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不再说话,缓缓坐下,将那白嫩漂亮的玉足放在自己腿上,拿过新的帕子轻轻擦拭。
他眼神不明,动作认真,几乎擦得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也不知擦到什么位置,少女轻呼一声,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你这么用力做甚?”
那小脚踹在他的腹部使他闷哼一声,霍渊抿唇,稳住身形,抓住她的脚,认真看了看。
的确有一块地方红了。
真是娇气,与他常年带伤完全不同。
也不知当她那身上留出鲜红好看的血液是什么样子,别急,等他长大后,就将她所做的一切全部报复回去。
将那漂亮的小脚做成标本。
他眼眸幽深,心里想的是与这个年龄段不符的成熟又变态的想法。
众人也不知怎么,他们看着霍渊那认真对待的样子,心里有了异样,只觉得今日的小姐格外不同,与霍渊有难得的和谐。
等他擦完将那玉足小心放入鞋中,这才做罢。
“阿姐,告辞。”他低垂着头,说完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他心里万分不想见到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去处理伤口,不然伤口会发炎,到时候就麻烦了。
第42章
哭包病娇小将军和恶毒继姐(3)晚间,夕阳落下,家家户户关上了大门,冷清的街道,无端给天空多了几分萧条。
在霍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失去了那唯一的光泽,屋里的主人只够点起那微弱的烛光。
不候多时,房里的门被打开,入眼的是一双缝补的破烂靴子,一道小巧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端着那唯一的灯笼。
霍渊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小脸也洗干净了。他要去看看旁边的院子,那里住着的是他娘。
他一瘸一拐地走去,打开门,一眼便望见那满眼忧愁善感的淡雅女子。
她正坐在院里,望着那棵苍天大树出神,见霍渊来了,别过脸悄悄抹去眼角的泪,随后温柔笑道:“渊儿你来了。”
小霍渊哒哒哒地走到她身边,将灯笼放在石桌上,乖巧道:“娘亲。”
江婉婷看着他的腿微微一愣,好不容易掩饰的悲伤快要溢出来。
就算是霍渊极力想掩盖自己,努力表现地正常,可还是被江婉婷一眼看出。
可江婉婷却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她们处境艰难,也知道霍小姐不能接纳她们,可自己无能为力,长期的为奴为婢已经让她习惯了忍耐,心里的懦弱自卑让她下意识尽量讨好他人。
她声音苦涩:“渊儿,疼不疼啊?”
霍渊眼眸低垂,灯笼里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变得温和,但心里的孤寂是灯光所照耀不到的。
“不疼。”
江婉婷心里莫名抽痛,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渊儿,别怪霍小姐,她失去了娘亲,霍将军也常年不在家,她不知如何对待我们,所以才……”
“我知道的,我不怪。”霍渊连忙打断她的话。
他心里泛起冷意,这些话早已被他料到如今伤不了他分毫。
他现在要做的是努力活下去,靠一个懦弱的母亲不如靠自己。
霍渊扶着她进屋,再去端了一盆温水洗脸和脚,走前又替江婉婷捻了捻被子,方才离去。
霍渊并没有怪自己娘亲的意思,她从小就被培养成女婢,伺候主人家在心里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与她的性子截然不同,睚眦必报、阴险狡诈。
是永远都不会被驯服的野狗。
他步入自己的房间,默默地给腿敷上最便宜的药,强忍着痛楚躺下休息。
*
第二日的早晨。
花园里,乐瑶正悠哉悠哉的拿着鱼食给喂着池塘的小金鱼。
小杏急步从远处走过来,凑到耳边交语:“小姐,霍公子发烧了。”
乐瑶的手一顿,缓缓走到桌前,小杏赶过来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抬眼,声音不疾不徐:“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是太医。”
“那……”小杏试探性瞧着她的脸色。
“去请大夫啊,万一烧成小傻子怎么办?爹看见了会起疑心的。”
“是,奴婢马上去请。”小杏连忙往外走去。
乐瑶鼓了鼓腮帮子,把玩着自己的发丝,也慢悠悠走向小屋,打算去瞧瞧霍渊那副病弱小可怜样儿。
要好好嘲笑般才好。
路上的石砖泛着暖黄的光,一旁的老槐树在微风里轻轻摇曳,树叶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乐瑶便在这边走边玩,可等到了地方,那简陋的小屋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小屋的墙边脱了一层皮,露出那斑驳的墙体砖头,有些甚至还上了霉。
乐瑶抿唇,脸色难看至极。
她厉声对一旁的人问道:“这里是那蠢货住的地方?”
一旁的奴仆心惊胆战地应答:“是的,小姐。”
“你胡说,霍府什么时候有这种地方?这是人住的吗?”
“回小姐,这…这地方一直都在,只不过之前是作为厢庑。”
乐瑶气急败坏,“霍府还没有这么穷苦的时候,要给人住这种地方!”
她说的不错,原主虽然对他们的确不好,但她从未想过苛待他们的吃食住行,在她的眼里在硕大的将军府养两个人是完全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她从未踏足过这里。
她也不屑于在这些方面动手脚。
所以她十分生气。
乐瑶气汹汹推开门,大步走向里面,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蠢货!你给我出来!”
屋里没人应声。
乐瑶四处张望,最终将目光定格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屋,走上前,伸出脚一踹。
“啪”的一声,一块整齐的门与门框分开来,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乐瑶傻眼了,门被她踹烂了?
她的脸绿了,恶狠狠瞪向一旁的奴仆。
他们战战兢兢地站着,弯腰的头仿佛要埋在地底下去。
现在不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
乐瑶打量着周围,一张破烂的桌子,一个小的衣柜就是这里全部家当了。
她的眼睛寻找着里面的主人。
转过头看去,不远处的炕上铺着一张草席,而小霍渊就躺在那昏睡不醒。
她过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屋里的人,起码是烧得不轻了。
乐瑶大步走过去,看着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小人眉头紧锁,想必在梦里也焦躁不安。
乐瑶一愣,悄悄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很烫。
女孩冷眼瞧着那一群人,“大夫何时到?”
“快了,在赶来的路上了。”
乐瑶蛮横无理:“叫他快些,蠢货要烧傻了,对了,还要去打盆冷水,在大夫来前降温。”
说完她扫向他睡的草席,格外嫌弃地捂住鼻子:“竟然睡这种地方。”
等奴仆们重新赶来,将沾了水的帕子敷在他的额头,再将他的手脚都用湿帕都擦拭了一遍。
这是他们第一次照顾他。平时只有欺负他的份,这种场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今日的小姐与往日不同,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乐瑶在一旁站得脚有些酸了,干脆叫人在霍渊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叠好规矩的放在草席边上,然后一屁股坐下。
让她坐这个屋子里的任何物体是不可能的,只能拿他的衣服垫着了。
不多时,大夫也到了这,看着这间屋子已经习以为常,可再看看这些人忙碌的身影一愣。
这次竟这么热闹?
他看见一个明媚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连忙走去行礼。
乐瑶摆摆手:“你先看看,治好有你好处。”
“是。”
第43章
哭包病娇小将军和恶毒继姐(4)大夫坐在一旁,替他把脉。
不知看出什么来,他眉头紧蹙,拿出他专属工具箱,从霍渊膝盖处剪开里裤,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
乐瑶震惊看着,默默替他肉疼,太医这时也开口:
“回小姐,这公子是腿上的伤太重,又不好好处理,导致发炎,从而引起发烧。得把那伤治了,老夫再开些药估计一两天能好。”
乐瑶有些心虚,“嗯,你弄吧。”
大夫开始忙活着,给他清洗伤口,再上药,还顺手将他之前受的鞭伤也处理了,等一切做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临走前,他交代道:“药熬好了就喂他喝下。”
小杏点头应好。
乐瑶好奇的过去瞧了瞧,见他睡得不像之前那般焦躁,沉稳平静许多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触碰他的脸,降温了,但还未退烧。
小杏看的直皱眉,她是不希望自家小姐接触这个瘟神的,连忙走去:“小姐,您先去歇着吧,等药熬好了,明日差不多就能醒。”
“嗯。”
乐瑶刚打算抽回手,就见霍渊眉头又皱起,嘴里喃喃着,身躯抽动,额头冒着冷汗,好似陷入了梦魇中。
乐瑶一愣,凑上前倾听他说话。
她听了好久才听出几个音调:“呜…讨厌你,讨厌你。”
乐瑶抿唇,心情复杂,周身气压变低,缓缓坐起身来,神色不明的看着霍渊。
下一秒,霍渊忽然偏头咬住了她的手指,乐瑶吃痛,想抽手但被他咬的很用力。
乐瑶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霍渊松了口,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边。
这个事情发生的很快,当乐瑶抽出手时,小杏连忙上前,焦急道:“小姐你怎么样啊?”
她看着自家小姐娇嫩的手指明晃晃的两颗牙印,心里忽然生出火气,瞪着那个睡着的罪魁祸首。
“小姐,我们不用管他,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个要处理下,我们走吧。”
乐瑶没抗拒,被她拉着离开。
刚刚她甚至有些同情他了,可疼痛又让她清醒过来。
他们不过是被带来寄宿在这的,可妄想代替她和她娘的位置。当爹和他们真成了一家人后,她就是府中唯一的外人了。
可当她刚踏出房中,就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一名温婉的女子朝小屋走了过来,当看见乐瑶等人时,她神情皆是一愣,紧张的不知所措,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乐瑶淡淡扫过去,江婉婷抿唇,乖巧的喊了声霍小姐,便给她让路。
她们许久不见了,过去在霍乐瑶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时,江婉婷很听话的远离了,可这次她担心她孩子的病情想着偷偷探望,却还是碰见了乐瑶。
乐瑶缓步走了去,却在路过她身旁时脚步停下,江婉婷神情又一紧,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乐瑶嗤笑了声,“这副唯唯诺诺、伏低做小的姿态还敢作当家主母,若你不改改那副懦弱顺从的模样,休想进霍家大门!”
江婉婷头埋得更低,一副任凭她教诲的模样。
乐瑶沉声道:“瞧你那副寒酸样,霍家还不会连像样的衣服都不给,这件衣裳着实难看了些,本小姐会给你们安排穿着的。”
她顿了顿看了眼这里的院子,又补充道:“明早搬进北边院子吧,这群助纣为虐的下人吞了这么多好处,也该好好收拾收拾。”
“江小姐,我不屑于克扣你们的吃食住行,在霍家要是你们被饿死冻死传出去岂不是丢大脸!”
她哼了一声,气势汹汹的去找处理府中事务的赵管家麻烦了。
江婉婷愣了好半天,直到那抹明媚的身影走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霍小姐好似不像之前那般难以接近了,她或许习惯了她的存在。
江婉婷的眼神望向北边。
北边的院子吗?
那里的风景很好又十分干净,院子里的东西几乎是应有尽有。
而且与乐瑶的闺房隔得近。
她难道不排斥看见她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些欣喜。
或许自己也该给那孩子做些点心表达下感谢。
*
不知过了多久,霍渊这才从床上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他一愣。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小破屋,和坏掉的房瓦。房间布局精巧,整齐划一的房梁,崭新的衣柜和床榻,紧闭的窗户外风景优美,临窗的书案宽敞整洁,摆放着笔墨纸砚,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身下不是硬邦邦的草席,也没有早上被冻醒的感受。
反而有些舒服过头了。
身上盖着的是暖和的柔软的被子,衣裳也换了一套崭新的里衣。
只是喉咙干涩沙哑让他忍不住找水喝。
他起身时,身形又猛然一顿,低头看去入眼是一双敷了药膏的双腿。
他从未见过的药膏,但能看出不是他和他娘亲能买得起的药。
霍渊慢慢走向衣柜,打开后,里面全是崭新的衣裳,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款式都有。
他神色不明,心情复杂极了。
他不知这是来到了哪里?
没机会想这么多,他给自己挑了个简单舒适的玄衣。
这时,小杏推门而入,瞧了眼站在那儿的人,将手中食盒的菜都端到桌上,她面无表情道:“过来喝药,小姐让我转告你,好好歇息,不要让老爷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霍渊压下眼底的情绪,尽量变得乖巧,一瘸一拐的往餐桌走去。
小杏见他这卖乖的神情,又忽然想到昨日小姐被他咬伤的事,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小姐让你搬到这儿来,之后便好好住下,把这桌上的菜全部吃完,不然让你罚跪。”
霍渊一顿,看着这桌上的山珍海味,心情更是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