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栖拼命挣扎。
那一道歌声在他的脑海中声声奏响，越来越响亮，急切地呼唤着他。
“妈的！”方子翁来气了，“我就不信这一次压不住你！”
这些人阻挡了祭品的投身。
大海生气了。
“嘎拉。”秦诸放在地板上的煤油灯一下子翻了，灯光灭了。
波浪越来越大，最大的波浪在远处涌来，几乎要将船给吞没。
三人惊悚地仰头看着月下的波涛。
关键时刻他们身下的船似乎有人性一样，它随着波浪游荡，坚持飘在水的上面，不翻转，保护在船上的人。
大海发出雷霆之怒。
暗夜之中，杀意呈现出排山倒海之势。
“死。
“死。
“选择献祭大海的人必须死。
“不，不是死。
“而是选择成为大海中的一部分。
“你。
“就是你。
“你属于我们。”
“啊啊啊！！！”鹿栖的脑子被那一道声音侵占，快要疯掉了。
“啪。”鹿栖脑袋里面的那根弦断掉了。
“鹿栖！你要清醒一点！”秦诸死死地按住他的头。
方子翁在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王八蛋！妈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给人添麻烦的人了！”
在不知不觉中，鹿栖失去了反抗。
他们是过了几分钟才发现这件事情的。
“鹿栖！你死了吗？”秦诸着急地放开他。“草！”周逸阳在脑海里面哀悼自己的暗恋对象在今日香消玉殒。
方子翁的瞳孔在震荡。
他们，活生生地闷死了鹿栖。
鹿栖的脸朝下，被死死地按在船板上。海水溅起来，弄湿了船板，沾湿了他的皮肤。鹿栖的双手紧贴在木板上，形成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死了吗？”方子翁看剩下的两个人沉默，干脆由他主动来揭露这个真相。
鹿栖的手指动了动。
“还没有死！”周逸阳快要喜极而泣了。
鹿栖闷闷道：“你们给我滚开。”
他恢复冷静了。
其他人不敢轻易走开，他们怕一枚压制住鹿栖，他就去跳海了。
“我快要呼吸不了了，我没有事，快走。”鹿栖的语气能听出来他的不耐烦。
“是平常时候的鹿栖。”被鹿栖用嫌弃的眼神看多了的周逸阳安心了。
“怎么回事？”秦诸先走开。
鹿栖慢慢从甲板上坐起来。
他的双眸清明，迎着圆月和大海，意志清清楚楚。
“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鹿栖拨了一下头发。
他明明白白地看过叶可跳海时候的模样，很显然，她的精神值那时候已经快要降到安全指数下了。深海里的怪物，先夺取玩家的精神值，再引诱他们跳入深海，成为他们的食物。
鹿栖不怕，因为他的精神值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反而是他正常的时刻。
他从甲板上站起来，拉了拉在刚才的争执中，往上抽，死死勒住自己脖子的衣袖。
波浪巨大。
他们身下的小船在顽强地拼搏，像是人一样展现出意志力。
鹿栖现在能肯定了，季青临一定就在这一艘船内，而且船的动力就是他。只是他们看不见他，找不到他。
这也是他想要引诱巨大怪物出现的原因。
月下，海里面跳出了一样生物。
随后，她快速地游到船边。
她的上半身是美丽到了极致的人的形态，下半身是章鱼的触手。
这不是人鱼。
她停在船边，哼着歌谣，随后伸出手，笑吟吟地看着鹿栖。
她在欢迎鹿栖投入她的怀抱。
“来……我这里。”她不擅长人类的语言，说得磕磕绊绊。不过她的声音太好听了，就算她说不清楚，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也足够让人因她的嗓音而神魂颠倒。
她看着鹿栖，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你属于我了。”她含情脉脉，仿佛鹿栖是她一生的伴侣。
鹿栖从口袋里面拿出刚才切割手的匕首。
秦诸和周逸阳警惕地看着鹿栖。这个的行为过于突然，他们不想要再承受无端端的恐吓了。
鹿栖举起匕首，大力掷向怪物。
他的手劲足够，准头也不错。
这一刀，直接插入了美丽怪物的脸中央。
“啪！”她的脸裂开，随后变成了一汪水，消失在海中。
“成功了！”方子翁激动地跳起来。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类海洋生物。”鹿栖咬住牙齿，没有一秒钟敢分神，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大海。
大海的波涛依旧。
“你说什么？”大海的声音太吵了，方子翁没有听清楚鹿栖的话。
“海洋中，或者说是大自然中有一类生物，他们身体的某部分可以制造出捕猎食物的躯体。制造出来的那部分看起来是弱小的、美丽的、吸引人的，让人以为一点都不危险。放你靠近他们的诱饵的时候，隐藏在背后的恐怖本体，就会一下子吞没掉你。”鹿栖抬起脑袋，兴致勃勃地说，“来吧！让我来欣赏你的原本面目吧！”
大海诡谲多变，波浪一下子迅速往上升起。
一道巨大的水墙堵在船的前面。
就在周逸阳他们以为这一道水墙会朝着他们扑过来，让他们沉入海底的时候，水直接往下掉。藏在海里的怪物出现了。
一只巨大的，和刚才那道水墙一般高的章鱼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章鱼挡住了月光，触手挥动着，他阴森可怕地盯着渺小的人类。
鹿栖兴高采烈地朝他张开手臂。
三人惊悚地看着他。
鹿栖大喊：“来吧！我是你的祭品！”
怪物听到来他的话，脸上出现了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他举起一只触手。
他身体简单的一部分就足以遮天蔽日。
“快跑！”方子翁来不及思考，他跳下船了。
秦诸和周逸阳去扯鹿栖，没有扯动，于是他们也选择跳船。
海水一瞬间涌进鼻子和耳朵，难受得让人想要干脆就地死去。但是他们不可以做这种选择，于是他们拼命往前扑腾，想要逃离死亡的威胁。
“哈哈哈哈！”鹿栖待在船上，他看着怪物的手，乐得笑了出来。
他的精神值确实往下掉，他不能再保持平常那一副做作的冷静模样。
“来吧！”鹿栖张开手，要拥抱他，“来把我带走！”
怪物的触手挥向船。
鹿栖在他过来的那一刻闪开了，随后，他也跳下船。
他还活着，但是船被破坏，完全碎裂。
“啊。”被困在船中秘密空间的某样生物，发出了声音。
他的声音也好听。
在鹿栖的耳朵中，他的好听是来自于与他的脆弱感。
船碎裂，里面的东西再也无法被隐藏，不再被船的存在束缚住。
他要出来了。
怪物在鹿栖失神的瞬间，一只手朝他伸了过去。鹿栖的胸口被压着，随后被推向深海。
海面迅速离开鹿栖的眼前，因为速度太快，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生气，人就被拖下海域。压强在变大，他的手脚动不了，耳朵、嘴巴……到处都被水侵占。
啊。
水里是发不出声音的。
鹿栖想要表达的痛苦都没有办法。
在生命值归零的一瞬间，就是鹿栖彻底失去自我的一瞬间。
救命。
鹿栖的眼睛快要合上了。
在他眼睛快要完全看不到东西之前，一条黑色的人鱼从海面上迅速往他游来。
“咕。”鹿栖拼命睁大眼睛。
黑色的长发，比海蓝要深邃得多的眼睛，他的下半身是鱼尾，上半身是极致美丽的人类。
鹿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季青临的脸，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银色锁链。
人鱼季青临游到了鹿栖的身边，他用手撕开了怪物的触手。
鲜血染红了海水。
怪物咆哮。
季青临一口气拦腰抱着鹿栖，然后迅速往上游。
“呼！”鹿栖大口呼吸，随后狂乱地咳嗽。
四周没有可靠的东西，季青临只能继续抱着鹿栖。
鹿栖死死地把手挂在季青临的脖子上，他的脚不受控制地乱踢，随后蹭到了一层层滑腻的鳞片。
“你怎么会变成人鱼？”鹿栖第一个问的问题是这个。
“这是个适者生存的世界，我会根据生成的世界，变成站在副本世界顶端的生物。”在这个副本中，人鱼是主宰，他们足够凶悍，数量庞大，是绝对的自然界宠儿。根据进化论游戏的调性，鹿栖在此只能是最强的生物，所以他变成了人鱼。
鹿栖抱住季青临的脖子，双脚缠住他的鱼尾巴。
他没有力气了。
季青临一愣。
“船舱有一个隐秘的地方，我被藏在里面，没有办法出来，你们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幸好你想到了让船破掉的办法，我才可以出来。”季青临努力矫正自己的心态，认真地和鹿栖解释情况。
鹿栖想要回话，季青临的眼角瞥到章鱼怪物又有动作，他抱着鹿栖，迅速地游向另一边。
“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聊。”季青临说。
鹿栖头疼地捂住额头。
季青临的眼睛一扫，他找到了一片漂浮在海面上的船的残骸。他把鹿栖送过去，随后转身，面对怪物。
在进化论中，他就是最强的。
季青临张开嘴巴，吟唱了一段音乐。
海妖之歌。
章鱼怪物退后一步。
“啦啦啦～”
“啊啊啊～”
大海之中，接二连三的悦耳声音在回应着季青临。
季青临用力一跳，入海，然后向怪物游去。
圆月下，光华漂浮在海面上，使大海闪着金色的光芒。
“哗！”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水花，一只接着一只的人鱼出现了。
他们数量庞大，美丽异常。
所有的人鱼都在冲向怪物。
怪物见状，害怕地往后逃走。
来不及了。
季青临来到了他的背后，他的手中拿着战无不胜的噬神者。
季青临一刀捅向他的身体。
怪物的脑袋向着天空，发出了人类听不见的巨大悲鸣声。
其余的人鱼赶到，他们在海面上跳起来，用力把怪物压下深海。在怪物消失在人的面前之前，他们可以看到，人鱼在撕咬怪物的躯体。
怪物现在变成食物了。
季青临转头。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落在大海上，他披上了一件月光的透明纱巾。
季青临的眼睛明亮，他挥手。
海面上的其他人消失，只留下鹿栖。
鹿栖不知作何表情好。
季青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随后，他纵身跃入海里。
波浪在朝着鹿栖前进。
天空落下小雨。
鹿栖有点怕怕地说：“我不想再喝海水了。”
“那来和我接吻吧。”季青临冒出水面，笑吟吟地靠近他，“与人鱼接吻的人类，可以获得永远不溺水的祝福。”
鹿栖用力推开木板，朝着季青临用力扑过去。
季青临接住鹿栖，鱼尾在海里用力，随后他微微跃起，朝着鹿栖亲下去，同时将他带入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