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关、转机,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赵乐熹终于落地。
她拖着行李箱,马不停蹄地往爷爷在的医院赶去。
老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阖着眼,在睡觉。
听见赵乐熹进房的动静,很快清醒了。
老人有几分埋怨:“你这小孩子,听你妈妈乱说,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能有什么事呢?”
赵乐熹强颜欢笑:“没事爷爷,我刚好有假期,回来陪陪你。”
爷爷的情况还算乐观,扩散程度不深,手术后要好好休养,随时观察情况。
几天后,医院通知了家属,给老人家安排了手术。
十来个小时的手术后,爷爷平安出了手术室。
走廊上的赵乐熹和赵母都长舒一口气。
心里的重担落下,赵乐熹闭上眼,感到了疲惫。
一旁,赵母迟疑地说道。
“乐熹,你以后……和妈妈一起生活吧?”
赵乐熹脸上还挂着泪,她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这不是赵母第一次说这一件事,每一次说,也都被赵乐熹冷言冷语地拒绝了。
见她没说话,赵母再接再厉。
“有妈妈,有徐叔叔,有一个哥哥,还有你的亲弟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不好吗?”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这话赵乐熹脱口而出,却在看见面前女人脸上难过的表情时,又下意识地后悔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这样说,不过是出于弥补。
想要弥补上她自己的亏欠之感。
是她良心的不安,是她虚伪的见缝插针。
赵乐熹有些恶毒地想,希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如今二十来岁,她其实也能理解,当时母亲作为她个人的选择。
她先是女人,再是母亲。
不是出轨,也没有背叛,自然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可赵乐熹没办法接受,自己为什么就被那么轻易地抛下了。
可她又比其他抛下孩子的母亲好了太多,竟然还会后悔。
爱吗?自己的母亲到底爱不爱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
可赵乐熹却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块的时候,阳光是温暖的,空气里是烤箱中溢出来的面包香。
妈妈围着小狗围裙,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地说:“等等哦,等冷了再吃,不要把我们家小乐熹的舌头烫掉咯。”
可她也记得,当年父亲出事之后,下的那场大雨是冰冷的。
没多久,母亲也跟着那个姓徐的叔叔走了,她追着车跑,风和雨也都是冰冷刺骨的。
五岁的她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也只能看着轿车消失在眼前。
可如今的她,面对自己的母亲,这个当年没多犹豫就抛下自己的人,面对她这个“一起生活”的提议,她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家”,一个陌生却令她向往的字眼。
时至今日二十来年,她一直想找到一个这样的归处,她甚至曾经希望和那么一个人组成一个家。
见她沉默,赵母踌躇地说:“乐熹,妈妈知道这些年,是我亏欠你太多了……”
赵乐熹打断了她。
“我再想想,我先回M国把学业弄完再说。”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现在的她,太脆弱,也太容易被这种情感乘虚而入了。
赵母难得听她松口,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好,好。”她连连点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回来再说也不迟。”
赵母下去办手续了。
赵乐熹闭上眼,不久后听见脚步声,又在自己身边停下。
她睁开眼,竟然看见了本该远在费城的徐越川。
赵乐熹心里好乱,看见他,竟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站起身来,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来人紧紧抱住。
“你爷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