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沈晏林氏赵瑶光 本章:第683章

    这点吃食下肚,众臣工再入殿中,气氛已是缓和了许多。

    这缓和的气氛中,众人默契做了一个缺德决定——不如,让大皇子出来挡枪吧。

    得了暗示,蹦跶在最前头的黄礼大人尤为激动,唾沫星子横飞又告了柴珣两通狠的。

    处于懵圈中的林著,晓得落井下石对象是柴珣便跟着附和。

    此情形下,封公主之事板上钉钉,礼部官员受命制册。

    只等赵鲤入宫。

    可隆庆帝等得想打哈欠抠脚时,小顺子袍角掖在腰带上,一溜烟跑回了宫中。

    出事了,大事!

    众大臣僵立在殿上——这就上个班的功夫,老窝被掏了?

    大景早朝,官员卯时集结宫门前,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

    这起得跟鸡一样早的作息,加之方才一通闹腾,只听几声咕咚声,不少体弱的官吏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隆庆帝本也着急,但见这些没出息的,还是强打起精神一声厉喝:“怕什么?”

    “都怕什么?没听我乖女在那吗?”

    “那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都给我精神点。”

    隆庆帝一摆手:“摆驾出宫!”

    此番他腰板硬得很,何惧之有?

    ……

    “现下无事,我们闲聊两句吧。”

    赵家门前一张圈椅,赵鲤坐着手腕拄在刀上,闲话似地对那穿着白茅草马甲的纸人说道。

    赵家门前诸多大臣亲眷站定如盾墙,纸人牵着的两个孩子已没心没肺玩起了翻花绳。

    纸人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玩,闻言微侧了侧头,并不答话。

    但赵鲤已自顾自起了话头:“看你路数,是先秦灵保巫师。”

    “灵保巫师擅通鬼神御鬼神,现如今以你本事可为各家座上宾,为何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纸人本是竹木扎制作,听到座上宾三个字,突然嗤笑:“座上宾?”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里懂得……”

    纸人轻笑一声:“你莫想套我的话。”

    被识破的赵鲤一耸肩。

    见纸人不上套,她倒真的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古之巫术,为驱动鬼神常以皋之声呼唤。”

    “以嗟、吁等为发号灵言。”

    “那歕之意,便为驱灵施恶咒?”

    后世关于巫,大多只见于记载或早已变迁,难得见一个活体,赵鲤权当学术交流。

    未料到她对灵保巫家了解颇深,纸人先是一笑:“你倒懂得多。”

    顿了顿,纸人被挑起谈性,问赵鲤道:“再说说,你还看出了什么?”

    歕为驱施恶咒的灵言,赵鲤大大方方掏出无常簿,记载其上。

    待落下最后一笔,赵鲤抬头,以手里捏着的炭笔点了点赵家门前。

    “门上桃枝可驱邪祟。”

    后世出土的睡虎地秦简《日书·诘篇》曾说,有种无家可归的‘衰鬼’喜欢缠人。

    被衰鬼缠上的人,不思饮食,极爱清洁,面色苍白,失去生气。

    需以棘锥桃棒敲击病人心脏驱之。

    赵鲤视线在赵家门前那一堆人身上扫过。

    这些人十分符合被‘衰鬼’缠身的症状。

    她又道:“先人视桑树桑皮为灵物。”

    从古至今采桑养蚕,与人生活密切相关,因此桑树自被赋予不同信仰。

    《山海经·中山经》中云:宣山之上,生有帝女之桑。

    汉《淮南子·天文训》云:东方旸谷是太阳初升之地,其中生着一株巨大桑树,名扶桑,太阳便是攀着这株大树升到天上。

    秦简《日书·诘篇》记载驱鬼法,将桑树树心制成的木杖倚在门内,饭锅反扣门外,可驱怪邪。

    最后,是石头缝里散落的红小豆,撒之可驱鬼。

    就是这一套组合拳的布置,让赵鲤好生坐在这跟那纸人谈话,而不是暴力打上去。

    她所言种种,让那纸人赞同的数次颔首。

    纸人背后之人第一次与这样懂行的人对谈,对赵鲤也改观了些。

    “你这女娃果是有真本事的,那你可知这是什么?”

    赵鲤与纸人在众目睽睽下交谈,看着倒和谐。

    纸人手一招,赵家隔壁那户人家的墙上突然张开了一只苍白的眼睛。

    这只石眼后头挂着细长的经络,探至纸人手中。

    赵鲤搓了搓左手手指,回忆起先前捏碎这玩意的手感,肯定道:“此物为窥。”

    有好色诡癖之徒,爱窥看他人隐私,常凑眼在墙之缝隙上窥看。

    常年呵出的浊气,便会生出这种石头眼睛。

    看赵鲤真的认出来,便是一张画出来的纸人脸也看得出背后操纵之人的惊诧。

    它道:“这般见多识广,为何却不敬父母,对母亲那般无情?”

    这一番交流,纸人背后之人亦不由对赵鲤生出赞赏,但却极鄙薄她的行径。

    尤其,在对待赵家的态度上。

    它有了情绪波动,语气便带出一些。

    赵鲤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心念微动。

    对方好像极在乎母亲这两个字,话头一起便收不住,呵斥赵鲤道:“百善孝为先,纵父母再有不是,也当孝之敬之。”

    闻言,赵鲤微挑了挑眉。

    但她并不诉苦,没将过往说出,意图在这获得道德上的认同。

    而是另辟蹊径问:“那我若是个孝女,你要放了林娇娘和赵淮吗?”

    纸人说教的话语一顿。

    半晌后,她道:“这必不可能。”

    “赵家,不可饶恕。”

    第1073章

    忘八端

    “赵家,不可饶恕。”

    纸人说出这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天都暗了几分。

    一阵穿堂风拂过,卷起地上浮土。

    “你父赵淮一定得死!”

    纸人背后之人,如狼磨牙吮血,深深恶意传来。

    赵鲤拄在刀柄上的手一顿。

    她原本以为这后面的人是冲她而来,现在听来,背后之人的恨意竟是冲着赵淮和赵开阳这两王八蛋。

    且不论林娇娘,她赵鲤竟好似是被牵连的?

    赵鲤想明白这一点,立时撇清道:“你跟他们有仇偷偷弄死罢了,设计我干嘛?”

    一想到被这两忘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忘八端混蛋牵连,赵鲤莫名冤得慌。

    只她这样想,那纸人却不认同,厉声打断道:“你为赵家人便该死!”

    赵鲤冲纸人一眨眼睛:“可我无辜啊。”

    “无辜?”纸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它突然以尖利声音道,“难道我那失去下落的女儿不无辜?难道我枉死的儿子不无辜?”

    “都该死!”纸人动作大了些,竹木糊的胳膊簌簌作响。

    但人的悲喜并不想通,尤其敌对立场之时。

    纸人背后之人如何痛彻心扉赵鲤不知,她只知终于寻到了突破口。

    操纵纸人的提及了两个关键点,失踪的女儿和无辜枉死的儿子。

    加之它在意的母亲身份,幕后之人的动机,是寻仇加之寻个真相。

    赵鲤叹了口气,商量道:“不若,你直接宰了赵家那三个,放开这些人,我徇私一回,权当没见过你。”

    她话音落,却听纸人一阵冷笑。

    不必多言语,幕后之人的意思已是清晰传递了过来。

    终被赵家那两坨臭狗屎沾上,赵鲤长叹一口气觉得无比晦气。

    到了此处,她再问对面已经不肯答话。

    这时长街一阵马蹄声响。

    赵鲤还没回头,已听得那纸人满是妒意的声音:“京中传闻果不假,你倒好命觅得如意郎可我女儿呢?”

    听她怨怼,赵鲤无语。

    只顾忌这纸人手上掐着许多人质,满腹怼人之话强咽下去。

    身侧有脚步声,赵鲤嗅到沈晏衣上木香。

    “没事吧?”沈晏站定赵鲤身侧。

    放眼看去,见拥在赵家门前的诸多人质,他也皱紧眉头。

    赵鲤侧目看他,叹了口气:“目前没事。”

    “陛下的意思是?”

    赵鲤想问隆庆帝会不会来。

    沈晏道:“陛下稍后亲至。”

    目前自觉上面有人,下头阴司也有人的隆庆帝眼里根本没有怕字存在。

    已在来的路上。

    闻言赵鲤也不知是不是该给那便宜爹鼓掌。

    她冲沈晏招了招手,在沈晏弯腰来迁就她后,在他耳边低声道:“里头的人是为报复赵淮两父子,沈大人传个话告知陛下暂时别提那什么公主之事。”

    沈晏听闻赵鲤是受赵家牵连,紧皱起眉毛。

    没一会,这里坊热闹起来。

    闹哄哄苍蝇似的大臣,那还有什么公卿大臣的样子。

    住在这里坊的急匆匆奔回家中寻亲。

    没住着里坊的也心有戚戚。

    黄礼莫看一把年纪,双手捞着官袍跑得贼快。

    满头大汗奔来,看见受胁迫的人质里,他亲儿子挂张傻笑脸站在最前端,旁边是他孙子孙女,绝望一闭眼。

    他立时转身求道:“阿鲤,过去我当你是亲孙女,你可要救救他们啊。”

    听他攀亲的话,赵鲤想堵他嘴已来不及,那纸人幽幽视线投向黄礼。

    呵呵两声冷笑。

    显然,她必死名单又扩容了一些。

    被这纸人两声冷笑笑得后背发毛,黄礼一闪身躲在了个高的沈晏背后。

    赵鲤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苟,无言翻了个白眼。

    这些大臣的到来,宣告场面有失控迹象。

    看见人群最前端那个纸人,不少心理素质差的白眼一翻晕倒当场。

    林著父子稍落后两步,林明远本还懵着,待下了轿子来到近前。

    他最先看见的,便是那个两腮红彤彤的纸人,还有纸人牵着的一双孩童。

    霎时间脸一白。

    赵鲤本在侧目观察他,揣测这个世界线这娘舅是什么性情。

    看他脸色惨白心中咯噔一下,再细观察纸人牵着的两个孩子,便发现两个孩子都跟便宜舅舅有相似之处。

    是林家的孩子。

    那纸人果然是打定主意一个也不放过了。

    看见林明远,还玩翻花绳的两个小孩笑嘻嘻冲他招手:“爷爷!”

    稚气呼唤叫林明远身形晃了一瞬。

    但他很快站稳,原本脸上老好人般的敦厚并着担忧一同收起。

    眨眼间双手束在官袖中,神色冷然。

    太清楚大儿子脾性的林著将微颤抖的手藏起,一言不发。

    远处那纸人见得林明远神色一摆手,人群中又走出一对夫妻。

    男子长相肖似林著,夫妻两怀中各抱一个襁褓。

    见林明远便喊:“父亲。”

    又喊林著:“爷爷。”

    林明远双手握拳:“哪来的妖孽,以为胁迫人质便可为所欲为?”

    他看着方才添了一对龙凤胎的儿子儿媳,厉声道:“我为朝廷命官,因私情退让半步都是对恶行之纵容。”

    “是死是活你们委屈着,事后老夫自刎颈在你们坟前谢罪。”

    言下之意,他是宁放弃家人也绝不受匪徒胁迫。

    赵鲤没想到,这便宜老舅还是这样刚,不提头来见改自刎谢罪了。

    颇有后世北方毛熊国风范,谁也别想拿人质谈条件,头铁就是干,有必要时连着人质一起干掉。

    因林明远这一声喊为表率,不少要死要活的官员都震慑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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