几个宗室王爷,这几个王爷的后代也有要参加科考的,你说要是不小心和这些人交往起来,会不会被皇上忌讳?”
她要想多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不仅能辖制住闵绒雪那边,也要有辖制周明海的,只是她和周明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轻易她还动不了。
宋知简凝神看了眼宋絮晚,问道:“周明海和这样的人来往了?”
就知道自家大哥敏锐,宋絮晚知道瞒不过去,含糊道:“听说他有资助学子,疑似有宗室后裔,我也不太清楚。”
“嗯,”宋知简想着怎么简单的把话说明白,他清了一下嗓子:“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下这样的圣旨?”
“不知道,皇上下旨前也没告诉我啊!”宋絮晚摇头。
这话逗得宋知简严肃的面容缓和不少,他也懒得拐弯,直白道:“当年先帝无子,想着从宗室里挑选一个过继,后来就是宗室王爷们为了争抢太子之位,演变成了乾德宫变,先帝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贬了一批。”
这件事宋絮晚这些天已经了解的十分详细,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让大哥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