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道:“我没叫他来,是他自己喝醉了酒过来发酒疯,昨天我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叫他死了那条心。”
江耀紧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他研修过三年犯罪心理学,许长夏的眼神很坦荡,不像在撒谎。
所以,刚才她刺出那一剪刀,也就说得通了。
之前她咬舌自尽,可能是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心理准备,她心里其实还没完全放下江池。
“那不然这样,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许长夏斟酌了下,朝默不作声的江耀道:“我全都依你。”
“不用。”江耀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
说罢,大掌一伸,挡住她露出的雪白的一片脖颈,反手关上了门。
许长夏跟着他进了屋里。
“你坐沙发上。”江耀指了下一旁沙发。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江耀弄好消毒用的药棉,回头看,又是一愣。
许长夏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站在他面前都格外娇小,更别提坐在那儿。
此刻蜷成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点在冰凉的地砖上,连脚趾都被冻成可爱的粉色,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
刚才做那个事情,把她吓成不轻,他其实有些自责。
他们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订的婚,之前甚至没见过,她不想嫁给自己,抗拒做那个事,很正常。
更何况,她心里有别人。
他沉默了几秒,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冰凉的一双小脚搁在了自己腿上,道:“张嘴。”
许长夏立刻听话地张开嘴。
“你这样不行,看不见,舌头伸出来。”江耀看着她的嘴,道。
许长夏闭着眼睛,把舌头伸了个尖尖出来。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住了,没开口,用镊子将棉球塞进了她的口中。
伤口在里面,镊子有些短,许长夏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舌头又收回了些,江耀跟着往里探了点儿,指腹一不小心,碰到了许长夏的唇。
两人的温度触碰到一起的瞬间,许长夏的小嘴像是触电般,轻轻哆嗦了下。
“疼?”江耀问她。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嗯。”许长夏闷闷应了声。
江耀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此刻她的睫毛也在跟着轻轻颤抖。
他莫名想起,方才她脱光衣服之后发抖的样子。
他喉咙有些发干。
他迟疑了两秒,收回镊子,道:“算了,直接去医院吧,我手重。”
“别呀。”没等他放下东西,许长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着急的样子。
江耀是怕自己伤到她,她这小小的,他稍微用点劲可能都能把她骨头给拧碎。
“我疼,你先随便弄一下吧。”许长夏眼巴巴地盯住了江耀,又小声道。
许长夏这么一撒娇,江耀只觉得又是浑身一紧。
他顿了几秒,道:“行,你先松手。”
“可……你要是不管我了怎么办?”许长夏支吾了下,小声问他。
“不会。”江耀平静地回道。
说罢,他回身又拿起小药瓶,再次蹲在了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将信将疑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江耀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专横不讲情面,至少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她能感受到,他是懂得尊重人的。
她看着他专心给她上药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问道:“那你今晚,能不能不走了?”
江耀手上的动作一顿。
随后,淡淡回道:“你不是很抗拒那件事?既然不喜欢,我不会强迫。”
事实上,上辈子的许长夏很抗拒嫁给江耀,她不喜欢太粗鲁的男人,她听说江耀念书只念到初中毕业,直接去了军校。
在订婚宴上,她也表现得很不情愿,谁都能看得出她是被迫才跟江耀履行婚约。
假如她现在一下子改变态度,表现得太过积极,那就不正常了。
她琢磨了会儿,朝江耀回道:“可是,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大家都会很失望吧?江池肯定会大肆宣扬,我家人那里,我没有办法交待……”
江耀抬眸看向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此刻带了几分深意。
所以,她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留他。
许长夏坦然地回望他,道:“既然我同意了今晚的安排,那就代表我是愿意的,刚才我只是有点儿害怕,而且你那个时,我太疼了……才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江耀也是头一次做这个事,仅有的一点儿经验,也是挚友前天叮嘱他的。
许长夏说痛时,垂下了眼睛,江耀看着她有些委屈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软了下。
他沉默良久,放下了手上的药,低声问:“真的很疼?”
“嗯。”许长夏轻轻吸了下鼻子,又红着眼睛抬眸看向他,软声软气道:“你动作时,得轻一点儿……”
江耀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
第4章
“江长官。”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江耀深吸了口气,沉声反问道。
“部队那边忽然出了点儿事情,您过去看看吧!”门外副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先下去,我随后到。”江耀沉默了几秒,回道。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的第一晚,江耀也是半夜离开的,当时他们已经同房过,她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没作声。
“这件事,等你自己想清楚了,打电话到我部队。”江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了,朝她低声道。
许长夏知道今晚是错过了机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补救,不能耽误了他部队上的正事。
她没吭声,看着他在镜子前穿戴好。
“那你明天回来吗?”江耀要踏出门的瞬间,她小声开口问他道。
“看情况。”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又问他:“那我有急事的话,能直接去你宿舍找你吗?”
江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许长夏看着他出去了,半晌,咬着牙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上辈子你怎么这么作!”
要不是订婚宴上她表现得太不上场面,江耀也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了。
上辈子,十几天之后江耀就会被派上岛特训,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下一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一个小时都不到,他就又回了部队,再下一次,就是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间,十天后。
留给她和江耀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一整晚,彻夜未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十分清楚。
她现在要先回许家,去取个东西,然后去部队找江耀。
刚梳洗换好衣服,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许长夏警醒地看向门边窗户。
“许小姐,是我,太太让我过来给您送两壶热水。”门外的人客气回道。
许长夏听出,是江家女管家川妈的声音。
上辈子,许长夏是自己醒来后下楼去吃早饭的。
江家有三四名佣人,却让川妈一大早亲自来给她送热水,恐怕不只是送水这么简单。
“来了。”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
“我先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刚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川妈,一个是江池的母亲蒋以禾。
蒋以禾是江耀的后妈,江耀五岁那年,蒋以禾嫁进江家生下了江池。
蒋以禾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走廊上还站着江家剩下几名佣人。
许长夏朝他们扫视了眼,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见蒋以禾“蹬蹬”两步走到她面,劈手便一个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许长夏有心理准备,一下抬起胳膊挡住了。
蒋以禾的指甲用力刮过她的手背,那一片随即火辣辣地烧痛起来。
“你个小婊子!还敢用手挡!”蒋以禾见许长夏躲开了,更加怒火中烧,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许长夏这次没让她碰到自己,躲开了,紧皱着眉头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蒋以禾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昨晚江耀不要你,你竟敢跑去勾引我们江池,还用凶器逼他!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江池是这么跟你说的?”许长夏皱了皱眉,反问她。
蒋以禾却不管她说了什么,鄙夷道:“我实话告诉你,江耀不要你,我儿子更不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破鞋!像你这种货色,放在以前是要丢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的!”
许长夏只是静静地看着蒋以禾。
上辈子蒋以禾就不喜欢她,总是刁难她。
“说完了吗?”她等了会儿,冷静地反问蒋以禾。
“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放着一个前途大好的营长未婚夫不要,反而要一个不学无术连毕业都困难的大院混子,您觉得可能吗?”许长夏朝她微微笑了笑。
“你……”蒋以禾瞬间恼羞成怒:“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你们几个进去,把她的东西给我全都丢出去!”
“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江叔叔,这门婚事,你们许家往后想都不要再想!”
许长夏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没有阻拦,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反正昨晚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不如闭嘴。
而且,蒋以禾有备而来,她没必要在这儿吃亏。
她看着他们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把她带来的一些嫁妆,还有之前江家给她的彩礼通通翻了出来。
其中有几样老物件,是江耀的亲生母亲临终前留给江耀的,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些东西要还给大少爷的!”川妈朝翻找的几个佣人叮嘱道。
言语间,看到了那只装着小半斤重的金蟾蜍的檀木盒子,川妈和蒋以禾立刻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拿了起来。
这是彩礼之中最贵重的一件,上辈子,蒋以禾也是早早就把这只口含翡翠珠串的金蟾蜍从许长夏手中要走了。
川妈拿着檀木盒子走回到蒋以禾身边,递给了她。
蒋以禾正要打开查看,一旁许长夏看着她们这无耻的嘴脸,忍不住冷笑起来:“还给江耀哥?”
“我看,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蒋以禾被拆穿,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她:“你说谁是狗?!还有没有规矩教养了?你妈那种货色也就能教出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长夏面无表情瞥向蒋以禾:“骂我就骂我,不要扯上我妈。”
这一眼,让蒋以禾莫名胆颤了下。
怎么一夜之间,许长夏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几次见面,她明明跟她妈一样是个窝囊废,在长辈面前都不敢开口说话的!
许长夏转身,缓步朝蒋以禾靠近了两步。
蒋以禾被她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上辈子,许长夏母女一直被蒋以禾窝囊地骑在头上,直到她妈妈去世后,蒋以禾还是爱时不时地把她妈妈挂在嘴上嘲讽几句。
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人头上!
许长夏朝蒋以禾微微笑了笑,朝她伸手:“我的东西,还给我。这是江耀哥给我许家的彩礼。”
“还有,阿姨您不用着急对号入座。谁有心私占这些东西,我就骂谁是狗,难不成您真的想把江耀哥亲生母亲的遗物占为己有?”
蒋以禾随即尖声道:“你瞎说什么!我是帮江耀收起来!免得你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带走,退婚之后彩礼都得还给我们江家的!”
“退婚这件事,江耀哥自己知道吗?”许长夏又笑了笑,反问。
“你都做出这种事情了,江耀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蒋以禾腰板子又直起来,冷嘲道:“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自己走,别逼我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完,朝川妈几个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和她的那些破烂丢到外面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许长夏的两只胳膊。
楼下,江耀身边的副官听上面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往上冲去。
“等等。”江耀伸手拦住了副官,低声道。
“可是江太太带着那么多人,您就不怕许小姐吃亏?”副官见江耀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况且,许长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蒋以禾不敢太过分。
她只要敢伤许长夏一根指头试试。
许长夏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脾气。
而且她不笨,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故意去激怒蒋以禾,他想再等一等,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5章
楼上房间,许长夏没等川妈抓住自己,反手一拧,直接把川妈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另外一个佣人也被她挣脱开。
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许长夏像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