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凡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勾了勾，说得自信又无奈：“除了我很优秀这一点，其它都没有瞒着你。”

    “......”你可真优秀。

    “那当初裴宴沉的暗器，你是可以躲开的咯？”六娃问道。

    面对她利刃般的锐利目光，二凡轻轻叹气，然后乖乖点头。

    六娃不禁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哆嗦。

    继续追问：“那我们被追杀那一晚，你失踪十几天，真的是因为受伤？”

    二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色愈渐深沉，沉默几瞬后才幽幽开口：

    “我没有受伤。失踪十几天，是去暗中招呼我的小弟。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想发展点自己的势力和人手而已。回去之后，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他们都会听从你的吩咐。”

    一个优秀的男人有点野心很正常。可沈六娃听得直蹙眉：“那你也知道我曾经跟踪过你？”

    二凡知道说谎无益，只得点头叹气。

    “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

    “差不多就这些。如果还有，应该就是我比你想象中更优秀。”

    “......”

    六娃不禁深吸一口气，袖中手指攥紧，目光染上几分怒意，声音变得更加凌厉：“二凡，你说过你不会骗我。可你骗了我这么久。”

    二凡眉心微拧，喉结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人太优秀了没办法，况且我也没做任何特别的事啊。”

    “......”我怎么觉得你在装。

    “而且你若早知道这些，还会容许我留在你身边么？”

    当然不会！沈六娃没有说出口，但神色已经表明一切。

    二凡看她那不情愿的模样，心里细细绵绵的痛如被针扎一般。他此刻看向六娃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情意，不得已认真解释，这次说得很直接：

    “小姐，我喜欢你，当然就想和你在一起。我这么做是迫不得已。”

    六娃蹙眉看着他，眼中透着十足的审视，紧抿嘴唇没有说话。

    二凡看她那反应只觉心凉，眸色愈渐深沉，眼底似燃着一团幽火，低沉的声音略显激动：

    “我是优秀了点，可你就不能考虑接受我么？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听从你的吩咐办事，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六娃依旧沉默。

    她确实在考虑，脑子里思绪百转千回。

    首先，他认为二凡给出的解释并不完全可信。一个十年如一日隐藏自己的人，是谢恒渊那种级别的变态。要么心机极度深沉，要么脑子有大病。

    总而言之，具有极高的潜力成为病娇。

    其次，哪怕二凡真心爱她，她就该接受么？

    事实上，六娃能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感情。毕竟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大老远地跟了这一路，还及时出现救自己。但感情这事不靠谱啊。

    别的女人思考感情的时候，考虑的大多是他爱不爱我对我好不好，我爱不爱他等等。

    而沈六娃不一样。在她看来，作为一名穿越女，面对一个极可能是男主的男人，思考爱情这件事，不能从感性的角度，而要从数学的角度看问题。

    感情可能是假的可能会变，男人或许会骗自己，连自己都可能自欺欺人。

    但数学不会说谎。

    试问网文穿越界，一个穿越女谈恋爱，遇到正常男主全程不虐最后幸福美满的概率是多少？

    0.00......01%

    无限接近于零。被天降陨石砸中的概率都比这高。

    我现在只需要再等四年就可能去修仙求长生。我凭什么放弃飞升成神独断万古的机会，去赌一个男主虚无缥缈的爱情。

    要知道前世一只股票有高达百分之十的概率会涨，我都不会买。现在跟男人谈恋爱，只有0.00......01%的概率能正常过日子，我不肯接受很合理吧。

    所以现在沈六娃在考虑的问题是到底该怎么拒绝二凡。

    她怕拒绝的方式不对，导致对方黑化。

    她甚至在思考如果二凡爱她爱到非她不可，要不要先杀了眼前这个男主以绝后患。毕竟对方绝对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说不定哪天就要虐自己。

    虽然她和二凡一起长大。她救过二凡，二凡这次也救了她。杀了二凡会令她很难过。

    但是古言剧情里男主虐死女主再追悔一辈子的深情桥段那么多，这次只是换成她弄死男主再伤心难过几年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吧？没人会怪她吧？

    二凡看着她那诡异的目光，感觉寒毛直立。以他对沈青芷的了解，这姑娘八成已经在想该怎么杀他了。

    许久，沈六娃勾了勾唇角，神色温柔，浅笑嫣然：“二凡，你有多喜欢我啊？”

    “......”

    这问题是个天坑。

    然而二凡这次还是用破碎又深情的目光注视她，语气有种宿命般的无奈感：“小姐，我很爱你，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六娃觉得好可怕，脸上笑容僵硬：“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二凡第一百零八次叹气，没有回答她，径直向她走来。

    六娃本能地想躲开，这回二凡直接出手将人摁住：“想腿上的伤早点好就别乱动。”

    二凡静静地给她处理伤口。看起来几天之内别想能好好走路。

    沈六娃觉得即便要杀二凡，也得等伤好了安全之后。此刻乖乖让他帮忙处理伤口，脑中回想起方才的屠杀，心里一阵难过。

    侍卫们都死了，翠花也没了。他们死之前都在竭力护着自己。

    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女主？身边的人为此而祭天。

    六娃想着想着眼泪掉下来。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不能怪自己。怪谢锦羡太菜，怪晋王太狠。

    第82章

    这这这就没了么

    二凡见她居然哭了，抬手想给她抹眼泪。被六娃一记眼刀杀过来，手被迫停在半空。

    “小姐，你就这么不情愿和我在一起么？”二凡神色失落，眼中透着复杂的哀伤。

    六娃点点头，自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不想。”

    说罢她突然朝二凡伸出手，双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摸了摸，没有发现戴面具。

    二凡没有躲开，只轻轻握住她的手，嘴角勾出一抹苦笑：“那你接下来要赶我走么？”

    “是啊。能不能以后都别让我再见到你？”六娃诚实地回道。

    她看到二凡灿若星辰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转而显得幽深如海。

    六娃莫名感到有点害怕，他不会真的黑化吧。

    可该说的还是得说：“你说过如果你骗我，就去重新投胎。现在我不用你去死，只要你离我远远的就行。”

    二凡难过地闭上眼，再次睁开后，那双复杂的眸子仿佛蒙上一层雾，让六娃看不真切。

    “小姐，真的一点也接受不了我么？”二凡再次问，仿佛在同她确认什么。

    六娃坚定地摇摇头，同时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如果已经黑化，必须想办法将他杀了。

    然而二凡除了那双眸子深不可测，并没有别的异常。沈六娃现在觉得自己急需一款穿越界常用的男主黑化值检测系统。

    二凡顿了顿，幽深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沉声说：“可我很爱小姐，我愿意为了小姐去死。”

    他说得很认真，神色看起来有种不顾一切视死如归的气场。

    沈六娃心想，真令人感动呢。

    于是她拿出最新研制的不举药，目前为止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用在人身上还需要改良。

    将药递给对方，笑脸盈盈：“既然肯为我去死，那为了我做太监应该没关系吧。”

    “......”

    二凡：你是懂怎么逼疯我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后，二凡揉了揉眉心，生无可恋：“看来我真是一点希望也没啊。”

    “对啊，二凡，别喜欢我了。天下好姑娘多着呢。”六娃赶紧劝道。

    “小姐，我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如果我非你不可呢？”二凡开玩笑般说道。

    “那我就杀了你。”六娃也开玩笑般回道。

    “我若死了，你会对我有一丁点感情吗？”

    “你如果死了，我可以考虑喜欢你哦。”

    六娃觉得你死了变成我的白月光，也比你活着虐我强。

    最后二凡放弃和她说话，给她处理完腿上的伤口，离开山洞去找吃的。

    沈六娃认为接下来几天都要仔细观察二凡，一旦确认黑化，等自己伤好后就想办法干掉他。

    结果是心机深沉的男人干什么都看不出情绪，六娃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黑化。

    几天后，六娃腿上的伤好了不少，已经可以正常走路，只是跑不快而已。

    两人离开山洞回到山路上继续赶路。

    他们认为官兵应该已经走了，不可能还在附近搜寻。

    于是二人回到先前被追杀的地方附近，想看看翠花和侍卫的尸体还在不在，找找还有没有遗落的药材。

    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有找到，还遇到有伏兵。

    二凡当场带着她逃走。

    沈六娃很震惊，这太不正常。晋王杀人灭口如此执着？一两个漏网之鱼都不肯放过。

    六娃疑惑是因为还有其他人逃到这里，还是因为瘟疫真的太过厉害。

    这次的逃命比上次要难许多。

    对方仿佛猜到他们可能会去斜坡的方向，那里早就有人守着。

    而上次对方是直接提刀砍人，这次却用上弓箭手。

    二凡如果独自一人，凭他的武功完全可以自己逃命。

    可如今带着六娃这个拖油瓶，跑不快还躲不掉箭。

    六娃发现他为了护着自己，身上中了一箭。

    这样下去谁都活不了，她索性停下劝道：“二凡，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话没说完就又被二凡拉着继续逃命。

    耳畔响起低沉坚定的声音：“相信我，你死不了。”

    对方带着她往山腰一处悬崖方向去。

    “前面没路了。”六娃惊叹。

    后面还有弓箭暗器嗖嗖打过来。

    二凡往崖底一看后，带着她纵身一跃，利箭堪堪从他们头顶擦过。

    后面的追兵追到这里，看二人已经跳下去，渊底深不可见，看起来很难活命。

    他们没有再追，直接撤走。

    而此刻悬崖边的情形是：二凡让沈六娃踩在悬崖壁上的一根树枝，六娃一只手正抓着那根树枝。而二凡则一手攀着崖壁，另一只手被沈六娃抓着。

    沈六娃现在把二凡抓得紧紧的，生怕他真的掉下去。

    “小姐，这样下去你也活不了，放手吧。”二凡喘着气劝道。

    沈六娃的手暂时紧紧抓住他不放，内心吐槽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

    她现在虽然担心二凡掉下去会死，但更担心他掉下去不死。

    男主掉下悬崖如果不死，那铁定要升级啊。

    会不会有奇遇，然后从一个侍卫一跃成为护国大将军，再回来将她这个曾经扬言让他变太监的小姐摁在地上摩擦。

    可再不放手她要坚持不住。

    “小姐，别管我了。我说过愿意为你去死。只是我死后，你能稍稍喜欢我一点点吗？”

    二凡说得很平静，平静中透着一种知天命的哀伤，看向六娃的目光深情又复杂。因为中箭受伤失血的苍白脸上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脆弱。

    沈六娃此刻内心才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二凡可能真的要死了。

    虽然二凡是男主，可要杀他们的是晋王。晋王的等级大概跟瑞王没差多少。

    “二凡，对不起。”六娃感觉一阵难过涌上心头。出一趟远门，侍卫没了，翠花没了，现在二凡也要没了。

    想到二凡曾经陪伴自己十年的光阴，她不禁伤心感慨：“说不定咱们都得死，我多半也活不了。”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离开这里。有机会的话，替我和翠花他们报仇吧，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

    二凡大概为了让她努力求生，说出这么个宏大的任务。

    沈六娃心里嘀咕，想报仇就要灭了晋王，那不得去京城么？

    没等她多想。二凡想给她省点力气，主动掰开她的手，自己掉了下去。

    六娃只觉手一抓空，二凡宛如高空坠物，嗖的一下掉没影。

    “啊这......”

    她呆呆地瞧着自己的手。二凡这这这就没了么？一切好不真实。

    第83章

    二凡会不会没死

    沈六娃往深不见底的崖下望了一眼，最底下雾气弥漫，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摔死人。

    歇息片刻，她独自努力顺着树枝往上爬。经过一段惊险的徒手攀岩后，回到崖顶。

    树枝的位置很特别，往上攀爬的一路都有垫脚的地方，只要不恐高，攀爬难度其实不大。

    六娃抱着包袱坐在山间，四周空无一人。

    心中犹如崖底的雾，一片茫然。

    二凡真的死了么？

    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兔子肉啃起来。

    啃着啃着眼睛红了。

    这是二凡在山洞里留给她的食物，按照她的要求烤得外焦里嫩。在这个世界里陪伴她十年的二凡死了，翠花也死了。

    他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但突然离自己而去。

    二凡掉下去之前，自己怎么就没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呢。他会不会死不瞑目？

    真的好伤心，想哭想哭：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让他死在我的怀里而不是掉下悬崖，这样才能确保是死透的。”

    二凡会不会根本没死？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