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束花还是由她自己抱着,她笑?着跟她们说了“再见”,又深深地多看了方逾一眼,才心情舒畅地带着助理?离开?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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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逾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九点半,她随后看向?沈映之,笑?着道:“那沈总我也先回去了。”
“一起下去吧。”沈映之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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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为她们拉开?门,自己跟在后面,走了一小截路就到了电梯口。
商场的人少了一些,但仍然很多。
沈映之看着这一幕,非常满意,又把自己跟薛奕的拍立得给谈云舒看,说:“别的不?说,人家薛奕的态度是真好,还能反向?营业。”
“是吗。”谈云舒不?咸不?淡地回。
她可以清楚的是,薛奕的行为就跟她请沈映之公司的那层人吃下午茶一样,最?终目的不?过都是为了方逾。
她想要?方逾吃到甜点,而薛奕想要?跟方逾顺理?成章地合照。
谈云舒在这方面的嗅觉一向?敏锐t?,她不?认为薛奕是什么“善茬”。
一个大明星什么花没有收到过?
想到这里,谈云舒睨向?方逾。
方逾在回着不?知道谁的消息,脸上?印着浅浅的笑?容。
谈云舒抿紧了双唇。
是薛奕吗?那她前两次撞见方逾跟人聊天?在笑?的时候,是否对面也是薛奕?
她不?敢多想,即便只是这样的程度,她的胸腔像是跑了场一千米一样,让人觉得缺氧难受。
沈映之把拍立得照片放到包里,也看向?方逾,笑?着出声提醒:“方逾,回去别兴奋到睡不?着啊,明天?还要?谈生意。”
“放心,沈总。”
下一秒,电梯门开?。
里面站了一大半人,她们进去刚好合适,一楼和负一楼的按键都亮着。
十秒不?到,电梯门开?,到了一楼。
方逾跟其他人一样迈步出去。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谈云舒冲好友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也跟着出去。
沈映之对此没感到意外。
“方逾。”谈云舒在方逾的身?后开?口,喊了她一声。
方逾的脚步一顿,转过身?:“谈总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什么?”
“不?回我的消息,没有任何问?题。”谈云舒说这句话只觉得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嗯,我知道。”
有人从她们的身?旁有说有笑?地路过,她们之间像是一点儿流速都没有,凝滞不?前。
谈云舒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方逾已?经先她一步地道:“如果谈总还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
“不?,还有别的事。”谈云舒立马道,“我想跟你谈谈之前的事情。”
方逾捏着手机的力?度紧了两分。
她盯着谈云舒的眼,几秒后,脑袋轻点,应了声:“行。”
谈云舒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的身?边站着,两人那五厘米的身?高差没有变化,一起往商场外走着,没人在这样亮堂的环境下开?口讲话,广场外的光线正好。
路灯昏黄,行人在灯下穿梭。
街道上?的车流不?息,不?远处的喷泉有人在欢呼,霓虹闪烁间,处处可见的是京城的繁华。
她们的步子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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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轻轻拂过,方逾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捋了下,又走了一段路,待夜色比之前更浓稠,她说:“谈云舒,再这样走下去,我都快走到家了。”她说着停顿了半秒,“如果你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的话,那我想没有再走下去的必要?,地铁很近,我可以直接回去。”
“薛奕的消息,我不?小心看见了。”谈云舒的声音响起,措辞谨慎。
的确是她不?小心看见的。
方逾的脚步停下,她转头看着谈云舒,有些迷惑地问?:“所以?”
“那天?晚上?我也撞见了她,没想到你们成为了朋友。”谈云舒淡声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方逾闻言,把脑袋偏了偏,望向?别的方向?,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生气居多还是无语的占比更高,直让她把指节都攥紧了。
过了会儿,方逾再度看向?她,努力?沉着地道:“谈云舒,因为你救了我外公,我想我最?近的态度还不?错。”她往前站了些,也更逼近谈云舒,视线牢牢地锁在谈云舒露在外面的眼睛上?,一双嘴唇翕动着,“但是一件事归一码事,我欠你的,我给了你期限,那你呢?你现在在这里装傻充愣的意思?是什么?而我们之间的‘之前’到底指的是什么,我相信你比我还要?清楚明白。”
她说着,抬手摘下谈云舒的口罩,目光定在谈云舒的嘴唇上?,问?:“但那三个字就那么难从你谈大小姐的嘴里讲出来吗?”
56.
灯影绰绰,
树叶被习习的风摇出沙沙的响动,却又像是它?们在小声八卦着眼前这双人而发出的声音。
但它?们又能八卦出什么呢?它们的记忆又穿不回六年前。
但方逾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了六年前,那三年里有好多个?这样的夜晚,
她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过,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氛围紧张且暗潮涌动,像是乌云黑压压一片。
不,
方逾细心想了下,有一次跟现在这样差不多。
那次是因为谈云舒跟别人?十指相扣而闹了很大的矛盾,
在柳城大学?地铁口附近,她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可那次让谈云舒钻了她言辞里的漏洞来哄她,所以她们的关系并没有就此断掉,
不仅没断掉,
她还更加坚定地以为谈云舒在意自己,喜欢自己,最后收获那封漂亮到?让她视野模糊的请柬。
于?是在京城的这么些日日夜夜里,
方逾不止一次地去思?考过,如果她当?时?再坚定一点?,不要因为谈云舒的可怜扮相就心软,那么后来的她是不是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痛到?她以为过去这么多年自己应该释怀得足够了,
她也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对?自己做这样的暗示,
当?她面对?谈云舒的时?候,也冷淡到?她觉得这是自己该有的态度。
但到?头来,
终究只是“应该”。,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还是会?因为谈云舒的出现,
让本该平静的海面翻起不该有的浪花。
在助理岗磨砺了整整六年,她的情?绪稳定得就连面对?加班也不会?有一点?心理的波动,
同事们还因此而羡慕她,可谈云舒却轻而易举地就让它?翻涌,犹如架在灶台上的一锅水,逐渐由冷转热,直到?沸腾。
可沸腾的缘由是什么呢?是她还喜欢谈云舒吗?
不是的。
是这段感?情?让她无法做到?彻底地往前看,她仿佛被困在了2018年6月9号那一天,被石头压着沉入海底,以至于?她这六年来再也不能为其他?人?心动。
京城这么大,她的社交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趣,也不是没有过可爱的漂亮的女生来追她。
可是面对?她们期待的眼神,她能做的只有或直接或委婉的拒绝,连一点?儿机会?都给不了,她无法做到?自己在不喜欢对?方的同时?跟对?方在一起。
她的心脏像是只能为了身体机能而跳动。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想要破局似乎也不是没有办法,方逾觉得,只需要“对?不起”三个?字就可以让她彻底跟那段感?情?告别。
这是谈云舒欠她的。
刚重逢时?的谈云舒盛气凌然,高高在上,跟六年前没有什么不同,方逾并不想跟这样的谈云舒有过多的接触,但是最近的谈云舒不是这样的,最近的谈云舒整个?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柔和了不少,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谈云舒是想明白了。
所以谈云舒提出要谈“之前”的事情?,她没有拒绝。
结果谈云舒就像是六年前钻她的那句“不想继续”的漏洞那样,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
的确,只要不是现在,怎么也都算之前。,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她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她要将这一切都挑明,把?她们的“之前”拿到?台面上来讲。
“还是说……”方逾的眼神带着些许的讽刺意味,她微抬着头,声音拖长了些,“你?谈大小姐觉得并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样吗?”
谈云舒的口罩被方逾捏在指尖,她的整张脸都露在外面。
三天过去,这张脸的过敏情?况好了许多,只有淡淡的一层浅红色还没彻底褪去,只是她嘴巴那块的皮肤白皙细腻,所以整张脸看上去还是有明显的分界线似的。
她听着方逾一口一个?“谈大小姐”,看着在自己跟前目光冷漠的方逾,气息缓缓地被稀释了似的,让她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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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之间的“三个?字”只会?是由她开口的“对?不起”。
“我没有这样想。”谈云舒的双唇张合,否认了。
“那你?怎么想?嗯?”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谈云舒可以看见方逾分明的睫毛、细腻的毛孔,也近到?她可以在方逾的眼睛里找寻到?自己的倒影,模糊的,不像从前那样清晰的倒影。
晚风没有为她们停下脚步,两人?的发尾被风撩起又齐齐放下。
行人?路过,但因为地方比较隐蔽,也没人?将视线投到?她们身上,没有人?知道在这里站着的两个?人?正在牵扯着遥不可及的从前。
“方逾。”谈云舒的喉间苦涩,“那封请柬不是我想递的。”
“有什么区别吗?你?有你?的苦衷,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逾的眉头一挑,继续反问:“没有那封请柬的话,你?难道会?跟我在一起?”
“不,不会?,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你?的消遣,你?想找我就找我,想不理我就不理我,不过t?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因为我已经走出来了,谈云舒,你?当?初跟我在不在一起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你?让我曾经的期待落空也没有那么重要,关于?你?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六年足以让我抹掉所有的一切。”
“如果真的能抹掉,那你?为什么将期限定在6月9号?”
“我想让你?记住你?还欠我一个?道歉,谈云舒。”方逾攥紧了手里的这支口罩,她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你?自己最清楚,如果真的不想跟我继续做陌生人?,这一道程序是不能跳过的。”
“方逾。”谈云舒看着她这样,犹豫地抬起手来,试图去抚她的脸。
方逾偏过头躲开,并往后退了一些,眸光警惕地看着她。
谈云舒的掌心落了空。
“抱歉。”谈云舒垂下手,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的鼻音。
“你?是在为刚刚的事情?道歉还是为以前?”
“刚刚。”
谈云舒望向她,缓缓地道:“以前的事情?,我光是道歉还不够的,我……”
“够了,谈云舒,不要再冠冕堂皇地讲下去了。”方逾打?断她,呼出一口气,她知道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真是让我觉得有些不适。”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方逾说完把?口罩塞还给她,随后转过身,抬腿往路边走。
她已经没有了挤地铁的心情?,打?车可以让她更快地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
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谈云舒的声音:“方逾,我怕我说了‘对?不起’之后,我跟你?之间就彻底地两清了。”
“我不想跟你?两清。”
谈云舒又追上来,站到?方逾的面前,晶莹的泪水一颗颗地往下砸,她的眼睫湿润,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她难以控制地失态了。
她的鼻音非常浓郁:“可是……真的对?不起。”
她再怎么想要欺骗自己,她曾经玩弄方逾的感?情?也是真的。
什么各取所需是她欺骗自己的借口,她跟方逾之间,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就像是一块跷跷板,她永远处在高处,而方逾贴于?地面。
直到?六年后的现在,跷跷板才终于?平衡。
刚刚看着方逾清绝的身影,谈云舒只感?受到?了钻心刺骨的痛。
明明五月中旬的天气刚好,她却觉得四周都飘起了雪,这雪又像熔浆,一碰到?就会?让她浑身发疼,直至让她成为一具空壳。
方逾没有再往前走,她抬眸看着眼前的谈云舒。
谈云舒的这副模样是她不曾见过的,她视角里的谈云舒向来都高傲且优雅,像童话故事里最尊贵的白天鹅,面对?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可现在的谈云舒泪眼朦胧,本来就过敏还没好全的一张脸又因为眼泪而更红了。
而方逾也终于?听见了这句迟到?六年的道歉,她身体的力气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抽光。
她往后踉跄了下,待稳住身形了,才勉力扯起唇,说:“谈云舒,如果你?当?初在一开始就告诉我只是玩玩而已,我想我也未必玩不起。”
“是我玩不起,方逾。”
“我怕你?会?逃走,我不想你?逃走。”
方逾的呼吸一紧,随后道:“很晚了,我该回家了。”她从包里取出来一包纸巾,递过去,“你?什么时?候想好要我报答你?了,就告诉我。”
谈云舒沉重的睫毛轻扇,应了声:“好。”
又问:“那你?原谅我吗?”
“谈不上原不原谅。”方逾再次迈开步子,轻声地把?话递到?谈云舒的耳里,“已经不重要了。”
……
几分钟后,方逾上了网约车。
她在后座坐着,脑袋有些宕机,或者也不是宕机,只是像坏掉的电视那样,只能重复播放着今晚跟谈云舒所经历的这一切。
谈云舒的神情?、言语,还有那些眼泪……
方逾缓缓闭上眼,由着明灭的光线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半晌,她的一声叹息徐徐地从喉间溢出。
大半个?小时?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到?了防盗门前。
符霜和唐半雪今晚都没空来临里商场那边看薛奕唱歌,现在终于?得空了,但演出早就结束了,不过也不妨碍她们在群聊里聊着今晚的事情?,甚至还在一个?视频里刷到?方逾给薛奕送花。
两人?就在群聊里圈方逾问近距离跟薛奕接触是什么感?受。
但方逾一直都没回。
符霜留意着大门的动静,听见防盗门开的声音,立马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
本想开口就问方逾怎么没有回群里的消息,但看方逾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个?问题还是给吞了下去,最后只是说:“早点?休息,小愉。”
“好,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