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本事去增援阿江……没本事救他……你有本……大可杀了我。”
水银先生艰难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一向畏畏缩缩的它，此刻反而显得分毫不惧，“你杀了我吧，与其用我能力帮助你们……我宁愿去死！”
嘭！！！
它被甩飞出去，轰然撞碎一座座山峦。
这对至宝而言，已经是足以感到疼痛的伤势。
“水银，我警告你，我从没有什么背叛江游，也没有出卖过他。”
魅神视线冰冷，“该说的话我全都说了，是他一意孤行，难道要我到他脸上说：你别去了，至高们会杀了你？”
“为什么不行？”
从坑洞中挣扎起来的水银先生踉踉跄跄，“你们就是忌惮他，你们担心江游和深渊从不是一条心，你们担心江游会威胁到自己统治！”
魅神表情愈加阴沉，好几次都想重新积蓄力量，让水银先生知道什么是口无遮拦的后果。
能量在她掌心中涌动，最后还是消散一空。
“这是深渊与虚空的共同协定，所有皇者与至高必须遵守协定，我无力更改，更没有办法将事情透露给他。”
“打到现在，深渊已是弹尽粮绝，虚空情况同样没好到哪去，大家本以为能够压倒对方，谁能够想到局势会起起伏伏，又回归均势。”
“这样下去的最终结果，只能是两界如炼狱，打到无数种族灰飞烟灭！”
“深渊看到了混乱之源释放的希望，至高看到了神明升格的希望，面对和平，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看得出魅神也心有怒气。
好歹是尊皇者，前至高，都快被一个至宝给指着鼻子骂了。
“所以想要和平，就要牺牲江游？”
水银先生问道。
“深渊与虚空都不允许超出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魅神冷声回应，“我念在先前情分上，不同你计较，你若胆敢去其他皇者面前说出这番话，你看你还能不能活。”
“死就死吧，总比看见这恶心的事要强得多。瞧瞧那神明是怎么说的：‘岁月史书将由胜利者谱写’。”
水银先生嘲讽笑道，“我呸！阿江凭什么要背负这些，之后是不是还要被抹黑成为挑起全面战争的人族罪人？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它晃悠着身形，最后看了一眼魅神，“你在追求情感？依我看，你那模拟出的情感，永远都成不了真。”
朝远处飘荡而去。
落寞而孤单。
魅神浮现怒容，凝视着它的背影，最后没再说什么。
二者距离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站在领地外围，她看向战场方向。
驻足而立，沉默不语。
江游与众至高的这一战，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并且他是在至高眼皮子底下消散一空。
彻彻底底的，世间再也没有关于这一号人。
这比常规意义上的死亡可严重多了。
这是无比确定的：从“存在”层面抹除，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希望存活。
论严重程度，可能也就比那位禁忌存在稍微好点，那位不仅是“不存在”，更是连名字，音容都完全无法提及，彻头彻尾的禁忌。
“江游啊江游，你说你为什么一意孤行”
魅神百思不得其解。
她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傻子，也不是什么连命都不要的疯子。
自己已经几乎把话说明白了，但凡脑子正常点，就该直接扭头就跑。
很显然，江游根本没理会。
出征之时，这苍焰域都快被他搬空了，这种表现同样不像是正常带兵作战。
谁家进行一场大战，一丁点家底都不留啊？
现在回想起来，他怕是早就有这种想法。
可还是绕回到最开始话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脑海中思绪万千。
有些茫然，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思绪。
“议和可以，需杀白皇。”
谈判那日场景在脑海中依稀浮现，魅神愈加百感交集。
一道气息由远及近，正是前来道喜的炎皇。
“魅皇，数日不见，你怎么还在自己领地，走吧，皇者们正聚集欢庆，就差你……”
“滚。”
“？”炎皇声音顿住，脸上笑容也有些僵住，它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我说滚，没听到吗。”
“好好好。”炎皇气笑，“魅皇啊魅皇，你若真那么在意他，你怎么不陪他一同前去呢，现在假惺惺起来了？”
魅神面无表情朝他看来。
“告辞。”
炎皇冷笑几声，当即离开。
魅神沉默的站在原地，直到良久，她才飞身而起。
越过一座座深渊领地，此刻全面战争停止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深渊，随处可见的异种正在狂欢。
它们疯狂是疯狂，却也对全面战争感受到了畏惧。
持续数百年，死了一茬又一茬。
关键百万年前上次战争就把家底打空了多少，这又来一轮，谁受得了。
神明们也受不了。
眼见双方不相上下，真要再硬挺着打下去吗？
即便能将对方拿下，自己这边肯定也是元气大伤大大伤。
所以双方都有了议和的想法。
皇者们忌惮不合群的江游，正如当年影，而他早已经超越了当年影种。
神明就更简单了，纯粹忌惮江游。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穿梭空间，魅神来到混乱之源的面前。
看着那停止喷发的深渊之眼，她再度久久沉默。
“魅啊，东西就给你了，怎么用是你的事，我所要求的只有一个。”
“在我死后，我想你尽自己最大努力，稳固住深渊之眼封印，不管几十年还是百年，能不能做到？”
话语在脑海回荡，可惜人已经消失不见。
魅神目光平静，凝望向这缓慢旋转的深渊之眼……
第1474
归于沉寂的位面白皇死了，即江游死了。
十恶不赦的白皇，神明头号死敌，人族最后余孽，成功被至高大人们击杀！
此事传遍了虚空的每一个角落。
神系文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连一些本没资格知道的附属的低阶文明，也都有所听说。
深渊啊，多可怕。
还是一名皇者，那更可怕了。
原本的神明阵营，其实对深渊皇者经常进行探讨。
比如说谁强谁弱，谁的能力以什么神种好克制，哪个皇者性格上有区别……
唯独到了白皇。
一次次逆天表现，以至于在讨论起他时，众神明反应只有一个：同阶之时，只要数量不是数百上千倍的碾压，遇见白皇还是直接选择跑吧。
然而九阶皇者。
上哪那么容易找成百上千个同阶。
所以言下之意：真遇上，直接跑就行了。
别觉着自己能和他打，反正最后死的是你。
白皇之苍焰，当真给无数神种都留下了深刻心理阴影。
如今他死了，死的连个灰都没留下，自然喜大普奔。
几尊至高轮番守尸，足足蹲了十年。
十年啊，什么事都不干，就在那守尸。
异种们担心至高会耍什么花招，远远地在外围监视，至高也不管，就单纯在这守尸。
双方所谓谈判，当然不是口头谈判。
为了增加约束力，各种禁物，本源，绝对至宝全都拿了出来。
可以说在接下来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约束力都有效，以至于双方高层聚在一起，表面上和和气气进行交谈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当然，双方本质的生命敌对关系，注定了这种“和”只能流于表象。
无非是因为环境不允许，加各种强束缚力约束，暂时跟你虚与委蛇罢了。
这种状态什么时候结束？
也很简单。
混乱之源彻底释放解放深渊，又或者，新至高复苏，进一步促进虚空升格。
当自己这边阵营迅速变强到足以打破平衡，无视束缚，届时所谓的“和”，自然就相当于作废。
守尸十年，眼见江游是真的死了，众至高这才彻底撤去。
自此之后，深渊与虚空重新恢复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各种摩擦依旧存在，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双方不可能直接从战争状态，立刻变成好朋友。
时间一点点推移，这场持续数百年的喧嚣战火，渐渐减弱，虚空终于归于平静。
有新种族露头，有潜力者，或是被神明选中，或是被深渊同化。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深渊还是虚空，两个位面升格都没有完全终止，只是因为客观条件不许，整体速度变得很慢而已。
慢没关系。
高阶者，寿命近乎无穷，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深渊皇者们探讨通往至高的路，至高们则是商议着，能否重建神域，进一步重现神族荣光。
双方近乎划定好了接下来各自的区域。
这世间绝大多数资源地，都被瓜分完毕。
每分每秒，都有种族被神息同化，同样，也有种族被深渊所污染。
……
世界的升格。
这种感触当停战下来后，变得格外明显。
至高桎梏开始松动，祂们隐约间窥到了那尘封已久的境界。
而深渊则复杂一些。
它们虽看到了这个契机，可自身毕竟不是虚空体系，它们需要的是污染！
受限于深渊之眼封禁，混乱之源释放出的物质完全不够它们分。
而这一切，自然也有原因。
……
“魅皇，你过分了吧。”
距离和平终战结束百年之久。
深渊之眼附近。
数尊皇者齐聚一堂。
克皇神色极度阴沉，其余皇者皆是如此。
“照理说封印已经打开一角，接下来只需要将这一角扩大即可，我说共鸣那么多次，为何混乱之源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原来是你在阻止这一切。”
“我就纳闷了魅皇，白皇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出这种事？再说，你是皇者还是神明？”
“吾当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们之所以求和，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而你现在又阻拦者深渊发展，那为何当初要赞同求和？”
一声声质问传入耳中。
站立在深渊之眼附近的魅神无动于衷。
见她这副态度，一众皇者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能不生气么。
它们以为是深渊之眼出问题还是怎么，合着半天，这么长时间都是魅神在暗中作怪。
“我答应他的事情罢了。”
魅神眸光终于有了些许波动，视线扫过一名名皇者。
她的瞳孔与发丝，全然变成了漆黑中夹杂一点苍白。
与早些年黑粉色简直天差地别。
其身上隐隐散发的癫狂，混乱气息，更是令众皇者心惊不已。
然而心惊过后，便是泛起无尽贪婪。
“好哇，原来魅皇你将混乱之源的好处全部独吞了，接下来我等必须将之释放激活，想尽一切办法令深渊升格！”
面对皇者们的大呼小叫，魅神没有任何反应，飘荡着返回自身领地。
她已经竭尽自己所能，延缓混乱之源释放。
可封印裂开缺口，这种事情瞒数十上百年已经差不多了，不可能瞒更长时间。
若将来有机会，她可能还会出力吧。
不过现在，她也需要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