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别拿,我不带。”
“为啥?”
费劲提拉起行李箱,小姑娘呼气道:“谁高中还喝奶粉呀,我怕被同学笑话。”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同桌笑话她是没断奶的孩子。
“谁敢笑话,奶粉喝了长高,对身体好。”
绾绾无奈,“我还需要长高嘛,按正常发育,还有三年增长期呢。”
她现在一米六三,快跟妈妈一样高了。
“东西弄好没?”
男人挂断电话,扣紧袖口,一边走过来说:“出去吃早餐,吃完直接去学校。”
开学人巨多,尤其是新生入学,徐江绾最烦这个,想想大学还得再经历一遍,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根据花名册信息,途经光线稍暗的走廊,一路过去,每间屋子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像巨大的菜市场。
林秀兰是旧时苦过来的人,但轮到宝贝孙女,她破天荒露出嫌弃表情,跟在侄子身边嘟囔,“环境太差了,这么黑,一个小屋子住八个人,哪有转身的地方。”
老太太眼睛如梭子,各种碎碎念,徐斯听着好笑,非常淡定的来了一句,“当年我读书的时候环境比这还差,桌椅衣柜都有,算不错了。”
“你是男的,我们绾绾是女孩儿,女孩儿精贵。”
说着话,三人进入宿舍。
下铺全被占了,林秀兰看到后更加不满,当即就想拉孙女回家,挤什么宿舍,家里大床不舒服吗。
当事人倒还好,接受能力挺强,四周看了一圈,将手里的袋子往靠窗的上铺一放。
拍拍护栏说:“我选这张。”
林秀兰拉开行李箱准备帮孙女铺床,徐斯将水桶之类的生活用品放床底,见此,对女儿说:“自己铺。”
“本来就打算自己铺。”
其他室友和家长,暗暗投以好奇目光。男人英俊挺拔,一种沉淀过的气场,稳重又凌厉,当他踏进这间屋子时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第154章
再见面,接风洗尘
回想起爸爸陪她入学的场景恍如昨日,怎么眨眼间就过去两年多了。
时间经不起推敲,绾绾合上书页,托腮望向窗外。
操场上,打篮球的少年,嘻嘻哈哈跳花绳的女孩们,天空碧蓝如洗,推开窗户,一阵风灌进来,带着桂花香。
男生手指轻轻叩响桌面,引回她思绪,“发什么呆。”
绾绾茫然回头,然后缓缓绽放一抹笑,语气疑惑道:“班长找我有事?”
男生将报名表放桌上,眼睫轻垂,“老师托我转交。”
“英语角演讲大赛,面向全国在校中学生举行……”绾绾低声念着纸上的内容,再看眼比赛日期,面部表情十分平静:“我现在高三,没必要参加这种比赛透支精气神。”
高三生争分夺秒,最后几个月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背水一战,哪有空参加什么演讲大赛。
老师怎么想的,绾绾不解,将报名表还给班长,“麻烦你和安老师说,我在二轮复习物理,没有多余时间准备赛事。”
“真的不再考虑了?”班长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克制,尽管他在竭力表现正常,“以你的实力,拿名次不在话下。”
绾绾抿唇浅笑,眸底一片淡漠:“除非它能帮我高考加分。”
从小到大,她奖状奖杯奖牌拿到手软,早就过了用大赛名次撑虚荣的阶段。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徐江绾捞起书包带走出教室,穿过吵闹的长廊下楼梯。
“徐江绾,你等等……”
“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追来的同学喘气不止,不停拿手扇风。
因为她是往校外方向走,与宿舍区不同路,所以停下的位置几乎没什么学生,周遭趋于安静,只有身前几步开外缓缓均匀呼吸的女孩。
徐江绾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女孩捋顺额前落下的碎发,别到耳后,站直身体说:“我想问你,你和班长在一起了吗?”
被问的女生一脸迷惑。
见她不吭声,女孩顿时激动起来,“我喜欢他,高一开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整整两年多!”
“然后呢?”很轻的反问,听在女孩耳里,却像挑衅。
攥紧拳头,面皮涨红道:“我,我请求你拒绝他。”
好没道理的请求。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和吴俊波在一起,辛桃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绾绾扭过脸,轻轻呵笑,就差明说,你算老几。
辛桃建设了两节课的心理没那么容易崩盘,她请求第二遍。
并说:“旁观者清,你不喜欢他,何必强求自己。”
女孩还在啰嗦,徐江绾不耐烦了。她抬高手腕,垂眸看眼时间,八点五十,她妈妈应该等在校门口了。
“我跟吴俊波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说完她就准备走。
女孩抓住她手腕,“你没骗我?”
徐江绾斜眼,女孩触电般松开。
呐呐道歉。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也对。辛桃默言,蠕动唇角还想确认几句,绾绾连眼风都没给,懒得废话浪费时间,径直迈步离开。
走读的学生一个班只有那么一两个,静姝坐在车里,等了十分钟不见女儿出来。
刚要推门下去,远远跑来一个人影。
“妈妈。”
“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来,你同学们都走光了。”
绾绾把书包甩进后座,接着打开副驾驶门,“别提了。”
母女俩向来亲如闺蜜,无话不谈。徐江绾便将方才被同学叫住的事悉数告知母亲。
姜静姝不厚道的笑出声,路灯昏黄,车速40码左右她开的很稳。
小姑娘窝在副驾驶,吃着软糖嘟囔:“我觉得她有病,像个神经病,二傻子。”
“欸~不准说脏话。”
“神经病,二傻子是脏话吗?实话实说而已。”
静姝无奈摇头,前面再转个弯就到了他们小区。
“明天周六,你楚叔叔陆阿姨过来,晚上一起吃饭为他们接风洗尘。”
“楚冬来么?”
“她上学呢。”
“哦~”挺起的身子慢慢缩回去,“楚叔叔他们来北京办公呀。”
“参观项目。”
听着就没趣,徐江绾开始走神,掠过的树枝印在车窗上,照出斑驳光影。
她没想到此次接风洗尘的不光楚叔叔和陆阿姨,楚帆也来了。
阔别近三年,少年已然蜕变成青年。
两家人寒暄一番后各自就坐,菜陆陆续续上齐,长辈们推杯换盏间没有小辈的事,绾绾乐得自在,闷头干饭。
桌面上的菜肴基本都是她爱吃的,小口小口咀嚼,在楚梵看来,很像他在纽约公寓楼下收养的小奶猫。
“依绾绾的语言天赋,留学比留在国内参加高考要好。你们当初怎么不劝一劝,现在海归身份吃香。”
突然被点名,一口丸子咬下,飚的汁水四溅,“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赶紧抽纸给无辜躺枪的楚梵擦拭袖子。
好死不死,对方穿的白衬衫。
“没关系,等会回酒店换一件就行了。”男生好修养,眉宇间不见怒色,态度反而十分温和。
无关紧要的插曲,长辈们收回视线继续聊方才的话题。
九十年代出国热,有点背景家财的几乎都会让孩子去国外镀金,或者干脆移民定居。
徐斯与楚梵爸爸碰杯,仰头喝下,“国内读完本科,到时候孩子若想升研,再考去外面也不晚。”
“浪费时间了嘛。”
“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楚梵爸爸不赞同。
男人扬唇浅笑,腕表在顶灯照耀下散发冷峻光芒。
静姝看眼女儿,接腔说:“她还小呢,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们家可没有产业让她继承,所以孩子想读多久就读多久,我和徐斯采取放养政策。”
话里话外揶揄楚家,楚梵爸爸大笑着摇头,拍拍微微凸起的肚皮道:“穷养儿富养女,女孩子金贵,确实不该逼太紧。”
第155章
高考
楚梵一家在北京总共待五天,绾绾只在那日接风洗尘宴见过一面,临近六月七号,大小模拟考试纷至沓来,时间如海绵里的水,全挤出来也就够她放在查漏补缺的错题集上,别的无暇顾及。
既然决定参加高考,那便全力以赴,她想看看自己能达到一个什么极限。
姜静姝如今没有职位在身,每天睡到自然醒,对她来说,工作日和周末没区别,混沌迷糊的差点把女儿重要考试忘记。
床头的闹钟叮铃铃,女人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睡懵了,大脑宕机几秒才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十根涂着豆蔻美甲的脚趾踩在奶油色地毯上,娇艳欲滴。
纱窗大敞,阳光洒漏满室,女人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
然后快速进浴室洗漱,将头发盘成团,简单涂抹防晒霜,润唇膏,捯饬好自己,小碎步跑去厨房准备做早餐。
徐斯上班去了,婶娘最近身体不好,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
锅里剩下不少米饭,避免浪费,她打算煮淮山白粥喝。
早晨吃清淡点,保护肠胃。
正煎鸡蛋呢,卫生间传来水流声,静姝回头看了眼,女儿房间门半敞。
“妈,做什么好吃的?”
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孩子不喊妈妈,改成单字“妈”了。
“淮山肉沫粥,煎鸡蛋。奶奶醒了没?”
她舀出两碗热气腾腾的粥饭端上桌,绾绾轻手轻脚把耳朵贴在奶奶房门边,半晌,对妈妈做口型说:“没声音。”
“那我们先吃,吃完送你去考场。”
到考场时,校门口已经站了一堆人,没空地停车,静姝只好在路边将车缓缓停下,“进去吧,中午妈妈来接你。”
“嗯。”徐江绾背起书包下车,走出两步又退回来,“妈,中午我想吃你做的香辣扇贝丁,板栗炖鸡汤。”
相比周围殷殷叮嘱的各路家长,姜静母女淡定的不像话,没说任何考试相关的话题,把人送到地,踩下油门就走了。
特洒脱。“徐江绾~”女同学拎着早餐哒哒哒跑近,“呼…呼……你这么早。”
两人并排走着,江绾翘起粉唇,笑吟吟说:“我妈送我来的,她今天难得没睡懒觉。”
“真好,我爸都不管我。”女同学自嘲道,不过她生性开朗,也就失落一小会儿,转而聊起语文考的作文题。
“好紧张啊,万一考试的题目不在那几种题型内怎么办?”
“凉拌。”
钟灵毓秀的漂亮女孩昂首挺胸踏进考场,浑身散发的自信气场吸引众人瞩目。
姜静姝返回家中,餐桌的粥没人动过……
秀眉微蹙,抬手敲响婶娘的房门,“婶娘,醒了吗?”
“……”
无人应答。
不对劲,再不舒服也不可能睡这么久。静姝脸色巨变,砰地拧开门,“婶娘……”
林秀兰安然地躺在床上,好像没有异常似的,正常睡觉。
伸手一探,还好,有呼吸。
她轻轻推了推婶娘肩膀,喊了好久,床上的人才缓缓睁眼,迷迷糊糊看向她,“……静姝啊。”
“您怎么了。”
林秀兰在侄媳妇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靠着床头揉揉隐隐胀痛的额角,“晕的不行。”
昨晚她早早洗漱上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总觉得胸口泛闷喘不过气。
静姝满脸担忧,柔声说:“我煮了粥,您喝点垫垫肚子,然后我们去医院瞧瞧。”
林秀兰摆手:“不去医院,不打紧。”
静姝扶着她穿鞋子,“不去医院……行,那我打电话给徐斯。”
徐斯可没静姝好说话,林秀兰拗不过,吃完早餐乖乖跟着侄媳妇去医院挂诊。
医院人多的无处下脚,每个窗口都要排队!静姝计算着时间,答应女儿的板栗鸡汤和扇贝丁要失言了。
排队到十点半,终于拍了片子,结果要两个小时后出来。
“中午绾绾回家吃吧?”
“对,接她回家吃。”静姝打死方向盘,眼睛盯着后视镜倒车。
拐上道,油表旁边显示十一点。“在外面吃算了,现在去学校接她,直接到周记点餐。”
周记有香辣扇贝丁。
盛夏,考场外等候的家长还蛮多,有提饭盒的,有抱着西瓜和蒲扇的……
“这么热的天守在外面。”林秀兰啧啧摇头,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哟。”
静姝闻言,勾唇笑了下,将车停在大树底下。树叶遮阴,避免车顶暴晒。
“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孩子说没说想去哪所学校。”
林秀兰眼睛瞅着校门口,一边碎碎念。
“她对地质和考古方面的专业比较感兴趣。”
“这是什么专业,我听别人说现在最好的是计算机,英语之类的,有前途。”
“地质,考古,一听就累挺。女孩子家家的,读个师范,以后进体制当老师嘛。”
静姝没有反驳,她知道老人家思想比较固化,“看她自己,绾绾主意大,我跟徐斯顶多在旁边给点参考意见。”
叮铃铃——交卷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